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玉姝当下接了句:“我也不是会怕的人。”但说完之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徐昇递给她的东西揣在怀里。
湖上的雾气很大,周边又多是杂草,据常进说并没有可供通行的桥梁,他们只能踩着厚厚的荒草绕着湖走过去。
气氛紧绷,无人言语。
忽然有风吹过,贺玉姝鼻尖飘过一阵馥郁的花香,她用胳膊碰了徐昇一下,从怀中掏出两方帕子彼此捂住口鼻,虽不知香气从何处飘来,他们还是小心为上,至于常进嘛,他背着那么多的大神通应当不惧这些的……吧!
花香愈来愈浓走在前面的常进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他当然感觉到了,只是当作是什么山野之间的山花,毕竟开化城气候温润适宜各种花草生长,当他转头看见贺玉姝二人的做派时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些江湖人也还真是谨慎。”
约有一盏茶的功夫,三人终于走到那宅子附近,宅中风光并不可见,四周皆是被高高的围墙所遮挡,抬头也只能是看见院内黑色的房檐。从围墙始处都宅子门口一路上种满了树,不知因何原因总是光秃秃的,片绿也无。
宅门口的匾额在日复一日的风雨当中陈朽,上面的字迹并看不清楚,常进走在最前面伸手推开门,极其浓郁的花香迎面扑来,这时他们才看清楚宽阔的院中长满了花簇,成了这个被大火吞噬殆大半的宅子中的唯一活色。
见常进伸手欲摘花,贺玉姝连忙劝阻,“且慢,小心为上。”
常进不以为意下手的速度并没有放缓,“区区花簇不足为碍,我倒是还未瞧过此花,闻着香气逼人,保不齐是什么珍贵品种,待我好生瞧瞧,说不定发家致富全部指望它了。”
能不能发家贺玉姝不知道,只觉常进莽撞,索性也不再管他,自顾自的观察起周围的情况来。
院子当中并没有烛火照明,仅凭着天上半轮弯月视物,模模糊糊看不真切,隐约间贺玉姝疑是看见不远处有有人影飘过,心头蓦然间想起常进之前说过的话,她默默地取出常进分给她的符咒捏在手中。
“小心!”徐昇的声音传来,贺玉姝下意识地侧过身,只见常进双手拿着那把据说是很有来头的桃木剑朝着自己刺了过来,连忙闪过见常进还不罢休,嘴里面还念念有词。
“都是我的!你不许抢,全都是我的!敢抢你常大爷的东西就把命留下来……好多黄金,我发财了!我发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痴人说梦,哪儿来的黄金?我看你……”说着贺玉姝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看着地上那把被常进摘下来的花簇,“这花果然有问题!”眼瞧着常进还欲纠缠上来,贺玉姝干净利落的将人敲晕,这才凑到徐昇身边,说道:“传说中荒废许久的鬼宅怎么会有这些乱人心智的东西?花都娇贵,无人照看如不枯萎也断然不会存活的这般好,这其中定有古怪。”
“你闻闻这个。”说完徐昇将手里面的东西递到贺玉姝鼻前。
那是一张经人□□过的油纸,也不知之前是做何用途的 ,故而贺玉姝有些迟疑,这怕是不好吧!但见徐昇神色严肃不似说笑,她只能是硬着头皮微微撩起鼻端的帕子深吸一口气,鼻尖的香味让她想起了一样东西,“城中西街陈老三的脆卷粑粑。”
一说到这里,贺玉姝的思绪更加清晰起来,“我之前还去买过,我听说陈老三卖的东西是开化城中独一份的,手艺做工旁人望尘莫及,这脆卷粑粑是本月新出的吃食,旁处一定买不到的。这么想来所谓的鬼宅不过是吓唬人的把戏了,那刚刚瞧见的人影也必不是我眼花了,我就说常进的这些东西一点用都没有!”说着她顺势将手中的东西扔到地下,神色之中颇为不屑。
“既然都是假的,那么想来所谓的黄金也是子虚乌有的,我们这就走?”贺玉姝看向徐昇问道,“还是说来都来了不如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徐昇瞧见贺玉姝眼底的跃跃欲试,“那就再等等吧。”
看着已经昏过去的常进,贺玉姝干脆伸手捏住徐昇捂着口鼻的丝帕又随手抓住自己的,“屏住呼吸。”说完将两方帕子齐齐扯下,随即两人‘昏倒’在地上。
自擅闯者们‘全军覆没’以后,就有一连串的脚步声走了过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来者皆是肤色泛红,身形臃肿,个头矮小的,一看便知定是患有什么疑难杂症的,一伙共五人,其中年纪稍长的人激动地抹抹眼角,“终于来接班人了。”
第79章 第柒拾玖章
徐昇和贺玉姝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破旧的屋子里面,空气中满是腐朽木头的味道,屋内很黑,借着从外面映衬过来的点点火光才得以看清楚那早些年间被浓烟烈火熏黑还未修缮的墙壁。
屋外渐渐传来说话声,因‘昏倒’之前听见几人话里话外提及到的接班人,贺玉姝心下好奇便悄悄凑到残缺的窗户前。
外面的声音更加的清晰,伴随的还有一阵阵的……烤鸡香味。
“我们五个人,里面只有三个人,按照那个疯婆子的规矩,只有有人替我们时我们才可以离开这里,所以我们中间只有三个人能恢复自由身,依我看我们就按照年龄大小来分如何?”
