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小的圆点伤口,看不出来,皮肤黑的更看不出来,就算扎在脸上也是一样。
温宣鱼是知道小令的恐惧的,昔日她就算绣荷包小令看到都是脊背发直,更不要想说让这针直接缝在自己身上。
她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背身而站的林享,先赶紧搀扶好小令,她肩上的伤让人看着就心疼。
老大夫正将孟沛肩上的箭头取出,当的一声扔到瓷盘中,果真是极为利索的,那伤口的划痕极为克制,恰到好处,简单几针很快就将散开的血肉-缝合在一起。
温宣鱼将小令扶到旁边的屏风后,小令看见了老大夫顿时想跑,又看见孟沛看着自己那种奇怪的眼神只得生生忍住,只在屏风后小小声向温宣鱼:“不,不,阿鱼,我真的不想……”
林享坚持劝道:“小令妹子,如果不做缝合,你的伤口会腐坏……”
温宣鱼又看了看小令的伤口,忍住心中的抽紧:“没事,小令,要是不想,也可以不缝针,我听说过一个法子,肯定管用。”
林享道:“公……小姐……你!”却看孟沛脸上露出了微微笑意,向他摇了摇头,他生生忍住后面的话。
小令闻言倒是大喜,一笑,又疼得抽了一口气:“你说,好阿鱼,什么法子都可以,只要不缝针。”
“你伤口上面有刀灰说不定还有余毒,必须清理,我小时候村里人要是被刀割伤了,就会让个男孩子用童子尿淋上一淋就好了。”
小令目瞪口呆:“啊?”
外面的三人俱呆了一下。
温宣鱼一本正经:“真的,那次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手指头砍掉了,流了好多血,就是这样止住了的……还有一次——”她说了两个例子,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但现在这么紧急,到哪里去找童子尿……”
说罢,温宣鱼压低了声音:“大夫……肯定不是,年纪那么大;季泽哥哥的话,也不知道……”
小令:“老天爷!”
温宣鱼便得出了结论:“林大哥向来洁身自好,又尚未娶亲,我觉得他应该是……”
她们在屏风后,虽然小声,但都是在一个房间,里面的话自然也被耳力极佳的两个武将都听了去。林享不但听了,而且还很快做出了回答:“小令妹子对我有救命之恩。伯用自当粉身碎骨,只要小令妹子需要……”
小令:“……还是拿针来吧。”
一秒后,她道:“不过,缝针之前我想喝点酒。”酒壮怂人胆,这倒是个正常要求。
温宣鱼完成了劝谏任务走出来,林享表情有些复杂看着她,聒噪的老大夫此刻也不说话了,孟沛神色微微诡异看着她,顿了顿,孟沛忽道:“我们……一向不让小令喝酒。”
“虽军中禁酒,但事急从权。”林享知道小令的身份,作为凤毛麟角的女兵,她向来以比男兵更多十倍的标准要求自己,酒是绝对不碰的。但现在看到温宣鱼衣衫上还沾染的一点血迹,也不知是孟沛的还是小令的,他还是忍不住为小令说话道,“小令妹子的伤需要尽早处理。正好将军这里马上清理完毕,我这就去拿酒,时间正好。”
等林享取来了酒跑进来,孟沛立刻扯住了温宣鱼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阿鱼妹妹也关心关心我,我这伤口现在到处都疼。”
温宣鱼道:“你的属下在,怎么好叫疼。”
孟沛似笑非笑道:“会疼才正常,会疼的将军也会疼人。”
……这句话隐隐好像哪里不对。
温宣鱼忽略那老大夫收拾工具时忍笑得有些颤抖的手,脸上发红起身想要去给小令倒酒,孟沛道:“林伯用在呢,给他个机会,让他给小令报报恩吧。”
咕咚咕咚如同牛饮的喝酒声,林享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小令妹子,你且慢点……”
“小令妹子,你怎么了?”
“小令妹子,你……”
“……你这是做什么?”
哈哈一声笑,正是小令的声音,充满了羁傲不驯的张扬和豪爽,“方才不是说要……要杀毒吗?我寻思着这个法子……这个法子挺好——比缝针可好……”
温宣鱼目瞪口呆。
孟沛给她一个眼神: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们不要小令喝酒了吧。
温宣鱼转头去看那边屏风,林享:“你不能!”
小令嘿嘿一笑:“你不是说……呃——粉身碎骨吗,不用,不用那么严重——”
老大夫目瞪口呆。
孟沛披上换下来的中衣,随意裹了一件斗篷,揽着温宣鱼向外面走去。
温宣鱼:“这……这不好吧……”
孟沛道:“放心。”他走了两步,果然屏风后差点咚了一声,是林享撞上了屏风,但他最后一刻还是伸手揽住了喝得上头的小令:“小令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