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他的猜测,墙里可能还藏有更加足以引发混乱的其他东西。
只是在炸弹之后而已。
梨花曾经不止一次怀疑暗网为什么一直没有动作,祁工今儿才算是找到答案了。
不是没有动作,而是在一直想办法把他们都聚集在一起,然后一锅端掉,从此“天下太平”,再也没有谁可以干扰暗网的计划了。
他一把抽出贺成嘴里塞着的东西,不带一点耐心,“这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做的。”
贺成咳嗽了几声,像一条巨大的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着,他陪着笑,还在为自己争取时间和生机,“你先把我解开,咱俩一起研究研究。”
“我还不知道你存着的是什么心思吗?”
见贺成并不打算说实话,祁工一脚踩在了他的小腿骨上,贺成刚要惊叫,大张的嘴就又被祁工塞满了东西。
“行,不说。”
祁工再次换了个配件,开始研究墙壁里的炸弹,“有种。”
“就算他不知道,赵长磊也一定知道的。”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杜鹃的大喊,“我把赵长磊带过来了。”
此刻她们还不知道墙里究竟有什么,一路爬楼累得气喘吁吁,甚至声音还带着颤意。刚到503的门口,就听见祁工与贺成在争执。
但杜鹃也明白祁工为人,如果不是到了真的要紧的时候,他也不会做出这样冲动的行为。
这个人一向低调的很,明明自己谋划了很多事情,但在警队的时候,总是不声不响的,仿佛不存在一样。
听到赵长磊的名字,贺成眼睛一亮。
祁工拉开门,随着这个动作,袖剑直接抵在了赵长磊的脖颈上,“贺成不说,你总该说吧。”
他的动作干脆利索,快到甚至都没有看清袖剑是怎么被抽出来的。贺成下意识就看向祁工的衣服,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卫衣,哪能想到就是这件普普通通的衣裳里,竟然还藏了一柄剑?
冰凉的触感抵在皮肤上,赵长磊现在竟然分不清是身上的划痕更疼,还是这把剑更叫人觉得害怕了。
杜鹃微怔,还不等回过神来,已听祁工道,“带上你妹妹和茉莉,离医院越远越好。”
梨花没找到赵长磊,只得带着赵一再度回到了503。
赵一这时已经放弃了抵抗,任由梨花拖着,她也想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年龄并不大的女孩子,怎么竟然有这么大的手劲儿。
可是拐过弯来,她看见了503门口的赵长磊。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身形、衣服、甚至衣服上因为跑路蹭到的灰……她绝对不会认错。
“爸!”
赵一没忍住,还没被梨花带到近旁,就喊了一声。
这一声叫杜鹃和杜晓都回过头来,就连赵长磊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祁工却没有动。
赵长磊回头,剑尖划过皮肤,甚至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躺在地上的贺成已经“唔唔”起来,惊恐的盯住了赵长磊的脖颈。
“别乱动。”
祁工开口,“很锋利的。”
赵长磊后知后觉,他听见祁工的话,又顺着贺成的眼神,伸手摸到了自己的脖子,颤巍巍的抬手,在瞥见满手鲜红后,双腿一软,险些就要栽到地上去了。
祁工顺手拉紧他的胳膊,扶他站稳,贴近他的耳朵狠声道,“这一天我等很久了,现在我把政治前途都豁出去,根本无所谓这一条命……你呢?你要不要命,都在你自己的选择,所以还要装不知道到什么时候?”
他往墙壁侧耳,墙内再次传来“滋滋”的声音。
“你们出去!”
祁工几乎是对梨花和杜鹃、杜晓三人用吼的语气喊出了这句话,杜鹃回过神,当即就要去拉梨花的胳膊下楼。
梨花也反应过来,大概这墙里是有炸弹的。
应该是暗网叫赵长磊执行的计划,把她们困在这里一网打尽,之前天时地利俱齐了,那边却迟迟不动手,恐怕是暗网还想留下贺成、或者是赵长磊……只是看起来,似乎祁工和这两人还有其他恩怨。
她虽然不懂炸弹,但推测祁工表情,可能僵持到现在,大概暗网打算牺牲这两个人了。
也或许……她在刹那里做出一个更不好的推断来,祁工叫茉莉疏散住院病人,很有可能是估摸着茉莉会在最后跟着病人们一起出去,而暗网先前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茉莉不在这里。
现在“滋滋”声这么大,像极了炸弹最后的倒计时……那有没有可能,不是暗网失去了耐心,而是茉莉又折身回来了?
