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似铁——桑阿豆
时间:2022-05-05 07:08:55

“但愿如此吧。”
两人在房中叙些些闺中密语,不过片刻便听门外传来了热闹的唢呐声,应是新娘子到了,便都起身跟了出去。
王朗一身红袍玉带看着十分俊朗潇洒,何雨晴则盖着喜帕,由红绸牵引着,一步一步的进了王家大门。
卫奚看着这一对成亲的新人,不自觉便想到自己,他与苏映大婚那日,自己合衣而睡,连洞房花烛都是后头才补的,着实有些亏欠了她。
回府之后李氏便又开始隔三差五的称病起来,苏映也中规中矩的给卫老太太打下手,时间一晃就到了四月。
开科取士是朝廷的大事,更是无数普通学子晋身的唯一通道,因此到京的人很多,客栈早就爆满了,药材店里驱寒的药丸更是早就被一抢而空。
苏映正在给卫奚打理行装,这几日他都不能出来,因此要带的东西很多,风炉,水壶,吃食,换洗衣裳,笔墨纸砚,药丸等等,不一而足。
卫奚看她在那边忙碌,也停下笔,道:“娘子不必担心,里面有监试官,一般用具也都有,不过就是吃些苦头罢了。”
苏映不赞同的摇摇头,“既然家中有,那又何必非要吃这个苦头呢。”说着手上继续忙碌不停。
考试除了考学问,也要看状态的,苏映应试经验丰富,自然知晓其中厉害,所以早早就开始准备起来了,还给苏知仪也备了一份。
卫奚见她不听,也不再劝,只摇摇头,继续看书。
等到临出门时,书砚便提了个异常沉重的包裹出来,幸好大公子去贡院的路上还有马车接送,否则他就要累死了。
不过进了贡院大门后他就不能跟进去了,也不知道公子能不能提得动。
因着要提前进场,所以卫府上下都来送行,卫怀策勉励了卫奚一番,让他戒骄戒躁,李氏则是让他别熬坏了身子,不过也隐隐带着期盼他高中的意思。
等到苏映时,卫奚见她没说话,还特地问了一声:“娘子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苏映还真没有,考前给太大压力可不是好事,便道:“没有,夫君只要发挥自己实力就行,其他的不重要,我等你回来。”
卫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我必不辜负娘子期望。”言罢转身上了马车。
“什么叫其他的不重要?难不成奚儿考中,你这个做夫人的不跟着面上有光?”李氏见车行远,便斜了苏映一眼。
苏映也不与她争,笑道:“母亲说的是,是儿媳失言了。”
“你!”李氏又是一噎,刚想说什么却听旁边卫怀策不耐烦道,“好了!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李氏脸色一面,恨恨的住了口。
以前卫怀策虽是对她不冷不热,倒还有几分夫妻情份在,可如今却连这几分夫妻情份也不剩多少,李氏心有不甘的同时也对苏映愈加怀恨。
她不过就是磋磨了个卑贱丫头,竟就闹得老夫人出了面,更有那张大夫,也不知怎的,突然就反了口,把前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他是自己好不容易才买通的,若非有人许了厚利,或者被人抓住把柄,绝对不会出卖自己,而卫湘芝有多少私房,李氏一清二楚。
要说这件事的背后没有她这个儿媳助力,李氏绝不相信。
卫怀策眼神冰冷的看了李氏一眼,又对苏映道:“你先回去吧。”
“是,父亲。”苏映恭敬福了福,领着丫头回了竹苑。
此时已是初春,虽然天气仍旧寒凉,可许多花草却已开始抽芽,苏映撒的花种都是耐寒的,此时已快长到靠近窗户的位置,入眼一片翠绿,很是好看。
初时卫奚不习惯窗下栽花,可这些日子下来,竟也慢慢习惯了,有时看书看得乏累,还会亲自提了水来浇花。
可见,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第40章
 
春闱要考六天,期间不许出来。
可即便如此,从第一天起,贡院外还是停了车马,就是预防有人撑不住被抬出来。
苏映虽觉卫奚看着没那么文弱,但也防着万一,便也让书砚每日去贡院外等着,还找了人与他换班。
王氏亦是如此,在焦急的等了六天之后,贡院大门终于开了。
卫奚刚出来便觉得一阵恍惚,缓了缓片刻这才好些,而与他一同出来的学子们,有不少都是被家丁直接架着走的。
苏知仪也一样,不过幸好他的书童机灵,一下便找到了他,在他腿软之前就扶了上来。
“姑爷,你先在这里等等,我把少爷扶回去了在来搀您。”苏知仪的书童勉励支撑着他,对卫奚道。
“不用管我,你先把你家少爷扶回去吧。”卫奚见他个子小,行动艰难,要是真来扶他,估计两人都得摔倒,便推辞道。
苏知仪也没什么力气跟他闲谈,只道一句“日后再聚”,便让书童扶了自己离开。
