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呦呦事后清醒过来的时候,向笙同她说了这些话,她丝毫都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冷哼了一声。
现在都已经到了回程的车马上,她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一直都翘着腿,看着窗外头的风景,不言不语,偶时笑笑作罢。
谁来也不理,包括陛下……
向笙就在马车里陪着她。
只觉得呦呦这个状态他见都没见过,有些害怕。
脸色是一天比一天难看。
本来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告诉了蒋木,他过来低个头服个软道个歉,说清楚也可以。
哪知道那个人居然是这样的,知道了所有事情,还无动于衷,连主动找上门来都没有……
简直是让向笙气竭,怒不可遏。
可呦呦有几分不正常,谈曼也没有个稳定的心思,水含则是不在,他如果不在了的话,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所以心里虽然记恨着蒋木,也打算秋后算账,短时间内不去找他。
马上要到广陵,呦呦终于说了这么些天的第一句话。
眼睛一睁,正瞧着纱帘外头一路的风景,余光却扫在谈曼的身上。
嗓音微微发轻。
问道:“水含什么时候回来?”
谈曼笑颜如花,眼睛里的老谋深算依旧。
“当这个马车一停,她就会回来。”
呦呦点头。
语句平淡的说:“伤她一丝毛发,百倍奉还。”
整张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要不是听见了声音,还以为她根本没有张过口,说过话。
谈曼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虽然知道这句话的真伪。
心突然被拎起来,脊背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谈曼突然拉出小案几,坐在一边,为她煮起茶来。
动作娴熟流畅,看的让人有些入迷。
茶艺不错,非水含能比。
不消一刻,谈曼便煮好了一盏茶,双手轻轻地奉上。
嘴角含着轻松的笑意。
“主子,请。水含回来后,您可就喝不了这么好的茶了。”
呦呦接过,用碗盖拂去查沫子,轻轻一嗅。
茶香四溢,沁人心脾,突然觉得心境开阔了一些。
确实是好茶。
垂首一口,醇厚的茶香在口中蔓延开来,呦呦闭上眼睛,喝谈曼的茶就是一种享受。
突然有些不禁说了句。
“茶是好茶,可人就……”
谈曼立马狗腿一笑,显得多少有些谄媚。
“奴婢可没忘主子的救命之恩,自当报之。”
呦呦手上的茶盏搁在膝头,眼神突然变得暗了起来。
只觉得谈曼这句话说的可信度不太高。
她帮谈曼寄信给李邵仪解释贺嘉佑对她的偏宠原因,只要不提谈曼知道,那就是保了她一命。
谈曼这个人还是有些狡猾的。
嘴上说着救命之恩,必定得报,可具体怎么报,不是看呦呦,而是看谈曼想如何报答!
“你身上的毒,我要掌柜子用情报来换,尽快安排吧,我等你的消息。”
谈曼突然眉间一蹙,这事儿她自然不能忘。
本来这些所有的情报确实都要如实移交给呦呦,谈曼看着呦呦的性子也不完全信任。
因为呦呦做的这些事情并不是为了东唐,而只是为了自己!
不然他不会直呼陛下和娘娘的名姓!一点敬意都没有。
让她如何能放心将所有手下的性命交托给这样的主子?
见谈曼一直不说话,呦呦挑了挑眉。
口吻突然飘忽起来,问道:“怎么?不想给?想死不成。”
这些情报关乎的是她这一次的性命,谈曼不给,也要想方设法得到!
谈曼轻微的摇摇头。
“两日后,我会带人去找你。”
呦呦嗯了一声,突然意识到什么,紧接着问:“你找我?我怕是会在宫里。进得来吗?”
谈曼神秘的笑了笑,默然不语,只是又重新换了新茶,给她再煮了一盏茶。
呦呦在那一笑之中,看到了谈曼,或者说是东唐,这暗探都能散布在宫中。
看来这手伸的比较远……
估计南息的前朝里也会有人!
此后二人便不再有对话,向笙只是看着。
好像呦呦恢复了正常。
提心吊胆多日可算是能安心下来。
但是心中人就有一口闷气,塞的他有些难受。
那便是蒋木!
