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席冰恬以为钟俊陵会跟伏海和邱信谷一样,生气害羞。可没想到,他竟然理了理发丝,笑道:“娘娘真是好眼光啊。”
不对啊,这套路不对啊。古代的小哥哥不是应该都很保守的么?而且眼前的这个少年,看起来应该比自己小不少,怎么脸皮比自己还厚?
一时之间,席冰恬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钟俊陵抢了先:“既然娘娘心悦于我,那不如跟我进去喝两杯?正好,家父也在正殿,正好见一见。”
向来都是席冰恬主动,这回遇见硬茬了。她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比起邱信谷的认真,这个少年的调戏更让人心慌。
闻言,钟俊陵嘟嘴,装作委屈道:“怎么,娘娘方才不还说心上人是我的么?”
“我是说你这样的,不是说就是你。”席冰恬赶忙解释,还好她刚才说话留了一个活口儿。
“哦~这样啊~”钟俊陵故意拉了一个长音:“不过既然娘娘说喜欢我这样的,是不是就代表日后有可能真的喜欢上我?”他的脸突然凑近,吓得席冰恬一激灵。
这个小伙子,怎么一点都不矜持呢?席冰恬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热情,找个借口想要赶快离开:“内个...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娘娘方才不是说在找心上人么?那娘娘未来的心上人现在就站在娘娘面前,娘娘又要去找什么呢?”钟俊陵的语气愈发调侃,似乎眼前的席冰恬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只是一个小宫女一般。
报应啊,是报应来了。此时席冰恬终于能明白那时伏海跟邱信谷的心情了。她吞了吞口水:“哀...哀家是太后,你可知晓?”没办法,只能晾出自己的身份了。虽然,她自己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
钟俊陵颔首:“知道啊,听闻太后很不一样呢。”
席冰恬看着他,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不怕老娘怕:“伏海,救我啊!”
册封盛宴2
相比起席冰恬那边,戚枫澜这边就安静的很了。
他不喜欢热闹,在门古的时候,这种场合若非必要,他都不会出现。可无奈,现在身在异国他乡,只能处处隐忍。好在,他的行动还算自如。
流程都走完了,他也不愿在那个地方待下去。还是拿壶酒对月自斟自饮来的自在。
“我有一瓢酒,足以慰风尘。”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从戚枫澜身后传来。
他转头,看见的是一个身着素衫,面色苍白的男子。
穿着素衫本没有什么,可在今日这种场合,就实属少见了。众人都恨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在这个新封的太后面前展示自己。
而且面前的这个男子,衣着虽然普通。周身的气质,还有那腰间价值不菲的玉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也是,能在今日出现在皇宫的,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
戚枫澜起身,掸了掸身后的落叶行礼道:“拜见大王爷。”在来天云之前,他也是做足了准备的。
天云的先皇总共有五位皇子。其中就属大王爷栾锐的气质最为特殊。
栾锐的母妃是一个废妃,因为当年残害了三王爷,早早地就被赶出宫了。若不是念在她诞下了栾锐,怕是先皇不会留她一条命。
或许是因为得知自己母妃做的错事,栾锐从那之后一直诚心礼佛,不参与任何党派斗争。
气质这样特殊的大王爷,想要猜到他的身份也不难。光是那浓重的檀香气,就足以让戚枫澜认出来人。
栾锐也不惊讶,只是微微一笑看着戚枫澜身边的空地:“不知可否一起?”
