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庭当下就答应下来,“好……”
商议妥当,黎玉婉和虞氏也等不及了,就开始研究花样子。
又打发秦墓去镇上买线和布回来。
姜清庭想到一件事,忍不住问出来,“我看家里两位公子去镇上做工,怎么没考虑,去外乡试试呢。”
“家里有两位伯伯,应该不用担心的。”
黎玉婉表情一僵,又掩盖过去,“说来话长了。”
这话就是不愿再说,姜清庭也没多问,起身出去。
他一个年轻男人,不好总是跟两位婶娘待在屋里。
黎玉婉一边找线,一边在心里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没去外乡试试呢,只是当时,家里得有孤鸿看着,不然时岳混账起来,谁也管不住他。
只有孤鸿还能劝得一二。
所以才拖累了孩子。
黎玉婉这些年看着秦孤鸿越来越内敛沉默,谨慎寡言,就越心疼和愧疚,平时也让着二房。
毕竟这是大房教子无方的恶果。
“大嫂,你看这个怎么样。”虞氏靠过来问。
黎玉婉收了心思,笑了一笑,“我看好……”
午饭,还是姜清平做的。
姜清庭下了命令,他就这一个活儿。
姜清平揉了面擀了面条,在屋后菜地看了一圈,又在厨房里看看。
洗了颗白菜,掐几段豇豆,又把昨天罗氏扔来的半篮子洋芋洗了。
姜清平把洋芋刮皮洗净,切了滚刀块。
随便炒点吧,做个乱炖,正好昨天吃的大酱没吃完,做炖菜正好。
没想到这地方竟也有酱油,不过味道不是很正,杂质稍多。
姜清平熟练地点了灶,架上铁锅烧热了,倒油下锅。
一点点足够,这菜也没什么炒头,各类蔬菜依次下锅翻炒断生,倒入用黄豆酱,盐,酱油调的酱料,加水闷煮,熟了就成。
姜清平不爱吃饼馒头之类的,家里又没有米,就吃擀面。
反正他做饭,吃什么他说了算。
等菜熟的期间,姜清平悄悄看了眼院里,见没人注意他,开始研究他的空间。
你说这给都给了,里边不给点别的东西,多不合适啊。
就搞个空的空间,他拿了也没用啊。
姜清平的空间,不用进去就可以隔空取物,空间倒是挺大,得有个十几二十平,一家小卖铺这么大。
不死心地又看了一遍,确定没东西之后,姜清平垂头丧气起来。
看来,他确实是只能好好做饭了。
外边,秦时岳回来了。
秦孤鸿可以在衙门里蹭饭吃,所以午间不回来。
其实衙门里没有多少活儿可以做,秦孤鸿也是借着那儿的纸笔,写一些字帖,或者临摹个什么,让除外的衙役带去外乡卖。
只是赚得很少罢了,这片地方就是穷,不止祁门县,还有附近。
祁门县最穷。
穷,民风不开化,自然没人识得秦孤鸿的字好。
能卖出去就是万幸。
姜妧见秦时岳回来,忙抿出一个甜笑,献宝似的把手里的糖块给他看。
小姑娘捧了好一会儿了,就等着挨个给家里人看过。
秦时岳累得很,从姜妧身边经过,没看她。
他又累又饿。
“把手洗洗,等会就可以吃饭了。”黎玉婉喊他。
秦时岳深吸口气,去打了水洗干净手脸。
他从前在吃食上,万分挑剔,不是最好的最精细的,不愿入口。
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挑剔。
不吃,下午的活儿,就干不了。
只是,今日做了什么,好香……
第9章
你不吃,妧妧就一直跟着你
姜妧执着地把糖给秦时岳看,非要他有个反应才行。
“时岳。”黎玉婉喊了他一声;
秦时岳抬眸,看到母亲眼里的紧张和担忧。
他知道,母亲是在怕他对眼前的小姑娘露出本性,吓到人家。
“吃饭咯吃饭咯。”厨房里,姜清平揭开了锅盖。
酱香浓郁,扑鼻而来。
秦时岳深吸口气,饥饿许久的肠胃更加不堪重负。
口水开始分泌,他竟然咽了咽口水,感觉到久违的想吃的欲望。
嘴边忽地碰上什么。
有一点劣质的甜味。
原来,是姜妧把糖块喂到了他嘴边。
兴许是他方才吞咽口水的举动,让这小姑娘以为他饿得不行了。
他确实饿得不行。
但也不会去跟一个小姑娘抢糖吃。
秦时岳往后退了退,冷淡的面色稍缓,声音低哑,“不用……”
黎玉婉在边上紧张地看着。
姜妧不懂他为什么不吃,还以为他不知道这是糖,张开小嘴做了个示范,“啊——”
秦时岳感到荒谬和可笑,却因为女孩又把糖块喂到他嘴边而心绪莫名。
“好吃的……”姜妧软声开口,“甜甜……”
姜清庭走过来,笑着哄姜妧,“乖,妧妧吃就好了,时岳哥哥不吃。”
姜妧却一定要他吃,仰头看看姜清庭,小脸上带了点焦急,磕磕绊绊地解释,“上班回来……吃糖……”
