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澜澜?”席冰恬蹙眉。
听见这亲昵的称呼,青烟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在席冰恬抬头前,换回了那惹人怜爱的模样。她用手帕擦着眼泪:“是啊,奴婢方才听见公主跟世子的谈话。公主说门古那边让戚世子去拿二王爷的令牌,若是拿不到,他们就会派暗卫杀了世子!”她说的断断续续,说到会杀了戚枫澜的时候,哭声突然加大。
一听戚枫澜有生命危险,席冰恬顾不上别的。她问:“你知道是什么样的令牌么?”
青烟连忙颔首:“公主说是巴掌大的一块铜牌,上面写着一个“云”字。她说好像就在二王爷的寝殿中。”
“这事不许告诉别人,知道了么?”
“嗯。”青烟乖巧点头。
令牌反正不是玉玺,关键是要先保住戚枫澜的命,大不了到时候再想办法偷回来就好了。打定主意,席冰恬先跟窦翰歌说了此事。基业宫侍卫众多,就她一人定是做不到的。
“看不出来,娘娘这么痴情啊。”闻言,窦翰歌嘲讽道。
席冰恬拍了他一下:“你就说你去不去。”
“我不去,娘娘不还是要自己去?”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席冰恬怎么想,窦翰歌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二人约定子时一刻出发。
窦翰歌的轻功,很轻松的就躲过了那些侍卫。到了寝殿门外,他将席冰恬放下,小声道:“你在这等着,我进去找找。”
“等等。”席冰恬拉住了他:“这是基业宫,你被发现会没命的。哀家是太后,就算被发现他们也不会把哀家怎样。”窦翰歌轻功是好,可翻东西难免会有动静。
窦翰歌在纸窗上戳了一个洞,像寝殿内张望,回头对席冰恬道:“里面没人,你在门口帮我把风。若是栾云基回来了,你就从这个洞扔个石子进来。”说着,他低头环顾。找到一颗石子,将它递给席冰恬。
席冰恬接过石子,颔首:“放心,哀家会帮你好好把风的。”别的她不行,但她眼神还是很好的。
窦翰歌翻窗而入,在屋内翻找。席冰恬的心跳的极快,她从没做过这种事情,其实还是挺刺|激的。她又兴奋又激动又紧张,眼睛睁得比十五的月亮还圆,生怕错过任何风吹草动。
“谁?”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他们被发现了。
席冰恬赶忙朝屋内扔了颗石子,祈祷窦翰歌能发现。
少倾,窦翰歌拿着一块铜牌出来。他蹲下身:“走。”
脚步声越来越近,席冰恬赶忙爬上窦翰歌的背,紧握铜牌。
嗖——一直铁箭朝着二人飞来,窦翰歌飞速闪身,可毕竟背上还背着一个人,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箭扎在席冰恬的左臂上,疼得她大叫出声:“啊!”
“娘娘!”窦翰歌语气急切,脚步更快了。
“别管哀家,快走!”席冰恬像抽马一样,拍着窦翰歌的肩膀。
“别追了。”是栾云基的声音。
侍卫停住脚步,侍卫头领道:“这轻功,想必是...”
不用说,就凭那一声惨叫,栾云基也能猜到来人是谁。他看着黑暗的夜空,有些落寞:“母后,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他。”他撩开衣袍,腰间赫然挂着一块铜牌,上面有一个大大的“云”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2
箭扎的很深,加上一路的颠簸。等到了宜咏宫的时候,席冰恬已经近乎晕厥。她的脸上毫无血色,窦翰歌一松手,她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戈松月赶忙跑了过来。
窦翰歌将她打横抱起,就习惯性的往主房走去:“别说了。”
还是伏海先反应过来,拦住了他。这下他才反应过来,往栾晚霜的卧房走去。
此时的小娃娃也被屋外的声音吵醒,看见席冰恬染红的衣衫,吓了一跳:“母后?”
席冰恬费力睁眼,此时她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把她先带到你们房间。”这话,她是对戈松月说的。
戈松月赶忙抱起哭啼的小娃娃,就要走。
“母后!”小娃娃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先皇去世的时候,她就在身边。先皇临走前,也是这样的脸色苍白。小娃娃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她只知道,当所有人都说她生母死了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生母了。
“听话!”戈松月的声音有些大。她也着急啊。
见状,栾晚霜闭上了嘴,也不再挣扎。她眼泪汪汪道:“母后会死么?”
