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拍了一下,钟俊陵也不恼。他耸了耸肩:“板子是没用上,但是用上了鞭子。不过戚世子还真是让人佩服,都遍体鳞伤了也没吭一声。”
闻言,席冰恬瞬间不淡定了:“鞭子?!”
“咳咳。”身后又传来了伏海的轻咳。他似乎对席冰恬的大呼小叫十分不满。
有伏海在一旁,钟俊陵也不是那么自在。他看了看席冰恬身后的院子道:“不如,娘娘请我进屋说?”
“快走!”席冰恬拉着他的衣袖,就快步走了进去。
走到一半,钟俊陵看见了在一旁只会宫女的栾晚霜,挑眉一笑:“拜见公主。”
一样的不屑,一样的白眼,栾晚霜赏给了钟俊陵。
“快走吧。”席冰恬不耐烦的拉着他。
钟俊陵任由自己的衣袖被撕扯,慢悠悠的走在席冰恬身后:“生母太后把晚霜公主交给娘娘啦。”
“你不都看见了么?先说戚枫澜的事。”
终于,席冰恬生脱硬拽把钟俊陵拽到了屋中:“快说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钟俊陵委屈巴巴的摆弄着面前的茶杯:“听闻娘娘不喜欢宫女伺候,宜咏宫就留了伏海一人。但也不至于连杯茶都没有吧。”
“喝你大爷啊,快说!”席冰恬恨不能一脚将他踹飞。只是就算要踹,也要等他将地牢的事情说完再说。
钟俊陵听不懂方才席冰恬话中的意思,但看那模样想必就不是什么好话。他抿了抿干涩的唇,摆出一副今日不给他茶喝他就只字不提的模样。
经过两次相处,席冰恬感觉得到眼前的人就是一个无赖。正所谓人不要脸无敌,她拿他也没办法。只能随手拎起手边的酒壶给他倒上:“现在可以说了吧。”
钟俊陵不紧不慢地拿起酒杯,在鼻下嗅了嗅,又抿了一小口,感叹道:“嗯,好酒。”
席冰恬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缓解心中的急躁。她跟钟俊陵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有了美酒,钟俊陵才缓缓开口道:“本来按规矩是要用钉板的。但是本世子看娘娘你那么着急,就猜到了娘娘的心思。这钉板疼不说,弄不好还会留疤。那娘娘日后若是看见这疤痕心里还不得难受啊。于是我就提议用鞭子。一开始选择的是细鞭,因为不会留疤。可我试了试,这细鞭虽说伤口小,但是深啊。于是我拿来了最粗的一根鞭子。那鞭子虽说看着骇人,但只能伤到表面。加上邱信谷也是客卿,身处异乡的感觉他懂得,所以下手也自然轻了一些。只是碍于我在,所以还是装模作样了一下。为了放他更明显的放水,本世子就干脆转过身去,假装不理会。所以娘娘就放心吧,戚世子虽说流了不少血,可都是皮肉伤,不会留疤,很快也便能恢复了。”
钟俊陵说的轻松,可席冰恬知道,那鞭子打在身上怎会不疼?她一连喝了几杯酒,这件事都怪自己。也不知道戚枫澜会不会因此记恨自己。
看出席冰恬是真的烦闷,钟俊陵也收起了玩笑的模样。他给自己斟满酒杯,学着方才席冰恬的模样跟她碰了一下:“娘娘当真对戚世子动情了?”
“那还用说,他可是我的男主啊。”席冰恬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劲。赶忙解释道:“不是,哀家就是觉得他大老远过来,没有亲人朋友怪可怜的。”
她后面的托词钟俊陵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他朝着门外忙活搬东西的宫女摆摆手。宫女进门,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瓷瓶:“这个你交给邱信谷,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宫女结果瓷瓶应是退下。
“那是药,有助于戚世子恢复。邱信谷看过一点医书,会给戚世子的,现在娘娘可放心了?”钟俊陵解释道。
席冰恬满眼感激的看着钟俊陵:“先前是哀家误会你了,你真是个大好人。”
钟俊陵白了她一眼:“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说,本世子看着很像坏人么?”或许是多喝了几杯酒,也或许是因为席冰恬实在没有太后的架子,钟俊陵说话也大胆了一些。
席冰恬也能感觉的到。钟俊陵这个人虽说不要脸,说话还不着调。但人还是很好的,关键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她又命人拿来了几壶酒:“哀家错了,今日陪你喝个够还不行么?”