或许这整个医院里都是暗网的摄像头,再大胆一点推测,或许整个医院本就是暗网的产业。否则怎么就今天,刚好没多少医护人员留在医院当中,只叫赵一一个人来应付?
梨花不敢回头。
赵一还在哀求赵长磊,“爸,你就告诉她们吧,早就说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为什么要给别人卖命啊……”
“不可能!”
赵长磊哈哈一笑,到了这时候,他反而坦然下来了,一改刚刚畏缩胆怯的模样,回瞪向祁工,“我这命,换你们一堆……”
他环顾几人,最后将目光盯在一瘸一拐走过来的茉莉身上,“大家明争暗斗了这么久,最后在阴曹地府做个伴儿,反正我也是不亏的,这辈子什么福没享过!”
墙内“滋滋”声越来越大,大到还没走近的茉莉也听的清清楚楚的。
她一顿。
往前一点,梨花拽着赵一,祁工逼向赵长磊,杜鹃抱起了杜晓,就连被捆到动不了的贺成也不住“唔唔”着,惊恐的看向冒出了青烟的墙眼。
“一起死吧!”
第83章 皇帝群的动作 [V]
“本市于4.16发生了一起特大爆炸案,爆炸地点在市中心医院中,死伤人数正在统计当中……”
孟垂永关掉界面,再次拨通了梨花的手机号。
无法接入,还是无法接入。
床上的孟娇侧过头,用沙哑的嗓子问了一句,“还是没有消息吗?”
孟垂永重重叹了口气,“没有。”
昨天他正与孟娇试着矫正架,管理局的一个员工忽然推门进来——孟垂永不认得她,但是知道她也因为暗网住在这医院里,所以见了她,下意识就觉得是梨花出了问题。
“什么事儿?”
“这里有急事拜托您。”我茉莉匆忙开口,“能带走多少人就带走多少人,离医院越远越好。”
“是梨花……”
孟垂永当即转念,“是暗网!”
五楼的撤离很是顺利,叶廉跟贺成去过几次,人人都觉得孟垂永跟上头有关系,那自然,他说话就成了五楼的权威。
六楼……伤亡最重的,大概就是六楼传染病病房。
他们不能随便离开医院,在各自的病房里,甚至都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至于七楼,别人孟垂永不知道,赵长磊却一定是暗网的爪牙。据说他被管理局的员工带回了503,大概率,也跟着那一场爆炸……
孟垂永不敢多想。
每往深想一点,就觉得自己辜负了老梨两口子的嘱托。
就这么一个闺女,到最后,还是折在暗网手里了。
他明白这个感受,只是当初他还年轻,熬过几夜后也就看似豁达了。
可老梨他们毕竟上了年纪,也不知道这条新闻什么时候会转播到国外,他很想给老梨拨个电话,但因为死伤人数还没个具体的数据,甚至连那几具焦黑尸体的身份都没有确定,所以他心里还是存着一点隐隐约约的希望。
他不知道这个希望是从哪里来的,或许是这世上总该有奇迹在,一腔热血不应该就这么湮灭在灰烬中。否则,正义该从哪里伸张,救人救世的好人又什么时候才会得到好报?
