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头戛然而止，接着是一道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
梨花以前看不懂这样的眼神，可自从知道自己有后台后，大概也懂了，这眼神就是在说她有后台的意思。
“我是肯定要被调走了。”
杜鹃故作轻松，“明升暗降，去文化局当副局长，你也知道这地方没什么实权，主要负责古籍校对，更是个摆设。”
“这也没什么理由就要调走吗？”
梨花想到之前的局长，多问了一句，“杜鹃姐，你说现在咱们也聊过这么多了，能不能算自己人？你调走的原因是不是和前局长是一样的？”
杜鹃叹了口气，“大约是，上头的意思，咱也没没办法去问。”
于是梨花又想到了自己那个伯伯。
其实离得不远，如果这次能正常休息的话，再回去一趟，或许可以探一探口风，看还有没有可活动的余地。
她向来都是个说干就干的人。
这件事情是不能拖的，既然知道了，就做的越早越好，否则等到赵长磊回来，上头的调令发到管理局，那无论怎么样就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梨花翻了翻日历 ，发现自己这个月还可以再请两天假。
刚好。
够了。
两天足够一个来回。
于是梨花再次准备好大包小包的礼物，因为这次是很有可能要托人办事，所以她还格外慎重的拿了个新信封装了一张卡。
这个事情她并没有和杜鹃说过，在之后断断续续的相处当中，也大致了解到杜鹃的家庭状况其实是很普通的，现在官场上要走关系，哪有普普通通家庭可以走得起的关系？自己没别的，倒是这一点上可以多帮衬帮衬。
只是在做这些的时候，莫名的想到了祁工来自己家那天，心情估计和自己现在也差不了多少。
梨花拨通孟垂永的电话，稍微寒暄了几句，便提到自己这周有时间，想去看望一下伯伯。
孟垂永当即笑应：“花花什么时候来，我都是欢迎的。”
只是大巴车上的路程着实无聊。
网络不稳定，要刷的剧忘了提前下载，单位也没给她分派新的任务，随着通讯器消息提示音的响起，梨花猛然想到了皇帝群：最近似乎一直在为杜鹃的事情烦心，都忘了去关照群里的皇帝们，自那天复制器事件后，她好像就再也没在群里露过面了。
今天活跃起来的反倒是小群。
王莽：@铁木真 你说得对，这篇文章写的就是狗屁。
王莽：那个采访我们也看到了，这根本就不是管理员写的吧？@武瞾 正主还在这儿，@三石 你就敢乱写？
武瞾：写的确实不怎么样。
武瞾：之前网上说割裂感太强了，我虽然没觉得有什么割裂感，但这位作者的笔力显然是不够的。就是想要表达什么最终却没有表达出来的样子，这边建议还是不要写东西了，不然就再好好练一练再出来？
武瞾：在朕之前，远了有妇好、吕雉，即便是近一点，也有文佳皇帝，女性意识不是一个说有就有的思潮，而是历史上所有女性力量的集体汇聚。
武瞾：算了，我有空还是跟管理员说说。
刘邦：做个人吧。
刘邦：偷发人家文章，谎话编得再圆也是谎话。
刘邦：别人信你我们可不信。
嬴政：所以你什么时候退群？@三石
这样的情形，贸然在小群里讲话是不太合适的，虽然不明白这些皇帝们怎么在突然间一致要将冷掉的小群给炒热，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在替自己出头。
梨花点开大群，发了个表情包。
金章皇帝（晋）：谢谢.jpg
金章皇帝（晋）：我最近可太忙了，刚看到大佬们在小群里发的消息。
金章皇帝（晋）：感谢大佬，手动鞠躬！
始皇帝（秦）：那你今天怎么有空水群了
金章皇帝（晋）：要出差嘛。
梨花又扯了个小慌。
虽然刘邦刚在小群里说过相关的话题，她此刻也有一定程度的心虚，但想着毕竟是在为自己的小团体谋福利，何况自己也没有在摸鱼，模糊的说个出差似乎也能行。
赵佶：又是那个吓死人的山庄？
金章皇帝（晋）：啊，这次不是，是个小县城里边。
赵佶：你们的单位看起来很高端啊，都能管什么时空盗贼之类的事情，怎么还要去小县城里出差？
赵佶：是要孵化新机构？
这就联想的有些遥远了，不过也确实是这些皇帝们会想到的层面。
梨花顺着赵佶的方向多想了一点，如果杜鹃的调走成为定局，那是不是可以在其他小县城里多设几个管理局的下属机构，然后叫杜鹃去当主要负责人？