这一次春日猎发生了太多事情,大长公主的反叛,贺秉修串通罚跪,蒋木的祭海,尚书一案,曲贵妃娘娘的毒,毒蛇,还有呦呦饼中的毒……
真的是太多了。
呦呦喝了两三盏茶之后又闭目开始休息。
只是他发现了方才呦呦接茶之时在谈曼衣袖上抹了东西……
这个小动作只有他发现了,谈曼应该是无知无觉的。
看来今天晚上又有事情要做了……
向笙别开眼睛。
当马车在广陵都城外停下,重新整备车马,再缓缓的依次进城。
广陵的百姓夹道欢迎,人人手都举着香鼎,高呼万岁。
呦呦看着,第一次发现广陵居然有这么多人,街道都涌满了,而且直接延伸到了宫门口,都接踵而至的前后推搡着……
将回程的车队里三层外三层的夹包着,真是空前的盛况。
当进了皇宫之后,几乎上千人的车队便停下。
所有的朝臣拜别陛下,自己整顿整顿,坐了宫外正在等候的软轿,各回各家。
而宫内的各人,也是上了软轿,各回各的住处……
当有领着呦呦回九方阁的软轿时,帘子旁站的便是一位女子,正有些泪眼婆娑,张口预言。
整张脸抖了半天,才颤抖的带着哭腔喊了一声:“主子。”
――水含!
呦呦当下眼中精光色散,开始找谈曼的身影,发现人群之中已经找不到了。
呦呦这张脸色突然有些变了变,一只手臂搭在水含的肩上。
心里也是感慨良多,百感交集,好半响也就说了一句:“回去再说。”
说着就上了轿,直奔九方阁。
一进九方阁大门,看着满院子的奇珍异草,脚下的暖道,呦呦心里突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安定。
好像是回归了一个平静之处一样,终于能好好的不那么紧张……
轿子一撤,向笙立马将大门一锁,水含突然跪在呦呦身前。
嘤嘤的哭了起来,整个人剧烈的颤抖,气都喘不上来。
呦呦的衣裳都湿了一块。
她将手放在水含身后,轻轻地拍着,安慰着她。
缓缓说:“我们进去说――”
说着便将水含从地上搀扶起来,向笙跟随在身后。
还好呦呦跟贺嘉佑说,不喜欢陌生人伺候,故而这九方阁当真是一个人也没有,现在有什么体己话,他们也可以敞开着说。
之前有一个柔漪,已经死了……
一进门,四下到也干净,还和以前是一样,并没有什么人动过。
呦呦看她还伏在自己的肩头小声啜泣。
头发还蹭在自己的脖子处,有些许小痒。
呦呦将水含先扶在桌子旁坐着,给她倒了一杯水。水含挣扎着起,抢着要给呦呦倒水,让呦呦给拦下了。
“你先平复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水含当然知道这些事情需要交代,立马便强忍着平复心情。
再说话的时候还略带哽咽。
一脸泪痕,突然看着这一张脸没有谈曼那样狡猾的眼睛之后还有些不太习惯。
水含:“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他们没有伤害我。主子你身边缺了一个人,可有引出什么轰动?”
呦呦摇摇头,嗓音突然有些生涩。
“有人带着你的脸,一直在我身边……没有人发现你不在,不然你刚才出现在我的软轿旁,会没人发现吗?”
听到呦呦这样说,有人带着她的脸出现在呦呦身边,水含当即吓得都有些神魂俱散,一脸惊恐。
连忙抓住了呦呦的手,声音带着颤抖。
“你没事吧?那人有没有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为什么她走了,不抓住。”
声音带着恐慌,举止带着害怕,连忙起身围着呦呦转了好几圈,看看她有没有什么损伤?
甚至还特意的将她的脸捧了起来,细细的看了几份。
呦呦笑起来,还轻松地打笑起来。
伸出手在水含额心一点。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忘看我的脸吗?”
然后伸出手将自己的脸蛋揪了揪。
疑问的问道:“我这么好看吗?”
水含哭笑不得。
“现在还开什么玩笑,奴婢只是在担心你。”
说着水含心里稍稍的放心了些,将被关了这十余日的恐慌消散了不少。
看到呦呦之后,心里可算是平稳了不少。
呦呦将水含的手捏在手上,拍了拍。
然后突然整张脸正经起来。
“你什么时候被劫走的?我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一共是几个人,出了营地朝哪个方向走你可还记得?什么时候回的广陵?什么时候到的皇宫?”
水含深呼吸了一口,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慢慢回答。
“在拔了营地上马车之前,我突然被人捂住了口鼻晕了过去,具体被带往哪个方向,我真的不太清楚。
但是我知道我醒的时候就已经在马车上了,四肢乏力不能动弹。约莫四日后我便到了广陵,一直被关在一处宅子里。今晨我才被人换了这一身衣裳带进去了皇宫。
一个穴位被刺着,不能言语,眼睛也一直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东西。当我能看清的时候,我便在你身边了。”
呦呦听着,那这几乎就是毫无线索。她无法得知谈曼是怎么做这件事情的。
长吁了一口气。
“你还记得旧宅子的样子吗?”
水含点点头,“我在那里虽然没有自由,但是也呆了三日有余。”
然后陷入了沉思。
水含说:“那附近每日午时三刻都会有一个叫卖糖葫芦的人回家,家中一共有三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