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兄弟是女郎——籽不言
时间:2022-05-02 12:52:23

  沈熙有些惊讶地看着侯爷,随即拍着手笑,“原来,您老人家都知道啊。”
  “怎么跟长辈说话呐!”侯爷一听这话,立刻直起身,指着她的鼻子骂。
  “别以为自己有几分本事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告诉你小子,我沈家就是再落魄潦倒,也绝不出忤逆不孝的东西!”
  沈熙默了默,低头认错,“孙儿知道错了。”
  侯爷话虽说得狠,可一想到自己两个儿子,气焰立刻矮了大半,叹口气,“我没教好你爹,后悔了大半辈子,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沈熙点头,将话题转回之前的事上,“父亲确实担不起侯府重责,莫非,祖父是想将爵位留给二伯?”
  “怎么可能?”侯爷一开口又是大嗓门,随后又是一声叹息,“你二伯,他无意于此。”
  见沈熙依旧紧盯着他,气得瞪了她一眼,“不是我没立,是圣上让我再等等。”
  沈三默了默,压低了声音,“圣上对您不满?还是对大哥不满?”
  侯爷一巴掌拍她头上,“你这小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我一路跟着圣上,对圣上忠心不二,圣上,当年也待我同兄弟,如今虽说君臣有别,可到底要比旁的人要亲厚,只是别人不知而已。”
  “那为何?”
  侯爷却不答,只道,“圣上说,待你大哥成了亲,就下立世子诏书。”
  沈熙觉得她爹几个姨娘小心思不断,想弄清楚怎么回事,见侯爷没有改弦更张的意思,圣上又不是真的厌弃的侯府,放了心,也不去深究了。
  “我二娘又是怎么回事。”
  侯爷冲外头喊了一声,“让王全进来。”
  不多时,一个二十七八,面容普通,身材中等的汉子走了进来。
  “这是王全,就是他去应天查你身世的,王全,你把事情跟三公子说一遍。”
  王全低头应是,声音平缓地讲了起来。
  他到了应天府,打听十几年前花楼的事,虽时间久了,好在银子给的足,还真打听了不少,说的基本也和沈熙交代的差不多,只是小莲的死众人闪烁其词,让他觉得有些蹊跷,最后竟让他查到沈熙杀人的事,再不敢耽搁,立刻带着猴子回了京。
  至于容娘子的死,存粹是误打误撞。
  他在打听沈熙的同时,楼妈妈也在打听他。
  当得知他是为他家主人打听,楼妈妈特意让人请了他进来,备了酒菜,敲侧击问了一堆。
  为了不漏侯府的底,他信口胡诌了一通,谁知竟让对方会错了意,直言他家主人日后若是嫌弃不要了,她还可以接手,银子好说。
  她还说,沈三那样的货色,年纪大些也不怕,她也能找到买家!
  最后,她还好心提醒他,沈三的亲爹有些来头,一定要让他自卖其身。否则,日后他家人寻来,说不清楚。
  王全听她说这话就起了疑,后来卖通了她身边的一个婆子,从她嘴里得知,容娘子死前那一天,跟楼妈妈关起门来整整谈了一刻钟,再出来时,容娘子连路都走不稳了。
  沈熙听完,沉默良久,她知道楼妈妈暗地里会寻些俊俏的男孩送到大户人家,只是没想到,自己也被惦记上了。
  是她太自大,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却不知二娘替她拦下了所有不堪,生生断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怪不得她让自己后事从简,怪不得让自己即刻上京。
  侯爷见她不说话,打发走王全,道,“我这就让人去应天,替你把那个卢家,还有那个楼妈妈给了了。”
  沈熙没有说话,卢崇峻是杀莲姨的凶手,卢家却是罪恶之源。即便杀了卢家满门,也不会让她有半点儿愧疚。
  可楼妈妈,她心情复杂,楼妈妈对用在她们身上的一壶水都斤斤计较。
  二娘容颜正好时,恨不得她一夜接两场,却舍不得给她多买一套衣裙。
  一套当季的裙子几个花娘轮流穿,偏偏二娘身子最单薄,其他姑娘穿上正好,到了二娘身上就是又大又肥,哪里还有半点儿美感?
