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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天气闷热。办公室里的空调几乎全天候无休工作，但因为空气不流通、室内外温差大，叶照江的座位又正好对着风口，不出意外地感冒了。
同事们纷纷关心，给她调换座位，叶照江吸了吸鼻子回答没事，第二天带了件棉袄来办公室。
吃了感冒药后整个人有些困乏，她趴在桌上想小憩片刻，没想到直接睡着了，醒来后还感觉昏昏沉沉的，她揉了揉眼睛，身旁的同事转过头：“照江，你好点没有？”
“嗯……没事。”
“前面有个男的来找你，看你在睡觉就坐在门口等，刚走没多久。”
叶照江有些疑惑，印象中今天没有约任何客户见面，手机里也没有收到相关的消息，她忍不住问道：“他有说是来干什么的吗？”
“我问了，他说不是工作的事，我就没叫醒你，你不是不舒服嘛。”
“谢谢。”
没再纠结，叶照江调整好状态继续投入工作。
都说感冒不吃药的话七天就能好，可是都过了整整十天，她依旧还是会流鼻涕咳嗽，同事建议她请个假去医院看病，她拒绝了，觉得问题不是很严重。
然而隔天叶照江就请了一整天的假，没去上班。她接到夏婉的电话连忙赶到另一个区的中心医院，跑上三楼的妇产科，看见夏婉正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夏婉在电话里告诉她，验孕棒测试出来显示怀孕了，但她不放心想去医院做个检查。
叶照江连忙走上前，声音沙哑：“王樾霖呢？他……”夏婉拉住她的手臂示意她坐下，替对方解释：“嘘嘘嘘，他不知道，我还没和他说呢！”
“你……你不和他说？你……”震惊地开始结巴起来，她别过头咳了两声。
“哎哟，我怕那个不准啊！我这不是来检查了嘛，确定了再告诉他呗。”夏婉握着挂号单，靠在叶照江身上，“天哪，我都没注意到例假好久没来，还以为是熬夜失调了……”
女人从包里戴上口罩，以免将感冒传染给夏婉，对方嘲笑她小题大做，她扫了眼周围着急问道：“你问过别人没有？要做什么……咳咳。”
“没啊，我在医院又没认识的人。”
正好叫号叫到夏婉，叶照江陪着她走进诊室，医生先让她去做阴超。站在走廊上等待夏婉，她从背包里掏出手机，将黑名单里的电话号码撤销，也不知道对方这些年来有没有换过。
电话通了，但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叶照江挂断后又再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连着打了好几通，直到看见夏婉拿着报告走出来。
医生说目前只看到芝麻大小，不能完全确定是怀孕，接着她又被要求去抽血，叶照江正准备陪夏婉一起，无意中看见不远处匆匆路过一个身着白大褂的男人。
……
“王澹！”叶照江脱口而出大喊对方的姓名，声音实在太过响亮，男人一愣，周围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王澹脚步停住，看见叶照江时眼神惊讶，走近一脸诧异：“叶小姐，你怎么在这啊？”
“王先生，你是在这儿工作吗？我……咳咳。我朋友她怀孕了，你能不能帮帮忙……”叶照江拉住他的衣服，一旁的夏婉轻轻拍了拍她，神情尴尬。
王澹看了一眼两人，轻笑回答：“我是在这工作，但是你要我怎么帮你们啊？我不是产科的。”
“就是……您认识科室比较好的医生吗？我们什么都……”叶照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比夏婉还急得焦头烂额，王澹拍了拍她肩膀：“我懂你意思了，放心好了，没事的，别这么激动啊。”
“你朋友现在要去抽血是吧，正常的，让她先去好了。”
王澹又转向叶照江，抱着开玩笑的口吻：“你别那么慌张啊，我们医院蛮好的好伐，放一万个心，这个流程肯定没问题的。”
检查结果显示孕酮低需要补孕酮，开了两盒药，让夏婉三个月后再来一趟医院。后来听别人说最好是过五十天左右再去医院做B超，当时两人就是太着急了，什么都不懂。
也不怪叶照江会那么激动喊住人家王澹，在医院里好不容易看见个熟悉的人希望他能够帮上忙。对方很给面子，难得的休息时间里“被迫营业”，后面才知道原来医院里并不是每个科室的人都互相认识，甚至也有从来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叶照江送夏婉回到家，看见王樾霖正在厨房烧菜，男人擦干双手从房间走出来：“婉婉，你们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夏婉把手背在身后，换好拖鞋后将手中的报告单递给他，王樾霖一脸疑惑，接过单子。
“检验单……？孕酮、血清……这什么啊。”
夏婉冲他翻了个白眼，叶照江隔着口罩轻笑出声，男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低着头确认了一遍，他眨了眨眼睛试探问：“有……有了吗？”
“废话啊，不然我给你看干嘛！”
叶照江笑的都咳出了声，嗓子感到一阵疼痛，但看着两个人打情骂俏幸福的样子只觉得心里非常开心。
