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上,男子的吐息瘙痒湿热,女子却是惊的后背一层冷汗,美眸盯着不断靠近的瘴珠,身子轻颤。
“今日落你手里,杀了便是。” 女子身子不禁往后仰去,冷声说道。
“一个妖魔却为凡人效力,难道你以为,你做了这些,凡人便会替你建庙祈跪,烧香祭火?”
说完,盯着男子痴痴的笑。
峥星辰俯视对望着她,良久,一同哈哈大笑了起来。
此时,从吊楼的窗牖探出一个消瘦干瘪的脑袋,爬满血线的瞳孔,狰狞的瞪着峥星辰。
男子喉咙发出一声怒吼,枯瘦如柴的双臂,狠狠向星辰脖颈抓去。
他微侧身,男子扑了空,失衡掉下楼,只听几声哀叫,转眼被沼泽全数吞没。
星辰望了眼恢复平静的水面,唇角微微上勾,露出七分邪气。
身侧,女子盯了他半响,妖娆声响起,“公子怎么不下去救那凡人?”
峥星辰不答,冷笑道,“建庙?祭香?骗骗凡人的东西,你也信?你一只吃草的兽,又怎么学的会九尾狐的勾当。”
薄唇在女人脖颈上舔舐,冷淡的眸带了几分□□。
幽幽道,“这等货色,你也看的上眼?”
他盯着女子瞬间涨红的面庞,手上使力,将她娇软身子紧贴上自己,薄衫摇摇欲坠,被他随意一扯,缓缓落地,飘飘荡荡的掉入水面,荡起朵朵涟漪。
峥星辰单手抱起女子,往床榻走去,不待女子反应,已欺身压了上去。
“不想炼化瘴珠,便好生服伺本座。”男子幽冷说道,漆黑的眸盯住女子眼眸,逐渐与记忆中那双清冷眼眸重影。
乌云遮了月,整片天际瞬间陷入漆黑,吊脚楼在半空中,无风自摆,楼内,不时传来女子低低呻呤。
第二日清晨,白鹿惊慌中坐起。
已不见男子身影,酸软的身子才缓缓松懈下来,半日,她拉过衣衫,推开房门,望向远处,林地亦如往日,荒芜凄凉,死气沉沉。
几百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广袤深林,满山老树,直冲云霄,山丘上,漫山花海,如火如荼。
她总喜在秋日里,趴在母亲温暖的身上,暖阳下,望着整片火红,懒懒痴睡。
密林中,原有一片清澈湖水,如今不过是几处臭气熏天的沼泽。
白鹿盯着窗外,良久,美目满是不甘。
‘凡人,贪得无厌的狠。’
可,她心性懦弱,便是抓捕猎物吸□□气,亦只敢捡狐族丢弃,奄奄一息的凡人。
又怎会是那个人的对手,如今就连身子都不在是她的了!
几月后,归愁居。
峥星辰倚在窗前,望着楼下,熙熙囔囔的人影,眸中撞入两个少年人的身影。
忆起往事,嘴角浅浅上勾,冷眸亦染了几丝暖意。
“云苏,好久不见。”峥星辰转身,望向屋内。
女子亦如少年时,极淡的眸,望向他,仿佛要穿透他的身体,望进去。
一身玄青衣服,腰间紧束,勾勒出诱人弧线,长及腰的枣发,随意挽在身后,白皙面庞,一双杏眸漆黑如珠。
樱唇轻启,“同我回水栏。”
峥星辰走近,倾身靠近女子,低沉的声响在耳畔,“那你打算将我关哪层去?”
云苏侧开身,往窗台走去,淡淡开口,“你已不能关在原来的地方了。”
男子紧追上去,盯着云苏,急道,“那你想将我关到哪一层?……第九层?”
云苏一愣,望着集市上来往的人群。
良久,才抿了抿唇,问道,“是你将尸鸠,白雁诛尽的?”
