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良婿——九盏星
时间:2022-05-05 07:14:28

 
此人一身粗布麻衣,皮肤黝黑,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水肿,身上脂肪堆积似要将衣服都撑破了去,面相看似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子但那一双精光乍现的眼睛凸显着本性中的不安分。
“就是他的马车撞死了齐公子!”那人说完还怕徐昇报复似的赶紧闪到一边蹲在地上缩成一团,远看就是一个球。
薛平川问道:“据本官所知徐世安自始至终都未露过面,冯四你又如何一口咬定是他的马车撞的人?”
冯四像是早就猜到了会有人这么问他一般,只见薛平川话音刚落他就指着徐昇身后站着的丰竹。
“是他,我看见是他驾的马车,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有理有据,看起来让人无法反驳。
徐昇笑了笑,慢慢说道:“要想判断人是不是我的马车撞死的其实很简单,只需让仵作验一验尸首,若真是马车所撞身上必定会留下擦伤甚至是青紫於肿,到时自可证我清白,我相信死人是不会说谎的。”
查验尸身是非常常规的操作,甚至是每个涉及人命官司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但就这简简单单的一个要求,却让薛平川犯了难。
齐鸣的尸首当日被拉到大理寺的停尸房之后,晚间齐夫人就上门讨要,本是不能给的,但是没有想到同行前来的还有齐老太太。老太太先是在门前好一通地哭闹,然后有搬出齐柏的名头来,最后还提及苍明帝。看守的衙役无法只好向上报告,这一个错眼的功夫,齐府的人就将齐鸣给带走了。
大理寺的人追到齐府的时候,齐府已经是早早设好了灵堂,请了高人念经超度,不好再扰人安宁,最后同齐府协商先是找仵作来看,若是真的没什么大的问题也可让齐鸣先入土为安,亦可宽慰齐府的哀思。
但是仵作是齐府自己派人去请的,那人名为张宽。
张宽在平阙城内也还算是有些名气,原本也受雇于大理寺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被下放至平阙城周边的一个小衙门里当差。非大理寺官方仵作给出的结论,张宽有些话并不能轻易被采信,但现在根本就接触不到齐鸣的尸首也是让薛平川犯难。有苍明帝的支持是一回事,但是他同样还要顾及着齐柏与皇上的君臣之谊,再加之中间还有个齐老太太在,若因为这件事情使老太太出了意外那是谁都不愿见到的,所以直至现在大理寺的人还守在齐府外面听候薛平川的命令。
贺玉姝看见薛平川不说话,料定其中会有什么猫腻,当下在堂上便帮起腔来。
“他说的没错,是非曲直只需看一眼尸首便可明了,又何须为此苦苦纠缠。再者人命官司性质重大,大人将死者死因再三隐瞒,是大理寺仵作技艺不精一直未能查明死因?那需不需我禀明父亲找两个军医来?毕竟……”
“郡主,郡主言重了。”
薛平川赶紧出声打断贺玉姝的话,若真的让军中的人掺合进来,那大理寺的面子还往哪里搁?至于齐鸣的死因薛平川自己也想知道,只是奈何齐家人的动作太快让人措手不及,以至于现在落得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过这样的话在堂上是无法说出来的,案情审理已经到了死角,薛平川匆匆落下惊堂木暂做结论,因现在突然出现的证人,只能是先将徐昇收押,待两日后再行审理。这期间薛平川要做的就是和齐府去交涉,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奏到苍明帝跟前的。
对于这样的结果徐昇还没有说话,丰竹脸色涨得通红刚想要反驳就被徐昇给制止住。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看见那个跟在衙役后面下去的证人,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还未等到带走他的衙役,就看见贺玉姝凑到他跟前,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徐昇不习惯的往后退上一步,显得既生疏又不失礼数。
“ 郡主何事?”
“小月亮,我给你说……”
贺玉姝话还没有说完,徐昇听见她这个称呼直接扭头就走,从什么月亮美人到现在的小……小月亮,徐昇见过的女子均是温婉娴静,从不知世上还会有像贺玉姝这样的女子,简直是不知所谓!
眼睁睁地看着人走远,贺玉姝话到嘴边了都没能够说出去,自己不甘心的嘀咕两句:“我只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情有古怪,那个证人我曾见过。”
是的,贺玉姝终于想起来那人是谁,样貌特征明显本是不该忘记的,但是那晚之后贺玉姝和江蜜为了抱月先生发财大计见过了太多的男子,以至于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而且不知为何那人面貌与初见时有了太大的改变,这绝非寻常,定有蹊跷。
“就你现在跑得快,总有你要求我的那一天,哼!”