戚枫澜颔首,撩袍坐下。栾锐也没有任何王爷的架子,好似完全没看到地上的落叶一般,跟着坐下。
“天云的月亮,跟门古的可有区别?”栾锐看着天上的明月,问道。
戚枫澜同样看着月光,道:“月亮都是一个月亮,只是看月亮的人不同罢了。”
“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看同一个月亮,心境也会完全不同。”
“那大王爷眼中的月亮,是怎样的呢?”戚枫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头看了一眼栾锐。
栾锐也学着戚枫澜的模样,将杯中一饮而尽。随后从怀中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滴落的酒水:“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他用最平淡的语气,念出了悲凉的诗句。
“听闻大王爷从前跟三王爷的关系最是要好。”戚枫澜的话只说了一半。他能感受到栾锐内心的孤独。身边都是自己的亲兄弟,却每个人内心都有自己算计。唯一一个跟自己同心的三弟还被自己亲生母亲害死了。若他说不孤独,怕是都没人会相信。
栾锐微微颔首,转头看着戚枫澜:“你的背影跟他很像,方才我看见你坐在这赏月的时候,好似回到了从前。从前,我们也是这样赏月饮酒,谈天说地。只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戚枫澜跟三王爷有些相像,栾锐对他的话莫名的多。
这种感觉,同样生在帝王家的戚枫澜能够感同身受。他们一生下来,就比别人拥有的要多。但付出的却是亲情。
见戚枫澜久久没有回话,栾锐歉意道:“是本王有些吃醉了,乱说的。世子别见怪。”
“不,我很高兴。”戚枫澜笑道,他能感受道栾锐眼眸中的真诚。既然人家以诚相待,那他也不准备隐藏什么了。在异国他乡,能遇到一个这样的人,是何等幸事。
戚枫澜斟满了栾锐的酒杯:“能让王爷袒露心扉是我的荣幸。同样的,我也很喜欢跟王爷一起说说话。从前就听闻王爷是个不一样的王爷,如今坐在王爷身边,果真内心仿佛得到了安宁。”他没有在说假话,栾锐真的有这样的魔力。
闻言,一向神色冷漠的栾锐,脸上也有了喜色。他承认,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是把戚枫澜当成三王爷,试图寻找曾经最快乐的回忆。可这一刻,他决定交下戚枫澜这个朋友。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背影。
对于这一点,戚枫澜倒是毫不在意。不管栾锐把他当成谁,只要是真诚的就好。而且,能给栾锐的心带来一些慰藉,他也是真的很开心。
“王爷这个称呼未免有些生疏,不如世子日后就唤本王锐兄可好?”喝了几杯酒,栾锐的胆子也大了一些。他承认自己贪婪,但这个机会真的太难得了。从三王爷死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看着戚枫澜,就像看见了一线生机,或许他的世界,可以从此变回彩色。
戚枫澜颔首:“锐兄。”
“澜弟!”
二人一直聊到亥时。栾锐从小心翼翼到心生期许,从激动回归平静,只用了这一晚上的时间。从戚枫澜那一声“锐兄”叫出口的时候,他的月亮从此不再孤独。
“天色不早了,那本王就先回去了。澜弟也要注意歇息。”栾锐的眼中是满满的关怀,不掺杂任何别的心思。
戚枫澜勾唇颔首,也举步回宫。
栾锐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毫无血色的唇勾起。
刚转过身,一道暗红的身影就扑进了栾锐的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借我躲一下。”席冰恬抱着拖尾还有衣袖,躲在栾锐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前方。
钟俊陵很快便找了过来,他对着栾锐行礼:“大王爷。”
“大王爷?”席冰恬抬头。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大儿子?她的儿子们果然都长得还可以,只是这个老大怎么看起来病恹恹的。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躲在栾锐的身后威胁钟俊陵:“哀家警告你,你可别过来了,我儿子在呢,小心他揍你!”
“儿子”这两个字栾锐听得实在是有些别扭。不过这也的确是事实,无法反驳。他只能尴尬的站在二人中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闻言,钟俊陵笑了。若说别的王爷会打他他信,这个大王爷,他还真的不信:“娘娘跑什么啊,这是在宫中,就算没有大王爷,我也不敢对娘娘怎么样的。天色不早了,走,我送娘娘回宫吧。”
“不用了!我儿子送我就好!”席冰恬连忙摆手。她是知道钟俊陵不会对她做什么,但这个家伙实在是太热情了,让她难以接受啊。她扯了扯栾锐的衣袖,可怜巴巴道:“是吧,你会送哀家回去的吧。”
先不说天降太后的话不能违背,就单说她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栾锐也不得不从。他微微颔首,对钟俊陵道:“有劳世子就将母后带过来,想必王爷也着急了,世子赶紧回去吧。”
既然大王爷都发话了,钟俊陵也不好说什么。他朝着席冰恬摆了摆手:“那娘娘,改日再见。”
“再也不见!”席冰恬依旧躲在栾锐的身后不敢出来。
见钟俊陵走远,席冰恬才敢从栾锐的身后出来。她看着眼前这个身子骨不怎么强健的儿子,有些心疼:“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休息,在这干什么呢?”
