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够好。”她声音很小,也柔和,是个真正的小女儿的样子,带着埋怨自己,又无能无力的可怜劲。
“我也想当个很厉害的帝王。但我已经是现在的样子了。”
“父亲,其实啊,我之前想过,如果真的让我当了女皇,也许我会郁郁寡欢,甚至会早逝。”
“谢谢父亲愿意原谅我的没用。”
这些皇帝都知道,只是之前他被血脉传承蒙蔽了眼睛,看不到而已。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
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了。
父女享受着温情。
他们身后有了脚步声。
匡齐站在他们身前,看着他们笑起来:“不受欢迎的人来了。”
皇帝微微一笑:“怎么会不受欢迎,你也是我的儿子。”
不管怎么说,之前都有些感情在,更何况,匡齐即位后,恒溪都要仰他鼻息,不能态度差。
恒溪把脸埋在父亲衣服里,有些烦匡齐,不想看见他。
匡齐坐在皇帝的另一侧。
他们三个都没说话,但静默中,有了些小时候的感觉。
那时候,是母亲抱着他们坐在牧场的草坪上,有时候教他们识字,有时候带他们玩耍。
没想到,经过那么多年,又经过那么多事,他们竟然又能分享这样的安宁。
恒溪忍了很久,她终究还是有些介意,终于开口问了。
“匡齐,唐识是怎么回事?”
皇帝知道,但他想听听匡齐会怎么说。
匡齐想了想:“他出生在一个大家族里。”
“他的家族给不方便的官员屯田,在暗地里帮那些官员积累财富。”
“小时候,唐识并不知情,一心读书,想科举考试,成为于国有益的好官员,除国之蛀虫。”
“但后来,他从祖父口中得知了自己家族的隐秘,知道自己这辈子不可能科举了。”
“他竟然成了自己最想除去的一类人。”匡齐仰头,轻不可闻地叹了气。
恒溪听到了这声叹息,明白他曾经真正地融入了唐识的人生。
“唐识知情那一天,发了疯。他在院子里摔打东西,把手在树上砸出血。”
“他喝了很多酒,醉倒在湖边,吐了自己一身,最后睡在一片污迹中。”匡齐声音低沉,似乎在说唐识,又似乎在说自己。
恒溪经历过晋恪的人生,知道有些人、有些经历,就算回来也无法摆脱。
她以为匡齐不会在意所有事情,但现在,她觉得也许匡齐还是有心的。
“第二天清醒后,他让仆从把书房的诗书都搬了出去。”
“他开始为家里做事了。”
“后来,唐识成了家里做事最厉害的,若是没有意外,以后他会继承整个家族。”
但唐识遇到了一些意外。
“但他遇到了蒋年。”
“唐识其实是去收田的。他去得早,于是闲游了一段日子。”
“因为之前的梦碎了,他喜欢假扮书生。”
“然后就遇到了蒋年。”
“刚开始,唐识是真的欣赏蒋年,每次和蒋年在一起,他就觉得自己当真是个书生了。”
“唐识也想过,和蒋年当一辈子朋友。”
“但是有了些意外。”
“闲谈中,唐识不经意间说过一些官员的事,被蒋年记下了。”
“一次醉后,蒋年说漏嘴,说自己一直都想清理屯田之事。”
“蒋年这是要断唐识家族的路。”
恒溪听到这里,就有些明白了:“这时候,唐识就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