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死了,只因为傅元承的多疑,轻而易举的要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天知道,当时的她有多害怕。
身上渐渐没了力气,她知道,只要傅元承手指一收就会要了她的命。
傅元承薄唇抿成一条线,在蔚茵眼中看到死气:“当真不走?”
蔚茵不语,紧抿唇角。
“很好。”傅元承吐出两个字,眼睛一眯。
蔚茵动弹不得,终于再也压不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腮颊无声流下。
她不会回陈家,那不过是傅元承给她安排的一条路,他要的是把她抓回去,逼着她履行那根本不做数的承诺。她根本就不会给他承诺,是她病了迷糊着,他哄着她说出的。
她不要跟他,那些汉安明霞观的过往,如今侯府的牵绊。她既已进了穆家门,后面跟着傅元承,世人如何看她?太夫人会否心冷?穆明詹定会失控……
清泪沾上傅元承的手指,带着滚烫的温度。他死死盯住她,如同钳住一只小兔子那样简单,见她终于心理崩溃而哭泣。
蔚茵双手去拍打他的手臂,想要从他手里挣脱:“放开我。”
她像一只挣扎的猫儿,浑身炸毛,用着仅有的武器爪子。可是病后的虚脱很快让她没了力气,只剩下不争气的呜咽声。
傅元承眼帘微垂,瞧见了手背上几道抓痕,讥讽一笑,像是嘲弄她的那点儿气力。
他手松开她的下颌,随即一把揽上她的腰,将她带来身上,试到了那微不足道的抵抗,以及糊满脸的泪痕。
两人的动作激落了一树落花,纷纷扬扬的黄色小花飘下,落雪一般。
蔚茵呼吸不稳,胸口剧烈起伏,想着或许这样被他杀死也算解脱。
谁知,傅元承收起了脸上阴郁,反而送出一个好看的笑:“既然如此,那便如你的意。”
他轻柔的为她整理着衣襟,指尖帮着扫去肩头落花。
下一瞬,他的手臂一收,一把将蔚茵推开,甩袖走出树下。
蔚茵一个不稳,慌忙扶住树干,这才站住。
傅元承大踏步往前走,没再回头,只是声音冷漠:“别后悔。”
院门开启关闭,院中重新归于平静。
蔚茵靠着树干,身子慢慢滑落,最后瘫坐在地上,久久不动。
她一直想忘掉汉安的一切,希望那真的是一场梦。原本过去一年,想着就这样让时光去淡化那些,她与傅元承不再有交集。
可是老天爷仿佛在跟她开玩笑,让他们再次相遇,到底谁是谁的孽债?
可以重来的话,她不会选择去湫州给父母拜祭。
湫州,父亲曾经在那边为官,后来与母亲相继病故,蔚茵和阿弟被祖父接回了泰临本家。
去年的祭日,蔚茵特意去祭拜,为已故双亲积德。因为很快就要进京,与早有婚约的穆明詹成婚,她想着以后都不会再去湫州,才有了这趟出行,是身为儿女应有的道义。
经过汉安时就是雨天,不停的下,没完没了。
后来水灾,她带着婢子蝴蝶住进城外明霞观。观中女道见她柔弱,好心收留。
还记得那日雨后,她救下了满身是伤的傅元承。为了给父母积德,她为他送饭送药。
他说他日后会报答,她不在意也不多问,有时候他说话,她也只是笑笑,静静听着。与她来说,他伤好了就会走,她也有自己的路。
心中虽然对他遇匪同情,却也生出过怀疑,为何他从未给家人送过信儿?
想到这里,蔚茵叹了口气,指尖摸上右侧眉尾的疤痕。
就是那次,不知哪里蹿来的一股流民冲上明霞观中抢夺,她跑去后山想通知傅元承赶紧离开,他的伤已经养好。
后面人追得急,她大声喊着让他快跑,并看见了那隐藏洞口前,男子颀长的身影。慌乱中,她一脚踩空,坠下山道旁的深潭,眉角处重重一磕,没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紧紧抱住,靠在人的怀抱中,头晕脑胀,浑身酸痛滚烫。然后,有人为她换下湿衣,裹上一件干爽的袍衫。
耳边朦朦胧胧的有人说着:“如此,阿莹以后嫁给我罢。”
蔚茵迷迷糊糊,喉咙间溢出一声轻吟。或许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想找一个依靠,无知的她糊涂间靠上他。
再醒来时,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宽敞的房间,松软的床榻,桌角上精致的香炉正出着细细烟丝,气味清香。
支撑着从床上下来,她摸到了额上绷带,后面赤着脚走出去。
屋外,一轮圆月悬挂半空,傅元承静静站在游廊下。她刚想过去,就见有人走到他的身后,恭敬行礼唤了声“太子殿下”。
蔚茵浑身冰冷,至今记得从傅元承口里说出的每个字: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