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还在唱着歌,严温玉说道,再唱歌就不能吃蛋糕了。
孩子们一听都纷纷停下来,张望着她,把手里的小碗递给她。
严温玉把蛋糕分好看着孩子们吃的很开心,朱婶在旁边也正一脸慈祥地看着她。
严温玉一愣,仿佛看到了自己母亲的眼神,手边递过来一个碗。
她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季晨把装有蛋糕的碗放进严温玉手里,并示意她递给朱婶。
朱婶摇着手道:“哎呀,让孩子们吃就好,我不吃,这么大了,不吃蛋糕了。”
她说着又把一旁桌子上摆好的一个盖着盖子的碗拿过来,解开盖子。
那是一碗长寿面,手工制作的。
“柱子说这是什么长寿面,咱们村里没有这个习俗,也不知道你们从哪知道的。”朱婶说着把长寿面放在严温玉前面。
长寿面里有两个鸡蛋,还有西红柿小葱点缀,颜色看起来很好,挑起一根面条是一整根的,她说着谢谢,吸了吸鼻子便低头没几下就把长寿面吃完了。
吃完身上还出了一身汗,季晨给她把扇子递过来,开玩笑:“又没人跟你抢,吃那么快干嘛。”
严温玉听完看了看他,季晨平时比较死板,几乎不开玩笑,今天难得开玩笑,令她觉得不自在。
窑洞里时不时地带来凉气,卧室一角还摆放着朱叔的遗像,季晨看到随手从旁边拿出来三根香拜了拜。
那天的事情他还历历在目,朱叔出殡时,朱婶按照惯例把朱叔埋在了地里,看着那个小小的坟地,更加觉得要好好保护家里的几个人。
几个孩子难得吃蛋糕,吃完抹着嘴说着还想吃,严温玉说着等下次再吃。
他们孩子多再加上两个大人,这一年估摸着吃蛋糕的次数更多了。
季晨点头,走向卧室另外一边,看着挂着的玉米还有很多袋小麦,问朱婶关于小麦收成的问题。
“这不马上就是小麦收成的日子了,按照平常这个时候我们每天都要下地,村里几个上过大学在外面工作的人都专门请假回家收麦子,县里还有麦收假呢。”朱婶说道。
她不懂什么这个假期那个假期的,都是从村民嘴里听来的,再说给季晨听。
听朱婶说就是这几天就要收麦子了,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家的那些地也要收,现在还是人工收麦子,没有机器,一是农民买不到机器,二是村里也没有预算买机器。
一想到这里,他便心里有数了,过几天自己也得请假帮忙收麦子。
虽然麦子已经转手给亲戚了,到底是自家的,无论如何也是不能避免的,该帮忙还是得帮忙严温玉在客厅看着孩子们高兴地吃蛋糕和面条,眼睛余光看到季晨在那间存放着小麦的卧室一直没出来。
她不懂这些农业收成的问题,以为现在早就是机器种植和收成了,看着那满屋子的小麦和玉米,甚至觉得羡慕。
但一想到其中的细节和朱婶说的需要定时晒一晒这些农产品,否则会长虫子,便又打消了这些念头。
端午节要到了,随着喜庆节日的到来,还带着地里丰收的喜悦。
所有人都等着收小麦,起码朱家村里的人是这样的。
而严温玉也即将踏上县城的主持人。
第40章 第四十章
随着端午节的到来,季晨在村委会逐渐开始了木工的工作,好在邮局现在人手足够,村里的信件也不是很多。
他偶尔可以早点回家去村委会,现在村里已经指定让他做木工的工作,甚至提出可以把锯木头的工具移到自家院子里。
“这样你不是很方便,不用天天回家看孩子了。”村长这样说道。
因为严温玉偶尔也去县城的原因,照顾孩子的事除了朱婶之外,他觉得自己能回家就早点回家了。
每次来村委会,遇到村里停电时,他就趁着停电的时间回家照看孩子们,尽量能帮忙就帮忙,好几次村长看他来回跑的气喘吁吁都于心不忍。
“这样,过几天他们回来了,我们一起帮忙把这么推式的锯木器都搬到你家院子里。你就不用来回跑了嘛,还能顾着几个孩子。”村长又提议。
最近因为季晨锯木工作完成的很快,他们村每次都超额完成,县里都点名表扬了好几次。
这其中季晨的功劳尤其大。
季晨想了想觉得这样的安排相当可以,只是自家有孩子,锯木器每次音量都很大,会吵到几个孩子,虽然方便但到底还是不行,便摇头拒绝。
村长无奈地看着他,昨天季晨还把罚款交上来了,这两口子都很勤快,严温玉在县城里刚开始说好的一周只去一两次电视台,没想到这周去了有三次了。
校长有怨言了,没事了就来村委会抱怨:“我好不容易招来的老师,这倒好,成了给别人做媒了,孩子们每天上课都快没老师了。”
村长知道这事确实不行,但县里电视台有需要,他们怎么也得配合好啊。
他无奈地摇头:“不行小严就请个假,再不行你就找个新老师呗。”
