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我们都还活着……”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劫后余生的情绪涌上心头,搂住了德拉科的脖子。眼泪涌了出来,顺着侧脸淌了下去,滴落在他的手上。
“咳。”克利切故意咳嗽了一声。
德拉科和艾希莉扭过头,只看见哈利和罗恩满面复杂的望着贴得足够近的他们,更远一点的草地上,多比和卢修斯正在搀扶头发凌乱的纳西莎。
艾希莉吸了吸鼻子,耳朵有些发热。德拉科抱着她起身,不小心扯动她胸口血液凝固的伤口,她咬着牙哼了一声。
黑湖边的草地上蜿蜒着红蛇一般细小的血迹,从他们落地的地方延伸到这里。熟悉的霍格沃茨遥远,没有一点动静,就像蛰眠在这个阴云密布的小雨天。
云之间幽幽发绿,伴随着隐隐雷声。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浮现出的那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成功出逃的喜悦消弭的无影无踪——伏地魔在霍格沃茨。
第59章 58.大战
震撼的爆破声从廊桥那响起,像连成一串的暴力音符。连绵的火光把廊桥分割的四分五裂,挡住了另一边正在试图进攻的巨人族。
“进来!快点!”西莫在廊桥末端朝他们招手。
德拉科和艾希莉相携,跌跌撞撞扑进了城堡大门,身后就是断桥残桓和万丈深渊。罗恩着急的抽身要走:“我得去找赫敏,她一定和纳威在一起。”
“让她有机会逃走是明智的,你们两个多亏了赫敏来报信……是你们。”唐克斯拉住罗恩,莱姆斯在看到马尔福夫妇的时候表情有点古怪。
卢修斯瞥了这个老同学一眼,又转开了视线。穆迪的脚步声夹杂着铁片和木块的撞击,在间歇的炮火里急匆匆的走来:“都别愣在这了!你们去找布莱克那家伙,格兰杰一直和他待在一起。至于你们两个……”
他大概还没想好怎么安置临时倒戈的卢修斯和纳西莎,身后的大门就掉了半扇,蔓延着火焰,夹杂几道凌冽的黑魔法。
“总之都行动起来!”穆迪一巴掌按在哈利的背上,挡在所有人前面。卢修斯把纳西莎搡在身后,落后了几步,跟在穆迪旁边。
孩子们转了好几条长廊到了礼堂外,罗恩踩着移动楼梯向上跑,哈利回头看了一眼艾希莉,最终什么都没说。
艾希莉摸了摸口袋,瞪大了双眼:“我的魔杖在食死徒那……我要去拉文克劳塔楼,现在!”
德拉科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隐隐有些怒气:“你就待在我身边!”
“别担心,没人会注意到我的。”倘若艾希莉不是浑身是伤,这句话会听起来更有可信度——德拉科小心翼翼的把手掌贴在她的小腹上,有些感叹似的低声:“我得保护你,你们两个。”
他们朝着逃跑的人群反方向而去,爬上拉文克劳塔楼。鹰身形状铜门环连同门板一齐被卸下来了,门洞里的休息室乱七八糟,连接寝室的走廊时不时钻出面露惊慌的学生。
艾希莉冲进虚掩着门的寝室,跪在地毯上拉开床头柜抽屉。德拉科站在门框边,拨弄了一下垂下来的发梢,气还没喘匀:“你的伤口太大了,我得想个办法……在找什么?”
“这个。”艾希莉从抽屉最里面掏出一个木盒,轻轻放在摊开的被子上。她从这个略有积灰的盒子里翻出一根山毛榉木的朴素魔杖,紧紧捏在手里,“我把它带来了,父亲的旧东西。”
长廊外骤然响起躯体砸在家具上七零八落的碰撞声,还有几个孩子害怕的哭声。
她站起身,从盒子里拾起那条卡卡洛夫物归原主的项坠链,塞进口袋。德拉科和她探出头去看,壁炉前的茶几和沙发都被扫飞到一边,地毯卷了边沾满沙砾。
十来个低年级孩子蜷缩在后面,迈克尔站在前面,和两个食死徒对峙。他的肩膀有些受伤,连同一侧的发梢都是烧焦断裂的样子。
“退后!退出去!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哈利·波特!”迈克尔揽着最近的一个矮个子小男孩,声音有些逞能的发紧。
两个食死徒慢慢的围了过来,却在踏了两步之后飞了出去。惯性的推力使他们来不及反应,撞翻了栏杆,滚下长长的螺旋楼梯。
“……让你拿到魔杖还真是不得了。”德拉科在掩体后面抬了抬眉头。
“至少这能让你对我放心点吧。”艾希莉眨眨眼。
德拉科的手掌在空中顿了顿,最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顶:“少说这种话。”
“科纳,你怎么样?”艾希莉转过头。迈克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那张总是平淡无波的脸上挂上一些忍痛的神色。
“没事。伊莲娜在八楼,她和西莫里应外合,用那条通道送一年级的学生出去,这是拉文克劳最后几个了……”迈克尔安抚着抽泣的小孩子,压低了声音,“我该去和伊莲娜汇合,你们找到波特了吗?”