薛平川在堂上又眼睁睁的看了这样的一出戏,心中暗自感叹难道茂成郡主真的看上了徐世安?那可不得了。就凭文阁老和贺大将军斗成那样这两人定是一对苦命鸳鸯,不过看着贺玉姝气鼓鼓的站在那里,薛平川深怕她一个不高兴就将这公堂砸了去,赶紧凑上去递话。
“郡主可先回,眼下这案子关键是在徐世安主仆身上,您今日辛苦还请早些回去歇息,这案子后面还有事情需忙下官也就不留您了,若后面再有传唤还需您多跑一趟。”
薛平川摆明了要送客,贺玉姝自然是不好再留,不过临走之前倒是想起了一个问题,“那证人叫什么?家住何处?我觉得他与我一故人颇为神似,若大人不方便不说便是。”
证人信息应当保密,但是既然贺玉姝已经这么说了,薛平川只能回道:“多谢郡主体谅。”
贺玉姝并不在意又接着问道:“那齐鸣……”想了想心中的问题到底是没有问出口,反而是转□□代道:“徐公子体弱,狱中湿冷,你且多看顾着点。”
薛平川笑了笑并未作答,因为饶是贺玉姝不说他也知道该怎么做,毕竟还要顾忌着徐世安背后的文端颐。
贺玉姝刚出大理寺就看见孟謦舟站在马车旁边,一直朝着这边张望,一看见自己就赶紧走过来,口中还不住的问道:“可受什么委屈了?”
贺玉姝摇摇头,她就不是个会受委屈的人!
外面天冷,贺玉姝同孟謦舟一起上了马车。车内空间很大,角落里面放着一个小柜子,柜子上面有一个简单的小火炉,此刻上面正温着热茶,车壁及座下的软塌全部都包上了厚厚的棉布,马车也事先做过简单的防震处理,工艺虽不完善,但相比普通的车驾来说已经好上许多。
“二哥,你怎么来了?”
孟謦舟仔仔细细的将她看过一遍,确定没有受到什么刑罚才安下心来。
“你说呢?明知故问。本来娘、两位姨娘和大哥都是要过来的,好不容易才劝住现在由大哥在家看顾着,这不就只能是我跑腿了。”
贺玉姝咧着嘴傻笑一声,学着平常孟謦舟对自己那般,伸手摸摸孟二哥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真是辛苦二哥了。”
孟謦舟被贺玉姝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身体一僵,随即反应过来直接拍掉贺玉姝的手,训斥道:“没大没小。”
“啊,你打我?”贺玉姝‘惨叫一声’,一副受伤的模样,身子缩着贴着车壁假意地揉着手,低头不做言语,实际心思早已飞远。
心知自己并没有用到多少力气的孟謦舟还是好脾气地开始哄她。从小柜子里面拿出几包方才去大理寺的路上刚刚买好的点心往贺玉姝面前递了递。
“你最喜欢的梅酥糕,吃一块消消气好不好?”
贺玉姝本就是装着的,现在看见喜欢的糕点便什么也顾及不得了,捏起一块尝了一口,还是喜欢的那个味道,一块吃完咽下又喝了口茶清清口腔,才问起正经事情来。
“二哥,我记得之前有盗贼团伙夜闯定国将军府被你给捉住,但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后来也出过通缉令,这人可抓住了?”
“未曾。”
“二哥,当时这人的其他团伙交代了哪些关于这人的信息?”
孟謦舟不知她何时对于这件事情感兴趣了,当时传出去定国将军人的被人夜盗的消息时也不见的贺玉姝来问他一字半句的,现在反倒是追问不已,一时之间他也拿不准贺玉姝心里面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只能是如实回答。
“此人名叫张顺,中等个子,身材偏瘦,轻功了得,脸上还有一道疤,不过这面上带疤的人多了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寻不到也实属正常。”
贺玉姝听闻摇摇头,“若是他已经换了一种身份了呢?”
根据孟謦舟刚才描述的关键点,当初贺玉姝在去找江蜜的路上遇见的那个黑衣人的形象一下子就清晰起来,脑子当中将记忆中的张顺和今日大理寺公堂上面看见的证人冯四一下子对应上了,这两个分明就是一个人,只不过一个干瘦一个肥胖,这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贺玉姝一时之间还未想明白。
“二哥,我先不回家,我想起早个时候同沅沅约好今日去寻她的,你先送我去一趟明府,回府以后跟娘,姨娘还有大哥报个平安,我晚些时候再回去。”
 
第15章 第拾伍章
 
明沅沅是女医官明秋的女儿,而明秋与贺夫人沈兰自幼又是手帕交,连带着两个闺女之间处的也是极好,不过明秋与沈兰年轻的时候少不了彼此之间较劲攀比就算是到了现在那股子心劲儿也没消下去,不过这一点并没有影响到两个小辈之间的交往。
一个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一个则是闺秀中的一朵奇葩。
明沅沅非常喜欢贺玉姝的性子,连她自己心中有些不敢同母亲说的话全部拿来同贺玉姝交流,这一来二去的那感情自然是不必多说。
明府坐落在南谷子街那边,距离定国将军府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算不上太远。
明秋当年还怀着明沅沅的时候便与其夫和离,当时这件事情在平阙城里面还引起过一阵轰动,至于这其中具体的原因谁也不知道,贺玉姝也没有听贺夫人提起来过。后来孩子生下来就同明秋姓。
明家世代行医,明秋现为女官专为后宫嫔妃调养身体,深受众妃喜爱,所以这些年来外人也不曾因为她休夫的事情而有半分轻视。
明府是个两进两出的小宅子,跟定国将军府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不过这里面住着明秋两母女也算是足够用了,再加上明府不远处就是兵马司,这一片的治安向来是好的,孤儿寡母的也没什么隐患。
孟謦舟将人送到以后就驾着马车先回去了,毕竟定国将军府众人还等着他的消息呢!
