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好,是我们要的结果。”艾希莉咳嗽了两声,喉管发痛。她摸了摸空空的枕边,有些出神。
伊莲娜抿了抿嘴:“你的蒲绒绒……”
“我知道。”艾希莉摇摇头示意她不用说,“我都知道了。”
韦斯莱两兄弟送她的侏儒蒲,艾希莉一直很喜欢。这个温顺可爱的小生物陪她长大,度过一些难捱的时光。失去父亲之后,总是焦糖和蒲绒绒陪着她一个人住在女贞路的旧房子。
在移动楼梯上躲藏的激烈战斗中,蒲绒绒替艾希莉挡下了一个恶咒。它太过微小的身躯,却能滑出口袋,精准的接住偷袭而来的咒语。
侏儒蒲的智商并不高,可是它们很听话。但这一次它倒违背了艾希莉的意见,挺身作出了难以挽回的贡献。它的主人甚至都没有及时发现它的牺牲,是医疗室的画像告诉她的。
那只从来没什么存在感的,银白的绒球像雪团一样从楼梯边跌落,了无生气的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门外传来紧凑的脚步声,纳威和金妮一前一后的也来了。
“我真的以为你要被我们害死了……”金妮握着艾希莉的手。她难得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倒有点几年前的小女孩样子——时间带走了所有人稚气的一面,留下的只是没有余地的坚韧。
艾希莉强打精神笑了笑:“我这不是好好的——说说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吧?”
“麦格教授遭受的不公对待让很多有心观望的人改变了观念,有了反抗的意思。尤其是格兰芬多的朋友们,以捉弄食死徒为乐——这也确实拖住了他们。”金妮抱着臂,面色古怪,“……而且有好多人以弗雷德和乔治为榜样来制造恶作剧……真没想到他们俩这么出名。”
“那你就是校园明星的小妹妹了。”艾希莉想起了韦斯莱两兄弟,也想到了还在校外的三个朋友。
纳威坐在一旁:“可是食死徒还在把小孩子关进地牢。第二次闯进去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尽量的派发白鲜……地牢的防守加强了,几天前的夜里差点被巡逻队抓住。”
“但还好我们有意外收获。”伊莲娜挨在她身边,谨慎的耳语,“我们在八楼逃跑,钻进了有求必应屋,猜猜我们在那找到了什么?”
艾希莉睁大双眼,求证的看着众人。大家心照不宣的点点头,脸上都有一些欣喜,混杂着些许担忧。
她猜的没有错的话,那个特殊的东西必然是七个魂器之中的一个。除去已经摧毁的戒指和日记本,不知道有没有到手的挂坠盒,通过邓布利多和父亲遗留下来的已知线索,剩下的至少还有赫奇帕奇的金杯,拉文克劳的冠冕和名为纳吉尼的大蛇。
“竟然在有求必应屋……”艾希莉感慨极了,“是什么东西?”
“「过人的智慧是人类最大的财富。」”伊莲娜挤挤眼睛。
纳威挠了挠头:“我们要想个办法毁了它。金妮是提到了有毒的蛇牙,像哈利那样——可是没人知道密室在哪,怎么进去,只有哈利和赫敏知道。不过我们把它带走了,迈克尔正负责保管。”
“也许我们不用进去……哈利用格兰芬多宝剑杀死了密室的怪物,剑刃上沾满了血和毒。”艾希莉后知后觉的回想起那一年密室中,从里德尔的控制中清醒过来,看见哈利浑身浴血的骇人场面。
迈克尔抬了抬眉。伊莲娜把充满期待的目光落在金妮和纳威的身上。
纳威眼中更添忧色:“我们不知道宝剑在哪,我会去找的。”
“我们的珍宝甚至都不曾现于人前,就要被毁掉……”艾希莉叹了口气,“伟大的罗伊纳·拉文克劳如果知道我弄坏了移动楼梯,还计划着毁了冠冕,一定要把我逐出霍格沃茨。”
三个拉文克劳低落的垂着头,一时有些唏嘘。
“哈利怎么样了?上次我们送出去的信一直都没有回应……”金妮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把头转向窗口。
窗外灿烈的阳光好像没有温度,是一种冰凉的暖色。起风了,送进来的是如冬的寒流。
艾希莉被庞弗雷夫人留在医疗室观察了好几天,才被准许回到拉文克劳塔楼去住。阿莱克托和阿米库斯好像忙着别的事,没来找她的麻烦,可是艾希莉有自知之明,经由这件事情之后,自己必然已经暴露在食死徒的视线之内,再不能参加D.A的任何集会和行动了。
所以当那枚「生产」于五年级的假加隆在口袋里突然发烫的时候,艾希莉立刻去找金妮。
“他的信来了,偷偷去拿。”艾希莉干脆把那枚加隆交给了金妮,“以后我就不能——你来和他联络,好吗?”