毕竟上头两方争斗，这一时半会儿看着，是没有什么太好的结果的。
好主意！
真是个好主意！
这不愧是当过皇帝的人，脑子转的就是比自己这种草民快很多。
梨花在心中暗赞，顺手把这个点子存在了自己的备忘录上。
金章皇帝（晋）：这个算是保密的工作内容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不过有了进展一定会第一时间在群里跟大佬们汇报。
朱元璋：所以那天复制器和秘书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章皇帝（晋）：就是发错群了……
金章皇帝（晋）：是打算往工作群里发的，算是我的新发现，结果当时手忙脚乱的，也没有看到自己发错了。
金章皇帝（晋）：然后就一直忙到了现在。
始皇帝（秦）：你好像提过一嘴复制器
始皇帝（秦）：挺重要个东西会在秘书身上？
这位大佬终于不单独发标点了！看到这句话后的问号，梨花泪目，顺势就把这件事情又大致讲了一下。
压迫感这不就没了？
这不就成了邻家大哥哥……哦不，想到秦始皇在直播中露出的样子，应该是邻家小弟弟才对。
不过好像用小狼狗来形容更贴切一些。
始皇帝（秦）：所以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会放在秘书身上，而你还不觉得这有诈
始皇帝（秦）：？
始皇帝（秦）：？
始皇帝（秦）：你还试图去尝试，这个复制器到底是不是真的，能不能用
始皇帝（秦）：？
好吧。
或许这位大佬是随着心情来的。
梨花叹了口气，可不是？她当时的确没往有诈这方面想，如果不是群里的消息打断了她的动作，或许现在就是赵长磊那边会收到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还好是茉莉。
也还好，与朱玉安几次谈话，梨花觉得这姐应该不是“一切为了赵长磊”的人。
她大约也有自己的目的，否则不会单把这个事情留下，作为以后邀功、或是拿捏自己的把柄。
那么，估计朱玉安也是知道自己有后台的。
她也在等个机会，当身后无所倚仗的时候，手里现有的一切资源，都是她用来博弈的筹码。
金章皇帝（晋）：当时是犯了个蠢嘛，这不是也没做成什么事情。
她略过了茉莉复制了复制器这回事。
虽然曾经称呼这些皇帝们是自己的智囊团，但有些事就是不能说的太明白，不然自己辛辛苦苦搞的人设就约等于无了。
大佬们抽丝拨茧都很厉害，但凡有一个对自己感兴趣的，那恐怕自己现在所作所为，在他们眼中都早就成了茶余饭后用来消遣的笑话。
始皇帝（秦）：行
始皇帝（秦）：那你还记得你最近都没有往群里发你审核的传记吗？
始皇帝（秦）：这些小姐姐们，和朕，都等着看呢
朱元璋：还有我。
武则天：我不看，没什么意思。
赵佶：我也不看，@武则天 小姐姐院子里花开了，这几天请我去赏花喝茶呢。
这两个人是真的很不给面子。
但梨花被秦始皇这么一提醒，才想起那篇《金章皇帝纪实》仿佛早就被自己抛之脑后了。
存稿也不知道发完了没。
可大巴猛一刹车，梨花望向车窗外，迅速打了几个字。
金章皇帝（晋）：我到地方了，晚点给你们。
第47章 初涉（倒v结束） [V]
春天的小县城里经常性的黄风肆虐。
早几年的时候，还有人觉得这是植树造林不到位的缘故，水土流失严重，以至于沙尘暴等极端天气总是无法杜绝。
可种了这么久树，一到春天，这小县城里还是像被蒙了一层黄色的微透光棉布，体重基数小的甚至不敢出门，生怕被这样的大风给吹走了。
这话真是毫不夸张。
梨花拎了几个盒子，格外艰难地顶着风往孟垂永家的方向走着，旁边有小女孩死死拽住父亲的衣角，进一步退三步的模样，叫她想起自己小时也曾经如此……怪不得作文里常写父爱如山，能为自己遮风挡雨。
只是，这座山现在跑去旅游了，所以她只能自己面对风雨。
梨花将礼盒都归拢到一个手中，推开了有些沉重的防盗门。
真的是太不方便了。
她有些想建议孟垂永换个小区住，自己年纪大了，又是一个人，智能小区多好，上下楼还方便，省得自己上上下下的爬楼梯。
只是孟垂永或许对这小区有什么特殊的情感，每每涉及这个话题，都只是笑着再将话头引向其他方向。