  对性子好手脚勤快的莲姨,更是使劲使唤,打扫是莲姨,煮饭是莲姨,浆洗还是莲姨,原先七八婆子做的活儿。
  因为有了莲姨,只留了三个,最后还是她看不下去,掏了钱雇了一个婆子,才让莲姨有口喘气的功夫。
  对上自己,她却说不上来,吝啬时一碟猪脚八十纹,楼妈妈生生拿走五十文,自己忙活一天只赚八文,若是多抱怨几句,账房干脆一个子儿也不给。
  可若楼里的客人欺负她时,楼妈妈也会像护犊子的母鸡一般将她护在身后,插科打诨,撒泼打滚,总归是没让她吃了亏。
  便是她后来从楼里出来,也是楼妈妈出面跟人打招呼,又明里暗里地给她介绍生意。
  她原打算回应天府,回楼妈妈在的那条琵琶街。
  “祖父,楼妈妈那里,我想回去一趟,亲口问问她。”
  侯爷没好气地瞪她,“有什么好问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人出钱,她出力,仅此而已。”
  沈熙闭了闭眼,再睁眼已是眉疏目朗,“祖父说的是,既如此,那把他们交由官府,由官府自行审判吧。”
  “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侯爷还想说,对上沈熙的目光,到底解释了下,“卢家这样的人家,背地里做的事,就是灭了他满门,都不冤枉!至于楼妈妈,哼!想卖了我孙子,我操她老祖!”
  对于侯爷来说,卖他孙子的楼妈妈远比恶贯满盈的卢家更为让他恼火。
  沈熙看着满身酒气,胡子拉碴的侯爷,心中微暖。
  “还请祖父不要意气用事,当今圣上三令五申,不得用私刑,您若是为了这么点小事犯了圣上的忌讳,岂不得不偿失?”
  “再说,卢家的事在应天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有人相护,官府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若有人状告,侯爷又在旁边盯着,案子又哪里真那么难审。
  楼妈妈,也一样。倒是侯爷替枉死之人伸冤,救可怜之人于水火,揭官场黑幕以正清风,杀恶霸扬圣上贤明,才对得起圣上赐您昌平二字不是?”
  侯爷看着对面侃侃而谈的沈熙,突然开口问道,“你日后不会也想去科考吧?”
  沈熙被他突然打断,微微一愣,顿时明白过来,忍着笑道,“祖父放心,孙儿对官场并不热衷。”
  侯爷高悬的心立刻掉了肚,腿一伸,将沈熙屁股下的凳子踢翻在地。
  “他奶奶的,你小子好好说话,日后再说老子听不懂的话,老子揍你!”
  沈熙连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跌下去,弯腰将凳子扶起,顺手将侯爷的腰带绕上了扶手。
  再起身,面上诚恳,“祖父教训的是!”
 
 
第18章 入学
  说定了卢家以及楼妈妈的事,侯爷又想起什么,问沈熙,“那小子你什么打算?”
  沈熙知他说的是猴子,也不瞒他,“猴子跟了我几年,有几分小聪明,又有一股狠劲,我想留在身边,帮我跑跑腿。”
  侯爷揉着胡子点头,“嗯,把他交给石奎。”
  想到猴子已经拜了王全做师傅,正要开口拒绝,侯爷立刻朝她瞪眼。
  “放心,就是教他些规矩,你若真想身边的人得用,不能光靠着怀柔,必要时,拳头才是王道。”
  “是。”沈熙应的爽快,心里却不以为然。
  似乎听出她语气里的敷衍,侯爷冷哼一声。
  “最该学规矩的就是你!仗着几分小聪明就真当别人是傻子了?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京城!天子脚下!
  老子在这混了几十年,都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一觉醒来脑袋便搬了家,你若还这副散漫随心,老子就是挣再多的军功也保不了你!”
  沈怀旭刚进院子就听见侯爷的高声,忙端着醒酒汤几步进了屋,见沈熙伸手,冲她使眼色,“祖母使人找你,你快出去看看。”
  沈熙会意过来,领了情,起身告辞,走出房门,还能听见身后侯爷气急败坏地吼声。
  “你也护着他!这样下去,他怎么死得都不知道!这一个个的!”
  话没说完,就听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一声暴吼,“沈熙!你给老子回来!”
  沈熙充耳不闻,闲庭信步般地跨出了院子,远远便见沈煜提着个食盒,往宣武阁的方向一路小跑,想了想,她立刻抬脚跟了上去。
  还没进院子,就听沈煜高声问,“三哥呢?”
  “回六公子的话,我们公子去了侯爷书房,还没回来。”答话的是金戈。
  “咦,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是祖父新派来伺候三哥的吗?”
