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外面的对话,戚枫澜也终于明白为何白日席冰恬要翻墙了。原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天降太后,怕伏海的碎碎念啊。真是莫名的可爱呢。
见席冰恬走远,栾云基看着石门勾唇一笑,对侍卫道:“看好了,不许任何人进来,明日让邱信谷来。”
侍卫应是,额间的冷汗也总算跟着席冰恬的离开褪去了。重新换上了庄严的神情,守在地牢外。
见伏海一路无言,席冰恬有些心虚:“假和尚,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是去胡闹的,我是...”
“娘娘要自称哀家。”都到了这种时候,伏海还不忘教导席冰恬规矩。
现在,席冰恬也不敢反驳伏海。罚抄还好,她主要怕伏海在她身边念经啊。那些听不懂的嗡嗡声,总是能吵得她心烦意乱。她赶忙点头应是:“哀家是要去救人。戚枫澜是因为哀家才被关进地牢的,你说哀家能坐视不理么?”她的语气满是讨好,希望伏海能理解自己。
可伏海现在心中都在想,师姐什么时候能出关帮自己管管这个天降太后。他困啊。
折腾了一晚,席冰恬也困了。回到宜咏宫,她就睡下了。只是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虽说她并不知道戚枫澜被关在什么地方,可整个地牢都那样阴暗,光是看着就让人害怕。也不知道被关在里面一晚,戚枫澜会变成什么样。
次日一早,伏海就听闻了戚枫澜要被用刑的消息。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告诉席冰恬一声。
这席冰恬怎么可能忍得了?她也不管什么念经罚抄了,立即起身就要往地牢跑。
“娘娘!”早知席冰恬会是这样的反应,伏海就不该告诉她的。
席冰恬转身,一脸担忧的看着伏海:“他是因为我才要受刑的,你就让我去吧。”因为这一夜没怎么休息好,席冰恬眼下乌青,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看起来十分可怜。伏海心一软,就真的放她离开了。
只是在席冰恬走之前,他提醒道:“不管怎样,娘娘都要尊重天云的规矩。就算他要被用刑,娘娘也不能阻拦。”
席冰恬颔首,反正先去了再说。
到了地牢,席冰恬就看见了两个让她倍感头疼的人。邱信谷跟钟俊陵竟然都在。
丢个女儿陪你玩
原来邱信谷就是这次的行刑官。而钟俊陵呢,他是替他钟泓来监刑的。
看见席冰恬,钟俊陵双眸一亮,朝着席冰恬摆摆手:“娘娘!”没有钟泓在一旁管教,他又变成了那个淘气的纨绔公少爷。
眼前的这两个人,一个要娶自己,一个臭不要脸。席冰恬头疼啊。但是现在不是想那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她看着被绑在木桩上的戚枫澜,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被绑着都这么帅的啊。
按理说,一个人被关在这样的地方一整夜,不是披头散发,就是面容憔悴。可戚枫澜偏偏一样都不占。他站的笔直,就如往常一样。神色也如常,甚至连发丝都没乱上半分。就算他被捆在那里,那周身的气度都是不容忽视的。
席冰恬一时看的着了迷,她再次确定,这就是她的男主。
邱信谷看见席冰恬则是一脸的尴尬。当他看见席冰恬看戚枫澜的眼神时,内心却多了一些悲凉。他也很欣赏戚枫澜的气度,但今日他是行刑官。恻隐之心,可不是一个行刑官应当有的东西。他不想让席冰恬看见那样血腥的场面,好言相劝道:“这不是娘娘应当来的地方,还请娘娘回去吧。”或许是因为上次见到了席冰恬惊恐的模样,这次他离她很远,生怕自己又会吓到她。
又是这句话。什么叫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难道戚枫澜就该来这里么?席冰恬不服气,挺直腰板站在邱信谷面前:“今日,哀家在这,谁也不能动她。”
“今日我收到的命令是监刑,他不受刑,难道娘娘要亲自上阵?”一旁传来钟俊陵调侃的声音。说着,他走到席冰恬面前拿起一旁带有钢钉的板子,语气惊悚道:“这板子要是拍在娘娘身上,啧啧啧。娘娘这新皮嫩肉的,怕是要卧床数月,可能还得留疤。”钟俊陵自然是不会真的让邱信谷对席冰恬动手。他无非就是调侃一下罢了。
席冰恬知道自己说不过钟俊陵,可眼前的板子也的确骇人。她想到了段姿香。一边跑一边对邱信谷道:“在哀家回来之前,不许动手啊!”
