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香儿心里明白,今日这小姐的遭遇定是与她的处境有关,自己这么轻易的就能帮她解了围,也是得意于那辆来自豫王府的马车。
这掌柜常年和朝中夫人贵女打交道,惯是个会捧高踩低的,灵香儿初来乍到并不能完全看透里面的弯弯绕绕,怕自己有了什么疏漏给豫王府添麻烦,便决心不再此处做了。
如此想着便对灵熙道:“我们再去别家看看,货比三家总是不错的。”
柔娘道:“那城南还有家绣衣阁,做的衣裳也不错,就是位置远了点,要么我们去那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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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平王府内,广平郡主大发雷霆,她听着锦衣坊掌柜谴来的伙计说明的情况,竟然越听越气,一伸手推翻了茶案,那白玉茶盏便乒乒乓乓的变成了一地碎玉,热茶也洋洋洒洒的泼出来,溅了那伙计一身,让他不由得更加瑟缩起来。
她见了那伙计的窝囊样子,方觉的有些得意,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也办不好,还不快滚!”
那伙计便赶忙行个礼退了出去。
原来今日在锦衣坊受气的女子便是广平郡主庶出的姐姐,冉清浅,广平王一生妾室无数,生了十几个儿子,二十几房女儿,虽是家大业大,到了那些不受宠的头上,便也没有了什么。
本来这庶出的冉清浅也并为受到广平王的宠爱,并不能入了嫡出长女广平郡主的眼,可偏偏她姿容娇媚,竟在一次春会上和宇文乔琪说上了话!
定然是她勾引宇文乔琪的!
广平郡主心里恨恨的想,不过是个庶女竟然揣着如此心机,难不成还想着爬上宇文乔琪的床鸡犬升天!
她那日见到冉清浅在衣领处别处心裁的绣了一朵梅花,又撞到了宇文乔琪身上,乔琪本来无甚兴趣,是无意瞥见了她领口处绣着的梅花才开口道:“小姐也喜欢在领口绣花?”
广平郡主气死了!狐媚子竟然想抢宇文乔琪,她立即回去求他爹向皇上求个赐婚,后来的事便是宇文乔琪宁愿离宫也不愿意理她,她倒成了上京城中的笑柄!
从那以后,冉清浅在府中完全没有好日子过了,穿着打扮和下人无疑,谁知道这小蹄子竟然还不死心,趁着府中要办游园会,默默要出了她老娘的私房钱,想着偷偷出门买件好看的成衣,再去勾引宇文乔琪吗?
幸亏广平郡主盯得紧,让人偷走了她的银子,还派人赶紧和锦衣坊的掌柜打了招呼:衣裳绝不能卖给她,还要羞辱她一番。
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被另外一个更让她厌恶的人解了围!
她气的七窍生烟,那个讨厌的寒门贱女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人,她是没有办法近身,但家里这个小狐狸精她还治不了嘛!
她心里想着怒气冲冲的往冉清浅的房中走去!
冉清浅正在铜镜前试穿那件衣裳,她生得娇媚,腰姿又细,这衣裳虽不是上等材料,可穿到她身上倒是相得益彰,衬得她更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动人。
侍女红兰道:“小姐姿容过人,定能在此次园会上引得二殿下的注目,二殿下素来不近女色,偏巧就主动和小姐说了话。”
冉清浅露出个颇为的得意笑:“想要二殿下注目,还要在衣领上花些心思。”
她话音还未落,闺房的门便被一脚踢开了,广平郡主,神色剧厉:“贱人,你居然还敢肖想二殿下!”
第40章 暗算
冉清浅立刻换成了一副柔弱无害的模样, 瞪着一双无辜的水眸,柔声道:“郡主这是从何说起啊?”
广平郡主也不管她,只自顾自的坐下冷笑道:“你以为你的心机我真的看不出来?你以为宇文乔琪看不上我, 就能看上你了?你知道今天帮你买下这件裙子的是何人?”
她带着嗤笑瞥了一眼冉清浅, 讥讽道:“二殿下从岷县带回个女子你可听说了?”