姜清庭眼眶一热,抚上自家妹妹吹弹可破的小脸,重重摩挲几下,而后低声跟秦时岳解释。
“妧妧觉得你做工辛苦,定是很累,想要你吃块糖缓一缓,嘴里甜,心里就甜,也就不累了。”
从前,他的小妹妹也是这样等在家里,等他和清平回来。
送上一颗她省下来的,最喜欢的糖果。
秦时岳愣住,有些茫然地看着姜妧那张妍丽的面孔,和她软甜的笑意。
眸光漆黑,澄澈,不带有任何一丝其他的意味。
只是想要他吃掉这颗糖。
秦时岳的前半辈子都在风云中心,他看过无数勾心斗角和相争利用。
他内心越空虚,就越会惹事生非,流连热闹之地。
可却在酒醒之后,回家之后,更加空虚。
所以愈演愈烈。
“还麻烦时岳兄收了这颗糖,不然妧妧会一直找你的。”姜清庭压低了声音。
靠近秦时岳,“若是不喜,回头扔了便是。”
秦时岳看着冲他笑着的姜妧,慢慢地,伸手,拿过小姑娘白嫩手心的糖块。
其实这饴糖块并不多好吃,口感不好,又有不少颗粒,糖腻得还有些发苦。
只是对于如今的秦家来说,已然是不可多得的甜味。
糖被小姑娘捧得久了,有点点化,秦时岳垂眸,进了屋,放在喝水的碗里。
姜妧这才高兴,伸着白嫩嫩的小手让姜清庭给她洗。
又见着掌心的糖渣,忍不住去舔。
“哎,好了好了,别吃了,洗手吃饭饭。”姜清庭赶紧去拉她。
虞氏帮忙盛饭出来,去了堂屋。
又从厢房里拿了张炕桌过来,笑着并上,“家里很久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黎玉婉摆着碗筷,心里一动,忍不住附和,“可不是……”
之前,秦时岳不着家,秦孤鸿又沉默,不问不说话,说话也很简短。
家里常年笼着阴云,别说笑声,寻常人家的闲聊都少。
三兄妹来了之后,黎玉婉都不知道自己笑了几次。
“还是人多好。”黎玉婉看着院子里的三兄妹。
“这家里有了人,也有了声响,才是个家的样子。”
中午饭,两家人都吃得很满足。
特别是秦墓,连连夸赞,“清平这手艺真好啊,就这菜都能炒得有滋有味,盖在这手擀面上,太下饭了。”
姜清平乐呵的,“还成还成,叔你吃得好就成。”
秦时岳放下筷子,垂着眸不语。
他吃得很饱。
或许自从被流放后,他就没吃过饱饭。
吃饱的感觉,太舒服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慵懒和舒适,让人就想懒懒地躺着,什么也不做,放空自己去休息。
姜妧坐在他边上,好奇地低头去看他的表情。
视线里忽然闯入小姑娘的面孔,秦时岳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怎么……”
许是他终于吃饱了一次,连声音都比方才回家时柔和了一点。
姜妧不说话只是笑,笑得眉眼弯弯。
“妧姐儿真是好性子,见谁都要笑三分,见着时岳啊,笑得更甜。”虞氏收拾着碗筷打趣。
姜清平吁了一声,“二婶婶可别看妹妹这会儿乖,她要是倔起来哭起来生起气来,可难哄了,你是不知道她小时候有一次……”
“咳。”姜清庭咳了一声,打断姜清平的话,“小心一会儿妧妧生你的气。”
姜清庭警告地看了眼自家二弟。
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还小时候,小时候的事能说吗。
他们现在的身世本就是编的,多说多错,经不起推敲。
姜清平后知后觉缓过神来,又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对对,我可不能当着她的面儿说。”
姜妧盯着秦时岳看了会儿,又打了个哈欠。
身子往边上倒去。
姜清庭没拉住,姜妧倒在了秦时岳怀里。
闭上了眼睛就要睡。
秦时岳浑身骤然紧绷,下意识要把人推开。
他不喜欢女人碰他。
姜清庭马上把姜妧抱过来,“不好意思。”
“我带小妹去睡觉。”
“上我那屋睡去吧。”黎玉婉忙道。
姜清庭搂着小姑娘哄她去睡了。
姜妧确实是被娇宠长大的,两个哥哥对她照顾疼惜得很,即便长大了,也喜欢将人搂抱着。
因为她心智不全,在两兄弟眼里,和小时候没有什么分别。
姜妧这个情况不会嫁人,所以他们早就做好养姜妧一辈子的准备。
这有什么难的。
做哥哥,就该宠着妹妹。
下晌,姜清庭请了秦墓带他去山上转转。
他不信这座山上,没有一点点能卖钱的东西。
山不是深山,没有野物可以说得过去,那寻常草药总有一些吧?