“找到了,说来话长……你还能带他们走吗?”艾希莉把最近的一个女孩从地上拉起来,转头看向迈克尔。
迈克尔站起身做了个深呼吸:“没问题。冠冕在壁炉的烟囱里。”
“我去把它拿出来。”艾希莉错身走到壁炉前面,跪下来去拽冰凉的围栏。
德拉科攥住她的手:“我来。”
艾希莉觉得很惊奇,她强调了一遍:“这里面很脏的。”
“……我来。”
他面色嫌弃的伸手进凉透了的灰烬里,向上摸烟囱内侧,咬牙切齿的咒骂:“如果哪个斯莱特林敢把萨拉查的挂坠盒藏在这种肮脏的地方,我一定把他整个按进黑湖里——你对那个叫科纳的还真宽容。”
艾希莉捂着胸口,被飞扬的炉灰呛的咳嗽起来。德拉科把一个发黑的纸包扔在狼藉的地毯上:“说真的,我得给你包扎一下……”
“没时间这么做了。”艾希莉拆开捆绳,暗黄色的牛皮纸撕裂开,璀璨的银光和耀目的蓝宝石滑进她的手里。
她把冠冕塞进口袋,指尖碰到一个正在发烫的圆片。握住拿出来,摊开在手心,是那枚金光熠熠的假加隆。
大敞的窗外是灰绿色的黑魔标记,乌云之间倏地穿破了大洞,几个骑着扫帚的成年人戴着制式护目镜,有一个甚至披着不再合身的魁地奇斗篷——是早就毕业的伍德。
“你去那边,我在这边!”
“用不着商量,我们一直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弗雷德和乔治像特技表演似的在空中击了个掌,分散开冲向下面的硝烟中。越来越多的熟面孔重新出现在霍格沃茨里,跨着扫帚或飞龙,从四面八方赶来战斗,为了捍卫已经离开许久的家。
德拉科和艾希莉拾阶而下,旧魔杖在她手里有种特殊的听从和连系——十一岁之前,父亲用它教导示范的每一个咒语都如此记忆清晰,历历在目。艾希莉边跑边和追随而来的食死徒周旋,体力不支的间歇,倚靠在德拉科臂弯,两个人抵达时钟广场。
再往前跑去,开阔的平原上覆盖倒塌的建筑,破碎的废墟。火光吞噬地面的草叶,硝烟掩映之间,三五成群的学生竭力对抗着身形高大的食死徒,这里同麻瓜世界的战场没什么两样——枪林弹雨,危机四伏,流弹同样是最容易夺人性命的元凶。
纳威站在横尸的石堆之上,邋遢狼狈,却提着一把寒光照人的长剑。他的面前立着一条半人高的腕粗麟蛇,吞吐猩红的信子。
飞沙走石腾空而起,迅捷的擦过艾希莉的脸颊,她感受到纳吉尼冰凉的鲜血喷溅在自己的身上,像砸过来颗颗分明的冰雹块那么冷;也感受到把冠冕抛向格兰芬多宝剑时难言的遗憾,和刀光剑影里永失光泽的蓝宝石。
食死徒的攻击像追踪的死神,朝着艾希莉和德拉科的身后。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轻轻弹开了这场蓄谋的偷袭,斯内普教授站在他们的对面,皱着眉头数落德拉科:“斯莱特林如果都是你这样的水平,我真该趁早离职才好。”
艾希莉突然有些喘不上气,在德拉科的焦急和斯内普的惊诧中软了身体。她的心脏在狂妄的跳动,像一个神经紧绷的人喝了五十盎司的纯咖啡那么头晕目眩,因为她听见——
“哈利·波特死了!”
