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儿人将花丢给矮个子直奔茅房冲去,矮个子看了看手上的东西眼冒精光。十几两银子一盆的东西扔了也是扔了倒不如给他谋个福利,反正转手卖出去谁也不知道这花原先是谁养着的,念及此处矮个子抱着花找了个好去处藏起来。
贺玉姝隐隐约约瞧见两人怀中抱着的东西是用两块黑色的布料给盖起来,并不能看清楚真是的面目来,空气当中隐隐约约飘过一阵阵很浓郁的香气,这股味道具体像是什么贺玉姝一时之间闻不出来。
待瞧着院子已经空了,两人这才又溜进去。
齐鸣的院子已经被收拾差不多了,生活痕迹也被抹除,尽管此人现在还躺在灵堂之中并未下葬。翻找了一圈并没有什么收获,两人只能是趁着众人不被赶紧出了齐府。
二人刚走没一会儿,漆黑的夜幕裂开一道缝隙系,光透了进来。
贺玉姝心里面还念叨着江蜜,徐昇先走一步,她又在院子那里晃悠了好半天都不见人,四周也没留下什么信息,贺玉姝心想只怕她是已经先回去了。
贺玉姝并不着急着回定国将军府去,反倒是溜到城墙脚根那儿的摊上点了一碗热乎乎的馄饨,正吃着就听见后面的人开始说起热闹事情来。
“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讲过茂成郡主和徐公子的事情吗,你们是不知道昨天那个徐公子已经被收监啦,我看这事儿八九不离十就是他做下的,尤其是还有证人当庭指证,而且我还得知了一个更爆炸的消息。”
“昨天堂上的那个证人冯四昨天夜里的时候被人勒死在家中,据说是那徐公子的手笔,他杀人灭口好让自己顺利脱罪。”
贺玉姝:“……”
在徐昇杀死冯四的流言在平阙城开始疯狂传播的时候,贺玉姝先是去了一趟江都统府见江蜜还在补着大觉她也算是放下心来,随即回了定国将军府,吩咐下去一些事情这才开始洗漱准备睡个回笼觉。
贺夫人到的时候被如意给拦在外面,只说贺玉姝还睡着。贺夫人以为她是病了忙让人去请大夫来,这一番折腾贺玉姝终究还是醒了。
毕竟还是人年轻,困顿也不过是一阵子的事情。
贺夫人亲自端着早就熬好的乌鸡参汤进来时贺玉姝正在换衣服,闻着空气中勾人的香气,贺玉姝越发饿得慌,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拿过披风先披上,左右房间里放了好几个炭盆子也算不上多冷,再加上她是练武之人体质比寻常人好上许多。
“娘,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贺夫人坐在边上见贺玉姝喝得舒坦极了连眼睛都微微眯起来,她心中异常满足,嗔怪几句:“昨日就盼着你从大理寺回来,结果倒好你直接去了明府,回来转头就睡下了,知晓你辛苦便不做打扰,可你个小没良心的为娘昨天担忧一整天你今个儿也不知早起去见见我?没法子你登我的院门我只能自己找上门来了。”
贺玉姝拿过如意早就准备好的藕色绣八爪蟹菊的帕子擦擦嘴,伸手拉住贺夫人的手轻轻摇了摇,嘴里甜的不得了,仿若刚才喝下的不是鸡汤而是一碗蜂蜜。
“娘,女儿知错了,害娘担心,后面一个月我定天天早上去娘院子里给您请安,到时您可不许嫌我烦!”
见她卖乖,贺夫人刚才的抱怨全都没有了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目光打量着贺玉姝,将她散落在胸前的头发往后抛了抛,漏出白皙的脖颈,粉色的中衣显得肌肤更加娇嫩,只不过脖颈上却是空空荡荡的?
“你一直戴着的玉佩呢?”