季晨一愣,严温玉很中意老师的工作,除了喜欢这些班里学生之外,还因为这件事能给她自己带来巨大的成就感。
想到这里,季晨(插)了一句:“没事,回去我问问,不行就一周去两次县城里就行,她很喜欢学校的工作。”
季晨嘴里的她指的是严温玉,校长和村长均点头,两个人对视一眼,这事看来有希望。
既不得罪县里,也能让学生有喜欢的老师,一举两得,还是得靠季晨。
校长说着,看着那头因为停电,锯木工作暂停了下来,拉木头的司机坐在旁边就那么四仰八叉地靠在木头上睡午觉。
“走,咱们进去,先喝点茶,这电一时半会恐怕来不了。”村长说道。
村里的电,一停就是一整天,今天是下午停的,顺利的话估计晚上十一二点电才会来,他想到这里便勾上季晨的肩膀,把人推着进屋了。
村长办公室很整洁,简单的装饰,除了一个沙发和办公桌,其他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后面放着一个木质柜子,看起来也是用了很久了,柜子上的图案是鸳鸯样式的,很老套的样子。
“那是我跟媳妇结婚时做的柜子,到了这之后,她看我们经常把文件放在地上,觉得会有老鼠吃掉,便把柜子搬过来了,没办法啊,女人还是关心我。”校长解释道。
他的话里无外乎透漏着媳妇对自己的好。
季晨晃了下神,严温玉昨天去县城回来之后也给了自己一袋茶叶。
“发工资了,每个人都有礼物,你的就是茶叶。”严温玉这样解释着。
季晨看着那头的孩子们都在试新裙子,朱婶也有件崭新的衬衫,而自己除了这一袋茶叶之外,也有新买的衣服。
他不知道严温玉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衣服尺码,但这个衬衫穿起来格外舒服,现在他几乎天天都是穿着这件衬衫出门的。
“尝尝茶叶,这是咱们村山上摘的,野茶。”村长解释道。
季晨品了一口,的确有苦,不只是野茶喝起来甚至不像茶。
村长和校长看着他皱眉,笑了起来。
“你就逗他吧,这哪是什么野茶,明明是晒干的苦瓜。”校长指指村长说道。
季晨突然想起来,昨天严温玉在院子里一直在簸箕里面晒着各种东西,什么苹果干,还有苦瓜干之类的,现在这个季节蔬菜熟得快。
她不爱做饭,但很能捯饬这些新鲜水果。
严温玉昨天看着那些西红柿后,说:“可以做番茄酱,囤到地窖里。”她昨天说完就要立刻做。
最终被季晨阻止了,当时天都黑下去了,要做怎么也是明天再制作。
季晨又晃神了下,他看着对面的两个长辈,问:“这是小严拿过来的?”
“什么小严,叫的这么生硬,你媳妇。”校长虽然嘴里没饶人,到底是不忍心说他们,便低声抱怨了下。
村长点头:“早上小严送过来的,说是你经常在我们这干活,这苦瓜是下火的,大家都能喝,昨天晒了一天就晒干了,能保存很久。”他说完拿出一些放在旁边又叮嘱校长,“这是给你的,小严早上走的着急,见你不在办公室,就暂时放在我这了。”
校长一听,脸上的笑容渐渐浮现出来,看着那袋苦瓜,拍打了下季晨:“还是你媳妇好,学校里的老师就数她会做人了。”
这场茶话会,时不时地就会提起严温玉,这让季晨脑子里处处都是严温玉的影子。
等到晚上回家时,严温玉还化着妆躺在沙发上,一眼看到季晨,便说着:“我买了凉皮,今天不要做饭了,朱婶也说不做了。”
季晨看着她厚厚的妆容,依旧遮挡不住她疲惫的脸色,便把今天在村委会时校长和村长的话传达过来。
“我不累,真的,这两份工作我都很喜欢。”严温玉解释着,伸了个懒腰往外走去,“不说了,我先去洗漱了。”
人说着已经到了门外了,季晨看着严温玉那瘦小的背影,似乎经过这个季节又瘦了一些。
他的自行车虽然没有很好,但作为小孩子的玩具足够了,偶尔做多了还有人专门来家里找他,想让他多做一些。
昨天甚至有个商贩建议他只做这些小玩具,到时候商贩上门来收,先给他定金,等那些玩具卖掉,便会给他一些分成。
季晨昨天没答应,他想要自己去市场上卖,此时看严温玉疲惫的身影,顿时觉得后悔,应该早点卖掉的,起码能够省下来时间多做一些。
集市上不仅耽误时间,还面临着卖不掉的风险 ,如果给了小商贩,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他想着走出屋子,把院子里做好的几个玩具收到一起,放在棚子底下,严温玉正在那间新建好的专供洗澡的浴室里,那间浴室在这个季节起了大的作用,有时候村里的人也会来借用一下。
季晨听到那间屋子传来流水的声音,便在火炉上又少了一锅热水。
