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婆有请!——Inking
时间:2022-05-24 07:33:58

“照王氏的意思,把能收的徭银收完了就出发,然后把亏缺的补上。”
“田庄那边,张五财应该早就做好准备了,就等你们母子上钩。”江远宁一脸笃定。
“他还打田庄的主意?”苏临静震惊,“这也太肆无忌惮了吧?”
江远宁挑了挑眉,十指在桌上敲了敲。
“不然你以为光凭那些小偷小摸就能把苏家搬空?田地和棉庄是苏家的两大经济支柱,这些年张五财怂恿王氏变卖了不少歉收的田地,没猜错的话,这些良田最后都以低价到了他手里,或放租给别人,或高价转卖了。”
“太可恨了!”苏临静气得拍桌而起。
“嗯。”江远宁只淡淡应了她一句,表情一点波澜也没有,端起一杯茶润了润喉咙——说了半天话,此刻有点渴了。
正当江远宁沉浸在自己布灵布灵散发着智慧光芒的满足感时,苏临静忽然义愤填膺道:“媳妇放心,我一定要把咱们孩子的奶粉钱讨回来!”
“噗~”江远宁一口茶喷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江远宁:您可闭嘴吧。
①、②均参考自《松江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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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章装病翻车
 
微微晨曦朦朦照在新瓦白墙上,檐角的仙人走兽镀了红光,整个苏宅笼在晨间静谧的熙和里,隐约只听得几声鸟雀欢啼。
东院的屋子的帘子掀起,英儿端了盥洗后的水盆出来,脚步轻缓消失在天井处。
屋内,洗漱后的江远宁坐在镜子前,随意摆弄了一下发鬓,连耳环都懒得挑,潦草塞了对金耳堵,便敷衍了事。
他对女人梳妆打扮的事并不上心,尤其那些花里胡哨的首饰,他光是看着就觉得头晕眼花,更别说让他去研究了。
偏偏宿主江氏的审美又俗又直接,妆奁盒里的首饰都是些工艺夸张的金银宝石,那品位,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是地主婆。
啧,俗不可耐。
江远宁忍不住吐槽。
许是见惯了苏临静以前简约淡雅的穿衣打扮风格,当他打开宿主江氏的衣橱,就被那股扑面而来的庸俗震惊得目瞪口呆。
料子固然都是上等的,那花花绿绿的刺绣和配色,实在让江远宁无法招架,挑来挑去,愣是搭不出半点苏临静该有的韵味,这让他陷入烦躁。
譬如这上好缎子的大红袄,绿得发光的湖绸裙子,百花满绣的帔子,每件瞧着都富贵逼人,但浑身散发着暴发户特有的气息,换成苏临静,那是打死都不可能会穿的。
江远宁挑了半天,忽然看着堆积如山的锦缎丝绸的华服陷入沉思。
从前他没在意,原来苏临静对他影响那么深,他喜欢的风格都是苏临静样子,这么多年,他习惯的审美都是以她为标准。
呵。
江远宁忽而笑了。
最终,他在一堆五颜六色的衣裙里勉强挑了一件稍微不那么夸张的织金马面裙,搭了件水蓝绉纱上衣,属实是条件过分局限,连直男审美都只能发挥到这样了。
刚更了衣,外面的帘子被人打起,来的却不是英儿,是吴杨氏笑盈盈进来了。
“太太,老太太请你到前厅用饭。”
“哦。”江远宁心里很不乐意见她,自从上次落水挨了一记打,他对这个盛气凌人婆婆就很反感,这情绪一方面是源自于宿主自带的,还一方面是江远宁自己的讨厌。
苏临静去外地查看田庄前,因怕江远宁脾气太冲,两人婆媳大战,所以特意跟王氏“求情”,让江远宁暂时在东院养身子,等好全了再立规矩。
同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江远宁避开王氏母女,万事等她回来再说,免得他势单力薄再被她们合伙欺负。江远宁当然不想去触那霉头,这些天都单独在屋里摆饭,自己一个人乐得清静。
原以为能安稳无事地到苏临静回来,没想到才过去两天,老太婆就急不可耐地要把儿媳叫去立规矩了。
江远宁依旧坐着,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我有点不舒服,就不去了,等过两天好点再过去。”
“哎呦,这可不能马虎。太太是哪里不舒服?”吴杨氏忙问。
江远宁本就是随口而出一句借口,哪里说得上来是哪不舒服?他又不能说是见了王氏他会浑身不舒服。
见江远宁不吭声,吴杨氏关切追问:“要不要紧?要请郎中来瞧瞧吗?太太。”
呃……
面对吴杨氏穷追不舍的追问,江远宁犯难了,差点就脱口而出自己是大姨妈不舒服,但立马又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怀着孕,有毛线的大姨妈?