那块玉佩是贺玉姝祖父母相赠的百日礼,自贺夫人怀上贺玉姝开始那玉佩就备下了,曾寄于贺玉姝祖父贺夔好友无空大师处日日沐浴佛经,哪怕是块顽石都会被点化更何况这本身就是块宝玉呢。且玉佩自贺玉姝戴上以后从不离身,现在没看见东西贺夫人自然是要问上一问的。
贺玉姝怎么敢说东西丢了?
为了自己的双腿着想她只好强作镇定地撒谎。
“娘您不知道,江蜜前几日似撞上邪祟,整日里神情恍惚的,于是就想着去寺中求个法器防身,但这东西哪是那么好求的,我见她实在可怜就先把玉佩借给她用用,这好歹也是大师开过光的,定能有用。”
贺夫人听的直摇头,看向贺玉姝的眼神当中颇有几分你瞎胡闹的意味,她长叹一口气。
“娘知道你和江蜜要好,但这种东西也是能随意给人的?你赶紧去拿回来,不过你江伯母怎么也没有知会一声?”
贺玉姝明白她娘最后的意思,往日里江伯母每逢去庙里必邀上贺夫人,这两个人可算是庙里上香祈福的铁搭档,所以贺夫人有这样的疑问也不足为奇。
刚开始忽悠贺夫人的时候贺玉姝忽略了这一点,现在只好赶紧圆回来。
“娘,这种事情人人讳莫如深又怎么好主动往外说呢?您后面也别当着江伯母和江蜜的面再提起,切莫再提!还有啊那东西都已经借出去了现在突然拿回来实在是不妥,待江伯母那边法器求到了我再要回来也不迟。”
贺夫人拧着眉头一脸不赞同,心中却也有着纠结,“那你抓紧。”
眼瞧着暂时糊弄过去,贺玉姝提起的心还没真正放下,之前让素云把屋子都翻遍了都没找到那块玉佩,难道说是丢在外面了?
贺玉姝细细回想了一下当日的行程,最后将目标定在文府,应当是那个时候丢失的。
可丢哪里不好偏偏丢在文府,一想起这个贺玉姝就满脑子的头疼,换好衣裳打算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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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文收你动一动啊!你怎么一动不动了?是晋江的雪太大了吗?
文收:不,我为何不动你心中没点数吗?
作者:QAQ
第18章 第拾捌章
日前积起未消融的雪在今日终于全部融化,日头很足,洒下来的光照的人暖洋洋的。
多日未在府上安分地待过,贺玉姝找了处阳光充足的亭子,让人取来厚厚的毯子和软枕铺在坐凳上,人倚上去,舒服至极。她斜趴在栏杆上见湖里时不时地有鱼儿游过,便拿了块点心,用手指捏碎了扔下去,立刻就有一大群鱼聚过来求分食。
一块点心掰完,贺玉姝的新鲜劲儿也过去了,她从怀里面掏出一个锦囊,打开取出一只白玉簪子,赫然就是当初她从文府带走的那只。
贺玉姝心中万般纠结不知该如何跟徐昇去说。
“小月亮,你是不是捡到我的玉佩啦?好巧哦,我也捡到你的发簪,要不咱们两个换换?”
贺玉姝摇头:不行不行,太刻意了。
“小月亮,听闻你前几日刚得了一块玉佩,可否让我瞻仰瞻仰?”
贺玉姝否定:太假了!
“小月亮,你可是捡到我的玉佩啦?实不相瞒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可否还与我?我定铭感五内,携环相报。”
贺玉姝叹气:他不喜欢我叫他小月亮!换个称呼,换个称呼!
“徐公子,那玉佩乃是家母所传,是将来定亲的信物,持此物的人可是我定国将军府的赘婿,你若捡到可能还我?”
贺玉姝眼前一亮,好主意!
这几天她也看出了徐昇躲她不及,如此说辞依着徐昇的性子若是捡到定能将东西归还。
从未有一刻贺玉姝觉得自己如此聪明,兴奋地拿手撩了撩额前的发丝,结果只听见一声入水声,待反应过来时簪子已经掉入湖中,再一看手上……锦囊顶端的绳子未系上!