戈松月摇摇头:“不会,放心吧。”
小娃娃这才放下心来:“熊。”她伸着手,想要玩具熊。伏海递过玩具熊,赶忙关门。
因为席冰恬是偷东西受伤的,窦翰歌不敢叫井思泽。他撕开席冰恬的衣袖:“忍一下。”
“叫井思泽过来,哀家要打破伤风。”席冰恬虚弱道。
这个年代哪有什么破伤风啊,可如果不好好处理,怕是伤口会感染的吧。
闻言,窦翰歌看向伏海,似乎是在询问,可不可以相信井思泽。
伏海是第一个来宜咏宫的,对席冰恬跟井思泽的关系了解的并不清楚。可他相信,井思泽是不会害她的。点了点头。
“扶住。”窦翰歌将扎在席冰恬手臂上的剑交给伏海,自己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夜黑中,一抹鬼魅般的身影以常人看不清的速度飞奔。他从没跑这么快过,就算是逃亡的时候也没有。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席冰恬不能有事。
另一边,戚枫澜跟戚馨闻声而出。看见栾晚霜的房间亮着灯,他们赶了过来。
看见躺在床上,手臂还在不断流血的席冰恬。戚枫澜哑然失色,他全身都在忍不住的颤抖,耳边一阵嗡鸣,听不见其他声音。额间像是蹲久了的腿,麻麻酥酥的,大闹一片空白。直到席冰恬朝他伸手,他才回过神来:“恬恬!”
席冰恬的手里是那块令牌,她笑道:“哀家给你拿回来了。”
一见令牌,戚馨就站不住了。她一把夺过令牌,仔细查看。这令牌做工粗糙,一看就不是真的。她一把将令牌摔在地上,令牌断成两瓣:“废物!”她语气中满是呵斥。
戚枫澜握着席冰恬的手,回头,双眸充血的看着戚馨:“长姐?”此时他又怎会不知这一切都是戚馨的“杰作”。只是他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
席冰恬的注意力都在地上的令牌上:“假的?”她想要起身,却被伏海按了下去:“别动。”他难得的没有唠叨。
“不行,若是拿不到令牌,澜澜会没命的。”席冰恬双眼噙泪,就连受伤的时候,她都没有掉一滴泪。
通过这两句话,戚枫澜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看着戚馨,还有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青烟。他就说,他这个长姐眼光向来高。就算宜咏宫中没有服侍的下人,也绝不会让一个初见的人留在自己身边,还贴身伺候。原来,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他冷笑。
“让一让!”窦翰歌背着井思泽跑了进来。
井思泽发丝凌乱,身着里衣。看来他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被窦翰歌拽过来了。他刚想抱怨,就看见了有气无力的席冰恬。来不及多想,他赶忙让屋内的人都出去,给她疗伤。
木门关上,戚枫澜的双眸依旧看着戚馨:“我说过,她不是我们的敌人,为什么你还要利用她!”他近乎嘶吼。
这还是第一次,戚枫澜如此对自己说话。从前,不管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个弟弟都会跟自己好好说。如今,他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戚馨运气:“她是天云的太后,就是因为她的出现你才会在这里。”她一直都恨席冰恬,恨她的出现让他们姐弟二人分离。就算没有男宠的传言,她对席冰恬也没有任何好感。
“那不是她的错!她只是莫名的被卷进来的,就算没有她,天云跟门古的大战也是迟早的事。”戚枫澜好看的眉头紧蹙。若眼前人不是他的亲姐姐,怕他早就动手杀了她了。可他不能,戚馨是他的亲姐姐,还是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毫无条件偏向他的人。
青烟忍不住开口:“世子,公主毕竟是您的长姐。不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她不是不相干的女人,她是我的此生挚爱。我爱她!”青烟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他的声音吼的已经沙哑,脖子上的青筋凸起。他想告诉所有人,尤其是戚馨,他爱席冰恬,比她爱他还要爱。
闻言,戚馨流下了一行泪。她从没想过他们姐弟二人会有今天,为了一个女人:“你爱她那我呢?”
“这是不一样的。你是我的长姐,是血肉亲情。她是我的爱人,是要陪我共度余生的人!”戚枫澜心如刀绞。他多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可为什么不能呢?
