临川小山集——楚山杳杳
时间:2022-05-02 11:11:04

  我自是也会很想拾哥哥,丝毫不比你弱去。可是与其愁眉苦脸的等你,我更愿意每日将你放在心上,开开心心的期待着你归来。”
  赵拾雨忽觉得心上紧了几分,他指尖捏了捏她的细指,“那你待我回来。总归同你一起守岁还是可以的。”
  晏亭柔问,“何时起程?”
  “明日。我今日才得了消息,就来找你了。”
  “所以方才输了两盘棋,都是在纠结怎么同我开口么?”
  赵拾雨点点头。
  晏亭柔淡淡一笑,“那岂不是明日就见不到了?”
  “嗯……”
  “那你过来。”晏亭柔带着赵拾雨走到青萝斋后院,她平日查账休息的屋子里,合上了门。
  赵拾雨好奇她要做什么,笑问:“大白天的关门,可是不好!”
  晏亭柔瞧出他是在打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不好。小王爷意欲图谋不轨呢。”说着她就踮起脚尖,在赵拾雨嘴上啄了一下。
  “明明是小柔先非礼了我,好生不讲道理。”他将人揽入怀中,于深秋的冷屋里,捂出温暖来,又寻到了那处最柔软的唇,采撷着清甜的吻。
  不知归期是何时,便要将那来日的相思,提前付诸口上,享用个遍才是……
  夜里,赵拾雨将晏亭柔送回晏府,晏亭柔让他稍等。不多时拿了一个绛紫色的荷包递给他,“你走的太急,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个荷包里放的是我常用的梅花香饼子和……总之,是我时常待在身上的,送……送予你……”
  他颠了颠香囊有些沉,就将打着穗子的绑线松开来,里面除了有三个梅花形状的小香饼子,还有一小把红豆。
  原来小柔将红豆装在香囊里了,她不必说,他也晓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可赵拾雨偏要明知故问,“送予我,作甚?”
  他将荷包放在鼻间嗅了一下,同她身上香气一样。眼神似定在她脸上,并不眨眼,只想着多看几眼。
  往常他这样的轻浮的举动,必定惹来晏亭柔的责怪,今日出奇,她什么都没说,还上前一步抱住了赵拾雨,也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那清香如雨后竹林的味道只一嗅,她就红了眼眶,靠在赵拾雨怀中,“拾哥哥……”
  赵拾雨一手抱着她,一手将自己腰间的香囊也解了下来,放她手中,将她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你舍不得离开拾哥哥,我亦舍不得离开你。我答应你,定会早早的回来,好不好?”
  他怀中之人应声顺从的点了点头,他手抚住她后脑青丝,低头吻住了怀中软香。
  赵拾雨有公务在身,没能参加九月十五赵满风和吴眠眠的大婚,小柔倒是忙前忙后着实替吴眠眠张罗了半个月,期间与吴眠眠也成了闺中好友,时常混在一处。
  这日吴眠眠带着婢女来了青萝斋,见小柔在专心写字,就走到她对面坐下,“嫂嫂,在写什么?”
  晏亭柔没抬头,一听这软糯糯的声音就晓得是谁,“你若再这么乱叫人,我可真不理你了。”
  吴眠眠捂着嘴偷笑:“怀王府上上下下都晓得你,你是阿兄老早就看上的人,你还指望能低调到哪里去呢?”
  “我也奇怪,为何老早就都晓得呢?”
  “原来你竟不知啊?这个我可是听过的,同你说说,好生有趣呢。”吴眠眠支走婢女,让她去街上买饮子,“你入东京时,手腕上带着一个翡翠镯子,那个是先王妃的嫁妆来的,全府都晓得啊。阿兄呢,就是故意让你戴的,好让全府都认得你。
  还有乞巧节时,潇月姑姑不是给你打扮成个仙女似的去看乞巧楼。据说那一日全府各院都争相去花园里看你,都说小王爷要娶个同洛神一样的仙女来。”
  晏亭柔停了笔,“这样想来我终于明白了,怪不得那两日所有人见我都怪怪的,明明是不认识的人,却格外的客气。唉,我又被赵拾雨算计了。”
  吴眠眠打趣道:“我听你这声「唉」,可不是觉得被阿兄算计了,可是在想他?”
  晏亭柔捏着她的小脸蛋,“我发现你大婚之后,越发没皮没脸起来!先前那个一说你官人,就脸红的小姑娘哪里去了?现在可真不嫌害臊!”
  “都是同床共枕的人了,自是什么都不害臊了!我眼下也喜欢我官人的很,他虽然脾气差了点,可自打大婚之后,自打……就对我好的很。”
  晏亭柔问:“自打什么?”她以为是赵拾雨教训了赵满风之后呢。
  谁成想吴眠眠拿着帕子捂着嘴,“自是做了夫妻之事后。”
  晏亭柔捂着脸,“羞死了!羞死了!你可真是什么都好同我讲的!”