“不,我不同意。我虽然排行老四,但我是这里面年纪第二大的,老二年纪比我小,来的比我晚,凭什么他先离开,我不服。””那我们按照来这里的时间长短排序?”
“那我也不干,我虽然来的时间不是最长的,但是我干活卖力啊,院子里面的花都是我种活的,这会儿不让我走,就让你们谁都走不了。”
两个建议接连被推翻,五人当中的老大看向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人,“老五,你说呢?”
被唤作老五的人,他的目光恋恋不舍的从火堆上面架着翻烤的烤鸡上面挪开,期间还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记忆里相当好的他想起刚才四人讨论的问题,颇具建议性地开口,“我觉得现在没有办法应该放一放,说不定明天就有了新的想法。而且……烤鸡已经好了,不如我们先吃鸡?不然被那疯婆子发现了那可就不妙了。”
几人想了想脑子当中浮现疯婆子恐怖的脸,齐齐打了个冷颤,老五说的对,吃鸡为重,其余暂放。
贺玉姝同徐昇两个人都没有听出来他们口中的疯婆子是谁,但是问着那烤鸡香,贺玉姝有些蠢蠢欲动,肚子也逢时地响了一声,然后她顶着徐昇了然的目光中一脚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要想活命,先放在你们手中的鸡。”
正欲分鸡的五人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了一下,目光不约而同地盯着贺玉姝。老五保管着烤鸡站在最后,老大挡在前面,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们不是晕过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贺玉姝双手叉腰,神色之中颇为得意,“区区花簇还能难得倒我?”
老 大凝眉细思,猛然间反应过来,右手直指贺玉姝,满是气愤的说道:“你早有防备,你这是在戏耍我们!果然狡猾。”
“这不是狡猾,这是智慧。现在给你们两条路,第一赶紧把烤鸡交出来,第二传说这宅子当中有黄金万两,在哪儿呢?”
排在最后面的老五弱弱地举起手,“我们选择第一条路。”
贺玉姝愣然,想了想是自己没有将话说清楚,强调道:“我这不是跟你们在商量,让你们做出选择,我刚才说的那两条路你们都要走。不过我可以让你们选择先后顺序。”
闻言老大的脸色更加不好,暴躁地说道:“不过是一个破宅子我们待了好几年也没见有什么黄金,有的也不过是……”说到此处她猛然间停顿下来,然后与后面的五个人凑在一起小声地商量起来,半晌才接上刚才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但是此去有风险,你们必须保证我们兄弟们的安全。”
贺玉姝没有多想,点头应下。随后跟着那五个小矮人往宅子后院走去。
从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徐昇,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握着逢君放在身侧,看几来还颇有几分的悠闲,只听他悄声说道:“这里面有诈。”刚才那几个人的态度转变的太过明显,显然是有所图谋的。
贺玉姝轻笑一声,也悄声回道:“我知道,我猜他们想带我们去见的定然是他们口中的疯婆子,正好我也想要去会会她呢。”
夜色之下看这个宅院并不觉得有多大,但是随着那个小矮人走了一遭,贺玉姝心中才有了清晰的认知,几人手中拿着火把道路倒也并不难行,只见那几人走至宅院后门,伸手推开门跨了出去,又接着向前。
贺玉姝想到宅子当中的常进倒也有几分的犹豫,不过想着所谓鬼宅纯属无稽之谈,再加上常进自备的那些个宝贝,她便放下心来。
后院是一大片的竹林,行走其间只觉得脚底下厚厚的枯叶踩起来软绵绵的,突然贺玉姝只觉得硌脚似踩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她一低头看见的正是一个完整的头骨,而她的脚尖早已伸到窟窿中间,贺玉姝顿时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已凉透。
徐昇发觉贺玉姝的异常,见状赶紧伸手捂住贺玉姝的眼睛,顺手还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
早就存了想要吓唬贺玉姝一翻的老大转过身来,阴测测地笑道:“这林子里面可是仍过不少的尸首,那些都是为了来寻求什么黄金宝藏的,结果在花海幻象当中自相残杀,不过据说将死人扔进竹林,不出半年就会阴魂凝聚变成厉鬼,你想不想试试呀?”
徐昇目光冷凝地看了过去,那个老大只觉得浑身一颤,直到这时贺玉姝缓过神来,她干脆一脚将那个头骨踢飞出去,刚刚好落在那五人面前,只听她冷哼一声说道:“我外号鬼见愁,你心中那点小伎俩就别拿出来献丑了,当心我一个不耐烦亲手拧下你的头骨,可都听明白了?”
