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起来,躲到阁楼里去。”邓布利多告诉她,“那最安全。”
“德拉科……”
“相信我,我有对策。”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不似人类的怪叫和欢呼,在阴郁的傍晚格外恐怖。艾希莉冲出石阶向下跑,刚刚扎进阁楼的门后,那群不速之客就路过阁楼上到塔顶去了。
阁楼里很乱,横亘着星盘模型和大号的钟摆指针。斯内普和哈利都不在这了,她探着头透过狭小的雕花窗,看见哈利独自一个人跑下下面的石阶,频频回头张望。
到底发生什么事?
她背靠在墙壁上呼吸,捏住手里的魔杖。悄悄拉开一条门缝,她试探着攀在扶手向上张望。
只看了一眼,艾希莉就瞪大了双眼——德拉科的任务完成了,塔顶站着的都是食死徒。
食死徒闯进霍格沃茨了。
这是什么计划?谁的计划?艾希莉隐约有种脱轨的不安感。
“瞧瞧这是谁啊?”腻滑的女声像混合着蜂蜜的泥巴一样,“动手吧,德拉科。”
“晚上好,莱斯特兰奇。”邓布利多教授声音很平静。
莱斯特兰奇——那个杀了艾希莉父亲的疯女人,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懒洋洋的指挥德拉科。她靠在栏杆上,低头却望见了台阶上的衣角。
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
艾希莉正全神贯注的听着——一道黑影裹挟着血的腥味,落在她身后。
她的瞳孔本能的微微收缩,几乎凭借着感觉往后发射攻击:“统统石化!”
贝拉特里克斯挡了一下,立刻除掉了她的武器。魔杖飞进贝拉特里克斯的手心,她狞笑着扇了艾希莉一耳光,兴奋的喘着粗气。
“我抓到了一个偷听的小杂种!”贝拉特里克斯一把揪住艾希莉拖拽上来,魔杖尖紧紧的抵着她的喉咙。
艾希莉被掐的咳嗽,她肿起来的半边脸火辣辣的疼,被压着肩膀跪在贝拉特里克斯身前,面对着对峙的邓布利多和德拉科。
那些通缉令上的面孔一个不差的站在天文塔上,神态各异的注视着她。
德拉科惊恐的望着跪伏在地的艾希莉:“我……”
“动手,德拉科!”斯内普在他身边推了一把德拉科的背,低声又迅速的说了一句什么。
贝拉特里克斯敏锐的看见斯内普蠕动的唇,她警惕的问:“你们在说什么?”
斯内普神态自若的退了两步:“我在要他遵从黑魔王的命令。”
邓布利多望了一眼艾希莉,那眼神中饱含隐晦的安抚。他站在塔边,身后空无一物,声音一如既往平缓而慈蔼:“德拉科,做吧。”
“阿瓦达索命。”
年迈的老校长胸口迸射出幽蓝和火红纠缠的光,紧接着后仰坠下天文塔。淡色的巫师袍和银白的胡须从黑夜里划过濒死的弧线,消失在高耸的塔边。
“做得好!德拉科,做得好!”贝拉特里克斯爆发出尖锐刺耳的怪笑,她一把推开艾希莉,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德拉科保持着举着魔杖的姿势,迎着猎猎的晚风大口喘着气。颤抖的手放下来垂在身侧,魔杖也无力的脱手,掉在石板上。
“教授……”艾希莉伏在地上呆呆的看向斯内普。他的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面有隐忧的望着邓布利多坠下的方向。
贝拉特里克斯随意发射了两个无声咒,炸的艾希莉身边石板碎裂,红光四溅。艾希莉翻到墙角,捂着汩汩流血的手臂,脸上满是尘土。
“去抓哈利·波特,那才是黑魔王要的人。”斯内普向前一步挡在她面前,隔开了贝拉特里克斯。
“不用你提醒,西弗勒斯,黑魔王会把最重要的命令告诉我……”疯女人露出癫狂痴迷的神色。
德拉科向艾希莉迈了一步,他额头的汗水把碎发都浸湿了。他的唇微微发抖着开合,似乎要喊她的名字,但是立刻被沉浸在狂喜中的贝拉特里克斯揽住肩膀,推推搡搡的挤在一群食死徒中间下楼梯。
他一直试图回头看着呆愣的艾希莉,直到被拖下石阶转弯,什么都看不见。
怪叫和欢呼在空旷的塔壁里来回碰撞,天空完全黑透了。翻过的灰雾组成巨大的黑魔标记,漂浮在近在咫尺的阴云下。
斯内普走在最后面,他经过的时候袍角轻柔的拂过艾希莉的肩膀:“别担心。”
“邓……”
“嘘。”他第二次竖起手指,讳莫如深的摇摇头又点点头,跟上了食死徒。
万幸大部分孩子都离开霍格沃茨了。贝拉特里克斯在学校里烧毁了海格小屋,炸烂了礼堂的玻璃和石柱。狼人芬里尔带领食死徒把格兰芬多塔楼搅得乱七八糟,只为了找到哈利。
