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叹了一口气,摆摆手道,“也罢,此时便由你处理。”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处理好,但终归是对靖勇侯府生了嫌隙。这事一个没解决好,楚家的名声便会受到牵连。她也并不是想当恶人,只是不甘心自家儿子这么优秀却又被迫承担京中的闲言碎语,故方才有些气得口不择言了,如今她冷静了下来,也明白长风会处理好这些事。
这边靖勇侯府宴会一结束,京城贵女无论是去了宴会还是没去的基本都知晓林家那个真千金得到了宜华郡主的另眼相待,一时之间贵女们都持观望状态。
靖勇侯府夫人对这次宴会的效果很满意,她注意到明月的情绪稳定了不少,这几日的愁绪一扫而空,还特地叫来了沈芙话里话外感谢了一番。末了,她试探性问道,“你觉得明月和楚家的婚事还有望吗?”
沈芙见她眼里露出的明显希冀,不忍心说实话,斟酌开口,“若是楚公子不介意,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靖勇侯夫人想了想自己若是楚家会怎么做,突然悟了,但又实在不想放弃楚家这么好的姻亲,“若是皇后娘娘赐下婚事呢?”
沈芙有些失望,直接否定道,“母亲慎言。”
靖勇侯夫人不高兴了,虽然她也觉得此事希望不大,但为了明月,她还是道,“算起来皇后也是你姑母,不求上一求如何知道不可能。”
沈芙漠然地看着她,并未说话,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靖勇侯夫人不耐烦地摆摆手,“你退下吧。”
……
沈令沂先将颜如是送了回去,这才回了镇国公府,直到晚上入睡前她在思考林絮的那个梦,许是这个缘故,她颇有些心神不宁,迟迟难以入睡,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之间她终于消散了意识。
她感觉自己身处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心有所感似的,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梦,但又隐约觉得这不止是一个梦,她看着脚下凭空出出现的一条路走了上去,过了许久,到了尽头,一切光亮突然消散了。
还未等她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传来,“沈令沂,赐毒酒!”
她猛地抬头往声音来源看去,蓦地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眼前是她熟悉的一幕,她看着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将手里的毒酒一饮而尽,听着映月惊呼地那句,“郡主!”
她有些漠然地看着这一幕,寻思着这梦境怕是要结束了吧,不过以局外人的角度看自己前世临死前的情景还有些新颖。
下一秒她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幕,黑色大氅玄色衣袍的身影一跃而起接住她,落地之后扶着她,将身上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然后打横抱起大步离开。映月显然也愣住了,企图冲上去但被侍卫拦住了。
沈令沂意识一动,飘着追了过去,她看到宴宿州小心地抱着她的身体上了马车,她轻轻松松穿过了马车,看着宴宿州怀里抱着她的身体搂着她的腰,她有些气急,这是连她的尸体都不放过吗,不觉得晦气吗。
马车很宽敞,沈令沂看着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忍直视,略微偏开了头,视线往旁边一瞥对上的就是宴宿州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宴宿州脸上神色柔和,甚至有一点温柔,她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开,一向以心狠手辣著称的宴宿州怎么可能会有柔情,只是可惜了那张脸,清冽干净,眉目如画。别的不谈,这张脸倒是完全长在她的审美上。不过想到他亲自看着她喝下毒酒,她就瞬间觉得那张脸面目可憎了起来。
马车行驶得很平缓,半个时辰之后在宴王府停下,沈令沂没有实体但是她能清晰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也能随意穿过实物,她看着宴宿州将她的身体抱了起来进了府里,一路上下人们纷纷行礼。
她飘着跟在他身后,当看到他将她的身体放在床榻上,她微微皱眉,死者为大,便是她是被圣上赐死的也不必如此折腾羞辱吧,更何况看这布置分明是宴宿州的卧房,将一具尸体放在自己的床榻,莫不是有什么癖好?她隐隐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下意识不敢去猜测那个可能性。
宴宿州触及嫁衣,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唤来婢女,“替郡主把衣裳换了。”
婢女恭敬应了一声,宴宿州离开去了外间。沈令沂没跟着去,她看着她身体的嫁衣被褪去,换上了一身寝衣,布料上乘,最让她惊讶地是尺寸完全符合,她还注意到屋子里竟然有一排衣柜都是女子的衣裳。
婢女服侍换完衣服之后,立即出去告知了宴宿州,并问及嫁衣如何处置,宴宿州看着华美的嫁衣,冷漠开口,“毁了。”
沈令沂听到这话,气极,这嫁衣是宫里的最出色的绣娘花费了整整一年才绣制成,图案样式都是她喜欢的,这人怎么能如此!
不多时有侍卫匆匆进来,在宴宿州耳边耳语了几句,宴宿州扔下一句,“好好照顾郡主。”然后大步离开。
沈令沂下意识跟着他飘了出去,但即将出府时受到了限制,怎么也出不去,她只得飘回了宴宿州的卧房,鼓起勇气靠近自己的身体,当看到她的身体呼吸平稳地躺在床榻上,她突然悟了,只怕毒酒并不是真正的毒酒,她不顾仪态地蹲了下来,将头埋进手臂里,一时之间茫然极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似乎有所缺失。她并非是饮下毒酒重生的。
许久,她站了起来,走到在床榻旁边站着,这一站就是一夜,她感受不到疲惫也感受不到饥渴。天亮的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一股力量径直飘入了自己的身体里,她大喜过望,试探性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仿佛只是被困在这个身体里。
“ 沈令沂”缓缓睁开眼睛,嗓子沙哑,“这是哪?”随着“沈令沂”睁开眼睛,她也能看到也能感知到这个身体的一切,但是无法控制这个身体。
“郡主醒了!”床榻旁守夜的侍女立即惊呼一声,小心扶着“沈令沂”起来,垫上枕头让她靠着,然后倒了一杯茶水扶着她喝下。
“沈令沂”喝完嗓子舒服了不少,她定定看着侍女,再次问出了之前的问题,“这是哪?”
侍女低头回道,“这是宴王府,郡主莫要激动,宴首辅说待您醒来自会过来为您解惑。”
“沈令沂”闭了闭眼有些虚弱地靠在床头,回忆着昨夜的一幕,想起那道圣旨,她睁开眼睛,艰难出声,“镇国公府现下如何?”
侍女低头,“奴婢不知。郡主好生歇息,奴婢这就去派人请大人过来。”
没过多久,传来急促的脚步,宴宿州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太医,太医得到示意立即上前,“郡主请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