几人点点头,不敢多说些什么,只管在前面闷头带路,不敢再有其他的小心思。
穿过这片竹林,就是一个破旧的小佛寺,几人拾级而上,到了门口时那五人突做犹豫,自顾自的交代着:“到地方了,你们两个自己进去吧,转动佛像左边的烛台 ,再往里走可以看见一处地下密室,你们直接下去就行,我们只能帮你们到这里。”
闻言贺玉姝直接抽出徐昇的逢君剑,架到老大的脖颈上,“不要废话,你们先进。”
几人迫于威胁,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往里走。依着那老大所说里面果然有一处密室,沿着台阶而下没走几步路就看见影影绰绰的烛光,继续往里走就见得一个满头白发的女子埋头作画,而她身后的墙壁之上则是挂着密密麻麻的画作,画上皆是一人,但神韵各不相同。
“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白发女子一抬头见还有陌生之人,刚才还是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你们是谁?为何擅闯我的地盘?”
贺玉姝还未来得及答话,那五个小矮人已经是涕泗横流地表演起来,“主人!主人救救我们,这两个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闯过花海幻阵,生擒我几人,用我们几人性命相要挟,让我们带路,情势所迫我们才不得不服从,但我们几人从无背叛主人之心,还请主人救我几人脱离魔掌。”
白发女子还未有什么反应,徐昇倒是冷哼一声,“这么快就反悔了?不是你们说只要我二人替你们解决掉这疯婆子,就把她密室中的宝贝全部献于我们的吗?”
“你胡说,我们绝无此念。”
徐昇任他们反驳但笑不语,不再开口。
白发女子早些年因练就魔功,损害自身,除却华发早生之外,视力也变得异常模糊,她能看清楚的也只有三步以内的东西,再远就只能是模糊人影,不过不管是谁既然来了这里就不能再活着出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白发女子袭来,贺玉姝提剑而上,五个小矮人趁乱想要逃跑却被徐昇挡在身前,故而只能是背靠着墙缩在一起,战战兢兢地祈祷眼前三人可以同归于尽。
第80章 第捌拾章
贺玉姝虽说是之前在岐山的时候败在了呼鹰手上,但如呼鹰那般的高手并不多,白发女子虽练就魔功,虽有些难缠不过打败她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对于贺玉姝徐昇还是放心的,看了眼缩在一旁的小矮人门,他气定神闲地走到方才白发女子席坐之地,看见的依旧是同墙上挂着的一模一样的画像,石桌上还有其他东西,他正欲翻看只觉得有劲风袭来,抬头一看只见白发女子已袭至身前,口中之语甚是冷冽,“小子,找死。”
话音刚落贺玉姝的剑已刺破她的衣袖,“先来后到,先打过我再说!”
或是徐昇的行为让白发女子心绪微乱,她不复刚才般冷静,行招只见显得有些急促,这恰好给了贺玉姝可趁之机,一掌下去只见白发女子狠狠地砸在石墙之上,口吐鲜血再也无力站起来。
见徐昇看的认真,贺玉姝也跟着凑过去,结果发现那只是一本看不懂的书籍,上面的文字也并不是东渝国的文字,甚至于不是贺玉姝所眼熟的外邦文字,不过白发女子除却疯癫之态瞧着也是一个汉女,看不懂贺玉姝便不再瞧,反倒是专心地看起了墙上的画作。
虽同是一个人但也能看出些许不同来,作画之人的笔触从生涩到熟练,直至可以把自己的情意完整地表达出来,这期间定是下了好大的一翻功夫。画卷上有时只是简单的人物但有的则是旁边注有小语,依旧是书籍上面那些贺玉姝看不懂的文字。
“你们是谁?不许动我的东西,否则我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狠戾的话语让刚想顺着墙溜走的小矮人们身形一滞,倒对徐昇贺玉姝二人来说都宛如耳边风一般,一吹而过不留痕迹。
贺玉姝翻过墙上每一张画像,最后在重重叠叠的掩盖之下找出了一丝不一样来。那幅画看着应当是原作,而后面的这些只能算得上时临摹,贺玉姝正欲伸手去拿之时,耳边又响起白发女子的声音,“你算什么东西?我不许你碰那幅画。”说到激动之处更是吐出口鲜血来。
徐昇回头也瞧见了那幅画,干脆替贺玉姝取了下来,平铺到桌上贺玉姝看向画中男子腰间所佩之物,随后用手摸了摸,方才不确定地看向徐昇,“这倒不像是画上去的,好似用印章直接拓上去的般。”
徐昇闻言低头凝视 ,瞧了半晌也觉得贺玉姝所言无误,之后略有迟疑地说道:“这印章我似乎在哪里见过。”想了想他解下腰间常佩之物一一对比,确实丝毫不差只不过是做工精细与粗糙之别而已。
贺玉姝也发现了这个巧合,不过转念间又响起了之前在百溪山瞧见的那一大片的无字碑,上面镌刻的花纹与此处也无多大差别,而她还记得涂渊当时讲的那段往事当中,徐家遭遇大难其族人被道樗音救了不少安置在百溪山之上,而现在画中的男子身系徐家信物也当是徐家族人才是,那么这个白发女子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