没有留下来吃晚饭，叶照江还得回工作室整理昨天没完成的工程文件。同事们关心她好点没有，以为她是去医院看病了，她点点头嗯了声。
加了会儿班总算完成了一大半任务，不至于跟不上项目进度，叶照江关上电脑轻咳，喝了一口热水润喉。看样子这毛病自愈不了，只得吃药了。
她揉了揉脖子，拿过手机正想给王澹发消息感谢并为自己的鲁莽道歉，却发现张奕舟给她回拨了好几通电话，下午对方一直没接，直到半个小时前才打来。
编辑好王澹的消息发送，她背上包抱着文件夹和项目书离开工作室，走在回家的路上犹豫着该怎么跟张奕舟解释，直接说没事了？还是说打错了。
无意间抬起头瞥了一眼前方，小区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色轿车很眼熟，不是外形熟悉，而是322的车牌号。0322，晏宇的生日。真够巧的。
手机再度响起，叶照江直接挂断，走上前轻敲对方的车窗。副驾驶放着一个保温袋，张奕舟拿起给她腾位，开口解释道：“我下午有手术，没看消息。”
“没事了……其实找你也没用，当时太着急了。”叶照江声音比下午更加沙哑，嗓子越来越疼，“这能停车吗？”
“可以。”张奕舟将保温袋递给她，示意她打开，叶照江把文件夹放在腿上，隔着口罩看不清神色。她解开袋子，里面放着一碗青菜粥，还是温热的。
思索须臾，她又合上保温袋，脱口而出：“我不饿。”下一秒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响声，甚至比她沙哑低沉的拒绝还要响，车内一片寂静。“感冒只能买清淡点，几天了？”
既然对方都给了台阶下，叶照江索性放弃抵抗，打开袋子将餐盒拿出来：“……不知道，二三十天吧，医生说孕酮值太低，得吃药。”
霎时间，张奕舟全身紧绷，双眼发直，说不出话也使不上力量，心像是被拴了块石头似地沉入谷底，叶照江拿起一次性勺子小口喝着粥，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动态。
他想问，感冒第几天了，却没想到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是那个阿姨的儿子？经理？她说相处得很融洽……
握拳又松开，他看向前方自嘲地笑了笑，用力拍打了两下方向盘，眼角开始翻红，眼底的红丝渐渐扩张，泪水逐渐盈满眼眶。
叶照江见对方不说话，转过身想谢他，正好对上他愤怒而又无措的眼神，拿着勺子的手顿住：“怎么了？”感觉到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张奕舟更加冒火，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来：“未婚先孕，叶照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等等，你”
张奕舟握住她的肩膀，泪珠挂在脸颊上，神色痛苦，叶照江惊呼出声，动作太大差点将手中的餐盒打翻，她双手紧握控制平稳，听到对方颤抖的声音，比她这个生病的人还要沙哑。
“你喜欢他哪里啊……？别和他结婚行么，他……他考虑过你的感受吗？你们……”
“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养啊，我可以把他当成自己孩子的，我求你了，照江……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别和他在一起……”
叶照江算是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浓烈情绪是怎么回事了，原本以为在医院看到王澹后，对方第一时间就会把信息透露给张奕舟，但没想到张奕舟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她低下头去看男人的脸，对方用手捂住，别过视线。
“你一点都不介意吗？不是你的孩子。”
“很介意。”张奕舟松开她的肩膀，轻声回答，“但我干涉不了你的选择。”
叶照江继续低下头喝粥，沉默着不接他的话，过了好久才低声询问：“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是王澹告诉的你我感冒了？”
他摇头，慢慢解释：“上次来你公司找过你，你同事告诉我的。”
原来上次来的那个人是张奕舟。
叶照江嗯了声，将餐盒盖上，放进保温袋中扎好，接着忍不住笑出声。她边咳嗽边拍了两下胸口，侧过头看向身边一脸疑惑的男人，缓缓开口：“是夏婉怀孕了，今天陪她去医院检查，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
张奕舟没作声，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他顿了顿不确定道：“……不是你？”叶照江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转移话题：“我在医院碰到王澹了，他今天帮了我很大的忙，我还没好好谢谢他。”
“所以你打电话给我，是因为夏婉的事吗？”
“嗯。”
张奕舟这才明白事情的起因经过，他确实没有收到王澹和王樾霖的任何消息。
