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木却始终皱着眉头。
他的手离呦呦把脉那只手的臂膀远了些,生怕触碰到什么金针,扎得她疼。
毕生最终叹了口气,问道。
“二位可否告知在打什么哑迷?”
贺拂明动作轻缓,一边夹菜吃一边看呦呦这边。
蒋木开口说到:“还是男子?”
毕生点头。
如果这脉连毕生都骗得到,还有哪位御医片不到呢。
边徽子医术是御医里顶高的了,也从未怀疑过她是女子……
可见这金针封的多厉害。
蒋木连带着散气,说到:“移经易脉可听过?”
毕生当然听过,这门子医术他一直想钻研,奈何无师,只得自己瞎琢磨,也略见皮毛。
其中精髓,不得而知。
此刻一听到移经易脉,顿时来了兴致。
看他们反复问这是不是男子的脉,那不出意外,这位该是一位女子……
这金针究竟是封住了哪些穴道,能将性别改换,毕生真的是想一窥究竟。
只是他也知道,贺拂明与蒋木断不会同意他脱衣服检查的,随而失望而至。
有些不耐烦的叫嚷起来。
“又不让我看,告诉我做什么!”
说着,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要冲出房间。
蒋木看着,说。
“先生,可有什么法子让她不受痛的做成这样的脉?”
呦呦她,其实最怕疼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一路,她是靠什么熬过来的。
她从来都是孤立无援,最好的反击就是苦肉计。
因为“她”的身份尊贵,这一招,几乎无有不受用的……
所以,她身上最多的药便是止疼的,最好的也是这。
毕生顿住步子,看着蒋木,觉得他天真。
“移经易脉本就逆身体血脉而行,已经很伤身,还要如何不受苦得做这些?你将原本疏通的堵住,将不通的强行打开,怎么做才不疼?”
然后垂头丧气的走了……
蒋木看着呦呦,只想将这些金针都给取下,可是他哪有这样的本事?
只好看着呦呦,有些颓丧,心疼…
将贺璎鱼心仪呦呦的事儿忘了个干净。
贺拂明见着蒋木这样,心里老有些小刺扎着一样。
嘴上却道,“蒋木,你何必这样,这是她的使命……
她在东唐都是李清辰的替身,这样的金针说不定在她身上已经有数十年也未可知……”
这话一出,蒋木突然牙齿一错,将舌尖咬破。
漫漫的腥气充斥着口腔里。
胸中一口浊气,怎么吐也吐不尽。
他看着呦呦,就这样看着。
突然横抱起。
“我送她回去。”
抱着呦呦也走了,贺拂明看着,在他们走后,放下筷子,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
姿态优雅,贵气。
对着空屋子说。
“按照计划,将那船上布置一下。”
语态突然一转,有些玩味的勾着唇,浅浅一笑。
“我想看他这次该如何解释……”
空中凝结的无声,久久无有回复。
贺拂明再说了句:“去吧――小心些。”
此时空屋子不知道从哪一个角,传出来一个敦厚简快的脆音。
“是。”
声音都不曾在空中扩散一圈儿,便急促促地消失了。
蒋木抱着呦呦出现在隔壁门口,刚走至,不等他敲门,门正好打开。
向笙在门里,看着蒋木抱着呦呦,脸一绷。
突然将门整个拉开,一掌抢过呦呦,顺带出了一掌,将蒋木打在走道上。
蒋木手捂住发软脱臼的左臂肩膀,疼得他咬牙,汗涔涔的。
向笙警惕地看着蒋木,双目如千里之距。
隔山海相望一样。
蒋木看着向笙,自然也是不对盘,只觉得向笙假惺惺,是李邵仪身边的细作!
突然,蒋木缓缓淡笑,恭敬起来。
“她醉了,我送到,走了――”
蒋木按着左臂,身体依着墙,步子有些摇晃。
正要离去。
向笙突然冷冰冰的说。
“她喝酒中过鹤顶红,自那以后喝不得酒,沾酒必醉……”
不等蒋木回头再询问之前宫宴上喝的……
就听见向笙“嘭”的一声响,关起门的声音。
砸的他的耳朵都受不了。
向笙接过呦呦,不是觉得掂了掂。
以前那个小娃娃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只是还觉得瘦了些,要再多吃点才好。
向笙抱着放到了床上,谈曼立马端盆倒水的给呦呦擦拭。
她才近身,突然向笙出剑,架到她的脖子侧处。
身后声音冷淡。
“不要动你的歪脑筋,不然……”
剑突然抽走,发丝应动作断裂了好几根,飘飘地落在了她的胸前……
好凌厉的剑。
谈曼咽了一口唾沫。
喜笑晏晏,说着:“同一个主子,我怎么可能加害?”
