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发现之后,她下意识就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土糊了满脸,以此来让对方认不出自己,顺便编一个是从附近山崖跌落的谎话——毕竟洗掉脸上的泥看清是谁,也需要一点时间,可以借机拖延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但是她错估了孟固细作的果断,因此效果几乎没有。
右手腕肿了,只能用左边单手擦脸,因此有些地方不太好擦,琼瑰来回换了几个姿势。
秦岁晏偶一瞥眼,看到女孩正半偏着头,伸手去够耳侧的皮肤,手帕拭去泥点,重新露出光洁皙白的皮肤,却很快又变得粉嫩一片,颜色旖旎诱人。
他的目光随着手帕移动了一瞬,只感觉突然口干舌燥起来。
似乎感觉被手帕擦过的地方有些痛,女孩柔荑一顿,将手帕取下换一处擦拭清洁。
秦岁晏的视线却沿着那片樱花般的红痕往下,瞧见了藏在松散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锁骨沟浅而细长,弧形优美,仿佛能盛下许多肆虐——
意识到自己放任思绪究竟想了什么,秦岁晏瞳孔微缩,手腕一动,控制住了还在他怀里无意识动来动去的琼瑰。
擦脸时,琼瑰忘了自己还伏在秦岁晏怀中,若不是对方突然扶住她的肩,止了她的动作,又将她缓缓放到旁边的软垫上,她还意识不到。
“对不起,”琼瑰有些不好意思,刚刚的姿势似乎太过亲近了,秦岁晏那么方正的人,必然很厌恶,能坚持到现在,大概也是因为她的狼狈样子看起来太可怜了。
“我忘了还在你——”
她说到这儿忽然卡了壳,下意识咬住嘴唇,不敢看对面的人。
“无妨。”秦岁晏神色淡漠,将厢门打开一些,隔着竹帘对外面的人道:“木岫,去陆府。”
外面很快传来一个青年活泼轻快的声音,“好嘞。”
马车震了两下,很快平稳前进。
琼瑰这会儿有些慌了,不得已问秦岁晏道:“我能不能先不回陆府?”
秦岁晏已经从旁边的暗柜中取出了一本书,隔着一张小几坐到她对面,这会书才翻一页,听到琼瑰的问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差点死掉,出了这么大事,居然不想回去?
“我今天是和母亲一起来上香的······”琼瑰见他不说话,撑着身子往小几边靠了靠,继续道:“但是——”
她一想到被灵云抛下的那一幕,就忍不住委屈,有些哽咽。
琼瑰不想让秦岁晏发现她想哭,于是便缓了片刻才道,“但是,今天我擅自出了佛寺厢房,还弄成这样,如果就这么回去了,母亲一定又会很伤心。”
“陆小姐擅自出了厢房,下人却没有阻拦,该罚。”秦岁晏不知为何,突然出声,语气有些森冷。
琼瑰愣了愣,小声道:“我······不是从正门出去,而是翻了厢房里的窗户,所以下人并不知道,不怪他们。”
秦岁晏不语,只眼底划过一道幽光。
“秦公子,能不能请您派人去告知我母亲——”琼瑰犹豫着,最后还是咬咬牙道:“就说你——在山上偶遇了我,邀我同游,晚点会送我回去?晚点回去就好——”
琼瑰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脏兮兮、裙摆碎了的衣裙,又祈求地看向秦岁晏。
至少先让她处理一下吧?要不然陆家那几个人看到她肯定担心着急得不得了。
一阵静默,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琼瑰因为身子弱,耗力太多,莫名打了个冷颤。
对面的秦岁晏注意力似乎都在书上,不想施舍给她。
“可以吗?”她不死心地又问一遍。
许是她缓缓凑近矮几,影子也一点点地侵上秦岁晏的书页,他这才抬起头来,淡淡地说了个字,“好。”
“谢谢秦公子。”琼瑰松了口气,又缓缓地往后挪回靠厢壁的软垫上去。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规律的马蹄声“哒哒”响着。
琼瑰又冷又痛,又感觉哭过的眼睛酸涩难忍,便闭眼忍住想要逸出口的呼痛,慢慢的,整个人渐渐迷迷糊糊,快要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外渐渐传来集市的热闹人声。
琼瑰在朦胧里好像感觉马车停了一会儿,秦岁晏似乎出去和人说了两句话。
那个传话人似乎是个小孩,奶声奶气,起初声音很大,后来就渐渐没了。
琼瑰只听到了零星字句:“······贤音公主······想念,问安好······木萧哥哥办妥了······”
她想睁开眼看看,但身体越来越冷,感觉像是被困在深海里,四面八方都是黑漆漆的,没有光,没有声音,压的她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