青烟在一旁听着,手中的丝帕被硬生生扯断,两根手指勒出了紫红的印记。自己爱的人,当着自己面说爱别人。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让人难过的事情么?她想不到。就算被卖入青楼,被人糟蹋,她都不曾如现在这般心痛过。
当戚馨跟她说让她在自己走后留在戚枫澜身边的时候,她不甘心。可为了离开青楼,为了那些银子地契,她还是同意了。当她初见到戚枫澜的时候,她就下定了决心,就算什么都没有,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好。可如今,这个让她深陷的男人,正为了另一个女人对自己的亲姐姐嘶吼。那着急的模样,多让人羡慕啊。
“啊!!!”屋内传来了席冰恬叫声。戚枫澜立即转身,就要冲进去。
“你要是进去了,就别再认我这个长姐。”戚馨流着泪,看着戚枫澜。
戚枫澜驻足,并未回头。他声音低沉:“长姐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只是,她是我最后的底线。希望长姐日后不要再打恬恬的主意,不然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若长姐想要我的这条命,我给你。没了恬恬,我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长姐在天云待得也够久了,带着你的人,回去吧。”他口中的“你的人”,说的是青烟。
眼睁睁看着那背影进屋,关门。戚馨颤抖着身子,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此时,她吸进去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刀子,正扎在她的心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儿时的戚枫澜。那乖巧的模样,历历在目。她蹲下身子,张开双臂,仿佛看见了那个俊朗的少年,正一边唤着“长姐”一边朝自己跑来。可等了许久,她的怀抱还是空空的。回过神,她的眼前一片虚无,只有紧闭的房门,跟冷冽的寒风。少倾,她起身对青烟道:“让你带来的药,你带来了么?”
青烟颔首:“就在房中。”
“他累了,去给他昨碗汤吧。”她闭眼叹息,仿佛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青烟瞬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屈膝回房拿药,然后去厨房。
一直红席冰恬睡下,戚枫澜才出来。青烟端着一碗鸡汤,站在门外。见戚枫澜出来了,她递上鸡汤:“世子莫要跟公主生气,公主也是为了世子好。现在公主已经知道错了,还给太后准备了鸡汤。这多出来一碗,世子喝了吧。”
戚枫澜面容憔悴,脸上还有席冰恬的血渍。他看着手中的汤,眼睛瞥向戚馨的房间。房间的灯还亮着,看来她也没睡。深吸一口气,戚枫澜一口喝完了鸡汤,便回房了。
青烟看着空碗,勾唇一笑。
“喝了?”此时的戚馨端坐在屋内,她闭眼休息,听见开门声就问道。
青烟关上房门,语气中是难掩的欢喜:“嗯,一滴不剩。奴婢亲眼看见世子喝下的。”
戚馨缓缓睁眼双眸红肿,看来应该是刚哭过:“本公主这个弟弟长大了,可他是门古的皇子,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放弃家国大业。”
“这药确定能让世子忘记跟娘娘的过往么?”青烟显然还有些不放心,问道。
戚馨起身坐到桌前,青烟立马斟茶:“本公主不会拿二弟做验证的。这药改良过数次,他不会忘记一切。他会记得自己的身份,会记得我这个长姐,也会记得自己为何会来天云。只是会忘记,自己跟那个女人的过往。会忘记,跟那个女人之间的一切。”说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戚馨是咬着牙的。既然不能挽回,那就让戚枫澜忘记一切,这样,他就还是那个不会被儿女私情而左右的戚枫澜。
杀伐果断大公主
“戚世子~”次日一早,便传来了一声娇嗔的声音,不用看众人也知道是谁。夏芷淑跑进宜咏宫,看见正在收拾东西的宫女。她问道:“这是怎么了?娘娘要换地方住了?”
戚枫澜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似乎跟自己很熟络的夏芷淑,眼神冰冷迷茫。戚馨赶忙解释:“啊,二弟要回曲星宫了。”
闻言,夏芷淑可高兴坏了:“早就该回去了,当初就不应该来。”
此时,席冰恬也在吵闹声中起来。她在戈松月的搀扶下,来到院中。看着院中宫女忙碌的身影问戚枫澜:“你要搬走?”宫女们搬得都是戚枫澜的东西,就算她再傻此刻也能看出来了。
没想到戚枫澜看见席冰恬,竟对着她深深地行了一个礼:“拜见娘娘。”
席冰恬愣住,那眼神中的冰冷,就如初见他时一样。那时,她觉得这样的戚枫澜很帅。可现在,她却有些不知所措:“澜澜,你怎么了?”她焦急的上前,想要抓住戚枫澜,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