叶照江嘲笑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太过冲动，他反驳：“我说的都是认真的，脑子很清醒。”女人微红了脸，觉得他莫名其妙：“我看你根本没清醒过。”
准备下车前张奕舟拉住她的衣袖，眼神中带着谨慎和哀求的意味：“别再把我拉黑了，行不行？”她甩开对方的手，表情有些不自然，手上还拿着他硬塞的一盒感冒药，最终小声回答：“……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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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她做了个梦，那场梦在她大学阶段同样经历过一次。
梦境很真实，而她作为旁观者，远远地注视着一切，却能感知到当时幼年自己的心情。
不知道是不是受晚上在车里那些话的影响，她竟然梦见了初中的张奕舟，那时候的他还不认识自己，走在前方头也不回。
女孩跟在他的身后嚎啕大哭，叶照江想起来了，是许梅去办公室闹事的那天。
临近班级门口，张奕舟转过身，看着女孩冷冷地开口：“你能不能别哭了，听着很烦。”女孩依旧不停地流着眼泪，她哽咽着回答：“我……我不想……这样进去。”说罢她掏着自己的校服口袋，没有带餐巾纸。
张奕舟盯着她皱紧眉梢，从校裤口袋中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身后传来老师问责的声音。女孩接过，抽取一张擦干净自己的脸颊，眼睛依旧红肿：“谢谢。”
站在张奕舟的身边，她竟然没有恐慌，反而感觉心安，记得前不久能平定下来情绪是在医院洁白的走廊上。
人的本性都是趋利避害，她不抗拒张奕舟，想要进一步靠近他。一开始她只是默默关注，到后面主动搭话，张奕舟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偶尔心情好了会敷衍她几句。
女孩不在乎他的态度，反倒是这段时间里，过去那些幻视幻听、深深的恐惧感以及恶念很少再出现于她的脑海中，痛苦的回忆不再像潮水般涌进心底，呼吸也不再成为奢望。
叶照江无声地流下眼泪，她也曾埋怨不解过自己为什么会说放弃就放弃、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原来她的本心从来没爱上过张奕舟，对这段感情也只是随着时间的积淀而产生了习惯，她是因为心理疾病追求他，希望他能够照亮自己的颓唐。
而真正照亮自己的人，早已被她弄丢了。
第69章 69.
醒过来时泪流满面，叶照江抹了把脸，整个人有些恍惚。
做了个好抑郁的梦，后半段梦见自己去国外找寻晏宇，却发现对方已经结婚生子了，家庭和睦幸福美满。她又无意识地流下一滴泪，还没回过神来。
去卫生间用冷水冲了把脸，许梅看见她时惊讶喊道：“你睡得水肿啦，怎么脸那么红啊？”
叶照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脸部依旧微微发烫，轻声回答没事，意外发现嗓音好像正常了许多，喉咙不再疼痛发干。吃过早饭正要出门上班，换鞋的时候看见茶几上还摆放着昨天张奕舟拿给她的感冒药，她思索须臾拆开包装，从中倒出一粒就着热水吞服。
到工作室的时候房间内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叶照江和隔壁桌的女同事打了声招呼，对方一脸欢笑地凑近她，放低声音：“诶照江，你听说头儿的事没？”
“嗯？”叶照江放下背包，边整理桌上的文件边问，“什么啊？”
女人看了眼四周没什么人，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音量小声回答：“他闪婚了！”
……她还以为什么大事，就这。
叶照江眨了眨眼睛，轻笑：“怎么了？挺好的。”她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对方继续说道：“你知道她老婆干嘛的吗，是大医院的医生……”
“咳咳——”
“唉哟你慢点。”同事抽了桌上几张餐巾纸递给她，还没发现叶照江神色诡异，“头儿和我们说他老婆忙的几乎都没空和他联系的，你说说，又是闪婚，又不联系，这两人……”
叶照江擦着嘴边的水渍，随口一问：“他们怎么认识的？”
“哦哦，说到这个，两人是高中同学，毕业了没联系了，前几天正巧么碰上了，牛吧！”
……离谱，太离谱了，叶照江下意识地将餐巾纸捏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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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能收到张奕舟的微信好友申请，叶照江倒也不嫌麻烦，每次都毫不犹豫地点击拒绝，不给他幻想的机会。
随着对方打电话来的频率增加，忍无可忍之下叶照江警告他，再这样照旧送他进黑名单雅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