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曼像是饿极了一样,大吃大喝起来。
众人都候着她吃完才开始说话。
“我们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同‘谈曼’长的一模一样的人问道。
第一个话题谈曼明显不太感兴趣,整张脸有些不太好看。
最终隔了一息,才说。
“不是个坏人,也不是个好人。不忠于东唐,也忠于东唐。”
谈曼觉得这样回答非常能说清楚呦呦这个人,但是坐在周围的人却突然摸不清头脑。
不知道这该怎么理解。
面上都有些犯难,张嘴却都没有问出话来。
最后只有那位乞丐,我开了自己凌乱的头发,问了这一句。
“你这样的形容是不是有些含糊不清?这叫我们怎么理解她?”
谈曼咬了咬唇,想了一会儿才说。
“不是个好人的意思是,她可能会得大利而舍小利,我们这些人就属于小利。是个好人的意思就是,她不会轻易抛下你们任何一个人。
不忠于东唐的意思是,她做事只在乎成功,却不一定会保住东唐的其它利益。
忠于东唐的意思是,她目前做的事情,确实是认认真真的在给东唐效力。”
“还有,她不喜欢受任何胁迫,不要妄想去威胁她,违背她。性子里还是有些狠戾的。”
这段话谈曼说出了这段时间与她相处的感觉,自认没有偏差。
向笙听着,觉得说的大部分也都比较符合。
呦呦只要拿了兵防图回去交差,以后便可任意翱翔,不受束缚。
坐在篝火旁边的几人听完这段话之后,纷纷有了自己的理解,但是大多都有同一个动作,都是在皱眉。
被谈曼形容的,这个人好像就像是为了特殊任务而来一样,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不管暗探的人员伤亡,不管暗探的消息来源是否会暴露……
那如果是这么个主子的话,他们的姓名岂不是岌岌可危?
锦衣华袍的公子突然说道:“那我们该怎么配合她?”
谈曼听到这个问题,更加有些头疼。
自己身上还有她下的毒未解,而且还知道了她与掌柜有些私情,可以威胁他们……
谈曼嗓音突然有些颓丧。
厚重的问道:“去底下问一下各位弟兄,如果不愿意为这件事情效力的话,可以暂时不动。两天后我要交一份暗探名单给她,可以偷偷的做下改动……尽快报人数给我。”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之后都有些一愣。
不禁有人问道:“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需要我们所有人的名单?”
这么严重。
东唐是要做什么大事吗?
“为什么而来这个我不能说,但是无论做什么,只要接触到南息的政权,有人员伤亡也都是正常的。你们下去问吧!其他的不要再问我了。”
那个与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很郑重平淡的问了一句:“她会故意害我们吗?她会叛国吗?”
这个问题一问,得到了所有人的重视,里面几人突然都端正了身子,想听谈曼好好回答这个问题。
谈曼一脸严肃,义正言辞。
“她不会,一定不会。不然陛下怎么可能放心将她送过来。怎么可能让我交出所有的暗探名单供她趋使。”
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谈曼眼睛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
她觉得,呦呦不会,一定不会。
虽然不是特别忠于东唐,对陛下与娘娘极为不敬,也可能不会关心他们的生死,但是对于叛国这一件事情来,她真的相信呦呦不会。
与她长的一样的,那位女子说道:“只要不叛国,我这边的人都可以,要什么消息请报随时提供。我可以立马按一条独有的情报线到她的身边去。”
谈曼点点头。
锦衣的老爷说,“我这边的财务可以供她驱使,随时提供钱财,商行信息。”
侍童也随之不假思索地说出来。
“姐,我们这边也可以随时报道街头小贩的一些消息,制造舆论,谣言皆可。”
那叫花子,突然嚷道:“你把我的活占了,那我该做什么?”
那位侍从站着身子笑起来:“秦爷手下的高手比比皆是,听从调命不比我这个强?”
向笙看着这一幕,听着这些话,突然觉得兵防图也不难,原来他们在这里,能有这么多人相助,还都是不同途径的……
看来以后形势会相当方便。
那谈曼,是做什么的呢?