撕心裂肺的报忧声像一把利刃,在战场上捅破了窟窿。
斯内普教授苍白的脸本能的向着声音的方向转了过来,下一秒就被什么咒语击中了,像一只坠落云端的黑色阿特拉斯蛾,摔倒在草坡。
艾希莉耳边擂鼓的心跳忽然安静了,只有那一声嘶吼在回荡。她听出这声音也许是金妮的,或者是韦斯莱夫人的——这都不重要。她望向一览无余的战场中心,伏地魔衣袍的颜色变得更淡了,一种恼人的灰绿色。他捏着德拉科那根魔杖,像一个胜利之神。
所有的魂器都都毁了,可是伏地魔还活着。
世界好像被按了暂停,有的人还举着魔杖,有的人忘了咒语的发音——所有人都像被漩涡吸附住的雕像,忘了该做的一切,受过的伤,他们只关心一件事。
十八年前打败伏地魔的男孩死了。
艾希莉艰难的转过头去,看向地面上哈利的尸体。他倒仰着,发丝和衣摆在风中微牵,像无依的浮萍。
“他怎么可以失败……”德拉科的每个字都咬的很用力,却透露浓厚的不可置信。
他要失去一切了,他和他的父母所做的选择足够让伏地魔对他们残忍至极——艾希莉知道伏地魔怎么对待背叛者。十几年前身死的母亲是,半年前死在挪威山坳里的卡卡洛夫亦如是——无论逃到天涯海角,永远不可能善终。
德拉科的手在发抖,抖的很厉害。
艾希莉试着去握,同样指尖发麻。
他们牵着彼此,对视的那一眼在瞬息之间交换了千百种情绪,绝望,退缩,悲鸣,和茫然。
伏地魔无暇分心处理其他人的痛苦和下属的兴奋,他怔怔的盯着自己的手掌。好几秒钟之后,他好像感慨似的走下神坛似的高坡,一步一步向埋葬邓布利多的坟冢方向走去。
他要那根接骨木魔杖。
伏地魔走在碎石和陈尸铺就的红毯上,向着他的「奖励」而去。贝拉特里克斯跪伏在地面,喜悦的泪流满面,好像参加几生难遇的朝圣,迎接她的神的加冕。
可惜他是恶魔,不是圣子。
凤鸟的啼鸣如刺耳的哨声吹醒了沉溺情绪的人们,像福克斯一贯的出场方式一样,火焰似天降神兵卷袭过低空,伏地魔一个躬身躲闪,炽火就贴着他的脸颊投落地面。
耀目的焰心让所有人的双眼灼出倒影。
最激烈的两股魔力交织在一起,伴随阵阵劲风和搅动天穹的气势,压的其他人几乎睁不开双眼。「死而复生」的邓布利多教授衣袂灰白翻飞,站在风口处,接骨木魔杖倾泄不朽的魔力,正对上黑袍翻卷的伏地魔。
德拉科恍然的从铺天盖地的绝望里顿悟过来,他和艾希莉伏低身体,摸向昏迷倒地的斯内普——他还活着,幸好还活着。
这场混乱的战斗本来应该像光碟那样继续播放,可是邓布利多的出现不仅让伏地魔措手不及,也让食死徒们惊慌失措。霍格沃茨的抵抗者占领了上风,海格庞大的身躯像半座小山,他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拥起哈利的尸体,带他远离对决的中心。
“都回来!你们这群废物……主人会杀了你们的!”贝拉特里克斯像疯子一样嘶吼,萌生退意的队友让她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她开始胡乱发射死咒,似乎根本不在乎打倒的是敌人还是逃兵。
那双瞪圆的眼一接触到纳威手里的剑,目光几乎黏在上面——她嘴唇无声的开合,紧接着暴跳如雷:“小偷……你是个小偷!”
她化成黑色的残影,愤怒而高速的向着纳威冲撞过去。伏地魔的两个魂器刚刚折损在纳威手里,这位真正的格兰芬多现如今勇气倍增,他的魔杖坚定的捏在手里:“粉身碎骨!”
贝拉特里克斯并没像预期的那样化成筛糠,只是绊了一跤,在雨后的草地里摔了个大跤。
“可悲的小杂碎……”贝拉特里克斯骂骂咧咧的声音听起来目呲欲裂,作势要爬起来。艾希莉原本跪坐在地上察看斯内普教授的伤势,贝拉特里克斯摔倒的地方距离她几乎近在咫尺,德拉科站起来捏着艾希莉的肩膀:“到我身后……”
艾希莉只一伸手,就重重的把贝拉特里克斯的头按进湿透的土地里,德拉科和纳威肉眼可见的僵停在原地。
贝拉特里克斯似乎也没预料到这个变故,她满脸是泥的抬起头,双臂撑着地面扭过脖子,紧接着拔高了怒吼的分贝。
肮脏的手朝艾希莉抓了过来,眼见要拽到她的衣角,德拉科和艾希莉几乎同时抽出魔杖,一束强劲的红光从那根山毛榉的旧魔杖尖头冲出,把贝拉特里克斯的身躯掴的一个腾挪,翻滚出十好几步远。
艾希莉捏着父亲的魔杖,犹疑不定要不要念出索命咒。
她闭上眼睛:“阿瓦达……”
“艾希莉!”
德拉科的手掌包裹住她举起魔杖的右手,试图让她停手:“不许用,你会被关进阿兹卡班的。”
“可是她……”艾希莉眼神有些失焦,她恨——太恨贝拉特里克斯这个凶手,相信纳威的恨意比她只增不减——她听说过赫敏和哈利谈起纳威的家,纳威的房间,贴满墙上的糖纸,就是精神失常的纳威妈妈送给儿子最好的礼物。
贝拉特里克斯造就多少个家庭的失散和痛苦,她的罪责谁都不可能原谅——艾希莉被德拉科紧紧抱着,双手缓缓垂在身侧,然后攥住他的衣角,眼泪扑簌簌的滑落。
“别哭。”
他的臂弯沾着微湿的雨汽混杂淡淡的血腥味,艾希莉把脸颊贴在他的肩头蹭了蹭,揉皱了单薄的衬衫。皮肤的热度透过衬衣传给冷的发抖的艾希莉,在这个战场的一隅,她的心头如同冰山一角在复春的河流,一点一点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