宫女带着席冰恬来到了寿安宫。这是段姿香的住处。位置就在御书房的旁边。
一进门,席冰恬就看见一个身着绛紫色华服的女子正端坐在贵妃榻上,二指拈着一块糕点。保养的极好的手上带着镶满宝石的护甲。满头的珠宝,几乎看不见头发。这人的年岁虽然不小,但一看就是很注重保养。皮肤细嫩,白里透红。唯独那双眸子,写满了故事。不用说,这人就是生母皇太后,栾敬玦的生母段姿香了。
看见席冰恬,段姿香手中的糕点掉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在宫女的搀扶下,对着席冰恬微微行礼:“天母皇太后。”虽说她也是太后,但位份毕竟在席冰恬之下。不管她愿不愿意,看见席冰恬她都是要行礼的。
这样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对自己行礼,席冰恬有些不自在。她赶忙上前抓住段姿香的手:“娘娘一定要救就戚枫澜。”
“戚世子?”段姿香下意识想要收回在席冰恬手中的手,可想了想还是没有动作。这段时间,她也听闻过这位天降太后的性子。只是没想到是这般的没有规矩,看来是时候好好教导教导她了。
席冰恬连连颔首:“是,戚枫澜现在被关进地牢了,马上就要用刑。那个板子那么长,上面还有钉子。这若是拍下去,不得疼死啊。”
席冰恬一着急,嗓门就大了一些。段姿香被吵得有些头痛。她回到贵妃榻上,摆摆手示意宫女给席冰恬斟茶:“天母太后刚来天云,可能还不是很熟悉天云的规矩。这个伏海,常年跟这尹白仙人在山上,想必也不是很了解宫中的规矩。虽说天母太后是宫中身份最高的人,可该懂的规矩还是要懂的。”
段姿香说话的速度不紧不慢,席冰恬着急的不行:“这跟假和尚没有关系,现在最重要的是救戚枫澜。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可段姿香好似没听到席冰恬的话一般。她轻轻刮去杯中的茶沫。那瓷器相撞的声音刺耳,听得席冰恬更是心浮气躁:“娘娘,你能听见我说话么?再晚了戚枫澜就要受刑了。那板子真的特别长!”
“作为一国的太后,首先要学会处事不惊。”段姿香抿了一口茶水,缓缓道:“不过天母太后年纪轻轻尚未婚配,就坐上了这个位置,也属实是为难娘娘了。世人总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样吧,正好宫中还有一位小公主没人照顾,就养在宜咏宫吧。娘娘也熟悉熟悉一个做母亲的感觉。或许,日后性子会沉稳一些。”说罢,她也不给席冰恬说话的机会,转头对宫女道:“去把晚霜公主叫来。”
这是要硬塞给自己一个女儿?席冰恬惊愕。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可能照顾好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一国的公主。这要是照顾不好,就算自己身份高贵,也是难逃责罚的啊。
没等她反应,宫女就带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娃娃走了进来。
要说这小娃娃生的还真是可爱。圆圆的小脸上长着两只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眨啊眨啊的,看得席冰恬心都要化了。只是,这小娃娃看她的表情。席冰恬怎么都感觉是鄙视。
段姿香冲着小娃娃摆摆手,小娃娃便走了过去。她捋了捋小娃娃的发丝,对席冰恬道:“这就是咱们天云国最小的一位公主,也是唯一一位未出阁的公主,栾晚霜。她跟二王爷栾云基是一母所生。自小就没了母亲。哀家现在年岁也大了,没有那个心力了。正巧天母太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好一个太后,晚霜公主日后就寄在娘娘的名下吧。”
闻言,栾晚霜没有太多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席冰恬。那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在鄙夷眼前的这个天降太后。
席冰恬看着栾晚霜,她预感自己搞不定这个小娃娃:“太后,我...”
“哀家也乏了,就不留天母太后用膳了。你们回去接触接触,去吧。”说罢,段姿香便让宫女送客。自己则是躺在了贵妃榻上,看样子是真的准备休息了。
席冰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带着栾晚霜先回去。
“你叫栾晚霜啊。”想着日后要朝夕相处,席冰恬的语气十分友好。
栾晚霜跟在她身边,不屑道:“方才母后不是说了么,你还问什么?”
嘿,这小妮子脾气挺倔啊。席冰恬耐下性子道:“日后我也是你的母后,你不能这么跟我说话,知道了么?”
