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琅同郑将军等一众武将商议军机大事,楚黛便立在书案边替他磨墨、添茶。
她螓首微垂,襟前绣忍冬花的襕边蜿蜒收至腰际,短袄下是一袭素面千褶裙。
裙子裁剪得宜,上窄下阔,衬得她纤腰袅娜。
明明是寻常袄裙,却将她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
既教人眼前一亮,又不刻意勾人。
宋云琅看到一份军报的间隙,余光不经意往身侧纤腰处扫过,唇角浅浅弯起。
下首,郑将军忐忑不安弓着腰,捕捉到那抹一闪即逝的笑,狠狠松了口气。
看来,皇帝此番来北疆整顿军务,并非对他不满。
至少,对他方才的奏报,还是有几分满意的。
他暗暗揣摩圣意,却不知身后侄儿,正盯着皇帝身边的婢女发愣,魂不守舍。
郑匡只是千户,按理没资格前来。
可他是郑将军侄儿,在军中被捧惯了,急功近利想在皇帝面前露脸,死缠烂打要来。
郑将军想着,他肯上进是好事,略叮嘱几句,便把人带来。
察觉到郑匡对楚黛异样的打量,宋云琅心绪微沉,面上却不显。
“这位是?”他目光淡漠锐利,审视着郑匡。
郑将军恭敬冲宋云琅行礼:“此乃郑千户,微臣不孝侄儿,单名一个匡字。”
言毕,他稍稍侧身,等身后之人向皇帝行礼,却久久没听到动静。
郑将军拧拧眉,侧首拿手肘抵了郑匡一下,沉声唤:“匡儿!”
他只郑赟一个女儿,想着提拔一下族中子侄,将来也能成为女儿的靠山。
千挑万选选出个郑匡,却屡屡不能让他满意。
练兵懈怠,爱钻花楼,时常刁难下属不说,如今竟在御前失态。
他是嫌活得太久了么?
“陛下恕罪,微臣第一次得见天颜,一时失仪,并非有意。”郑匡醒神,忙收回视线,战战兢兢跪下来告罪。
楚黛磨墨的动作顿住,下意识望一眼宋云琅。
初见他时,她也是怕的。
如今,在他面前,再胆大妄为的事她也做过,心中再无一丝惧怕。
原来,还是有人怕他,连戍守北疆的武将也怕他。
这个人在外头装得多端严,在她面前却总没正行。
不过,这种小事,他应当不会放在心上,一个小小的没见过世面的千户罢了。
她略垂首,继续磨墨。
忽而,听见宋云琅开口:“军中无小事,郑千户于御前尚且不能专神,如何能领兵?”
略作停顿,他嗓音骤然一沉:“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军棍!”
郑将军正欲求情,便听身后郑匡呼救:“伯父救我!”
到嘴边的话,猛地咽回去,哽得郑将军嗓子发木。
“臣治下不严,请陛下降罪。”郑将军双膝一弯,也跪到地上。
宋云琅瞥他一眼,仿佛没听到门扇外郑匡的哭嚎,淡淡应:“不急,朕在北疆这一个多月,若查到违犯军纪者,一个也不会放过。郑将军有此子侄,当好自为之。”
闻言,郑将军骇然告退。
出了院门,才狠狠抹了一把额角的汗,叫了两个人把身上沾着血迹的郑匡抬走。
他不顾郑匡哀嚎,冷声叮嘱:“接下来月余,你就在府中养伤,哪里也不许去,若闯出大祸来,神仙难救!”
待不相干的人散了,院子清净下来。
楚黛放下墨块,揉着酸涩的腕子,诧异问:“云琅治军素来如此严苛么?”
难怪那一战,贤王带领的兵士,几乎能以一当十。
“怎么?觉得朕罚那郑千户罚得重了?”宋云琅长臂一伸,将人捞至膝上。
长指隔着裙料,慢条斯理替她揉捏小腿:“酸不酸?下回朕议事,漪漪还是去暖阁看书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