“我现在就去。”金妮郑重的接过假加隆,神情好像在交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也难怪,她从小就很亲近哈利,甚至很崇拜他。
艾希莉站在塔楼的窗边,目送金妮急匆匆的从城堡大门溜出去。
身后的长廊里来来往往的学生里,监看和考究的目光一直在——艾希莉突然有些好笑,负责看着她的归根结底也是和她一样大的孩子而已,虽然坏但愚蠢,跟踪也这么笨手笨脚。
慢悠悠行走的孩子们突然不约而同的往两边挤,给中间让出一条路。斯内普教授满面严肃的走了过来,黑袍的领口裹得紧紧的。他不动声色的瞥了艾希莉一眼,毫不停顿的路过。
让路的学生们慢慢又聚拢回来,在他身后无声的摆出鬼脸,眼中的厌恶之色丝毫不掩饰。
而他们刚刚紧紧贴着墙壁的样子,或许是出于畏惧斯内普,也更可能是不屑沾染他们口中如渡鸦如蝙蝠一般「丑陋」的教授。
斯内普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低低的议论声四起。艾希莉却低下了头。
斯内普教授选择了最难走的一条路,德拉科和她也是。可是他们都走的甘愿,选的不后悔。
回到了久别的寝室,艾希莉觉得自己的四柱床都要落灰了——诚然有小精灵在是不会的。是死气沉沉的休息室让她心情烦闷。
“……烦透了。”艾希莉觉得有点眩晕,一仰身坐在窗边。
寝室只有她一个人。伊莲娜作为级长在夜巡,虽然其实也用不着。级长们的权力还不如食死徒组织的那群调查行动组呢。
略带温热的液体突然滑下脸颊,她本能的仰起头,手指抿了抿沾湿的脸——是血。
她一头扎进盥洗室,捧着凉水清洗鼻子。好在滴滴答答的鼻血并不多,艾希莉很快止住了出血,扶着墙走了出来。
伊莲娜已经坐在屋子里了,她面色复杂的指着书桌上忘记收走的点点猩红的手帕:“还好吗?你吐血了?”
“……事实上,是天气太干燥了。”艾希莉扯出一个笑,“纳威怎么说?”
伊莲娜立刻倒了一大杯温水塞给她,然后把一张纸从兜里掏出来递给她:“金妮要我给你的。”
信很长,交代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哈利他们三个人用复方汤剂变成了魔法部职员,很容易潜进魔法部,夺走了挂坠盒——因为那魂器被乌姆里奇佩戴着。
暴露了身份,但挂坠盒也到手了。在匆匆忙忙的移形换影中,罗恩造成了分体,差点丢了一个胳膊。他们落在白鼬山的森林中,在罗恩休养期间,一头牝鹿带哈利找到了格兰芬多宝剑,毁了挂坠盒。
邓布利多教授找到了他们,并终于安全带回了凤凰社。
最重要的是,哈利在梦中感应到伏地魔要找老魔杖,为了得到线索,正在不择手段的拷打和逼问奥利凡德先生。
哈利在最后写道:邓布利多教授已经动身离开了凤凰社处理重要的事情,他面色的凝重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从没有。他留下话要我告知你,不久后会亲自去在霍格沃茨的自己的「坟墓」。保护好自己,记得回信,艾希莉。
“信里写了什么?”伊莲娜看着艾希莉逐渐锁起的眉头问。
艾希莉紧紧捏着信纸:“神秘人可能……要来霍格沃茨了。”
第57章 56.捕捉
格里莫广场12号的门前横卧着宽敞的街,黑锈斑斑的尖头栅栏之内,老宅照旧闭紧了门。
这栋房子现在空空荡荡,每个人都在为了山雨欲来的最终之战做准备。卢平和唐克斯的儿子泰迪降生还没有多久,这对新手父母忙的焦头烂额。穆迪和小天狼星一直在监视魔法部,韦斯莱夫妇守在陋居不敢轻举妄动,自从婚礼那一别之后,罗恩再也没和父母见过面。
哈利坐在餐桌旁发呆,手里握着一只马克杯。克利切安安静静的走进来,蜷缩在属于它的那个铺着破布的墙洞里,躲在橱柜的阴影下。
钢琴的琴键发出断断续续的声调,从走廊另一边的会客室飘出来,传满空而阴暗的走廊,在玄关和楼梯下转了个圈。
克利切抬起头看着沉思的哈利,犹豫着要不要起身替小主人关上门。
“要添一点热的吗?”它干巴巴的眨动眼球,尝试着搭话。
哈利摇摇头。
克利切踌躇的拽了拽身上披着的破枕套,鞠了一躬,挪出了厨房。
哈利起身把窗子打开,望着楼下一丛一丛葱绿的灌木。这里天气不常好,多的是雾,所以阳光和所有鲜艳的颜色总是模模糊糊的,带一点灰调。
他想起了几天以前在森林里徒步赶路的时候。猜疑,暴躁,反目,都是那条作为魂器的挂坠盒带来的。罗恩的出走和自己的易怒,都随着格兰芬多宝剑的获得而烟消云散了。
“哈利?”赫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哈利回过神来转头:“怎么了?”
