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无双——大姑娘浪
时间:2022-05-23 08:28:19

  冯春暗忖往年带巧姐来烧香,也不曾撞到如此奇闻,暗觉这里阴森森透着古怪,不可掉以轻心。
  明月和尚提及那狐妖会在山门处炼成金丹,她不进寺,站在路边又显招摇,索性走进棚内,见缝插针的寻个矮凳坐下,旁边一人给她作揖:“冯掌柜也来了?”
  冯春闻声看他颇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只嗯嗯笑应两声,那人不介意:“羊汤快熟了,你真乃好口福,这寻常辰光极难吃到。”
  “此话从何说起?”冯春想桂陇县城里卖羊肉汤的,十家没有也有八家,有银子就成。
  那人抬袖抹一把嘴角涎下的唾津,笑道:“今晚圆月满空时,九尾赤狐将炼成金丹,吞下便可得道升仙,按规矩请我们吃羊汤筵,嗳,数百年才有这么一遭!”话在说,目光却直勾勾盯向灶台,伙计掌勺撇去汤面浮沫,开始往碗里舀汤,另个伙计洒一把胡椒末,端起分发,近水楼台仙得月,有人迫不及待吃,就有人鼓噪催促,顿时乱作一团。
  冯春想起和她说话的是谁了,是八鲜店的伙计李三哥,不过他两年前在柳叶渡收鱼时,从渔家的船上失足落河溺死,现怎在这里?再瞟他衣衫果然湿淋淋滴水,已然心如明镜。
  日阳瞬间落至山下,棚上挂的灯笼开始点亮。
  她迅速从布袋里取出斗篷披在肩上,已听有谁在叫:“我眼花么?竟看见一道人的影子。”
  “羊汤也能把你灌醉。”嗤笑声此起彼伏,冯春暗松口气,幸她眼明手快,这斗篷用上古神兽的皮缝制,薄如蝉翼,但得披上,无影无息,嗅不出半点人味来。
  李三哥端来两碗羊汤,一碗是给她的,冯春称谢却哪里敢喝,推托内急,起身从棚里挤出,在一山石背阴处隐藏下来,兰若寺门前空荡,摊贩亦不知所踪,只有羊汤棚里乌压压的人满为患。
  有道是:山风掼树鸟梦碎,月色满天狐影来。
  冯春终是见到那只狐狸,立起有一人之高,毛皮通体赤红,嘶嚎若婴孩夜啼,尖嘴碧眼,獠牙锋利,四腿细长,九尾张扬,喧闹声早止,万籁俱静,皆在等候。
  说来无巧不成书,那妖狐环顾四围,偏生朝冯春藏匿的山石方向去,飞跃而上,立成人站立,仰面向月,月如银盆,它缓缓从口中吐出一枚珠子,金黄透亮,熠熠生辉,上升入空浸润月华,它吸气时,珠子又坠口中,反复不下五次,冯春摒气敛息等待时机,说时那巧,妖狐大尾无意扫过她的面门,一股子极其骚臭鲜腥的味儿突袭入鼻,熏得她不禁打个喷嚏,要了半条命。
  妖狐的珠子才刚吐出,乍闻此声,顿时毛发倒竖,惊吓不小,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求票票:)
  第壹壹章     为夺珠妖狐难缠     救性命心生罅隙
  风卷残云,月凄五州,妖兽啼啸,推林倒树。
  冯春晓得事出变故,成败悬在一念之间,见那颗珠子被妖狐一口呼气顶在半空,不容犹疑,腾身飞跃而起,伸手一把抢过来丢入乾坤袋,再洒数张鸡血蘸写咒的黄符断路,撒腿就逃。
  “还我金丹。”那妖狐气急败坏,紧追不舍。冯春听得身后响动不绝与耳,忽远在重山呜咽,忽近在耳畔吹吟,愈发不敢停留,夜色浓烈,不觉白雾四起,烟瘴弥漫,台阶变窄,两边荆棘密结伸展,葛藤缠绕牵绊,乱石密砌重堆,千尺长蛇迎头扑面,万丈大蟒口腥舌红,虎狼拦路,獐鹿堵道,一时风声鹤唳,精魅游荡,誓将那金丹引回正途。
  冯春只觉小腿被什么箍住,顿时一个踉跄,又因路面泥泞湿滑,不慎仰面栽倒在地,脚踝钻心的疼痛,急欲拔剑时,一团火影已到跟前,一尾绕住她的脖颈用力绞缠,要置她死地。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寒光划闪而过,妖狐吃痛退窜数步,冯春脖颈一松,再看向救她之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常燕熹。
  常燕熹从兰若寺出来,找了一圈,恰撞见她被一只狐狸困住难挣,随即拔刀相助,虽施以援手,心底并不高兴。
  冯春聊表感激,又疑惑他的行踪:“常大人怎会在这里?”