严温玉捏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季晨递给她一块干毛巾,这才进去收拾屋子,屋子里充满了肥皂的味道,他有些不自在地拖了地,又把门帘打开,这才出来。
“头发都毛躁了。”严温玉捏着头发,看着发尾自言自语。
村里的洗发水没有那么好,县城里的洗发水,每次想买时都没时间,甚至没有什么心思逛街,她看着已经干了的发尾叹了一声气。
***
隔天在学校里,严温玉从校长口中得知,从下周开始,学校会举行黑板报比赛,学校的黑板报不经常换,一是因为学生们的画画技术没有那么好,二是没有那么多彩色粉笔。
“端午节为主题。”校长解释,看着围着大木桌的教师,几位老教师早就疲惫了,每次有这些活动能不参加就不参加。
这个桌子上就剩下严温玉是年轻的教师了,她年龄最小,好多事都揽在了她身上。
“一周时间,辛苦小严了。”校长说道,其余的老教师看向严温玉,那眼神里有同情也有说不出来的味道。
严温玉点头,不就是端午节嘛。
其实她们班里的学生画画很好的,只是没有机会发挥,有一次甚至在上课时抓到后座的一位不好好听课的男生,看他画那么好,觉得可惜。
小孩子有天赋,大人却因为没钱,供不起这么庞大的学费和课外辅导费。
她想着便点头答应下来,一会就去跟班级里的同学说。
季晨在乡里邮局把村里要寄出的信件放在前台,这才朝着对面的化妆店走去。
店里有很多女人在挑选物品,营业员一看季晨一个大男人进来,以为他是在等人,便没有理他。
季晨主动走到前台询问是不是有什么好用的洗发水。
店员还是很年轻的小姑娘,看着季晨那一脸认真的样子,问他女生的发质是什么样子的,季晨摇头说着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那就这个吧,通用。”供销社营业员说道。
季晨点头,又看向一旁放着的一条项链。那是很简单的一条项链,银色的,上次严温玉生日时,他本就想着要给严温玉买一件礼物,但因为准备太匆忙,没有选到合适的。
那个店员看他一直在看那条项链便说道,这是咱们这的新品,银的,就是贵点。
后面的话没再说,她看向季晨身上背着的邮差包,这才又拿出一件比那件颜色更亮一些的项链说道:“这条比那条更好,你真想要的话,卖你5块钱。”
季晨对比了下,两条项链果然不一样,她手里的显然颜色更加靓丽一些,便点头:“就你手里这条。”
那位营业员高兴地点头,给他把项链装到盒子里。
季晨回家时,天还早,屋里很热闹,似乎有好几个人在说话,他把自行车停到路边,看着院子里那几个自行车,疑惑地走进家门。
家里坐着几个哥哥姐姐,看见季晨背着邮差包回家,季英忙站起来走到弟弟身边,帮他把邮差包卸下来,拉着季晨的胳膊坐在沙发上,又把手里的水拿过来:“是不是很累了,这么晚才回家…”
季晨摇头:“姐,你们怎么来了。”
“这话说的,我们不能来?”说话的是二姐季红梅。
严温玉在对面摇头:“他不是那个意思,就是现在不是要收麦子了吗,以为都在地里。”
“我们来说的就是这事。”二姐说道,停顿了下,犹豫地看向大姐季英。
“是,我们啊,这不马上就要收麦子了嘛,咱们村里收麦子都是亲戚一起收,这样效率高一些,你看咱们家男人不多,女人也得下地收,我们来就是通知你们一声,过几天天儿好了,咱们割麦子。”大姐季英解释道。
季晨今天在邮局也听到有同事因为收麦子专门请了四五天假,局长当时还问自己,怎么家里不收麦子,如果他要请假也是可以的,到时候提前说好,安排好人手去送信就行。
此时他看着几个姐姐站在一处,两个哥哥今天没来,便点头答应着。
“到时候我一定去。”
季英看他答应的那么快,又看向严温玉。
那意思是你不去吗?
严温玉微愣住,她甚至都没想过要不要收麦子呢,甚至地里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以前就是去玩的时候,看到地里的油菜花觉得很好看,拍过几张照片,其他的她根本不懂这些。
“她得照看孩子,就不去了,还得去学校上课。”季晨解释着。
严温玉点头。
“那不行,这课可以请假,怎么能连家里的地都不管了,不行。”季英说道。
严温玉笑眯眯地说:“那成,就是我不会干这些农活,不行我给你们做后勤工作,送送水什么的。”
季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无视她的话。
那意思很明了,不去也得去。
季晨朝着她挤挤眼,严温玉明白过来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