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阁中找了一圈,绣图没找到,但却找到了言祈的东西,又有吴婕妤作证言祈曾到过雍和宫,几乎可以指证就是言祈所为。
听了绿枝的话,言祈这才幡然醒悟吴婕妤送那盆蜜蜡花的含义。她一直以为问题是在花上面,却不想花只是借口,引她到雍和宫才是目的!
吴婕妤与冯昭仪住在一处,她去过雍和宫中的芳华阁,又曾脱离过吴婕妤的视线,偏在同一宮的芳兰阁发现了她的东西,这不就是说明她借机去过芳兰阁吗!?
原来…原来吴婕妤竟是打得这个主意!
可是……她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芳兰阁?吴婕妤没本事弄到她的东西,而凝华宮也没丢失过什——
南珠!!!
言祈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胸口似有巨浪翻涌,随即她忙道:“一颗南珠罢了,何以证明就是臣妾的东西?!”
衣裳已经烧掉,左右没有对证,她自是不会承认那南珠是自己的。可随即,言祈看到绿枝脸上疑惑一闪而过。
“什么南珠?芳兰阁发现的可不是什么南珠,是你的耳铛!宫中珠钗规制相同,样式却各有差别,太后娘娘已经差人去祥意馆查过,那耳铛就是你的!”
耳铛……言祈这回真是无可辩驳,她甚至不知道是什么耳铛!
第55章 求救
“好了绿枝,不要再耽搁了。”太后站起身,肃穆的表情看不出恶毒,仿佛她自觉所做的是一件替天行道的正义之事。
随着太后话音落下,绿枝应了声“是”,去拿桑皮纸。阶上的太后背过身去,一副她多么心软慈悲,竟不忍看她被活活憋死的模样。
“太后!太——!!”
桑皮纸严密地覆到她脸上,未说完的求告也好,争辩也罢,都被桑皮纸牢牢锁在了她口中,就连气息,随着桑皮纸一层层叠上去,也进出不得。
呼吸困难,胸腔闷裂。
万般不甘涌在心头,无法可说,最终淹没成恐惧。
到了这一刻言祈忽然明白,人为什么怕死。
平日顺遂日子过惯了,许多东西下意识就不会去想,总觉得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可临死一瞬,却发现有无穷放不下的事。
日后父兄祭辰谁烧纸?娘亲上了年纪,以后万一生了什么病,谁能在榻前照顾?嫂嫂是个寡妇,以后家中无人,她会不会受欺负?前些日子还差钱,如今她是不能送银子出去,反而兴许要连累了家里。
素素还未痊愈,又得罪了珍嫔,她一死,素素和咏儿能出宫吗?若是出不去,以后在这宫里可怎么活?
还有以菱,她也放不下。以菱那样的烈性子,若知道自己死在太后手下,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无数念头在脑中转过,一个接一个,好像那些素日放在一边今日待明日的琐事,就在这死前最后一刻,变成了永久的遗憾。
她的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
活着的人她再也见不到更护不了。
她要死了。
意识模糊起来,耳旁的风却清晰了。
风送来咏儿的呜咽,那丫头约是怕极了在哭。
蓦地,在隐约的呜咽声中,在逐渐混乱的记忆中,李承景那如山不可动摇的背影,猝不及防出现在无尽的黑暗里。
大约是才与李承景分别不久的缘故,这背影无比清楚,就连衣袍上的一针一线都栩栩如生。
威凛的背影投下影子,仍在宫灯下被拉得又细又长,好像起一点风就会断。
言祈多么希望它不要断。
太后权尊势重,指皂为白,现下想要她的命竟只肖一句话。可她的命就这么贱吗?
父兄当年战死沙场,连一块尸骨都没留下,那是为北昭啊!她是言氏唯一的后人,太后何至于此!!!
怕极了,也恨极了,然而言祈凝着混沌中李承景的影子,怕也好,恨也罢,最后都化为卑微祈求。
若说有谁能从太后手中救下她,就只有李承景。
在后宫里她毫无根基,既没有权势泼天的母族撑腰,亦没有心狠手辣的心机作保,她只有李承景的宠爱。
他的宠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可笑,从前她还不屑与旁人争宠。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真是蠢!!!
她以为进宫不会有情深不渝的爱恋,所以她就无欲无求。可争宠不是为了爱啊……
是为了活命。
她于是唤了一声又一声无法说出口的“陛下”,不切实际地奢望着李承景出现,她将她浮萍般无依而脆弱的命运,全数交给黑暗中,那几欲断却的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