  是啊!他怎会好死不死的在这里.......常燕熹不答话,望向远处那狐狸蜷紧滴血断尾,哀嚎不断,却也留连不去。微皱起眉宇:“此地不宜久留,赶紧下山为上策。”转身欲要走。
  冯春尝试站起,却力不从心,看天边渐透清光,若是鸡鸣前赶不回,可算白忙活一晚,遂拔高嗓音道:“常大人,我走不了了。”
  常燕熹顿步,回首看她,目光凛冽:“什么意思?”
  冯春硬着头皮道:“脚崴了,可否麻烦大人背我下山?”
  “......."这个不知廉耻的毒妇!目光阴沉地打量她半晌,嘴角浮起冷笑:“我这样金贵的人物,岂容你这贱民卑躯趴俯背上,脏污我的衣裳!”
  这人嘴真毒!冯春暗忖前世里怎没发现,抿紧唇,手撑地再试着站起,几遍后仍是徒劳,抬头见常燕熹没离开,双臂抱胸不知再想什么。
  她虽焦灼却不显,和他好生打商量:“大人如能帮我这一回,日后若有需小民出力之处,定当万死不辞。”
  常燕熹等的就是这句话,嘴却不饶:“我方才已救你一命,这么快就忘之脑后?白眼狼一条。”
  “哪里敢忘呢!”冯春按捺住心火烧:“日后自然一并报答!”
  常燕嘉从袖笼里掏出纸张,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为防你出耳反耳,言而无信,我们定立字据。”抓起她一根手指放在嘴里咬破,在纸上摁下鲜红血印,折叠收起,一顿操作猛如虎。
  冯春眼睁睁被强立字据,且连里写了啥都不知,气不打一处来:“常大人和花满楼的虔婆有何区别?”
  “区别大的很。”常燕熹冷笑道:“至少不会把你卖到长春院做万人骑的倌儿。”他把背脊朝向她:“还不上来!”
  这正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冯春真想一脚把他踹下悬崖,死了算了!愤愤地爬上他的背、搂紧他的脖颈,这样掐死了也不错!
  常燕熹把她的腿窝各勾在臂弯里,似背后长眼通透她的心思,淡漠道:“我若死你也甭想独活。”
  冯春讪讪地把手松了松,回头看那妖狐一直不死心远远跟随着,却也不敢靠前,没了珠子,它和普通的狐狸没甚区别。
  冯春长舒口气,又被常燕熹颠簸的倦意来袭,索性整个人贴上他的背,面庞俯在他肩颈间,困懒地问:“常大人深更半夜到牛腰山做什么?”
  他还能做什么?常燕熹道:“赏月!”又问:“你呢?”
  冯春打个呵欠:“我也来赏月!”骗人谁不会!
  “我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常燕熹语带嘲讽,感觉她口里热气喷薄着直往耳根扑,如一根羽毛在那有意无意地撩骚,低喝道:“抬起头来,离我远些。”
  冯春偏就不离,偿情还债的糊涂字据都立了,凭啥听他的话,笑道:“此话指喻男女心相印,我俩皆为男儿身,可担不起这福?,用不是冤家不聚头更为贴切。”
  常燕熹表示赞同:“平板的身材,胸无二两肉。”
  此乃反话,若他对这毒妇还有一分手软,就来自这里。
  冯春朝他颈脖处不轻不重地咬了口,故作调情,恶心他一把。
  常燕熹语气不善:“再敢轻举妄动试试看,我亦可以不走水路走旱路。”
  冯春细品会过意来,羞窘的脸了:“常大人不是这样的爱好!”
  常燕熹冷哼一声:“你又知道!”他如今连自己都不识,她又凭什么如此笃定!
  冯春不再多话,说的确也无错,前世里她对他感情淡薄,关乎他的诸事懒得了解,皆交薛姨娘去打理。如今她重活过来,何苦再和他纠缠不清!这般一想,又后悔方才意气用事,行为轻浮了。
  俩人各怀心思,彼此不理,到牛腰山脚,两匹拴在桃树下的马犹在,常燕熹把绳解了,他的马识途,由它自行回去,则抱着冯春共乘她的马,穿街走巷奔跑着,满城的雾气渐散,财神街的商贩起得早,卸门板的、升炉烟的、洒扫洗漱的、皆被踩踏青石板路的哒哒啼声吸引,纵有睡意也会惊吓到爪洼国去,但见常大人将冯春抱下马,送进巷里侧门处,那冯春一瘸一拐连迈槛的碎步都难抬,这一夜风骤雨猛,打得枝儿叶残瓣碎,流落满地胭脂红!