艾希莉拖着受伤的身躯回到阁楼。
她忍着痛,扯下手帕包扎流血的右臂。没有白鲜香精,她的魔杖也被贝拉拿走了,束手无策的她用左手和牙齿费力的系好手帕。
学校里从四面八方传来爆炸声,吼叫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交织成黑暗的乐章,在这所家一样的学校流淌。
要相信邓布利多的安排,相信他。
她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邓布利多教授一定还活着,这都是他的计划……德拉科身上背负着牢不可破的誓言,斯内普教授一定会保护好他的。赫敏和罗恩不在这里,可是哈利——食死徒们要抓的哈利现在还在学校里。
半分钟——或者半小时后,受伤的右臂恢复了一点知觉和痛感,她忍得脸色惨白。食死徒的叫喊声变得更小,他们也许累了,也许找不到哈利,已经离开霍格沃茨。艾希莉擦了擦脸上的血,打开一条门缝。幽黑的螺旋楼梯上空无一人,她走出来,扶着栏杆警惕的往楼下走去。
天文塔很高,每一层都有很多窗。每踏一步,都能从这些窗看向霍格沃兹的各个角落,这一向是很好的,如同这座高塔挂满了琳琅满目的挂画,呈现一年四季的景色。
可是现在,这每一个窗口都漏着风,淌着雨,风雨中空空的霍格沃茨有火光,幽光,整座天文塔像地狱图集的展览馆。
艾希莉在塔底的地面上找到了自己的魔杖,木头微微裂开一条缝隙。赤杨木是忠诚的木质,为了不背叛主人,倘若被不接纳的人使用,是有可能折断的。也许贝拉特里克斯试图驯服它,但终究还是把它扔了。
她爱惜的把魔杖捏在手里,在黑夜和灌木掩映中朝着天文塔的另一侧跑去。
黑魔标记之下,整个世界都没有一丝暖色。一只提灯摔碎在地上,在风中闪烁着欲灭的光。地上散落着玻璃碎片和变了形的灯杆。
邓布利多教授像睡着了那样躺在花丛里,整洁而祥和。
麦格教授站在不远处,捂着嘴巴还穿着睡袍,头发从没这么乱糟糟过。另一边匆匆赶来的斯普劳特教授惊呼了一声,披着外套搀住摇摇欲坠的麦格教授:“米勒娃,别……”
“让我去看看……”麦格教授急走了几步,跪在邓布利多身边,去揭开外袍的领口。
斯普劳特教授被艾希莉吓了一跳:“哦孩子!你怎么在这?”
艾希莉被斯普劳特教授从灌木丛里扶了出来,伏在邓布利多旁边的麦格教授突然发出呜咽一般的低呼,听得出有压抑和庆幸的意味:“把阿不思带走,快……”
麦格教授颤巍巍的站起身,她纤瘦的双手托着一捧焦黑的鸟羽,零落的火星从这只鸟的喉咙里咳出来,落到袍子上烫了几个小窟窿。
第50章 49.食死徒会议
艾希莉被斯普劳特教授送到了陋居。
麦格教授匆匆携着邓布利多的「尸体」消失在夜色中——福克斯吞下了德拉科的索命咒,涅槃在邓布利多的衣袍里,这就是他金蝉脱壳的办法。他安排动手的是最年轻的孩子,即便失手,索命咒也没有那么大的威力。食死徒们都以为他死了,这同样能大大提高马尔福一家在伏地魔面前的地位和待遇——毕竟「功劳」是德拉科的,邓布利多在悄悄维护这个信任自己的孩子。
莫丽在看到艾希莉一身血的样子简直吓坏了,斯普劳特教授的风衣里面还是睡袍,她只是拢了拢头发就来了:“我得回去,霍格沃茨还需要我……这孩子先拜托你们照顾,米勒娃要我转告你们一切都好。”
斯普劳特教授移形换影离开,艾希莉被按在沙发上坐下,伤口疼的让她倒吸口气:“韦斯莱夫人,恐怕我得借用一下白鲜香精……”
“你坐在这别动。”莫丽轻轻摸了一下艾希莉印着指印的脸蛋,丝毫不介意她会把血污蹭在漂亮干净的沙发坐垫上,“我去拿。”
莫丽踩着木楼梯上去了,楼梯边探出罗恩的头,他睡眼惺忪的往下看:“出什么事了妈妈……梅林的胡子!”
罗恩穿着拖鞋走下来,肿着双眼打量狼狈的艾希莉,看起来比刚才清醒多了:“你怎么在这?你怎么了?”
“我……”
“罗恩别杵在这。”莫丽风风火火的走过来给她换药,递过来一块装满冰块的毛巾。
艾希莉在这个绝对安全的环境里终于能松一口气,她把冰袋敷在左边脸蛋上:“邓布利多教授的计划开始了,食死徒都以为他已经被德拉科杀了……”
“是我的话就不会相信。”罗恩觉得德拉科看起来就不像敢做这种事的人。
“……”艾希莉哽了哽,继续说,“我们要装作不知道,瞒住其他学生。”
“放松点,我们会处理这些。”莫丽处理完她的伤,站起来挥动魔杖收拾东西,“罗恩,带她去找金妮,我得和你爸爸商量一下今晚的事情。”
罗恩带着她走上楼去,被叫醒了的金妮打着哈欠接手了她:“你可以穿我的衣服——我把床空出一半来给你。哈利还好吗?”