连这个万能借口也没法用。
“没什么,就是有点头晕,歇歇就好了。”江远宁装模作样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吴杨氏是实诚人,听什么信什么,一点心眼也没有,心肠又善,一看江远宁这模样,只当太太真的身体不舒服,忙道:“哎呦太太,人不舒服忍着这可不行,还是请郎中来瞧瞧,我就去回老太太话。”
说着,便要往外走。
江远宁不想节外生枝,连忙拉着她,制止道:“嗐,老毛病,低血糖犯了而已。”
“什么是低血糖?”吴杨氏一脸懵逼。
江远宁一时嘴快,没来得及过脑子就把话说了,尴尬一笑,“这是西洋名医替我看的病,跟你说了也不懂。”
这话一下把吴杨氏唬住了。
万历年间神父毕方济为一百七十九人施洗入教,天主教才开始传入松江府①,此时西洋事务还是新鲜物,凭吴杨氏那点浅短见闻村妇见闻,当然如听天方夜谭。
“那……那这病严不严重?西洋的名医怎么说?”
江远宁摆摆手:“没事没事,补充点糖分休息休息就好了。”
“糖分”一词又是何物?
吴杨氏杵在原地,眉头紧皱,神情复杂。
难怪最近家里上下都在偷偷议论,说太太自从上次落水以后,就有点神志不清,今日一见,果然说话神神叨叨的。
——
俗话得说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江远宁打发了憨厚老实的吴杨氏,暂时躲过一时,但该来的还是来的。
翌日,早饭甫毕。
正当江远宁还在犹豫要不要找人给苏临静带句口信之时,王氏带着三个老妈子杀到东院,一行人招呼也不打,直奔屋里。
对面来势汹汹,江远宁无处可躲,只得硬着头皮相迎。
纵然他对王氏万分抵触,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好昧着本心拿出宿主伺候婆婆的那套做小伏低的态度:“什么事劳动婆母亲自过来?”
王氏脸上吊着冷笑,“你病了多日仍不见好,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只是小毛病,让婆母挂心了,媳妇惭愧。”江远宁毕恭毕敬回话。
心说,这小媳妇可真难演。
王氏对着江远宁一通打量,话里夹话说道:“我瞧着你今日气色倒是好啊。”
江远宁睁眼说瞎话道:“见了婆婆,媳妇感觉身上好多了,当然气色就看着好多了。”
“是吗?”
王氏环顾四周,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见我这个老婆子呢。要不就是这屋里有什么金打的物事②,所以才三推四请都不舍得出这个房门。”
“夫君临行前特意命我养病,无事不得叨扰婆母,媳妇本想等身体好了就过去给您请安的。”江远宁果断把锅甩到苏临静身上。
“请不请安又有何区别?怕就怕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不是一回事。”王氏把笑收了。
江远宁心说,知道你还说出来?
然而他还是忍住了,继续扮小鹌鹑,“婆母是苏家的主母长辈,媳妇不敢不敬。”
一轮太极打下来,王氏得了些便宜,心情舒爽不少,便指了指旁边的圆凳:“有身子的人了,还是坐下说话吧。”
“多谢婆母体恤。”江远宁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了。
说实话他现在怀着孕,站一会就累。
王氏一改方才进门时的盛气凌人,语重心长道:“你不要埋怨我苛刻,管个家哪是这么容易的?处处都要留心盯着不说,还要兼顾上下,日子久了总有周全不到的时候。”
江远宁心里冷哼,真有脸在这吹。苏家都快被人偷成毛坯了,你还跟个傻子似的啥都不知道。
王氏拉着江远宁的手拍了拍:“有时我话说重了,或事儿没照顾到的,这些都是难免,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王氏管理苏家几十年,驭下一惯用恩威并施的手段,这种打一巴掌給颗甜枣的假仁假义,江远宁可不稀罕,心里当即翻了个大白眼,嘴上却卖乖道:“婆母为苏家殚精竭虑,媳妇对您敬重爱戴还来不及,怎会有埋怨呢?”
王氏亲切摸着江远宁的手,“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对你和对锦玉是一样的,都如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江远宁心里呸道:你亲女儿掉水里了救上来,你会只关心她肚里的孩子吗?我只记得我就说了你亲女儿一句话就挨了你一个大嘴巴子!