“这还差不多。”钟俊陵的脸上重新有了笑意。
伏海在门外看得着急,却也不好直接进去。栾晚霜在一旁道:“你管她干什么?到了晚上钟俊陵自己会走的。”
伏海看着身边的小娃娃,这个栾晚霜还真是人小鬼大。只一句话,就让他的心瞬时安定了下来。也是,席冰恬不懂规矩,钟俊陵可是懂的。宜咏宫平日也没什么人来,只要晚上钟俊陵走就没什么事。就算不走,他也可以说是找他的。只是,他愈发的想念自己的师姐。也不知道师姐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关。
另一边,宫女将瓷瓶递给了邱信谷。邱信谷嗅了嗅,便知道这是上好的药膏,亲自为戚枫澜涂抹。
戚枫澜趴在床上,线条流畅的背部布满伤痕,殷红的血迹顺着腰侧流下,看起来十分骇人。
“稍微有点疼,世子忍一下。”邱信谷自责道。眼下曲星宫中没有别人,他也可以毫不顾忌的偏袒。可戚枫澜身上的伤痕毕竟是出自他之手,他心中的愧疚不言而喻。
戚枫澜一声不吭,算是默认。
先不说自己是不是跟戚枫澜同病相怜,就单说戚枫澜这气质,就足以让邱信谷敬佩。平日,他惩罚过不少人。可那些人不是哭爹喊娘,还是跪地求饶。像戚枫澜这样一声不吭,连动都不动一下的,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敷完药,邱信谷拿起一旁的纱布在戚枫澜的身上打转包扎。一边包扎他一边询问道:“在下近日看娘娘似乎很关心世子,不知世子跟娘娘...”
“三面之缘。”戚枫澜面无表情道。说完,他便想到了自己刚到天云那日,坐在步撵上看到的那抹身影。
“啊,在下还以为世子跟娘娘是旧识呢。”闻言,不知为何,邱信谷感觉自己心中绷着的那根弦微微松动。
戚枫澜倒是想起了昨夜席冰恬说的话。为何她会知道邱信谷那边的规矩?还沾衣裸袖?莫不是...他问道:“你们之前相识么?”
邱信谷给纱布系上一个结:“在册封盛宴之前见过,只是闹了一点误会。”想到那日,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娘娘这个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只是她身份特殊,就像这一次。你我在天云毕竟是外人,若想在这里活下去,就不要靠的娘娘太近。”册封盛宴结束,现在席冰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了。就算他要负责,恐怕也是不能了。而且,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席冰恬的身份特殊,若执意接近她,难免会被人抓到把柄。
邱信谷脸上那抹微不可查的红晕被戚枫澜捕捉到。他穿好衣裳,微微颔首:“多谢邱大人,我会注意的。”
说完方才那番话,邱信谷面露失落。为何席冰恬,一定要是太后呢?
出关师姐来救命
这一夜,席冰恬梦见戚枫澜被绑在木桩上。邱信谷在一旁拿着鞭子用力抽打,脸上还带着狰狞的笑意。钟俊陵在一旁饮酒看戏,没有丝毫的同情。戚枫澜疼得哭天喊地,满嘴都是对自己的谩骂。席冰恬惊醒,她刚坐起身,就感到头痛欲裂。看来,昨天跟钟俊陵喝的太多了。
听见屋内的动静,一个身着藕荷色纱裙的女子端着一碗汤药走进寝殿。这女子面容冷峻,全身都由内而外的透露着一股傲气。她看着年岁也就跟席冰恬差不多,却不似这个年纪的浓妆艳抹。那略施粉黛的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这女子算不上绝色,却绝对是那种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能看到的。
席冰恬最喜欢的是她的嘴唇。那粉嫩的薄唇没有一丝弧度,就算她面无表情看着也跟生气了一般。这不就是网上说的臭脸综合证么?席冰恬内心嘲笑道,只是不敢真的说出来。
女子走到席冰恬的床边,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她:“喝光。”女子的声音也没有一丝温度,她的语气似乎是命令。席冰恬不敢多话,赶忙接过药碗喝下。
在席冰恬喝药的时候,女子道:“我是伏海的师姐,戈松月。听闻娘娘不喜欢宫女伺候,师弟一个男子也多有不便,就找我过来了。日后我就留在宜咏宫伺候娘娘的饮食起居,只是我常年住在山上,不如宫女细心,还望娘娘谅解。”她不带一点感情的说完了这番话,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般。
席冰恬喝完药,将空碗递给她:“戈松月,你好。我叫席冰恬。”
“娘娘的圣名不能直呼,所以与我无关。”说着,她将碗放在桌上,拿来一个木桶递给席冰恬让她抱着。
席冰恬愣愣地抱着木桶:“这是干什么?”