梨花敲响了门。
心跳如同擂鼓，如果不发出些格外热烈响亮的交谈声，梨花想，或许这心跳声就要被听到了。
怪不得托人办事的时候，总要挑个热闹的环境。
壮胆，真的是要壮胆才行。
孟垂永点着了熏香，袅袅薄雾缭绕盘旋，接着他亲自烧了一壶水，打算用来沏茶。
“这茶还是要亲手沏出来才好喝。”
“您说得是。”
梨花点头。
接着就是沉默。
孟垂永仿佛很享受这种安静的环境，他微闭了眼睛，电热壶里的发出轻微的气泡声，如果要凝神细听，大概还能听到茶叶在功夫杯中舒展、香灰簌簌落地的声音。
如果心无旁骛，这的确是个闲暇好时候。
可梨花心中有事儿，她一直在盘算着究竟要什么时候张嘴好一点，现在说仿佛目的性太强了，而且茶也没好，万一尴尬的时候连个遮掩一下的东西都没有。
“品茶要静。”
孟垂永笑了一声，“你这样焦躁，反而辜负了我的活水煮泉。”
接着一套孟臣净心、高山流水、乌龙入宫……梨花也不懂茶道之类的东西，但听着孟垂永分步给她讲解着，就觉得喝个茶怎么还这么麻烦。
就算入口怎么样，喝到肚子里也终究是这点而已，有区别吗？
“你们年轻，不大讲究这些。”
孟垂永却好似听到了她在心里的吐槽，又笑了一声，“但品茶这事，却极可磨人心性。我年轻时心浮气躁，说起来，就连这套茶具也是当时的老校长送给我的，一直用到现在，多少也沾染了老校长的一些习性。”
终于倾出两杯金黄色的茶汤来，梨花正要喝一口润润嗓子，便听孟垂永再度开口问道：“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趟来，还提了那么多东西——”
孟垂永的眼神往门口几个礼盒上落了落，“又是为着什么事啊？”
喝茶的时候太安静了，安静到梨花一度只能用脚趾发力，扣着地板来为自己加油打个气什么的。
孟垂永时不时的发出啜饮的声音，却也只显得这安静的氛围更加安静了一些。
梨花紧张的时候句子就会有些不通顺，就连表达也不如往时连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杜鹃这个事儿给说了一遍的。
“就是想着，毕竟是我直接负责人。”
梨花踌躇着，“这么就调走了……”
“这不是好事儿吗？”
孟垂永眉头一动，是想笑又没笑出来的样子，“小组负责人，就好比其他单位的办公室主任，说是什么也不是的职位，文化局副局长，放在古代起码也有个品级，古籍校对又是个清闲的活儿，最适合你们女娃娃了。”
“你怎么会担心她要调走。”
见孟垂永笑意愈盛，碧游山庄这件事在梨花心里几次翻涌，最终还是被她给压了下去。
不能说。
对这位伯伯的了解实在还是太少，梨花不清楚他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所以更多的压力其实还是在自己心里的。
就怕多说多错，总之求人办的礼数是够了，至于能办多少，那都是听天由命的事儿。
“而且她调走了，你不是才可以竞争这小组负责人的职位吗？”
孟垂永又倒了一杯茶，示意梨花再尝一尝，“这是个好机会，你上次也说到了局长的事情，我回头也仔细的想了想，倒也没见过员工直接升局长的例子，大多是空降和选任。她调走了，你顶上负责人，说不定以后还能竞争竞争局长的职位。”
“呃。”
梨花一时有些语塞，孟垂永这样推辞，甚至用局长这事儿开开导她，想来杜鹃被调离管理局是必然的事情。
那么，方向就需要换一换了。
她抿了一口茶，道：“伯伯，其实是这样，我也有个方向。就是，我们管理局发展到现在还是挺稳的，但刚刚来这里的路上发现了个问题，或许是因为现在滥用穿梭器的人太多，以至于时空有些碎裂，在大巴车上我甚至还看到了几处即将要裂开的时空通道。已经联系人来修补了，但这仅仅是我看到的，或许没看到的地方还有很多，所以我想，管理局是不是可以在各地多设置几个派出机关，或者是和其他行政单位联合行使职权，好随时监测时空问题。”
“这倒是个好主意。”
孟垂永果然沉吟了下。
他道，“之前没有研制出穿梭机的时候，大家也都各安其分的，如今时空穿梭成了现实，人心反而不满足起来了，总想去其他世界里看看，这事儿多了，少不得要破坏空间秩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