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里的茶水喝了一半,苏姝想到母亲,便喝不下了。
她明知母亲身体不好,原本今天是应该亲自去给母亲请安的,却因为一时接受不了自身的转变,才迟迟的推辞。
……
院子里传来动静,丫头们陆续请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苏姝的思绪。
“二少爷安好。”
“给二少爷请安。”
“……二少爷,您走慢一点,小心摔倒。”
“二少爷?”
苏姝猛然转身,看向窗外。
眉眼还稚嫩的小少年脸上带着笑,嗓音很是轻快:“都起来吧。”
他穿宝蓝色家常锦袍,又和秀儿说话:“长姐在屋里吗?”
秀儿笑着回答:“在内室歇着呢,奴婢先去给您回禀一声?”
小少年“嗯”了一声,矜持地摆摆手,“你去吧。”
苏姝却早已愣在当场。
她身子抖的几乎要稳不住自己了。这样鲜活的小小少年……竟然还能再一次看到。在她的记忆里,与哥儿死的那年刚满十一周岁。
不,不对!
苏姝莫名的混乱起来。
她咬紧下唇,努力先冷静下来,想想这时候的自己到底是回到了前世的哪一年?
她记得早晨起床找衣裳时,衣柜里还放着崭新的笄礼冠服,冠笄、褙子等。也就是说,她的及笄礼应当是举办过了。
她的生辰是二月,现在是秋天,那么是十五岁?
苏姝扳着手指仔仔细细地算年份。
秀儿却走进来内室。
她先屈身行了礼,才说道:“二少爷过来找您了。”
“是与哥儿?”
苏姝喉咙发紧,声音有些哑:“他……他看起来还好吗?”
与哥儿是和她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全名苏琪与。是父亲的唯一嫡子。
“嗯?”
秀儿怔了怔,又很快反应过来:“二少爷看起来还好。”
二少爷虽然有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也时常病痛,但刚才所见时,他的精神头确实还不错。
苏姝长吁一口气,心里放松了些。
她站起身想往外走,走了几步复又回来,重新坐在贵妃榻上,看似稳重地开口询问:“秀儿,与哥儿今年几岁了?”
“十岁。”秀儿神色迟疑。
她小心打量起苏姝,过了会,才补问了一句:“二少爷是八月十五的生辰……刚过去一个多月,小姐怎地忘记了?”
苏姝紧张的指尖忍不住发颤,水润红唇抿了抿,寻了理由:“我昨夜没有睡好,一早起来头疼的紧,又满心惦记着母亲的身体……时间一多,心里难免烦躁,偶尔会忘记一些事情也是常有的。”
秀儿是她的贴身伺候丫鬟,她能感觉到自己突然的转变也正常。
她不想隐瞒,也不想改变,秀儿对她太熟悉了,无论怎样的隐瞒和改变都是无用的,倒不如让秀儿自己试着去习惯,去接受现在的她。
苏姝的回答其实有些牵强,但秀儿却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了。
她看苏姝坐在坐在贵妃榻上,暂时没有起身的打算,便试探着开口:“外面风大,二少爷身子骨又弱,奴婢去请他过来屋里坐吧?”
苏姝应“好”,又吩咐秀儿让院里的小厨房去准备一些软糯的糕点拿过来。
与哥儿爱吃甜食的喜好,她还是知道的。
苏姝看着秀儿转身出去内室,也大致明白了此刻的处境。
与哥儿今年十岁,她又年长与哥儿五岁,也就是说她今年十五岁整,而且还是办了及笄礼的。
真好。
苏姝忍不住红了眼睛。
这一年的与哥儿,还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