忍着恶心,昧着良心,江远宁说道:“媳妇也把您当自己的娘亲一样。”
王氏笑得一脸和蔼:“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江远宁脸上挂着假笑,继续保持着小鹌鹑的模样,心里却一阵疲惫,他开新闻发布会都没演得这么累过。
“听你吴嫂子说,你有个怪疾是找西洋医生给你瞧的?怎么从前没听你家里人提过?”王氏忽然问。
“哦,后来家里重新寻了郎中,说只是个气血不足的毛病,并不打紧。”江远宁圆谎道。
王氏对着吴杨氏吩咐道:“往后就由你来照看太太的饮食,绝不能出一点差错。”
说完又对江远宁道:“你如今有身孕,凡事不能大意了。”
江远宁想了想,只得点头同意。
从这天起,厨房便流水一般往东院送食物,江远宁每天从一睁开眼就是吃,吴杨氏尽职尽责,一日三餐炖了新鲜的补品端来,必得盯着江远宁吃完为止。
第一天,江远宁:嗝~
第二天,江远宁:呃~
第三天,江远宁:呕~
不过三天的功夫,就把江远宁喂到远远看见炖盅都想吐的地步。
这天吴杨氏照例端了补品来,江远宁是说什么也吃不下了,执意让她端走。
吴杨氏为难:“太太,老太太吩咐了,一定要您吃完。”
“老太太吩咐的,那你端给老太太吃。”江远宁把炖盅推开,“拿走拿走!”
“太太,您别难为我。这个您必须吃啊。”
“你先为难我的!我都要吐了!”
吴杨氏打开炖盅,舀了一调羹递过去,“太太,你就吃两口吧。”
“不吃了!要吃你自己吃!”江远宁一见那炖品,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连忙推开。
吴杨氏哄着道:“太太,您忍耐一下,吃满七天就不用了。”
“不吃!这玩意吃七天不是要我的命吗?”江远宁一口都不想再吃。
等等……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江远宁盯着吴杨氏的眼睛,冷冷问:“你说的吃满七天是什么意思?”
吴杨氏没答话,下意识往回缩了一下手,却被江远宁一把摁住,厉声问:“你每天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少年恋人成夫妻,彼此相看两厌,穿到明代以后的故事,有家长里短,也有互相扶持。由于故事借托的背景对作者来说比较大,每条剧情都需要做大量的资料查阅准备,所以每天的产出并不高,但一定会尽自己最大努力把它圆满写完的,希望各位耐心读完。在此,衷心感谢大家的支持~
①根据《松江县志》记载
②物事,松江方言,器物。
 
第6章  006章大战王氏
 
吴杨氏到底老实,在江远宁几声呵斥之下就唬得心里发慌。
她眼神闪躲,身子本能地往旁边缩,拿着调羹的手不知所措地想缩回去,却被江远宁死死摁住了。
“太太。”她发出一声乞求,“这都是为你好啊。”
这种披在“为你好”的外衣之下的所谓善心当然打动不了江远宁,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闪躲的吴杨氏拽回来,厉声问:“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每天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你们是不是想毒害我?”
“天地良心!太太这罪名教人怎么当得起?这是我老家的土方子,对孕妇是极好的。”吴杨氏松口了。
江远宁沉着脸,冷冷看着她:“什么狗屁好方子!蒙谁呢?今天你不把实情一五一十说明白,我就把你这包藏祸心的老妇赶出苏家!”
这话句句严厉字字威逼,把吴杨氏吓得炖盅都端不稳了,神情慌乱急急辩白道:“天大的冤枉,我在苏家兢兢业业二十年,对太太、老太太还有老爷,都是忠心耿耿的,哪敢包藏祸心?”
说着,她一边用调羹搅着炖盅的汤水,一边叫屈解释:“这可是吃了能生儿子的好东西,在我老家有许多人去求来吃,灵得很。若不是好的,哪里敢拿来孝敬太太呢?”
“好哇,我说你们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原来在暗地里算计我!”江远宁冷冷道。
吴杨氏支支吾吾道:“是老太太不让说,这,这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让你端□□来你也端来吗?”江远宁一怒之下把炖盅和桌上的饭菜一并扫到地下,指着门口对吴杨氏道:“给我滚出去!什么时候被你们药死了都不知道!”
当初看她还算忠厚老实,所以才信她几分,没想到竟是条不会叫的狗,转眼就敢咬人一口。
江远宁气得浑身颤抖,这个家真是处处阴暗,谁都不能信。
吴杨氏望着地上狼藉一摊的汤水,眼里满是可惜,嘴里念佛:“哎呦,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都糟蹋了!”
江远宁本就在气头上,一听这话愈发来气了,于是亲自将吴杨氏推向屋外:“滚出去!”
然而就这样仍嫌不够解气,随手又抓起桌上那根孤零零的调羹,朝着吴杨氏脚下奋力一摔,放狠话道:“谁要生儿子就给谁吃去,总之老子不吃!”
白瓷调羹当啷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吴杨氏连连赔笑,红着老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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