峥星辰蓦的一笑,“我不是在帮你…除妖莫。如今,你倒是怪起我来了。”
四周忽然变得寂静无声。
“星辰,你变了。”
男子欺身靠近,冷笑道,“你将我关进塔里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还能像今日这样,一同望着落日,相谈甚欢?”
“我变了?不,是原来的峥星辰早就死了。”
云苏柔美的眸,定定望住男子,轻声说道,“神妖殊途,更何况你是…,待在那里,是最好的选择。”
峥星辰转身望着马路旁,那颗老柳树,“云苏,你可还记得这里?可还记得那串糖葫芦?……尝不得酸甜苦辣,没了喜怒哀乐,形如走尸,又有何活下去的必要!”
“可你滥杀无辜,可将别人的命放在眼里?”云苏怒道。
“当初,你又曾将我放在眼里?”峥星辰步步急逼,黑眸紧紧盯着女子面庞,审视她神色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云苏无言,与她而言,年少时初遇,给了她许多未曾感受过的情愫,三界认知亦有所变化。
她默然许久,缓缓说道,“你同我回去,……我同你一起。”
男子面目一怔,星眸紧盯着云苏,半响,展臂望向远处,幽幽笑道,“你放的下这八荒四海,断的了七情六欲,可我…却爱极了这纵情遂欲的凡间。”
此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女子低眉敛目,婀娜身姿缓缓走来,软软靠上峥星辰身上,白皙藕臂环住男子精瘦腰身,抬眸撞上云苏,杏眸微怔,随即低眉,抓住男子腰间的手臂微微紧了紧。
云苏见他揉过女子,鼻翼在女人脖颈上来回轻嗅,眸中亦满是□□,忙转身避开。
美艳的面布满樱粉,气恼道,“你既心意已决,再见时,只当陌路吧。”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踪迹。
峥星辰望着空寂的室内,身体仿佛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白鹿偷偷瞥向男子,手臂轻轻抚上男子脖颈,柔声道,“公子,那位姑娘,法力好生了得,不知是何方人物?”
峥星辰一把扯开女子,冷笑道,“何方人物?下次见了,你亲口问她便是。”
说完,从窗上一跃而下,拽过草垛上一串糖葫芦,倚靠着老柳树,狠吞了几口。
……
而再见时,云苏却并未如她所言,真当绝了那份情义,与她而言,眼前这位面目冷峻,眸中已无万丈星辰的男子,依旧是当初带她看见人间繁华的少年。
第46章胥玉
玄武域,冰封的雪山,如往日,冷风卷着冰雪,刺骨寒冷。
山谷中,漫山金花依旧,桃林硕果累累,族人亦如往日劳作耕耘,只空气中,沉淀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时间已过去半月。
少年自浑身刺痛中苏醒,入眼的是熟悉的青帐,被衾上散着淡淡清香,心口突然一阵剧痛,他挣扎的爬起。
那日后,温莫寒身骨尽数粉碎,如今养了半月,双腿仍是无力,动弹不得。
老妇开门进来,正巧撞见瘫在地上的少年。
“婆婆。”少年悲凉的声音满是自责,一双黑眸不见往日神采。
老妇忙扶起少年,慈祥的说道,“孩子,你伤的重,需得再卧床数月,才可下地。”
“父亲和蓓蓓…”少年面上满是痛苦,只吐出几字掩面痛哭。
老妇见状,将少年抱入怀,劝阻道,“你父亲没有做错什么,……蓓蓓,也是应当的。”
不等说完,忙转头望向窗外,浑浊的双目不禁淌了泪,急忙抹去。
老妇膝下无子,只余温蓓蓓一个孙女陪伴左右,冬去春来,看守着灵蚕,纺线织布,如今,却又只剩她一人。