冉清浅自然听说了,不过传闻那女子不过是个寒门贫女,宇文乔琪已经弱冠之年, 身边有个侍寝的宫女无甚奇怪, 她也不是不能容忍的人, 若是二殿下他日能够登基, 后宫三千佳丽, 也是平凡不过之事。
可广平郡主下一句话便寒透了她的心:“我娘说二殿下已经禀明了皇后, 要与那小绣娘成婚, 娶她为妻!”
凭什么!?!她算什么的东西, 不过是贫寒贱民,宇文乔琪是高贵的皇子,就像天边的冷月, 她凭什么做那个摘月亮的女人!!!
冉清浅嫉妒的掩饰也掩饰不住,只颤声问道:“那皇后怎么说?”
广平郡主本来在气头上,如今看着她这个素日里最会装乔儿的庶姐竟然绷不住了, 不由得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得意, 她悠悠的抿了一口茶道:“还能怎样说, 当今皇后和二殿下什么关系世人皆知, 她为着贤名哪敢厉声驳斥二殿下, 如今皇上又病了, 没法拿主意, 她便只说先看看那个小绣娘, 私下里又送信给五华山礼佛的太后了。
皇上昏迷以后,太后本来就已经往回赶了,过几日便会回到上京城来了,是非曲直到时候还是要由太后定夺的。”
冉清浅陪着笑道:“那这么说来,她今日去锦衣坊就是为了做入宫的衣裳?”
“嗯?她做什么衣裳?”
“没做成,我听说要再去城南的绣衣阁看。”冉清浅已经恢复了往日楚楚动人的样子,柔声道:“要说那姑娘生得倒是甜。”
广平郡主因着容貌长得像她爹才颇受广平王的喜欢,可广平王那长相,便是不提也罢了。
她因此讨厌一切姿容比她强,又在宇文乔琪身边的女子,听了便心头冒火道:“甜不甜也不过是个破落户的穷家女,我倒要看看怎么能飞上枝头!配不配入宫!”
她气冲冲的来,又气冲冲的走了。
冉清浅又对镜照影起来,丫鬟红兰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小姐,这衣裳的领子还绣花吗?”
冉清浅拢了拢鬓发:“绣,怎么不绣,那平民小户家的女子上不得台面。”
她眼里又现出一抹厉色:“当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得成王妃的,她有没有命当还说不定。”
因着陆皇后生前素来喜欢在衣裳的领口处绣花,所以乔琪上次见到冉清浅之时,才开口寻问了衣领上的那朵花。
只是冉清浅还不知道,这几个月在岷县里,几乎每位姑娘的领口都绣了一朵花,还是双面异色的领口花,灵香儿为了赚五十两银子,几乎把这花样卖的岷县女子人人手中都有一件。
陆皇后喜欢在领口上绣花是徐秀娘的杰作,而徐秀娘的那些传家技法早就亲手教给了灵香儿,她这点小心机又怎么可能还被宇文乔琪看在眼里。
另一边,豫王府内,乔琪细细的听着灵香儿讲了这一天是如何去做衣裳的,又把衣裳的图样拿出来给乔琪看,乔琪半卧在软榻上,单手撑着额,不禁想到他初次与她见面之时,便瞥见她襦裙上和他娘如出一辙的花,让他不由得对她格外亲切了起来,冥冥之中,这也许就是缘分。
他想到这里不禁笑道:“我家的小姑娘,自然穿什么都好看。”
灵香儿道:“可我是第一次入宫呀,要见皇后和许多嫔妃公主吧。”
“她们又不敢为难你。”
灵香儿凑到他近前:“那为难不为难的,也不能给我们豫王府丢了人去。”
乔琪一把搂过她来:“谁敢说我家小姑娘丢人,我便扒了她的皮。”
灵香儿锤了他一下:“别又没个正经。”
又靠在他的胸口细细碎碎的讲道:“我小时候我娘倒是教过我许多规矩,如何走路,如何说话,但我现在也记不得太多了。