身后善名,总不如现世的善果叫人欣慰。
“去问问叶伯伯。”
孟娇有些艰难的撑着床边的栏杆坐起身,她大喘了一口气,示意孟垂永把电视打开。
这个时代的电视就是一个装饰品,电视台转播的永远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狗血剧,但孟娇总觉得家里太安静了,安静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响了几声。
“叶伯伯应该知道。”
孟娇再次重复了一遍,“去问问,怎么也好过自己在这里胡乱担心。”
“叫叶廉。”
孟垂永再度叹了一口气,“私下叫他叶廉就行了,别总是这么恭敬得体的,你就算失态一点,也没人会觉得有什么……这件事都怪我,全都怪我。是我没早点提醒梨花,能做到主席这个位置上,这些人哪来的什么良心,没有良心的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是正常的。”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爸爸。”
孟娇慢吞吞的挪到了床边,略显费劲地抓住了矫正架,她的手指干枯如柴,就连肤色也是长期缺乏营养的、不健康的暗黄,可现在抓在矫正架上,或许是因为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了这处,竟泛出些血红来。
“起码我们现在要知道梨花的生死。”
孟娇缓缓起身,“管理局的人,不是可以开启时空隧道的吗?万一去了另外个时空,至今下落不明也说不定。这些时候,只要没消息,我们就可以推断她们还活着……或许还能做些什么。爸爸,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很多时候都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她咳了几声,在床边挪了几步,走得颤颤巍巍的,但好在有矫正架的支撑,即便走不稳也没有摔倒,正是要这样开始慢慢恢复肌肉的活力,孟垂永只是看着她,没有过去扶。
因为她行动不便,孟垂永担心,所以从来不单独留她一个人在哪。
先前也想过要找叶廉问一问,可是又放心不下孟娇,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转了转就做罢了。
孟娇重又提起这件事来,他摇头打断,“别这么说。”
“我确实很多时候都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孟娇走到孟垂永身边。
电视里放着早几年的电视剧,一心要自由的海盗与软萌的富二代在拌嘴,此刻他们的笑声成了这间屋子的背景音。
“只是想想,在我最青春正好的年纪,大部分福气都已经享过了。如果当初在碧游山庄时能勇敢一点,自我了断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过得生不如死,像个废物。”
孟娇苦笑,“很多机会就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抓不住了。我倒是很感谢现在的医疗技术,能再次叫我张开嘴说话,还能踏踏实实的才在地上。我总想着……已经是什么都经历过的人了,这个时候却因为自己的原因躲起来,不作为,似乎也太懦弱了些。”
她说的有些累,停了一会儿,缓过来后才继续道,“梨花付出挺多的,我比她大,不能眼睁睁的躲在背后看着她一直为我、为这些遭受过不公平待遇的女孩子们出头。”
“爸爸,我也该干点什么,起码是在像现在这样的时候中,不能阻碍你为梨花奔波。 ”
孟娇将全身的重量在压在一侧的矫正架上,她伸手拉住孟垂永的胳膊,这个动作并不难,可她硬是做了几分钟,才握住了孟垂永的衣袖。
“爸爸,去问问叶廉。”
她又喘了一口气,“我们也可以根据他的表情动作来判断……如果叶廉都没得到消息,是不是就可以推断梨花确实进了另一个空间当中?”
政府很快就联通了其他国家的网路,将“管理局局长慰问伤员,却遭遇中心医院爆炸”一事,转播到了各个国家当中。
梨爸爸一手端着杯子,正要在沙发上找个地方坐下来看电视,忽然听见这条新闻,匆忙就去摸自己的眼镜。
可梨花的名字不需要再三确认,毕竟华夏就这么一个历史管理局,而梨花这个局长,又是他和梨花争吵的主要矛盾来源。
在听见“死伤人员尚在统计之中”后,梨爸爸还是耗尽了那股硬生生吊起来的气,手一松,瘫倒在了沙发上。
搪瓷的杯子滚落在地,清脆的声响把在屋子里做针线的梨妈妈都吸引了过来。
她匆匆喊了几声“老梨”,慌慌张张的就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找出了一瓶速效救心丸,掰开梨爸爸的嘴喂了进去。
好大一会儿后,他悠悠醒转,拉住梨妈妈的手,无声哽咽起来。
梨妈妈尚且不明所以,但龙叫父亲如此失态的,也只有那个远在华夏的女儿的消息。
可又顾及着梨爸爸刚刚才晕过去一次,她心里焦急,又不敢直接问出口,只能试探着,“是花花来什么消息了?”
梨爸爸指向电视屏幕,如今这条新闻已经成了画面下方滚动播放着的,字体有些小,杂乱的背景叫这行字看起来难以辨认。梨妈妈扶好眼镜,看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花花……?”
“快给花花打个电话……”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摸茶几上的手机,但或许是太紧张了,几次把手机拿起来,还没等拿到自己面前,手机就又掉了下去。
她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甚至是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就像凝固住了一样,大脑的命令传达不到手指指尖,她甚至感受不到自己还有四肢的存在,只能无力的重复着,“快给花花打个电话……打电话……”
梨爸爸握住她的手,低头按摩着,每根手指都依次抚平、舒展,他强忍下心中的悲伤和惊惧,“不能打,我们不能打……梨花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她会在合适的时候联系咱们的,医院不会无缘无故的爆炸,只能是暗网……如果花花已经逃开了,那我们这个时候打电话会害了她。”
“打电话……让我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