揉着少年清瘦的背,眼见着少年安睡,老妇缓缓起身,出门时又望向少年,才轻轻阖上房门。
她走进纺衣宫,如今已是人去楼空,无声叹息,如今局势,想来过不得几日安宁,走的干净也好。
一路穿过落灰的纺车,老妇走进内室。
木架上,挂着一件血红衣衫,老妇上前,枯槁的手轻柔地抚上衣服,半响,将衣服取下,叠了整齐,放入一旁的木盒中。
随后,抱起木盒往外走去。
已是入夜,苍穹无云,一轮月明,将整个玄武山谷映上一层凄凉冷光。
老妇紧了紧身上的木盒,一路向山谷走去。
等她站在谷顶,望向无尽地雪峰,北风肆意地刮过她本就干裂的面,怔了许久,转头望向山外,几片雪花飞入眼球,瞬间冰凉,冷了双目。
身后缓缓响苍老的声,低沉唤道,“阿娑。”
老妇忙转身,单膝跪地,将手中的木盒举过头顶,转眼间,不见老妪,女人柔和的声说道,“主人,万妖蚕已祭,如今丹椒锦已备下,只需时机到来,她…定然救您。”
老者望向无尽雪峰,黑眸如一潭死水,只淡淡瞥了眼黑盒子,转身融进漫天飞雪,不多时,只听一声叹息,苍穹上,低沉的声,“若她来,便将盒子交与她,若问起我,就说已去。”
女子身体悠地僵硬,颤声道,“可是,主人…”
未待将话说完,冰雪中,已感知不到一丝老者的气息,她颓然地坐上雪地,任由雪沙淹没身体。
第47章前往水栏
数万里茂林,苍穹上,一抹黑影骤然自高空飞速坠落。
一阵沉闷巨响,转瞬,鸟兽惊起,四散逃去。
黑翼兽趴在地上低声呜咽,盯着男子怀中的女孩,女孩闭着眼,面色苍白,它努力扬起脖颈,又无力垂落地面,巨大的龙身化作一股黑烟,再次嵌入女孩皙白的手腕上。
四周漆黑一片,林木密长,便是树叶亦绿如墨色,透不进半寸光线。
禁林,亦被四族人称之为尸蚀池,原是大碱河发源于此地,而河水惯有的血色,越靠近这边山林,越是血红腥甜。
这里盛产炼制药物,又因妖兽众多,越往里,妖兽多凶残嗜血,因此族人多半只敢在外延活动,鲜少出入深处。
今日,自苍龙域飞入尸蚀池,黑翼兽便径自飞向深处,他心知,幼兽定不是禁林随意可现的妖兽,却不料半途竭了玄力,落在此地。
一股熟悉浓郁的血腥自东面飘飞过来,微不可闻几声溪水声进入男子的耳内。
水声清浅婉转,神识往外探出,不远处突兀一座山丘,高耸入云,心中思酌河水婉转,又临山丘,会是何地。
身下枯枝层层叠叠,蔓延数丈,彷如一只巨大的碗口,树干上粘插了数些白色毛发,他取了一些拈在指腹,毛发光滑坚硬,不由皱了眉,后背亦紧绷了几分。
夫诸巢穴!此兽虽习性温驯,却异常胆小,若与它撞见,一时胆怯,驭水造海,可淹水数万余里。
寂泽盯着怀中女孩,如今他身负重伤,断不可在此地多留。
他缓缓坐起身,脚下轻跃,人已站立巢外。
却不想,林中一阵窸窣,一只成年夫诸领着两只幼兽正往巢穴处走来。
几双琥珀大眼,在漆黑的林地中犹如荧火,静静的盯着寂泽,脑门上隐隐可现紫色斑斓愈来愈绚丽。
寂泽心知不好,忙抱紧怀中,跃上高空。
不过一息,四面河水泛滥,浓重的血水将数万里林地瞬间淹没,形成一片广阔湿地。
寂泽无声吐气,寻了一处平整的树枝,抱着寂了了,背靠树身,落座。
苍穹上不见日月,满眼漆黑,身上的人儿微微动了一下,鼻息见,缓缓吐下温热的气流。
男子忙抱起小孩,指腹轻轻拍了拍小孩白皙的脸蛋,女孩似乎被惊到了,杏眸蓦然睁开,撞入男子眸中,身体才堪堪放松。
寂了了搂紧男子的脖颈,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痛楚,“温叔叔死了,蓓蓓也死了,……爷爷也死了,哥哥,他们都是因为救我才死的吗?”