她既然是暗探之首,怕是在权势这方面有些……
突然一大阵的兵甲之声打断了向笙的思维。
他一直都习惯屏息,所以这一阵的兵甲之声格外的刺耳。
听着这步数,像是只有一百米米左右。
但是显然这个叫花子功力不足,都已经这么近了,他还没有听见,看来需要提醒他们一下。
这个兵甲的声音听起来应该不是他们的人员,向笙整个人原本气息是敛起来的,突然松开,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楼下的那一位叫花子立马有感觉,一只手回到他们中间,让他们噤声。
然后整个人细细的聆听。
那乞丐问了一句:“是何方好友在此,既然到了,何必遮遮掩掩。”
向笙起身,直接施展了轻功离去。
那叫花子追到了门口,四处细细一听,没有听到向笙的踪迹,反倒听到了一阵兵甲的声音。
还不等进到屋内,他大声的喊到。
“有官兵,大约一百多人的样子……走――”那叫花子一说。
谈曼整个人面色有些苍白。
果真还是躲不过去,施幼南还是追到她了――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居然来了这么大一队官兵……
锦衣华袍的公子说:“你们先走,我和白元在这当路过经商留客,给你们拖延些时间。”
谈曼短促的深思了一会儿。
觉得不妥。
如果施幼南没来,他们或许还能拖延一会儿。
但是如果施幼南来了,怕是就不行,以他那谨慎的性子,翁穆(锦衣华袍的公子)和白元(仆从)根本拦不住。
能追踪她到这里来,现在留下的人那都是同谋,不抓走严刑逼问才怪!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遗留一个!这就是施幼南的为人。
来了南息这么久,谁都可以不了解,但是他不可以。
自古以来,南息的相位一直都是施家一族的。
要不是先帝斥贬了施家,现在的相位依旧会是他们家的,不可能更改。
谈曼极短的时间内想出了一些事情,问到秦爷(叫花子)。
“秦爷,除了这官兵,你刚才是不是还说有其他人?”
时间短暂,他们的回答都变得比较迅速,即问既答。
那穿了一身凌乱不堪衣裳的人,在乱糟糟的头发下面掩盖不出一双利目,点头。
“是。是有一人在屋顶,呼吸声过大,所以我才听出来的,但是我说了一句话之后,他便消失了。转而才听到了这一阵兵甲声。”
众人听到这里,神情都颇具严肃。
谈曼:“是他告诉我们来人了……会是谁还知道我们今日在这里见面?”
她整张脸都拧在一起,视线横扫眼前的四人。
突然喝到:“分散走,各自找人掩护,两日后老地方见。”
然后声调不太稳的,紧接着说了句:“叫他来见我――”
那些人一听就知道,叫的是谁。
几人齐齐点头,四散开来,各自奔走,迅速的消失在黑夜里。
当一百多官兵临至,除了见到新燃的篝火之外,一个人也没看到。
为首的官兵高呼:“除了我们进来的地方,周围一共有四条巷子,分成四波追。你你你四人各带一队,剩下的跟我走。”
几个被点到头的士兵立马带了三波兵,分列站好,带到自己的上级高声令下,分城四路朝着巷子里追去。
向笙一人站在最高的屋檐上看着这一幕。
身后还站了三个影子一样的黑影,成一个倒三角,站在他身后。
向笙将自己的右手抬起来,食指的指尖上,正是方才那竹笼里飞出来的赤红色甲虫,现在正乖巧地停在他的指尖上。
他将指尖上的虫递给身后为首的黑衣人。
“跟着它,然后监视,有什么动作向我汇报。”
为首的黑衣人突然有些疑惑的问:“是随时汇报,还是等到晚上?”
向笙眉毛一拧,口气突然僵硬了一分。
“随时。”
身后的三位黑人面面相觑,只有为首的谨慎的问了一句:“那岂不是要暴露我们的行踪?被她发现了……”
还不等她说完,向笙直接打断:“她知道了……”
身后的黑衣人便不再说话,只是尊了一句“是”。
向笙事情交代完,脚下一个浮空,旋了一个身子便飞了出去。
谈曼的那几人并不需要他们施手相救,连小小的官兵都摆脱不了,还做什么暗探!
只是呦呦说谈曼对她心思有些不正,故而监视一下。
其实说到底也都是一国人,只要不叛国的话,大抵的利益都是相同的。
当向笙回宫时,呦呦已经熟睡,只有水含一个人站在门口,靠着墙,半副身子都在月光之下。
整张脸迎着月光,透了些微微的光晕在脸上,显得她有一种莫名的悲凉之感,从双瞳里流出。
腰腹以下的裙子都被纳入了黑暗,看上去就像是飘在门口一样。
有些森凉的感觉。
见向笙回来了,一动也不动,只是嘴上说了句:“你回来了……”
声音轻的都快听不到。
向笙知道水含怎么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要跟着她一起依在墙上。
头一抬,便看到那一轮尖尖的月亮,如钩。
黄色的月亮银色的光,就那样悬在他们的头顶,挂在他们的眼前。
向笙憋了许久,安慰着水含,实际上也是说给自己听。
他说:“呦呦拿到了兵防图,我们所有人都解放了。她再也不会做辰王的替身了,可以选择过自己喜欢的日子。你可以回宫升成掌事,我也可以与爹娘团聚。
大家都是有苦衷的,你不愿意,我不愿意,呦呦更是不愿意。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再想对不起她,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早些助她取得东西,这才是真正的成全她。”
说完这些话,堵在他心里的一口浊气,此时此刻随着这些话消散殆尽,慢慢的也就豁然开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