“他在一切开始之前就转移了,我猜是斯内普教授和他说了什么。”艾希莉用温水洗掉皮肤上的血迹和泥,换衣服的时候口袋掉出D.A那枚假加隆。
她捡起来试了几个传递消息的变形咒,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金妮帮她把脏衣服丢进衣篓,两个女孩躺在床上,忧心忡忡的聊了会天,不知不觉都睡熟了。
艾希莉在陋居只待了几天。莫丽要求孩子们不许离开家,亚瑟把妻子留在这,带着艾希莉前往格里莫广场。
邓布利多教授脱身寻找消失已久的斯莱特林挂坠盒,哈利早被送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弗雷德和乔治仍然守在对角巷的笑话商店,静静等待凤凰社的消息。
艾希莉在布莱克的老宅果真见到了哈利。他对于斯内普的信任程度激增,尤其是邓布利多苏醒之后特意来见过他一面。
“所以只有我是最后知道这个计划的人——邓布利多教授和你说了什么?”艾希莉有些气馁。
哈利房间的窗帘不分昼夜的垂着,小天狼星要求他一直如此,小心谨慎总是没什么错。他坐在立灯旁的沙发椅上:“邓布利多教授去寻找真正的萨拉查挂坠盒。他要我答应他,在他回来之前,不要回到霍格沃茨。”
克利切捧着一盘切好的苹果块走了进来,它低眉顺眼的放下,鞠了一躬又悄悄的离开。
自从克利切交代了它把挂坠盒交给蒙顿格斯的事实,小天狼星几乎要立刻杀了它。雷古勒斯,他的亲弟弟永命换来的魂器,轻而易举的被这个糊涂的克利切交了出去。邓布利多在追查逃跑的原凤凰社成员——蒙顿格斯,并留话希望小天狼星手下留情。
也许是心虚或歉疚,这个整日嚷嚷着纯血和泥巴种的小精灵温顺了许多,即使大小主人都不再搭理它了,它倒比以前更尽职尽责一些。
如果说是小天狼星的威胁把它吓坏了,不如说是它对旧主人雷古勒斯的悔恨发作。
哈利沉默的望着它消失在地毯上,碰也没碰那盘水果:“你也不要回去了,霍格沃茨早就不安全了。”
“我可以做内应。毕竟我可不在食死徒的掠夺名单上。”艾希莉半开玩笑的咬了一口苹果块。她一直不喜欢吃苹果,可是这使得她想起有求必应屋那个晚上,消失柜里完好无损的青苹果。
他手里的青苹果。
还有他。
艾希莉当然知道学校很危险,可是她一定要回去的,她不会把德拉科一个人丢在那。
尽管魔法界一片混乱,魔法部部长斯克林杰仍竭力维持表面的平静——他在镜头前至少看起来还很冷静。
《预言家日报》上,麻瓜遭受袭击的事件报导越来越多,麻瓜首相和魔法部都忙得焦头烂额。血腥的「清洗计划」不仅仅针对非纯血巫师,而且殃及了他们的家人。
一些巫师选择了退缩,远走高飞。这当然是无可厚非的。可仍有一些麻种巫师为了让自己的冲锋无有后顾之忧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赫敏阴沉着脸敲响陋居的门的时候,正是一个上午的雨后。
赫敏给自己的父母施用了「一忘皆空」咒,抹去了所有关于她自己的记录——她不希望自己的父母还记得自己。他们被安排移民离开英国,倘若还记得有一个赶赴战场的女儿,危险和担忧永远会笼罩着他们。
罗恩紧抿着唇望着赫敏,他看起来几次想开口安慰些什么,最终只是犹豫着伸出手,覆盖在赫敏冰凉的手上。
艾希莉在得到允许之后扯开窗帘一条缝隙,打开窗。窗外乌云翻滚,空气湿润滑腻,哈利呼吸着浓郁的水汽:“要下雨了吗?”
“是要打雷了。”艾希莉望着天空划过的紫色闪电。
马尔福庄园的餐厅宽阔高大,曾经也举办过数不清的酒会,如今正在进行一场魔鬼的赴宴。
伏地魔像个皮包骨的白色幽灵,尖细的倒三角眼睛狭长而大。他裹在墨绿色的宽松长袍里,坐在长桌的最顶端。十几个带头的食死徒坐在两侧,还空出几个位置。
刚刚从阿兹卡班出来的卢修斯——蓬头垢面的他坐在自己妻子身边,金色的长发干枯打结,看起来格外缺少护理。纳西莎的旁边是眼睛乱转的贝拉特里克斯,她血缘上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