卫奚本以为没人来接自己,却没想到走了一半,就见书砚正在人群中乱窜,口中还一直喊着“大公子”。
等回了府,门口又聚了一大批人,不过李氏见卫奚面色不怎么好,又让书砚赶紧扶卫奚回房休息,再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苏映在旁边一直没能插上话,便随李氏去了,只命人端了山药粥来,要是卫奚饿了,便可吃上一碗。
可惜就算是这个差事也有人抢。
李氏见凝枝端了瓷盅上来,立刻便给身边一个丫头使了颜色,那丫头即可就从凝枝手上抢了托盘,笑道:“还是我来吧。”
那丫头端着托盘放到桌上,随即又盛了半碗山药粥出来,端到塌前,软声道:“大公子,先吃些东西垫垫吧。”说着便拿了勺子准备喂他。
卫奚眉头一皱,偏头躲开:“我不饿,你放下吧。”
“你在里面受了这几天的苦,吃的又都是干粮,合该喝些粥养养。”李氏嗔道,“这是我房中的丫头春雪,以后便留在竹苑照顾你起居。”
苏映本来正在看戏,却没想到李氏竟这样直接,当着她的面就敢直接把人塞过来。
“孩儿身边已有书砚伺候,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卫奚眉头拧了拧。
李氏却未把他拒绝的话听进耳中,只道:“书砚粗心,哪里比得上春雪,这丫头我就留下了,你可不许欺负她。”
此话一出,满屋皆静。
卫奚现在明白这个名叫春雪的丫头是来干嘛的了,他刚想推辞,丫头领着先生进来了,拒绝的话也被打断。
大夫给卫奚把了脉,只道是微感风寒,倒是不严重,只要吃几服药就好了。
等见到桌上的山药粥,还点了点头,道:“喝药前最好还是先吃些东西垫垫,这样才不至于伤胃,而且最好是稀粥。”
听大夫说卫奚没事,只是要好好休息一下,李氏便放下心来,道:“既是如此,那娘就先回去了,你可别倔,待会一定把粥喝了再睡。”
言罢便领着人出去了,那个叫春雪的丫头则留了下来。
等人退去,春雪又想端碗去喂卫奚,却被他喝退:“不懂规矩,我叫你上前了吗。”他语气冷硬,春雪几乎是立刻就跪了下来,连手上的碗都险些打翻了。
苏映见状,便道抬步坐到床边,复又转头对春雪道:“你先下去吧。”
春雪不知道大公子竟这样凶,也有些被吓到了,哆哆嗦嗦起身退了出去。
“夫君何必动怒,这丫头好歹也是母亲身边的人,总该留两分脸面。”苏映让凝枝重新又盛了一碗粥过来,递给卫奚。
卫奚却不接,盯着苏映的眼睛,问道:“夫人不生气吗?”
如果是以前的苏映,或许真的会生气,不过现在嘛,苏映除了有点烦李氏外,还真谈不上生气。
“母亲是为了夫君好,我自然不会生气。”苏映笑着答道。
卫奚却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可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便有些赌气的不去接那碗,只道:“我手上有些无力,夫人喂我吧。”
写几天的字,就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了?苏映暗自挑眉,却也没说什么,笑着舀了粥送到他唇边。
又过半月,总算到了放榜日。
一大早李氏便派了管家出去看榜,还未到中午,管家就满脸喜色的跑进来,卫怀策坐在上首,见人进来立刻起身问道:“ 如何?!”
“大……大公子中了!”管家气都没喘匀,先把这个好消息说了出来。
果然他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众人连带仆役个个皆满脸喜色。
“中的第几名?”卫怀策又问。
管家刚想答,门外却一阵锣鼓喧天,似乎是有人上门了。
来人正是学务衙门的差役,来卫府乃是为新科状元道喜来的。
听说卫奚中了状元,卫老夫人几乎喜极而泣,卫怀策也一改往日含蓄的,笑得十分开怀。
不过此中最得意的还是要属李氏,儿子高中状元,不仅让卫府脸面有光,便是她这个生母,亦跟着水涨船高,来日府中设宴,总不好再让苏映去各家夫人席间周旋,她的日子也要慢慢熬出头了。
不过就在发生此等大喜事的时候,天公却不太做美,开始暴雨连绵。
一连几日的大雨,不仅浇灭了卫府的喜气,更让京城上方亦蒙山一层阴影。
黄河又决堤了。
卫奚刚参加完琼林宴不久,本来该去门下省任职的他却被皇帝一旨谕令,调到了河道上,而且去的地方正是黄河要塞临津渡。
新科状元不留在京城却要外放河道,朝中不少人都对皇帝这这道旨意心存疑虑。
卫奚很高兴,只卫怀策有些担心,连夜把他叫去书房谈了一个时辰的话。
卫奚回来是苏映正在打点行装,没错她是要跟着去的,而且如她所料,李氏并未阻拦。
想来这也是她为什么早早就把春雪塞过来的原因。
“夫人,此去或许凶险,你可害怕?”卫奚盯着她的眼睛,语气郑重。
“不怕。”苏映摇摇头,“夫君去哪,我身为娘子,自然也要跟着。”