“我原本在弹琴,可是罗恩在沙发上睡着了。克利切来找我们……陪你待一会。”赫敏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它变得可真多,没那么讨厌了,虽然对我还是特别没礼貌。”
赫敏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声的问:“你是不是在想……”
她欲言又止的把话吞回去,委婉的继续说:“是你亲手毁了挂坠盒。哈利,在你心里已经战胜了它……还有它呈现的幻象。”
“抱歉,我不想谈这些——嘶。”哈利撇了撇垂到眼前的刘海,抽了口凉气。
微凸的伤疤镶嵌在光洁的额头,十几年来已经根深蒂固。这两年疼的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厉害,这种现象在他开始练习大脑封闭术之后本来已经被遏制住了,可是最近又发作了。
赫敏扶着他坐在椅子上:“你的疤又疼了是吗?”
“怎么了……你们在聊什么?”罗恩睡眼惺忪的趴在门框上,身上披着灰色的粗编毛毯。紧跟着他快步走了过来,睡意消了大半:“嘿,你的脸色难看的吓人。”
哈利脑袋里闪过碎裂的画面,他紧紧抓着自己的头,手指插在蓬松的黑发里,靠在椅背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遥远的苏格兰高地上,晨光和煦,正是早餐时间。礼堂里的艾希莉打了个哈欠,昏昏沉沉的伸了个懒腰。
面前的吃的让她提不起兴趣,其实不只是她,这里总是这么死气沉沉的。刀叉偶尔碰到瓷盘的刺耳声音夹杂在模糊不清的交谈声里,连幽灵们都常常漂浮在半空中发呆,没有心情吓唬低年级的小孩子。
因为食死徒的压迫远比它们那些不带恶意的捉弄更恐怖。
艾希莉的目光越过半个礼堂,停留了片刻又收了回来。
布雷斯旁边又空着,这倒时有发生。而今天不同的是,克拉布和高尔也不在。他们俩可绝对不可能错过早餐,又或者都睡过了头——艾希莉叹了口气。
她站起身走出大门,臂弯里夹着两本书。从这到草药课教室可有段距离,更加之本来也吃不下任何东西,索性早点出来。
阿莱克托裹着黑色的裙子,袖口和领口缀着深灰的花边,看起来十分滑稽,像围满蕾丝的水桶。她站在城堡门口,阴测测的打量着每个路过的学生。
艾希莉和她对上了眼神,皱了皱眉。阿莱克托却朝她咧开一个笑容:“今天天气不错,是吧?”
“……”艾希莉怪异的瞥了她一眼,并不打算搭话。擦肩而过走出门口的时候,她的余光才注意到阿莱克托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一个庞大的人影,是微垂着头的高尔。
高尔宽长的脸透着不正常的粉色,五官挤在一起,好像有什么特别的事刚刚发生。他的表情看不出是纠结还是愧疚,总之他好像低声对艾希莉说了一句「抱歉」。
大门之外是空荡无人的时钟广场,大门内是寥寥几人的长廊,气氛怪的可怕。
艾希莉睁大双眼,猛地回过头。眼前只有一片红光,阿莱克托的脸掩藏在红光之下,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
“盔甲护身!”一直警惕的艾希莉迅速抽出插在内袋的魔杖,结结实实的挡下了阿莱克托的攻击。
余波震得右手臂都在发麻,被钻心剜骨的回忆像一只手攥紧了心脏,惊惧让她呼吸急促的后退了两步,站在稀薄的阳光中。
几个在场的学生吓坏了,不敢乱动,迷惑的望向这边。艾希莉是真的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敢在学校就对自己动手:“你要干什么?”
“嘘,别这么和教授说话。”阿莱克托使了个眼色,高尔颤颤巍巍的站出来,满脸不情愿,块头大的像一座快要压过来的山。
斯内普教授不在霍格沃茨,麦格教授也不在,被食死徒折磨的恐惧让她的头一阵阵作痛,她退了一步。
就在这片刻,红光夹杂着狠厉打在艾希莉的肩膀,绽开了一道火烫一样的伤。学生们尖叫着,正在靠近的高尔吓了一跳,唬的他愣在原地。阿莱克托一击得手,朝高尔喊:“去抓她!”
疑惑和恐惧早被抛在脑后,艾希莉毫不犹豫,转身就跑。她沿着廊桥跑过了环状石堆,往已经废弃的小木屋跑去。斗篷在身后被风托起,她边跑边大口喘着气,左肩痛的发麻,使不上什么力气。
再往前跑,跑进禁林就好了……艾希莉破碎的呻唤夹在换气声里,肺喘的生疼。她想跑进禁林,不管是去找巴克比克也好,还是移形换影离开这,只要跑出霍格沃茨的地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