向笙摇摇头,“错,我们主子不同,你是曲是欢的人!”
然后向笙走到屋子的外间,隔着些距离看着谈曼的一举一动。
谈曼不敢有动作的给呦呦尽心尽力的擦拭。
阿阮送的醒酒汤,她也是细心的喂给呦呦服下。
知道呦呦真实身份的,只有向笙和水含。
谈曼是什么也不知道……她就知道这个替身,适合女子,然后就没了……
因为以她的情报网什么也查不出来,虽好奇,却无能。
直到第二日,天还未亮,呦呦就已经醒了。
一起来那是吐的一个晕天转地的,恨不得连胆都吐出来。
向笙见状,连忙给她喂水,一边喂一边吐。
还拍着背让呦呦吐。
谈曼拦着,说不行。
向笙反倒先嫌她碍事,点了穴的定在一旁。
灌了好几壶水,尽数吐干净。
向笙才说:“好些了吗?”
呦呦眼睛都睁不开,整个人滩爬在床上。
连连点头。
力气都被耗尽,这个头点的都是有气无力的。
向笙一脸紧绷,有些责怪的语气。
“你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为什么还要碰?”
这是她对当年那酒的自救反应,自那以后,一旦是喝了酒,便会吐的不停。
非得这样灌上几壶清水,将肚子洗洗才能罢休!
呦呦是真的有些洗脱,趴在床上,向笙给她顺着气。
约莫一刻左右,呦呦方能睁开眼,呼吸才算是顺畅起来。
没了刚才那样急促。
才好些,呦呦看了一眼谈曼的位置,便闭着眼睛。
说,“你昨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谈曼站了许久,整个身子都有些酥麻,没好气的说。
“是……”
一听就是有气性,向笙随手捡了个帕子,三下五下一捏成个布团,朝着一个穴位就扔了过去。
穴位一解,双腿一软颤,差点摔倒。
好在扶着桌子,只是身形晃了晃也就站稳了。
呦呦眼皮子抬了一角,看了看,嘴角一笑,不出声。
这性子,该这样治治。
又沉着嗓子,“有什么事儿?”
谈曼一坐,先给自己灌了两杯水,才说。
“回广陵后,信才发吗?”
呦呦一听,睁开了眼睛看着谈曼。
她此时脸上神菜烁烁,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一样。
此刻正吊着眼角,站在高处俯视她一样。
呦呦背过去,拂开向笙的手,坐起身,将散乱的衣袍理理。
“我发了替你解释的信,你才告诉我这件事儿?”
谈曼雪白的颈项一抬,高傲的紧。
呦呦笑笑。
“我能替你解释一次,自然也能替你‘解释’第二次。”
呦呦起身,没有穿鞋,就这样踩在地上。
看着谈曼,此时他面无表情。
“为什么你总想和我作对?总想和我交换一些什么?你从未想过你选的对象,错了吗?”
谈曼突然被呦呦散开的气势碾压。
语句清淡无意,却挡不住她骇人的气势。
谈曼一口气呼不上来。
只听见与继续说。
“我之前看你念在下属份儿上,容你多番放肆,你怎不知见好就收。广陵都给你安排的顺风顺水,让你的性子到禁不起打磨……”
呦呦走至她的眼前,突然俯下身子。
哼笑道:“真是一个失败的暗探。”
还如此叫嚣……
呦呦随意披了件衣裳,喊到:“向笙,走――”
然后他们二人就出门去。
天都未亮,出门去哪里?
他们走了很久,谈曼才恍然的醒过来,赶紧离开了这个地方。
向笙贴身跟着呦呦,从头至尾,看都未看谈曼一眼。
他上船的时候就知道这人不是水含,但是能在呦呦手下过这么多天,呦呦自然也是晓得的。
遂此,向笙根本没问她是谁,要做什么。
如果知道她是谈曼,向笙可能会很恨她,因为谈曼的一个命令,让呦呦几乎不信任他了……
晨起风大,才一上甲板,风吹的呦呦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没穿衣裳,怎么能如此刺骨!
跟一阵风吹来都能带走一块肉一样,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迎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