姜清平也跟着了,说跟着扛东西。
就他大哥这个体格子,赚了钱之后干的最重的活也就是抱妹妹了吧。
山路难走,别一会再摔了,那可真够呛。
他可不是兄友弟恭。
他是不想背人下山。
第10章
是妧妧甜还是糖甜
姜清庭跟秦墓闲聊着,又让姜清平带了些闻香果回去。
眼神暗示地看看周围,指了指他的手腕。
姜清平反应过来是想让自己试试空间,点了点头,有点激动。
随手捡起路边的树枝拎在手里转转,姜清平尝试着塞进空间。
靠近手腕的疤痕,就没有了。
姜清庭带着秦墓走快了一些,姜清平落后半截,把东西又从空间里拿出来。
真是奇妙!
姜清庭新奇地很,一路上装了拿,拿了装。
“这就算半山腰了,这片山啊,虽然不怎么太高,不过山连着山,也成点气候,可惜了,啥也不长,你看这地,多的沙石,别说野味了,不然家里也能打点山鸡野兔什么的。”秦墓直起身子捶了捶腰,叹口气。
姜清庭也觉得如此,“我本想再看看有无能赚钱的东西,看来是找不到了。”
秦墓笑,“若是有,早就被抢完了。”
“说的也是,那咱们休息休息就回去吧,劳烦墓叔带我们跑一趟。”姜清庭扶着人坐下来。
姜清平还在玩他的空间。
玩得姜清庭都想给他两脚。
站在那跟个傻子似的一脸呆滞,嘴角咧着诡异的笑,眼神盯着半空,是在干什么!
秦墓也疑惑,“清平那是……想什么呢?”
姜清庭深吸口气挡住他,“没事,不用理他,慕叔跟我讲讲这附近的县镇吧。”
这卖东西得他去才行,先看看远不远。
……
既然姜家三兄妹要住下来了,家里的房子就紧张起来,黎玉婉和虞氏商议了一会儿,去找秦时岳。
“往后一段时间,可能得让孤鸿和你一个屋住了,你看可好?”黎玉婉问。
秦时岳嗯了一声。
黎玉婉松了口气,“那便好,你,收拾收拾。”
一番收拾后,各屋里都妥帖了。
好在秦家的两房长辈都不是年轻夫妻,分开睡也没什么。
若要在京城,其实高门大户里,即便是新婚夫妻,也都是各有各的房间,不是夜夜相拥而眠的。
只是感情好的,自然可以把其中一间房闲置。
黄昏时,秦孤鸿回来,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商队?商队怎么会来我们这里?”
饭桌上,秦墓很是好奇。
秦孤鸿因着这消息太好了,语调也轻快起来,“据说在江南一带,兴起了一种叫作黄纱罗的布匹,这布匹有防水功效,诀窍就在于加了一种果子。”
“这果子,是沙果。”
虞氏哟了一声,“不会是咱们这山上的沙果吧?”
“正是,江南一带这种果子稀少,布匹也难得,是偶然之间制作出来的,一上市就被哄抢,江南的布庄绣坊全都在找这种果子,而咱们这的,最多。”秦孤鸿点了点头。
姜清庭几乎要笑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