贺玉姝身子探出栏杆,只瞧见湖面的水纹已渐渐淡去,成群的鱼儿受到惊吓,四面逃散。
想要下去捞,但贺玉姝并不同水性,若是遣人下水,依着她在府中受关注的程度,不出片刻府中众人都会聚过来,问及原因那就真的不好再编了。
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办,早上吩咐出去办事的人这会儿已经回来了,贺玉姝想起还有事情未处理完,也就先不纠结簪子的事情了,反正已经在湖底了,以后再取回也是一样。
未在府上待满半天的时间贺玉姝又偷偷溜了出去,去的还是明江两府,回来时还特意在兰石居晃悠了一圈,陪着贺沥和贺夫人用完晚膳才回去自己的归鸿楼。
临走时因贺沥也知道今天京城当中流传的关于徐昇谋害证人一事,虽然薛平川还在追查真凶,但此事已经是喧嚣尘上,尽管已暂判与贺玉姝不相关,但是贺沥了解自己的闺女,保不齐贺玉姝突然又进去插上一脚,毕竟他也听说了这个徐昇长的相当不错。
对于父亲的教诲,贺玉姝一向是乖乖听话的,但按不按照贺沥的要求去做,这就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知女莫若父。
细数贺玉姝之前做下的种种事情,贺沥开始给她许愿。
“你若乖乖的,我就把你最喜欢的那件东西送与你。”
贺玉姝喜欢的东西不少,若说是最喜欢的还和贺沥有关的,她蓦然间想到一样东西,试探着问道:“可是怀陵匕?”
贺沥也不应声只是笑着点点头。
贺玉姝顿时乐的见牙不见眼的,当下承诺道:“爹,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绝对不掺合。”
那可是怀陵匕啊!
所谓怀陵匕是一把弯刀匕首,较寻常匕首而言略长一些,刀片薄如蝉翼,整个重量也是异常的轻。传闻这把刀杀人血迹从不沾刀身,若是用此刀了结人性命之后再用白布擦拭匕首,布上丝毫不见半点的污迹,天下有不少人费尽心思想要一观此刀之神奇,却终不能如愿,因为普天之下只有两把,一把便在贺沥这里,碍于他定国大将军的身份和十几年前征战所得的名声,并没有人愿意为了匕首而与他成敌。
怀陵匕乃当代铸剑大师楚怀陵历时七年锻造而成,也是他的封山之作,此刀出世后不久楚怀陵骤然而亡,无人知其缘由,也正是因为如此怀陵匕才更显的珍贵。
自少时贺沥拿到贺玉姝面前展示一回,贺玉姝心里面就惦记上了,但是苦求贺沥许久也不见得他松口,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她当然是不愿意错过的。
当下答应的好好的,但是晚间躺在床塌上的时候贺玉姝心里面却突然的泛起了嘀咕,因为她心在此刻谋划的事情与她方才给出的承诺截然相反。
两项权衡之下,贺玉姝决定还是要先对不起她爹了。
次日,刚过午时,艳阳当头,在隆冬之时显得格外的珍贵。
贺玉姝让人驾着她的马车去了明府,自己则是一步一步绕了小半个平阙城,走到大理寺前,击鼓,鸣冤。
牛皮大鼓发出的沉闷之声在天空之中飘荡,贺玉姝自幼习武力气是小不了的,以至于众人听见那鼓声就像是一下一下敲在心里一般。
朝廷有规定衙门前的鼓不可随意敲击,除非是有重大的冤情,否则会依法论处,轻则入狱重则流放,且衙门官员凡是听见有鸣鼓声问清缘由之后必要开堂接审,从无例外。
院内薛平川同一众大人正在处理公文,听见前院传进来的声音,他赶紧起身,“去看看前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寻常人等是不会来敲大理寺门前的鼓,通常所有案子归于当地县衙进行审理,若有疑难未决之事大多是以折子形式递到大理寺,若大理寺也拿捏不了最后是会面呈皇帝。
这么多年来大理寺的鼓声从来都没有响起过,甚至是众人都忘记外面还设有这样的东西,今日初初听闻,仿若置身梦中。
前院很快就有人过来,只是回禀说是有一女子鸣冤其中牵扯到了人命官司,薛平川原本是想指定一人审理,只不过立马又有人进来通禀说是外面来的是茂成郡主贺玉姝。
“怎么是这个煞神!”