  沈熙知道他是看见猴子了,忙几步迈进了院子。
  “三哥,你回来了啊!”见她回来,沈煜立刻抛开猴子迎了上来。
  “三哥快来,这是姨娘让人送来的荔枝冻,你快尝尝,夏日吃最是冰爽。”
  沈熙看着沈煜一脸期待的样子,接过金戈递过来的勺子,尝了一口,点头道,“确实冰爽,替我谢谢姨娘。”
  “哎,三哥这话说了也没用,我也没法见到姨娘。”
  说着话,沈煜肉嘟嘟的脸皱到了一起,“我都一个多月没见到姨娘了,就这还是姨娘让浅草姐姐送进二门的,我连浅草姐姐都没碰上,日后若是一直见不到姨娘,哎!别说姨娘了,现在就连父亲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沈熙只专注地吃着自己碗里的,并不搭话。
  沈煜一个人抱怨也觉得没意思,忽然想到什么,立刻将凳子朝着她的方向拉了拉,“三哥,那个木斋老人,真有这个人吗?他那什么百鸟志,除了凤鸟,还有什么神鸟?”
  “父亲都知道木斋老人,自然不会是假。至于百鸟志,我从未看过,都是听人说的。”
  “这样啊。”沈煜一脸失望。
  沈熙用勺子将碗底最后一点儿荔枝冻挖起,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五哥说,要是能看看百鸟志,以后若是碰上神鸟,也不至于错过了。”
  “你到书局坊市打听打听,这书虽知道的人少,但也不是没有,万一碰上呢。”
  沈煜眼睛一亮,立刻起身,“对,对,三哥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刚走到门外,又转了回来。
  “三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魏家族学?”
  魏家是南昌府当地的大族,向来注重子孙举业,子弟五岁起,不论远近亲疏,一律入族学中启蒙受教,魏家儿郎也确实勤勉好学,多有蟾宫折桂之人。
  自本朝立国以来,魏氏一族已有进士二十三人,其中状元就有两位。
  在京为官的魏氏族人越来越多,魏家便在京中也设了族学,其内不光有本族子弟,不少姻亲好友也都慕名而来,让子孙同魏氏儿郎一同学习。
  昌平侯府二爷沈暄的夫人是魏家旁枝嫡女,因着这层关系,沈怀旭六岁时,侯爷便特意上门拜访魏氏族长,将沈怀旭送进魏家族学,后来沈源沈珏几个也跟着进去了。
  沈熙不打算科举,更不愿意去什么族学。
  她看了眼沈煜,摇头道,“这事我听祖父安排,他老人家并未说起这事。”
  沈煜立刻拉着凳子坐了下来,“三哥,咱家虽是武将,可带兵打仗胸无点墨可不行,更不能靠着蛮力笨劲,所以,一定得找好夫子。
  魏家夫子虽古板了些,可五哥说,他们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人想要进去,咱们能进去,那都是看在祖父的面上,三哥你千万别因为偷懒,误了终身!”
  见沈熙不为所动,他声音也有些无力,“其实,我也不乐意去,每日一早便要出门,学堂那屋子,冬冷夏热,偏偏夫子还不让放冰盆炭炉,这哪是去上课,简直就是受刑!
  若是功课完不成,夫子打起板子来比半点儿不含糊,二十板子下来,手都不是自己的了!若是让祖父知道了,还得一顿打。”
  金戈在一旁忍笑,猴子冲他翻白眼,“你自己都不乐意,还让三哥去?你这安的什么心?”
  沈熙闻言,看了猴子一眼,没说话。
  沈煜倒也没在意猴子的嘲讽,“我可是为了三哥好,姨娘说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这点苦都吃不了,等侯爷不在了,咱们出府单过的时候就得喝西北风了。”
  沈熙没想到他竟说出这番话来,点头道,“这话倒是没错。”
  见她认同,沈煜立刻高兴起来,随即又垮了脸,“可我是真的不想去。”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又立刻正色道,“不过三哥这么聪明,定然是不怕的。再说,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事对三哥也有好处不是?”
  “是你五哥让你来的?”
  “嗯,啊?不是,是我自己想到的,我这是为你好呢,你瞧,姨娘的荔枝冻我都留给你一份,我自己都没吃够呢。”
  “行,我知道了,多谢你。”
  沈煜面上一喜,就去拉沈熙,“这么说你同意了?那快快快,赶紧去跟祖父说去。”
  沈熙将他按下,“你话不说清楚我怎么跟你走?”
  “什么话?”沈煜目光躲闪。
  “我看六弟年纪虽小,却是大气磊落的君子,没想到竟也跟那些文人一般,话说一半藏一半了。”
  沈煜脸上有些红,瞪着沈熙看了半天,终是泄了气。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每年十月,学中便会有个比试,这是文比,私下里,几个武将家还会有武比,我年年都是垫底,三哥你若是来了,至少武比咱家就不会输,日后再没有人会笑话咱们沈家一代不如一代了。”
  “六弟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是从来没入过学的,哪那么容易就赢得过旁人。再说,不是还有你四哥五哥呢吗?”
  “四哥被禁足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呢。再说,他和五哥在乙班,只我一人还在甲班。不然,哪容得钱小钱那小人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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