栾锐想起戚枫澜,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儿臣方与戚枫澜世子在此对月饮酒,一时兴起,就没注意时辰。”
“你是说,戚枫澜方才就在这?”席冰恬一直就在这附近,可怎么就没想着过来呢?
栾锐颔首,他不明白席冰恬为何会这么激动。
席冰恬嘟嘴:“他住在哪个方向啊?”
“曲星宫。”栾锐指向东北方。
席冰恬远远的看着曲星宫的方向,尽管那里早已不见戚枫澜的身影。
栾锐也没去打扰,只是陪着席冰恬一同看着。看来,他这个天降的母后,对他刚刚认下的义弟不同于常人啊。
“我们回去吧。”看了一会儿,席冰恬自觉无趣,也不好多打扰栾锐,就往回走了。
栾锐微微颔首,慢悠悠的走在席冰恬身边。他看着席冰恬抱着拖尾的笨拙模样,还真是没有一点太后的样子。不过,倒是挺可爱的。
“对了,你们两个都聊什么了?”席冰恬突然回头。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有所准备总是好的。
栾锐道:“只是聊聊门古跟天云的民风,其实差不多。”
“那他有没有说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啊。”这才是席冰恬最在意的问题。两个男子在一起能聊什么,女人呗。
谁知栾锐却笑着摇摇头:“澜弟心中是满腔的抱负,想必没有儿女情长。”
“他没有儿女情长,我可怎办啊。”席冰恬脱口而出。随后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也老大不小了。也不缺胳膊少腿的,总不能单身一辈子吧。”
“婚姻大事,素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身为皇家子弟,更是没有选择的权利。”栾锐的笑容有些苦涩。他们的婚姻,从来都不是自己说的算的。
说到父母之命,席冰恬俏皮的笑道:“那是不是哀家让你娶谁你就得娶谁啊。”
“儿臣一心礼佛,并没有这个心思,就不劳母后操劳了。”栾锐有些慌张。毕竟,若是席冰恬一时兴起,随便给他指了个姑娘,他还真的必须要娶。
看着栾锐慌张的模样,席冰恬笑道:“好了,逗你的。哀家提倡自由恋爱,等你有了心上人就悄悄告诉哀家,哀家为你做主。”
墙上掉下个皇太后
“戚枫澜...戚枫澜...”席冰恬在屋内来回踱步,想着要怎么出去。
从上次深夜被栾锐送回来后,伏海对她的管教就愈发严格了。尤其是听栾锐说她在躲钟俊陵之后。
要知道,席冰恬可是天云开国以来唯一一个未婚的太后。别说是天云国了,整个天下也从未有过未婚太后啊。
而且,这个未婚的太后生的还不错。关键是权势滔天,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想巴结的人自然就多了。虽然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什么,但若能做个男宠留在席冰恬身边,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伏海不得不防啊。
可是席冰恬并没想这么多,她只是想见见戚枫澜。好歹解释一下上次丢人的事情。那可是她的男主啊,这么长时间不见面。要是人家把他忘了可怎么是好?就当是为了刷存在感,席冰恬今日也必须溜出去。
为何一定要是今日呢?因为她憋不住了啊。
还好宜咏宫里除了她跟伏海几乎没有外人进来,伏海这个假和尚脑子也不太灵光。席冰恬随便找个借口说自己要吃糕点,让伏海亲自去拿。趁着伏海去拿糕点,她就偷偷跑了出去。
按照上次栾锐指的方向,席冰恬一路走了过去。
也不管身边的宫女跟自己行礼,她一心只想赶紧见到戚枫澜。
终于找到了曲星宫。可曲星宫的大门紧闭,门外还有侍卫。席冰恬不敢硬闯,她怕侍卫会跟伏海通信,她可是偷跑出来的啊。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饶了一圈,绕到旁边的矮墙处驻足。
席冰恬打量着四周,确定没有侍卫后,从树下搬了一块大石头,手脚并用的爬到矮墙上。上去是上去了,可是院内没有梯子,她要怎么下去啊。
正琢磨着,屋内传来了栾锐的声音:“所以天降太后的事也传到了门古?”
天降太后?这不是在说自己么?席冰恬也忘记了要下去,直接趴在墙头上偷听。
戚枫澜颔首,落下黑子:“父亲听闻了此事十分震惊,临行前还让我找机会调查一下。这个天降太后到底是传闻,还是真的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