  不过一个时辰,桂陇县的县民们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偏当事的两人还蒙在鼓里。
  冯春把珠子喂给潘衍吞咽进肚时,窗外传来一阵鸡啼声,她的心彻底落回原处,自取了药油揉搓脚踝患处,待至发烫才觉疼痛减轻少许,身上衣裳在山中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汗臭味混着股子狐骚味儿,难闻极了。遂去厨房烧水洗浴,换了身干净衣裳,再回到寝房,巧姐儿披头散发的跑过来,拉她到榻床沿边,一脸兴奋之色:“二哥哥醒啦!”
  果然,潘衍已经睁开双目,定定地看着她俩!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求票票:)
  第壹贰章    潘公子审时度势  常将军霸里发蛮
  有曰:日旦天色白朦胧,凄凄狐鸣远妖山,金丹一颗乘风送,迟来鸡鸣鬼门关。
  冯春暗忖从妖狐那抢来的珠子果然是宝贝,让一脚踏进阎王殿的阿弟,被生生地拽了回来。
  她去探他的前额,潘衍把头一偏,嗓音沙哑地问:“什么时辰了?”
  巧姐儿抢着回答:“到早晨啦!”
  他颌首,再看向冯春:“你去给我烧一锅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还你,你以为你是谁啊!冯春把腿往凳上一搁,冷冷道:“出门左边是厨房,房里有柴,缸里有水,灶上有锅,就没有人伺候你!”
  潘衍听话识音,默了默,在前朝最擅的不过就是察言观色和审时度势,目前情境正应了那句:得志猫儿雄过虎,落坡凤凰不如鸡。
  他咳了两声:“我此时浑身绵绵如风前絮,东摇西摆无气力,兄长但凡帮我一回,日后定加倍奉还此份恩情。”
  冯春先是愣神,一番话说的太过客套,让人心凉,又听他开口闭口的兄长,顿时脸色难看:“都这时候了,你还玩世不恭。”站起就走,气得腿都不瘸了。
  潘衍只觉莫名其妙,朝巧姐儿呶呶嘴:“那位大哥脾气不太好啊!”
  巧姐儿在旁吃煮鸡蛋,见他同自己讲话,很高兴,跑到床边抱住他的胳臂:“二哥哥,鸡蛋吃么?”
  潘衍腹如鼓响,喉结滚动,刚想说蛋白可吃,巧姐儿已不由分说把整颗蛋黄塞进他嘴里,他干咽着差点噎死,皱眉道:“给我递盏茶。”巧姐儿忙去爬桌子端碗隔夜残茶来,走动间洒了大半,他也顾不得挑三捡四,一饮而尽,还是难受,捶着胸口。
  巧姐儿道:“大哥脾气好,他爬了一整晚的山,把脚崴了,走不动路,等柳妈妈来,我让她烧水给二哥哥洗澡。”
  潘衍想这什么癖好,大半夜的、爬山,比他的性子还古怪,不过与他有何干系,忽又觉精力不济,打个呵欠交待:“等水备好,记得叫我一声。”转过身面朝里又睡了。
  巧姐儿跑到茶馆来,冯春掂着只脚在灶台前切面抻成细长条子,随手抛入热水翻滚的锅里,江南不兴面食,她从前在京城就好这口,此时特别想吃,瞟到阿妹随意问:“你二哥呢?”
  巧姐儿扒着灶沿,吸着另个锅里散发的肉香味,回答:“二哥在困大觉。”
  冯春又问:“蛋黄吃完了?”巧姐儿心虚的舔舔嘴角,嗯了一声,跑到门外,逗猫玩儿。
  常燕熹在坊巷桥市逛了一圈,毫无困意,也不想回宅子,看到个乡人在叫卖蒌里的桃子:“一汪水似蜜甜!瞧这色,大姑娘会情郎两腮的胭脂红,瞧这皮,新媳妇见相公面上的脸皮薄;瞧我的蜜桃子,错认的黄蜂儿来搭窝,闻香的粉蝶儿来采蕊,一早掐嫩茎现摘的来,叶滴露水喛!一个大,一个甜,一文钱来!”其实并不便宜,且家户院子都会种一两株桃树,是以真正要买的不多。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