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沂本来八成的猜测,听了这话已经是十成了,她握紧手中的剑,“为何?”前世的她到死都不知道,她的悲剧是兄长一手造成的。
沈流安伸手用力握着剑,手心的血迹一滴一滴流了下来,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沈令沂吓得将剑收了回来,沈流安手心划开了很大的一个口子,献血止不住地流,剑身也沾上了血迹。
沈流安轻松地笑了笑,没有管还在流血的手,看着沈令沂说出了心底最深的秘密,“妹妹,这是你的第一次重生。可这已经是为兄的第八次重生了。为兄困在这个重生的轮回里,每一次重生都逃不过双腿残疾,镇国公府满门抄斩的结局。只除了这一世,而你就是那个变数。”
第六十三章
沈令沂深吸了一口气,大受震撼,“第八次重生?”那她呢?她会不会也是被困在重生的轮回里了,不得解脱。想想就让人绝望。每一次都要重新开始。
似是知晓她的担忧,沈流安冲她安抚地笑了笑,“你不是。你的第二次重生是对你的恩赐。而我的重生是地狱。”
沈令沂猛地抬头看向他,心情有些许复杂。面前这人是她敬爱的兄长,是自小疼爱她的至亲。
沈流安没有管自己还在流血的手,他目光看向远处,若在虚无,声音都多了几分空灵,“我每一次重生都在前往寺庙的前一天,但每一次我都避开不了双腿残疾以及镇国公府满门抄斩的命运。第一次重生我视为上天对我的恩赐,我刻意避开了第二天前往寺庙,但不久之后还是遇刺导致双腿残疾。第二次重生我加派了人手,每次出门随从众多,可还是马意外受惊,我被抛了出去。这五次重生里无论我怎么努力都避不开双腿残疾的下场以及沈家的结局。于是第六次重生我已经失去了志气,变得麻木了,开始变得无为,那时候我在想究竟重生的轮回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直到那一世我意外发现了宴宿洲的真实身份,也从中得知了宴宿洲有着生生世世的帝王命格。冥冥之中我看到了一线生机。”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沈令沂继续说道, “所以第七次重生,我将目标转向宴宿洲。你们第一次见面是我提前打听好他会经过湖边,是我暗示你那日去湖边,为的便是制造你们的偶遇。只是出了点差错,你们并未碰面。但是没关系,他注意到了你目光被你所吸引。之后果然宴宿洲参与了听一阁的以文会友,我知道他是为了你。前几世,宴宿洲并未参加听一阁的以文会友。而你通信之人是个大家闺秀,之后会成为闺中好友,引为知己。第七次重生的那一世,也就是你的前世,镇国公府的命运被成功改写了。”
沈令沂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在颤抖,“前世我最后的死是因为你让青霜下的慢性毒药?是或不是?”
沈流安闭了闭眼,坦诚,“是!”
沈令沂面色惨白,即便她早已在梦境中听到前世的兄长承认,可她依旧抱着一丝期待,万一梦境是假的呢,“兄长,你是我的兄长!我们是血脉至亲!”前世便是父母都放弃了兄长,只有她在苦苦为兄长求医,不曾放弃。
沈流安眼里满是痛苦,哑着嗓子道,“是为兄对不起你。”在第七次重生那里,他从南梁国师那得到了确切的回答,只有他的亲妹妹可以助他摆脱轮回。他也知晓妹妹会重生一次,果然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妹妹重生的第一天就帮助他避开了双腿残疾的命运。
沈令沂眼泪控制不住地一滴一滴流了下来,晶莹的泪花沾湿了弯弯的眼睫毛,她不顾仪态用袖子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睛里有着决绝,“前世因兄长而死,也算还了兄长的恩情。此后,我沈令沂与沈流安恩断义绝,再无兄妹情义。沈流安,我与你此生不复相见。”说完她转身离开,打开门一步步走了出去,没再看沈流安一眼。
沈流安听着妹妹决绝的一番话,只觉喉咙有腥味,在心神恍惚和大受打击之下,“噗。”他吐了一口鲜血,整个人栽倒在地。
沈令沂听到了身后沈流安倒下的动静,也听到了身后下人的惊呼,但她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她回到自己院子里,身旁侍女知道自家郡主不在状态,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
沈令沂这才注意到她手脚一片冰凉,她命人打了热水,沐浴一番之后身上才有了暖气,重新换了一身衣裳,披上斗篷往镇国公府门口走去。马车早就已经备好了。
上了马车,车夫往晏王府方向驶去。马车停下,沈令沂并未马上下车,立即有下人前去通报。
守门的侍卫听到是宜华郡主,立即道,“首辅交代了,既是郡主不必通传。”
沈令沂得知以后有些惊讶又有些意料之中,她下了马车往晏王府走去,王府下人领着她到了书房门口。
书房门前的侍卫行礼,打开外间的门,依旧是同样的话,“郡主直接进去即可,书房内只有大人一人。”
沈令沂让侍女留在外面,独自进去了,到了书房门前,她礼貌敲门,待听到宴宿洲那句“进”。她这才推开门提步走了进去。
宴宿洲埋头书桌,头也没抬,只以为是下人来送茶了,“有事?”
沈令沂关好门,转过身朝他走去,软软开口,“潭光。”
宴宿洲听到声音一顿,手上的毛笔渲染了开来,他顾不得被毁了的奏折,放下笔起身朝她走过去,语气关切,“怎么突然来了。外面风大,有没有冻着。”
沈令沂觉得鼻子一酸,险些落了泪,扑进他怀里,闷闷开口,“不冷。”
宴宿洲将人揽在怀里,哄道,“是谁惹我家四姑娘不开心了?乖,不要不开心。”语气温柔,眉眼却有几分戾气,沈令沂昨晚的不对劲,以及现在的状态都很明显,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这种未知数让向来从容的他难得烦躁了几分。
沈令沂听着耳边温柔的语气,想起前世死去的场景,也想起了重生以来的战战兢兢,以及方才和沈流安的决裂,她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由小声地呜咽到最后的号啕大哭,任谁也想不到向来仪态万千的宜华郡主会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宴宿洲手忙脚乱地哄着,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没事的。有我,我会一直在。”见心爱的女子如此伤心,他心疼极了,难得的不知所措。恨不得立刻找到让他的四姑娘这么伤心的人教训一番。
一刻钟以后,沈令沂终于稍微平复了心情,从宴宿洲怀里退了出来,看着他胸前被泪水弄湿的痕迹,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失态了。衣裳我赔你!”
宴宿洲毫不在意,“无碍,让下人洗了便是。”他拉着沈令沂坐了下来,亲自替她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下,这才开口,“发生什么了?四姑娘可以和我说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