  “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嫂嫂还会笑话我不成?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吴眠眠看着她手下的笔墨,“你还没说,到底写什么呢?”
  晏亭柔将纸张递给她,“之前青萝斋失了一个大的印书的差事,明年可能就会有些空闲。虽然卖书是盈利的,可也不能不理东京城里的那些刊工。没活干,我又不能放他们去,各个身后都是要养家糊口的,可没事情做,肯定也不成。”
  晏亭柔将她的计划详细说来,原来此前在春岸楼瞧见那莲儿姑娘身上印花的衣衫和弄色枨橘之后,她就在想是不是可以将雕版印刷用到印染布料上头去。
  本来市面上也有不少印花的布匹。可是因为工序复杂,往往花色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款,且价格又是不菲。
  她想着若是可以雕些有趣花样的小雕版出来,在小幅的面料上,或者缝制好的衣衫上做点缀形式的印花,如同在衣上作画,是不是可成。
  吴眠眠一脸崇拜的望着她:“小柔,你这都是怎么想出来的!你若是男子我定要嫁给你,简直如个大英雄一样!”
  晏亭柔见她那副夸张模样,笑道:“印花而已,都成大英雄了?”
  “你不知,此前我在坊间做的衣衫,有时出去,都要同世家女子撞到一处,不是款式一样,就是布料一样,很是没意思。
  若是真能如你这般说,那岂不是可以有许多不同的花样来了。东京城里的贵女可都要感谢你这样的想法呢,不是英雄,却是什么?”吴眠眠眼中放光。
  “你可真是长了一张巧嘴!不过成不成的,还要试,我过几日要去外城的青萝印坊试一下。”
  “什么时候去,要待几日么?”
  “过了寒衣节吧。已经定了布匹和染料,需要几日才能置办齐全呢。”
  她想到寒衣节就是十月初一了,当初赵拾雨说月底若是回不来,可能时间就要长些。
  她忽觉很是思念他,可思念这东西,由来没有解,不然也不会有思念成疾之说了。
  她只好将自己弄的忙一点,再忙一点,忙起来时间过得快些,日子也没那么难捱了。
 
 
第58章 鹧鸪天·月满楼
  转眼十月望月又圆。
  下元节时,东京城里有三日休沐,大相国寺附近还有灯市可以瞧。
  吴眠眠派人来青萝印坊请了三次,都没能约到晏亭柔同她去赏灯。
  这日休沐,印坊里也没有人,院子里染好的布已经晾晒了几日。
  晏亭柔自己雕刻了一套花版,是各类常见花卉图样的,迫不及待要等这布干了,试上一试。
  院中立着长长的竹架子,上面晾晒着红、黄、蓝、绿的布帛,搭在竹竿下的布边在寒凉的北风中轻扬。
  她摸了摸靛蓝的布料,已经干透。就选了一处颜色稍淡些的,拿了剪刀裁了一个小口,沿着小口将布撕开,只听「嘶」的一声,那布条沿着她的力道,划开了一人来长。她寻思着那长度刚刚好,做个披帛试试。
  她将靛蓝的布拿进屋里,因外头过寒,染料会冻住,她之前让印坊的仆人各调制了一水盂颜色出来。
  还特地在屋里置放了暖炉,温着房间。她取来一个朱砂染料,用棕刷沾了颜色后,涂抹在她雕刻的牡丹花雕版上,她一下一下小心翼翼的,不能让颜料沾得朝外,出了花样子去。
  因布料不同纸张,纸张较硬,只要印在上面,便是浮在凸处,就能印出字来,而布料可能会软塌塌的掉下去,很就会晕染了脏色上去。
  她提着心,极细致的撑开布,在涂了颜料的雕版上比划一下,可她只有两只手,并不能将布抻平,恨不得有人帮她一把,只可惜阮六郎被她支出去买吃的了。
  忽听门外有脚步声,想来定是六郎回来了,她忙唤了一句:“来帮我一下。”
  有两只手抻住布帛的另外两边,晏亭柔注意力全在布帛上,还在嘱咐着:“往下放,只印一下就好,这个力道,一定是过犹不及的。所以宁愿没印上,也不能印过了,晕染多了可不好看。”
  那靛蓝的布在朱砂的牡丹雕版上印了一下,晏亭柔忙拽过布放到一边的笔架上,她庆幸书案上有个笔架。可作为这一小方染布的暂时晾晒之处,这才喘了一口气。
  忽然腰就被来人从身后抱住了,那人已吻住了她耳尖,低声说道:“我好想你啊……”
  晏亭柔只来得及唤了一句:“拾哥哥。”那唇就被人夺了去……
  赵拾雨的怀抱中还带着窗外的寒冷。不过那冰冷的气息亦难遮盖屋里重逢的暖意。晏亭柔应和着他的吻,因她亦是思念成疾,药石难医。
  她需要解药,而他能救她。
  他的吻如琼浆玉液,将人醉了三分去,晏亭柔不知不觉就被他推到床上,两人吻做一团。
  直待她觉得脖颈一抹清凉,才灵台清晰一分,“别……六郎一会儿就回来了。”
  “没事,武同和闻言良在外面守株待兔呢。”赵拾雨将人拥在怀中,“我从南熏门进来,不知道你在哪,就想先过来看看。不然到了晏府时该是半夜,又不敢去敲门。而明日一早我要入宫,出来不定何时才能见你呢。还好……”他顺着她如瀑青丝抚摸着。
  “还好什么?”晏亭柔拉住了扣在她腰间的手。
  “还好今日可以让我一解相思之苦……”那吻又印了下来,如窗外密雪,映着寒灯。
  她伸手将衣衫上剥回肩上,站起身来,望着窗外说:“拾哥哥,下雪了呢。”
  赵拾雨朝她的方向望去,那脖颈之上尽是红痕,此刻觉得自己狠了,也是晚了。
  他抬手去揉了揉她脖颈,看着无比心疼,腹诽着,自己是哪里来的饿狼,将小柔咬成这样子。问道:“你要同我去辋川院住么?”