贺玉姝看着孟謦舟的马车走远,这才带着如意绕过明府的大门,走了一大圈到了明府的后门处,如意像是已经习惯贺玉姝时不时这样的操作,例行劝了一句。
“小姐,这翻墙不太好吧?”
贺玉姝把披风解下扔到如意怀里面,将自己打理完毕,她才有空回话。
“我走正门进去,若是被秋姨看见保准要拉着着我说上半天的话,今个儿还有其他事情,我也只是想问沅沅几个问题,问完就走的,用不着走正门。”
如意哦了一声,掰起手指头开始给贺玉姝数。
“小姐除却平阳公主明令禁止不许您爬公主府的墙之外,您去江都统府上,到明府上,甚至去瑞郡王府十次有八次都是翻墙进的,就连有时候自己出个门也不走将军府大门的。”
贺玉姝不理她,只是在心里面慢慢补充:你说少了,我去文府也是不走正门的。
如意在明府后门处并未等上多久,约莫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贺玉姝就出来了,此时刚刚申时过半,两人赶回定国将军府。
因如意昨天晚上在大理寺牢狱折腾了好一番贺玉姝早早将人放回去休息,自己则是前去见过贺夫人和两位姨娘称身体疲累想着早些休息,贺夫人心疼她并未多问便让人去歇着。
贺玉姝回了归鸿楼,提前用完晚膳。冬日里天光落幕的早,稍一收拾外面便是黢黑一片,前两日的雪经过白天阳光的照晒已经散去大半,但空中仍有猎猎寒风。
交代过素云帮忙打好掩护之后,贺玉姝照例是翻着墙出了定国将军府,先是偷偷溜着去寻了江蜜,将人一并拐了去。
对于贺玉姝想做什么事情江蜜一向是不怎么过问的,除非特别感兴趣,其他的皆是埋着头帮忙干,这次也是一样。
两人趁着夜色一路疾行,待远远看见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宅子时,贺玉姝挥挥手示意江蜜停下。
将身体藏在黑暗之中,贺玉姝正四处看巡城的卫兵是否快要到了,江蜜则是盯着那宅子门前挂着的白色灯笼,上面大大的写着一个冥字。
“你来到齐府是想做什么?”江蜜看着宅子门前挂着的灯笼微微晃悠着,耳边时不时还能听见宅子里面传出来的高僧念度亡经的声音,她接着补充一句,“怪瘆人的。”
贺玉姝看了看夜色,只觉此时齐府众人大多未歇下,贸然摸进去多有不妥,只得等到下半夜,府中人熬不住精神懈怠方能行事。
“这里面有古怪。”
一句话便勾起了江蜜的兴致,她还想再听,可贺玉姝不欲再说更多,寻了一处避风且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和江蜜两人窝着。
江蜜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待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拉着贺玉姝就开始询问,道:“今日虽没去大理寺但我也听说薛大人暂判此事无你无关,事不关己喝酒吃鸡不是你一向奉行的原则吗?怎么现在还要往这件事情里面去掺合?”
贺玉姝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问江蜜道:“你还记得两年前我母亲邀江婶娘携着我俩去连宝镇大和寺上香,我们在禅院遇见的那个人吗?”
听她这么一说,江蜜立即回想起来:
两年前大和寺内,贺江两位娘亲在佛堂听大师讲经义,她与贺晚晚跪在蒲团上实在是累的慌就偷偷溜了出去。但大和寺院落多且实在是太大,一不小心便迷了路,两人误打误撞跑到禅房里面去,遇见一人一袭白衣盘腿坐下正在诵经,通身风华仿若天人,不染凡尘。两个小姑娘在平阙城多年可没见过这样的人物,当下就呆愣了,一连好几天都往禅房跑,最后听闻那人要剃度出家,江蜜还拉着贺玉姝去看,谁知贺玉姝死活不肯还不许她去看。后来一行人匆匆回了平阙城,但是那人的风姿却深深地留在了两人心中,以至于后来看平阙城的男儿都觉得看不过眼,只因早已见得仙人。
“当然记得,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贺玉姝凑到江蜜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文家那个小月亮比我们当时看见的那个人还要好看,我是不舍美人落难,所以才想将此事一一查明。”
比那人还要好看?
江蜜想了想那得好看成什么样子?脑海当中半天也没有构建出一个完美的图像来,最后只能放弃。
“那什么时候我可要亲自看看。”
贺玉姝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那可不容易喽,他这人脾气不好,不喜见人,若不是误打误撞拦了他的马车我还不知道文府里面还藏着宝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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