男子脖颈上,几滴水滴汇聚成一滩水渍,瞬间将衣领染湿,他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无声叹了口气,平静的开口道,“了了,他们觉得对的事,才会愿意去做,不必伤心。”
女孩从男子的颈窝处抬起头,面上濡湿一片,哭道,“可是,他们说为了救我而死的,若不是为了救我,他们就不用死了。”
寂泽指腹轻柔的抹去女孩面上的泪珠,静静地与她注视许久,才说道,“了了,他们既已死去,你更不能负了他们。”
说着望向绵延的山林,清冷的声说道,“神族寿命绵长,生死早已看淡,有时,……身死也是一种解脱。”
女孩禁了声,仿佛在极力理解男子的话语,黑眸中却依旧茫然一片。
寂泽将女孩抱上膝盖,柔声道,“今日受了惊吓,不要多想,先睡吧。”
寂了了望向男子,下颚上已隐隐泛青,心中更觉悲伤,无声哭泣起来,因着体力不支,短短半盏茶时,已然困睡过去。
寂泽望着女孩恬静睡颜,解下身上长衫,包裹住女孩卷缩在一起的身体。
起初女孩醒来,他心中莫名慌乱,生怕见到那双满是恨意的眸,他虽不清楚原因,只那几日的梦境,心中有些许答案。
见女孩如往日一般依赖他,他才渐渐落下心。
当初鲜荨宁可背负整个朱雀域,亦要将她送出,祖父虽不曾明说,但依祖父的秉性,断不会无端将他族族人藏蔽在自家大域内。
不远处,成年夫诸已将巢穴中的水清除干净,领着两只幼兽匍匐在草甸上,等一双儿女入睡,夫诸兽忽然起身,空中踩踏,行至寂泽的不远处。
头顶上四只犄角闪着斑驳红芒,一段神识传入寂泽脑海中。
第二日,晨曦初现。
耀眼的光芒穿过层层树叶,照映在男子清俊淡薄的面上,寂泽抬手挡住,眯眼自睡梦中清醒。
看向怀中痴睡中的女孩,白皙软绵的面庞较之昨日,已有了血色,殷色小嘴上,细细一条银丝滑落在他的衣襟上,他轻柔揩去。
祈祭虽过,局势却早已改变,苍龙无首,玄武触怒天威,朱雀势单力薄,如今白虎一族定不甘安于现状,即便是回了龙域,恐怕不过是另一处囚牢罢了。
脑海中忽然映出一条道路,寂泽不禁往日出的方向望去。
赤乌自山顶上缓缓升起,在山尖上炸裂,将苍穹铺上一片金黄。
‘青要山?’寂泽心中默念,想着昨日夫诸兽所指之地便在那处。
可脚下如今已是一片沼泽,水深处,更是漫过腰际,青要山虽近在眼前,可飞行只怕有数千万里,如今身上玄力尚未恢复,举步维艰。
此时,沼泽地不远处,一只全身通红的旋龟正急速赶来,因急着赶路,已将巴掌大的龟壳撑大数丈。
寂了了是被自己的肚饿唤醒,圆胖的肚腩上,不时传出几声‘咕噜咕噜’。
女孩面上羞恼,摸了摸圆滚滚的肚腩,心知如今吃食并不像在‘泱喜院’,可大快朵颐,又忆起昨日的事,心中又是一阵伤心,寂了了杏眸瞬间布面水汽。
“饿了吗?”寂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