  “不去,我……我这几日都住在印坊里,住惯了的。”
  “你放心,如上回住那里一样。你可以将我绑起来。我绝对不做什么。”赵拾雨祈求的望着她,“我明日一早要入宫去的,不知何时能回来。”
  他恨不能时时刻刻将她拥在怀里。这些时日的分离,让他觉得好似过了许多年。
  晏亭柔见他做小伏低状,就回身抱住了他,“那就多抱一会儿罢。”
  翌日,赵拾雨才出宫,武同就迎了上来,“小王爷,晏姑娘仍在外城青萝印坊,没回晏府。”
  赵拾雨奇怪了一下,想来必有因由,就问:“每逢初一十五,有去晏府给晏三叔送礼么?”
  “小王爷放心,都安排的稳妥呢,全是按照定亲之后的礼,一步一步来的,只能多去,不会少。”
  赵拾雨点头道:“去青萝印坊。”
  一身月白长衫的公子,手里捧着一个锦盒,下了马车,快步入了青萝印坊。
  见到晏亭柔时,她脖间竟然围着昨日那条蓝色披帛,朱砂的牡丹印在蓝布上,呈现出了紫色的牡丹花来,衬托的晏亭柔的面容更是皎皎。赵拾雨抬手就去绕开那盖着她白皙脖颈的布,“怎么围了这个?”
  晏亭柔嗔怒:“你说呢?”
  那蓝紫色披帛展开时,赵拾雨瞧见那颗颗红痕,忽就明白了,笑问:“所以今日不回家也是因为这个?”
  “若是被我爹爹瞧见了,你以后就不必见我了。”
  赵拾雨将锦盒展开,放到桌上,只见红色丝绒的盒中,放着一条彩色宝石点缀的珍珠璎珞,他的手穿过她的青丝,“戴上这个就盖住了。”
  那璎珞上头的珍珠颗颗圆润还带着霓光,每颗足有金豆子大小,一看便知价值连城,晏亭柔问道:“你不是去宫里头了,哪里来的这珍珠璎珞呢?”
  赵拾雨站在她身前细瞧了瞧,“我的小娘子,真真的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这璎珞显得逊色不少呢。”
  他坐到床边,拉她坐在自己腿上,“小柔可还记得,有一回你说,历书最好由官府统一来制作么?”
  “嗯,记得。”
  “我回东京就写了折子,将我去江南西路各书坊的阅历相关的内容,都呈上给了官家,其中就提到了历书之事。
  今日听闻,以后历书将由司天监来统一印制,且只会比市面上的历书价格还要低,绝对不会贵的。”
  晏亭柔嘴角微翘,“竟然这般好,拾哥哥果真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呢。”
  赵拾雨拉住她的手,“怎么是我做的呢?不过是我偷了你的好处,借花献佛罢了。那时就说,不论我得了什么赏赐,都要送你。”
  “啊?圣上的赏赐竟然是一条璎珞?”晏亭柔觉得很是奇怪。
  “自是我自己张口要的了。”
  晏亭柔有些羞恼,“你怎么张开口的,说这样的话?要个女儿家的东西,竟然也好意思?”
  赵拾雨面上却坦坦荡荡,“官家也认得你,自是直接同他讨了。”
  “那你怎么说的?”晏亭柔很是想知道。
  赵拾雨正想诱她问呢,不禁一笑,“我就说,我极爱又极疼我的小娘子,他将我派出去这么久,给些奖励也是应该。”
  晏亭柔脸颊微红,“你真是!什么都好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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