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良掌令是个看上去很有福气的女人,面容和蔼,不似前一个那般威严,也许是前一个良掌令的结局给了她启发,面对琼瑰的要求,这位掌令甚至没有问谢宛宁是哪位,只是道了声“诺”便退了下去。
一个时辰之后,她便领着谢宛宁来明和宫。
琼瑰亲自拉着谢宛宁进了明和宫的偏殿,没让任何人跟进去。
小燕儿站在廊下,夹在一排宫女中瞧着她们洒扫,将庭院里的花换成秦岁晏新赐的,一边时不时将视线转向紧闭着门窗的偏殿,眼里含着忧虑。
她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正巧内司陈那边来了一个公公,瞧见她在出神,便笑道:“燕掌令?燕掌令这是在看什么新鲜,看得如此入神?”
“······啊?”小燕儿有些慌张地回过神,见来人是恭四善手下的一个小太监,正笑着打趣她,连忙收好情绪,也笑道:“李公公有什么事么?皇后娘娘今日召了谢家小姐,这会儿估摸着两人正叙旧。”
李公公于是道:“也没什么大事,倒也不急着打扰娘娘雅兴。”
“公公不妨先说与我听听,回头我便禀给娘娘,定不会贻误了公公的差事。”小燕儿道。
李公公迟疑了片刻,想了想笑道:“燕掌令是皇后娘娘身边红人,您说的咱家当然听,也不过就是行宫里那位先皇和先皇后,近日都染了疾,太医说最好能静养,行宫那边便想跟宫里讨个示下,那位身边还剩下十数个太妃,不知迁还是不迁,若是迁,要往哪里迁。”
小燕儿到底知道事情轻重,皱着眉便道:“这等事情李公公该报给皇上定夺。”
李公公眼睛一转,扫了扫周围,见宫人大多都安分地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没人注意到他们,于是又笑道:“都说掌令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会儿却转不过弯来。难不成是梨子没和你说过——”
“住口!”小燕儿面色骤变,狠狠剜了李公公一眼,低喝一声。“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了你胡言乱语!”
小燕儿突然翻脸,李公公却也没有生气,只是拱了拱手,意味深长道:“燕掌令不必动怒,咱家冒险过来,也是为了给燕掌令传一句话:三日后万佛寺静香堂。”
“咱家言尽于此,”李公公又道:“说与不说、能不能办成,就都看燕掌令了。”
小燕儿死命地咬着嘴唇,不作声。
李公公见状,笑吟吟便要告辞,说自己走错了地方,要去向秦岁晏禀报。
临出明和宫宫门的时候,小燕儿还是追了上去,她叫住李公公,声音又恐惧又担心:“你怎么能听异族公主的话、为她办事?若我将此事禀报给陛下,你有几个脑袋——”
“哈哈,”李公公冷笑一声,掐着嗓子道:“咱家清醒的很,从来没做过背主的事情,咱家从春晖园里来,你猜猜,咱家这么做,到底是谁的意思。倒是你自己,你若真是忠心于自己的主子,就不该推三阻四,否则你家主子在九泉下,怕是也不得心安。”
说罢李公公便扬长而去,只留下小燕儿,听完这番话,如遭雷击般呆呆伫立。
春晖园,就是太上皇的行宫。
太上皇最喜她家小姐陆斯玉。
而如今。
小燕儿崩溃般地靠着墙角蹲下,泣不成声地捂着嘴呜咽。
而偏殿里,琼瑰对这一切丝毫不知情,她只是隐约有个不好的预感,但目前还没找到机会去验证。
叫来谢宛宁也只是觉得秦岁晏不会准许自己直接见柳飘飘。
说起来很可笑,同谢宛宁见面的时候,琼瑰才想起来,之前答应过谢宛宁要陪着她去参加姨母的生辰宴,最后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忙到忘记了。
一晃已是大半年过去。
谢宛宁来的仓促,虽然尽力装扮的华贵不失礼数,但细看就会发现她身上的搭配都过分随意。
“谢宛宁见过皇后——”
琼瑰没想到她刚一见到自己便要行礼,连忙止住她福身的动作。
之前她们曾私下约过,见面时不可以拘礼。
“宛宁,你我之间,永远不必这样。”
谢宛宁迟疑地看了琼瑰一眼,虽然没有再行礼,却轻轻推开了她的手,后退几步,微躬身低头道:“不知娘娘急召臣女进宫所为何事。”
琼瑰以为她在怪自己许久没有联系她,因而歉意又亲昵地去挽她的胳膊。
谢宛宁却又一次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两步,同她拉开距离,双手交握在腹前,语气冰冷有礼:“臣女愚钝,还请娘娘示下。”
琼瑰见她执意如此,只好不再勉强。
她亲自奉了茶放到谢宛宁跟前,斟酌着措辞道:“宛宁,你今日可有听到有关陆家的消息?”
谢宛宁微微一顿,而后如常道:“臣女久在深闺,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不是很多,上次见到柳伯母,还是在您的吉宴上。”
琼瑰难掩失望,她又等了一会儿,谢宛宁面对她却始终不肯多说一个字。
一种恐惧隐隐攫住了琼瑰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