乔琪哥哥要么你在宫里帮我寻个麽麽教教,省的显得我没规矩。再说,我们这府里都是小太监,灵熙又整日的缠着柔娘,我想出去身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乔琪被她缠的不行,便哄道:“你若是非学了才安心,那我明天便去和宛贵人说说,叫她安排两个知心的人送来府上。”
宛贵人便是宇文翎羽的生母,从前也是和徐绣娘一样受过陆皇后的恩惠,可惜性子太软,出身又低微,并不得宠,有了宇文翎羽之后才勉强封了个贵人。
第二日晌午的时候,宫中果然安排了两名侍女过来,两人都差不多到了出宫了年纪,看着有二十三四岁。
个子高点的叫青虬,个子低点的叫紫燕,都是宛贵人身边的可信人。
两人见了灵香儿便都福了一福,因着灵香儿现在还没有身份,便只唤了声:“主子。”
从这一日开始灵香儿便和青虬紫燕好好的学起来了规矩,因着她娘徐秀娘从前是伺候皇后的人,因此小时候也在仪态上面给灵香儿好好教养过,她又上过学堂,虽不比世家贵女般端方,可却别有一种即自持又生机的娇憨明朗,倒是惹人喜欢。
一晃几日便过去了,这一日便到了该去将衣裳取回来的时间,因着明日便要入宫见皇后,绣衣阁又在城南,离家甚远,一来一回要耽搁不少时间,灵香儿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便安排了紫燕把衣服取回来,她自己则在家跟着青虬好好学规矩。
两个时辰以后紫燕终于回来了,笑盈盈道:“主子,我在铺子里看过了,这衣裳做的真好看,主子的眼光好,后日入宫定能艳冠群芳!”
她边说着便把衣裳拿出来给灵香儿,灵香儿定的是件桃花云雾烟罗裙,另外配了一件缎织掐花对襟外衫,这两件衣赏不艳丽也不平淡,不扎眼也不寒酸,正好得意。
因着衣裳有些繁复,青虬和紫燕便帮着灵香儿更衣,紫燕一边穿一边道:“明天我再给主子盘个追月髻,更是相得益彰!”
灵香儿看着面前的铜镜,果然人靠衣装,竟衬得她人比花娇,温柔又明朗,紫燕便撺掇着灵香儿到花园里走走,顺便穿上这套衣裳,练练走路的姿态。
三人便到了院子里,倒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暖阳洒在了灵香儿的身上,更为她平添了一份柔情。
青虬顺着那日光去看灵香儿的襦裙,竟一时控制不住,低低的“啊!”了一声,香儿转过头去看她,只见她脸色都变了。
她凝着眉道:“主子恕罪,这件衣裳不可穿。”
紫燕不解道:“怎么了?”
青虬掀起灵香儿这条裙子的下摆,紫燕一看也变了脸色,竟隐隐的微不可察的用和裙子同样颜色的线绣了一只凤凰!
凤凰是她灵香儿能穿的吗?宇文乔琪莫说不是太子,就算是太子也没见过太子妃便能穿上凤凰的,这把皇后置于何处?!
紫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怪奴婢查的不细致,奴婢这就去找他们!”
青虬骂道:“紫燕,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没看细,若是主子穿了是要掉脑袋的!”
紫燕哭的稀里哗啦。
灵香儿默了一会儿,抿唇道:“不怪紫燕,这是有人故意用了隐色的绣线绣的,她在店内没有日光是看不出来的。”
紫燕骂道:“此人真是心狠的毒辣人!不过主子你初来乍到,是与何人结怨了要对主子置于死地?”
青虬道:“怀璧其罪啊!幸亏我们今日穿出了园子,发现的早,明日便不穿了。”
紫燕道:“若是不穿,那穿什么?”
三人一时便都无话了。
是啊,灵香儿的出身大家都是知晓的,若是明日再穿的不成体统,更是让人抓住了她德不配位的话柄,就算她一个人无所谓,少不得最后嘲笑的也是豫王府和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