闻言,栾晚霜冷笑:“你要是早点懂规矩,本公主也不用上你这来了。”
席冰恬压下心中怒火,她告诉自己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小孩子。而且,栾晚霜说的也没错。若是自己早点好好学规矩,方才不在段姿香面前那么失态,她现在也不用带着这个小娃娃了。
二人一路无言。回到宜咏宫,栾晚霜就自己挑了一个房间,唤来宫女:“你们把这个房间给本公主打扫干净了。纱幔要粉色的,还有床褥都要罗绸的。那边的桌子换成矮一点的,还有椅子也是。杯子要琉璃的,这个门也修一下。”她慢条斯理的指挥着。席冰恬不禁感叹,这皇族的公主就是跟正常小孩不一样。
栾晚霜来了,伏海又忧又喜。喜的是,他早就听闻过这个栾晚霜。她年岁虽小,却总是一副大人模样。该懂的不该懂的,她都明白。而且她十分有主见,可不是好摆弄的主儿。有这样一个小娃娃在,席冰恬或多或少也会受到约束。
忧的是,这个栾晚霜可是现在唯一未出阁的公主,是被捧在手心上的。而且,她跟几位王爷相随相差甚远,备受宠爱。尤其是栾云基,跟她一母所生,对她更是宠爱有加。就席冰恬这性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是一个小娃娃了。这若是栾晚霜在她着受了什么苦,被人说闲话是小事。严重的可能会跟栾云基跟众王爷之间产生嫌隙。他们不会处罚席冰恬,可在背后捣鬼是在所难免的。
戚枫澜的事情没解决,这又平白无故捡回来一个这样的女儿,席冰恬一个头两个大。她看着栾晚霜这边适应的不错,就对她道:“我说公主,你这边先忙活着。我那边还有点事情,先去地牢一趟,很快就回来。”她心里还惦记着戚枫澜。看样子求助是没用了,还得自己亲自上阵。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去。”栾晚霜指挥着宫女摆放,连头也没回。
席冰恬好奇的问道:“为何?”
栾晚霜端详着手中的琉璃杯,拿了一个稍微有些瑕疵的,顺手就扔了出去:“因为现在去了不止救不了他,还会害了他。”
尽管栾晚霜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可毕竟还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席冰恬怎会把她的话往心里去。她揉了揉栾晚霜的脑袋:“可他受罚就是为了我,不管怎样我都要去瞧瞧的。你先收拾,我很快就会回来。”
栾晚霜整理了一下被席冰恬揉乱的发丝,道:“你以为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天母皇太后这么简单?你掌握的可是整个天云的命运,背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这样公开袒护,只会让他遭人妒忌。日后他的日子可难了。”
席冰恬驻足,栾晚霜说的,好似不无道理。
丢个女儿陪你玩2
从席冰恬第一眼看到栾晚霜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小娃娃跟正常的孩子不一样。现在这番话说出来,她不得不重视栾晚霜的话了。她耐下心来,坐在桌旁的软椅上:“可是我现在心急,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么?”不管怎么说,栾晚霜毕竟是在宫中长大的。对天云的认知,应该是比她多的。
谁知,栾晚霜闻言白了她一眼:“心急就去睡觉,睡着了就好了。”说罢,她转身出去看门外的花盆摆放,似乎是不想再理会席冰恬。
眼下两次求情无果,还带回来一个女儿。席冰恬也不敢随意去找人。她想去地牢守着,想必有自己在邱信谷也会手下留情。但是想到栾晚霜方才的话,她又动摇了。说来真是可笑,她已经24岁的年纪,竟然还还不如一个不足六岁的小娃娃。看来,这个皇宫还真是磨练人啊。
既然自己不能去,那就让宫女去打探打探消息吧。不管怎么说,有了消息总比自己在这瞎想要好。看着邱信谷那模样,应该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说不好,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打定主意,席冰恬唤来宫女:“你去地牢打探...”话没说完,她就看见了一个潇洒的身影大步走来。看见身影的那一刻,她头痛之余还有些欢喜。能让席冰恬有这样感觉的人,出了钟俊陵也不会有别人了。
“去地牢打探什么?娘娘不会是担心本世子监刑有误,受处罚吧。”他面色不改,依旧调侃。只是身上那星星点点溅上的血迹,让席冰恬心慌不已。
现在,席冰恬也顾不上眼前人是谁了。她抓着钟俊陵问道:“戚枫澜如何了?”
这一幕,正巧被一旁的伏海看见。他轻咳了两声,示意席冰恬要注意礼数。
闻声,席冰恬松开抓着钟俊陵的手。稍微冷静了一下:“如何了?那板子可用上了?”最让她担心的就是那带有钉子的木板。她不敢想象,那东西拍在身上要有多疼。
看见席冰恬怂颠颠的模样,钟俊陵勾唇一笑:“娘娘为何如此在意戚世子啊。难道娘娘就不怕这样我会吃醋么?娘娘别忘了,您的心上人可是我啊。”
听出他语气中的玩味,席冰恬拍了他一下:“快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就是因为钟俊陵的性子不像是古代人。她对他也没有那么客气。头疼归头疼,却也多了一份亲近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