要是她不跟去才是麻烦,天知道卫奚会闯出来什么祸,自己留在京中,也许不知什么时候就成寡妇了,而且还是个无儿无女被婆婆厌弃的寡妇。
卫奚与她目光对视,片刻后将人拉入怀中,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苏映亦乖顺的倚在他怀中,想的却是,自己这个月的月事似乎晚了两天了。
要去临津渡,行船是最快的,而且此时黄河刚刚决堤,各处被淹,泥泞非常,马车根本过不去,所以他们也只能乘船。
“呕!”苏映脸色苍白,伏在床沿,想吐却吐不出来。
自从上船之后,丫头里晕船的不少,可像苏映这样严重的却没有,卫奚见此难免着急。
“我去找船夫要了些止吐的药来,娘子先喝了这药吧,许就不会再吐了。”说着便准备扶苏映起身。
哪知苏映却把药碗推开了,道:“我闻着这味道更想吐了,夫君先拿开些。”
她心中一直有个猜测却没得到证实,船上没有大夫,便只好下了船再说,在此期间,苏映便不打算喝药,只硬扛。
卫奚见她果然吐得更厉害了,也只能把药碗拿开,又坐了一会后,出去找船夫去了。
“小姐,何不把此事告知姑爷?”凝春替她抚着背,劝道。
“现在还不行。”苏映摇摇头,“一来我不敢肯定,二来咱们已经离京,便是说了也无用,这船是不可能现在掉头的。”
凝春听她这么说,也只好住了口,转头却见那边船头上,春雪正穿了身鲜亮衣裳,坐在船头搔首弄姿,似乎是打算引起卫奚的注意。
“哼,小姐你看她,哪有人脸皮这么厚的,姑爷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瞧,偏偏她就跟个瞎子似的看不见,非要往上凑!”凝春气愤道。
苏映无所谓的笑笑,她这是看自己这几日身体不舒服,觉得机会来了,所以才准备试试,毕竟男人都是贪新鲜的,看来这个道理她也明白。
“算了,不用管她。”苏映安抚凝春,“若是夫君想,我阻止也无用,要是夫君不愿,那她勾引也没用,随她去吧。”
苏映本就觉得心中烦闷,又兼身下床板摇晃不停,才刚躺了一会,便又想吐了。
可她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腹中空空,吐了这半天也没吐出什么来,只脸色越发难看。
卫奚进来后见她这样,神色一变,大步上前坐到床沿上,小心扶起她道:“娘子,这样可觉好些?”
苏映还是闷闷的难受,却仍点了点头道:“好些了。”
只是她声音虚弱,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好些的样子,卫奚便从怀里掏出个纸袋,道:“这是我找船家淘换的腌梅子,这是他家自做的,虽是粗糙些,但我闻着倒是解腻,你可想吃一颗?”
苏映没想到他竟是去干这个去了,想着他堂堂世家子弟,却去找船夫换梅子,也觉得该领这份情,便拿了一颗放进口中,果然口齿生津,胸中的憋闷亦是好了不少。
 
第41章
 
苏映没想到他竟是去干这个去了,想着他堂堂世家子弟,却去找船夫换梅子,也觉得该领这份情,便拿了一颗放进口中,果然口齿生津,胸中的憋闷亦是好了不少。
官船随水而流,很快两岸入眼便只剩河滩青山,连村庄都少见。
苏映知道这是还未到黄河下游,不过从浑浊的河水和两岸大树上的泥沙印记来看,这次水患恐怕不小,然也不至于让河床抬高这么多。
许是因着洪水的缘故,苏映这一路倒是没见到什么船只,等到夜半时分,官船划入江心,已是万籁俱静。
卫奚这次走得匆忙,随行的除了书砚便是几个随从家丁,一行人轻车简从,动作也十分的快,估计明日下午便可到达临津渡。
哪知半夜时,船身却陡然一震,似乎是撞到什么东西上了,又像是被绳索拉住,猛地止了势头。
苏映被惊醒,卫奚察觉不对,立刻披衣起身,才刚到舱门处,便听外面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随后一身惨叫,似乎有人落水了。
不好!
卫奚心里一沉,立刻便回到床边,取下挂在墙上的弓箭。
苏映见此也睡意全飞,外面喊杀哭喊声已经响成一片,凝枝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吓得魂不附体,慌张朝苏映道:“小姐,有……有水匪劫船!”
“等我出去后,你把这门关紧,若不是我来,则绝不许开。”卫奚冷肃对凝枝道。
凝枝已经吓得只知点头,卫奚见苏映坐在床边,临走前又回身对她道:“别担心,我必不会让你出事。”
苏映也有些吓到了,脸色苍白的点点头,道:“一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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