“娘娘昨日吃醉了酒,今日必定会难受。方才那药是催吐的,娘娘吐出来就好了。”
“什么?!”席冰恬怎会知道那药是催吐的,要是早知道她就不喝了。可她已经来不及多说,胃里的翻涌就让她说不出话来。
见席冰恬吐得差不多了,戈松月收起木桶:“我已命人熬好了粥,娘娘等半个时辰后再用膳。”说罢,戈松月就要拎着木桶离开。
“等等!”席冰恬叫住了她。戈松月回头,席冰恬继续道:“你们都是习武之人,应该有外伤的用药吧。”席冰恬还是担心戚枫澜。
戈松月也没多废话,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就递给了席冰恬。
席冰恬道了一声谢,随即起身穿衣就要去给戚枫澜送药。这下,戈松月才发觉不对劲:“娘娘可有受伤?”
“我没事,是给戚枫澜的。”席冰恬脱口而出,提鞋的动作蓦然一僵。她抬头看着戈松月,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哀家就是有些担心他。就瞧一眼,送完药哀家就回来。”
戈松月跟伏海虽说师出同门,她却不似伏海那般爱管闲事。闻言,她依旧面无表情:“虽说我不住在皇宫,但师弟将这段时间的事情也简单跟我说了。若是娘娘真的为了戚世子好,那还是离他远些的好。这次他只是受了刑,下次会变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说罢,她便离开了。
若只有栾晚霜一人这么说,席冰恬或许还不会信。可现在不管是钟俊陵还是戈松月都如此说。看来,真的是自己做错了。这么多年的古装剧都白看了。谁让自己看的都是那些情情爱爱,却忽略了其中的勾心斗角。自己已经连累过戚枫澜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席冰恬看着手中的药瓶,握紧。
席冰恬本以为穿越会很好玩。到了古代,也不用上班,整日撩小哥哥就好了。可谁知她刚到,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别说戚枫澜是别的国家的皇子,在现代,就算是一个平民想要处罚也要讲究真凭实据。而且,谁会动刑?最多就是关起来,吃的差一点罢了。
在电视剧中看着没什么感觉,可当这些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席冰恬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酒醒了,心里却更难受了。她看着桌上的酒杯,想着昨日跟钟俊陵的酣畅淋漓。又走到桌前倒了一杯酒。或许只有喝多了,才不会想那么多吧。
在宜咏宫,有伏海跟戈松月盯着,难免不舒服。于是席冰恬拎着酒壶跑到了外面,说来她从来天云到现在,还没好好转转这个花园呢。曾经,她晚上吃完饭后经常去家附近的公园溜达。如今有了私园,却不愿意溜达了。
她边走边喝,突然有些开始弄不明白自己穿越的目的。难道就是来闯祸的么?
昨日喝了那么多酒,今日滴米未进又喝了这么多,席冰恬很快便醉了。迷迷糊糊中她看见一颗晃动的树,上前扶住。胃中翻涌,她一下就吐了出来。
“怎么又是你!”原来,那肯本就不是树,而是栾修尔。这个倒霉的四王爷,这次换了个地方还能碰见席冰恬,还吐了自己一身。
这酒的后劲属实不小,席冰恬一下就倒了下去。
栾修尔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他低头看着自己衣衫上的脏污。这可是他刚命人做好的衣服啊。无奈,他脱下外衣,扔在一旁。一手提着席冰恬的衣领就往东面的倒座房走去。
栾修尔不愧为习武之人,一手拽着席冰恬走了那么远竟然大气都没喘一口。
东面的倒座房是给人临时居住的地方。昨日钟俊陵留在宫中,现在他就住在那边。
“钟俊陵,你把她送回去!”栾修尔跟钟俊陵是好友,说话自然也不客气。他一脚踹开房门,将睡死过去的席冰恬扔在了地上。
屋内的人闻声回头,他头上戴着金色发冠,没有一丝碎发。他皮肤偏黑,腰板笔直。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黑眸。那双眸子虽小,却闪闪发光。似乎里面有两盏夜灯一般。这人不是钟俊陵,而是钟俊陵的庶兄,钟漳。
栾修尔一看屋内人是钟漳,赶忙拎起席冰恬:“母后吃醉了酒,本王还有事你送她回去吧。”
尽管席冰恬已经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了,钟漳还是中规中矩的对她行了一个礼。随后扛起席冰恬,对栾修尔颔首:“微臣定会将娘娘平安送回宜咏宫。”
栾修尔回以颔首,转头便走了。
钟漳将席冰恬扛在肩上,一手扶着她,却不敢乱动。他的步伐极快,这场面看见的人越少越好。他们怎么看席冰恬他不在意,但若是被人看见这一幕,以讹传讹说出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话,那自己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想着,他又加快了脚步,只希望能快些到宜咏宫。
还好席冰恬睡得死,一路上不吵不闹,很快便到了宜咏宫。
“这是怎么了?”戈松月闻声走了出来。看见眼前的一幕,一向处事不惊的她如今脸上也有了异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