薛平川不注意就将心里面的话说出来,一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后面有同僚咳嗽示意,薛平川才猛然间回过神来,他清了清嗓子吩咐道:“开堂,本官亲自审理。”
薛平川到公堂的时候,我外面已经是有很多的百姓聚集观看审理,毕竟大理寺的鼓声几十年都不见得响上一声,如此敢有人去敲,当然是要看热闹看个够本的。
贺玉姝站在公堂中间,见薛平川刚在上面落座,贺玉姝恭敬行礼。
“贺玉姝见过大人。”
薛平川几时见过贺玉姝这般客气的,更何况她现在是苍明帝御笔亲封的茂成郡主,说起来贺玉姝是主他才是奴,如今贺玉姝这般客套他内心惶恐。
“茂成郡主请……”
“今日堂中没什么郡主,只有民女贺玉姝,大人当一视同仁,秉公而论。”贺玉姝打断薛平川的话,面色冷然,和平时截然不同。
既然贺玉姝如此说了,薛平川心中也不再有什么顾忌,惊堂木趴的一声将周围尚有的窃窃私语声压制下去。
“贺氏,你今日鸣大理寺殿鼓是有何冤要诉?有何情需陈?”
“回大人,民女今日只为徐昇徐公子就东五大道上齐府嫡长子齐鸣横死一案喊冤。”
薛平川挑挑眉头,未曾料到是这一回事,文阁老和贺大将军历来不和,怎的这后一辈的就突然亲近起来了?
因涉及到之前的案子,薛平川让人将徐昇主仆二人带了上来。
虽蹉跎过一天,再见徐昇时,贺玉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仔细一瞧原来是脸色更加苍白,唇无血色,身姿依旧挺拔但不改孱弱公子的模样。
除却徐昇,贺玉姝要求齐柏及其夫人均要到场,薛平川立刻差人去请。
齐柏虽不愿但奈何薛平川奉旨办事,他不敢反抗,只能是带着一脸的丧子之痛携着夫人周萍儿匆匆赶来。
齐柏子女众多,但原配夫人所出的只有齐鸣一人,且这个嫡长子资质尚可,他并不轻待,待人成年以后开始为他打算筹谋,但不料一朝惨死,白发人送黑发人甚是悲哀,心中哀痛之时也知上次堂审竟牵扯到文阁老养子,齐柏自是文端颐队伍的,这两日思虑良久,一方权势一方佳儿,难以抉择。
一同前来的齐夫人,眼眶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的模样,此刻她低头站在齐柏身后,时不时拿帕子试过眼角,始终不作言语。
“相关人等均已到齐,贺氏你且说说齐大公子案到底有个冤屈?”
贺玉姝开口就抛出一枚炸弹。
“因为齐大公子根本就不是被马车撞死而是中毒身亡。”说完又观众人反应,然后接着说道:“与齐大公子在一品楼见面时因一些小事发生口角,后手绢误被齐大公子拿走,因贴身之物定当要追回的,奈何小女在平阙城中声名显赫,齐鸣误以为我要对他动手便匆匆忙忙就跑了,人至外间再回头看我时,我发现他双眼通红,原不觉有何不妥,后面想起时曾请教友人,怀疑齐鸣中毒,但尸身不在大理寺无法请薛大人亲查,小女子前夜只好亲自走了一趟齐府,薛大人你不妨猜猜我看见什么了?”
夜闯齐府,身为齐府家主尚未说话,齐夫人就先嚷起来。
“哎呀,大公子棺木前天午时便让高僧封好,只求来世福运傍身,你这贸然开棺这是成心让大公子在地底下都不得安生啊!若是大公子不得转世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