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至于往死里砸,砸吧。”宋檀抱不平的话因官爷轻嗤的一声,后半截硬生生的弱了五个调,气势更是没了个彻底。
官爷只轻飘飘,看玩笑似的三字,“那你去?”
宋檀嘴里的话全部被堵住,好吧,她不能去。
官爷不再多看,握了刀柄往别处走了去。宋檀这类舍不得心上人吃苦的人,他看多了去了,每日都得抓住好几个,真是。
待到官爷的走远后,宋檀才松了松心,跑回自己摔倒的地方。
食盒砸到地上,里面的饭菜全部倒出来,和泥土混在一起,看也看不下去,就连有只瓷碗被磕得缺了个口子。
宋檀收拾好残局,再次往校场里面看了眼。
不知何时,刚才还赤手搏动的人,手里握了细长木棍,一下一下,挥动时,宋檀的心都揪起了。
可一想起赵堰跟头牛一样的强样,她又觉烦心得很,胸中堵闷,一点儿也不舒服顺畅。
最后,宋檀走了。
几乎相当于落荒而逃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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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赵堰回来。
因昨夜宋檀说过怕晒,赵堰一点儿也没想过宋檀会再给他送吃的。
他在这边感到精神倍好,终于能活动活动筋骨了,说不定再等几日杨大将军就给他们每人发一把属于自己的大刀,证明自己、功成名就的日子是指日可待!
只不过就是肩膀和后背太疼,今日挨了五六棍,对面的那小子,就跟打疯了一样,棍棍用力。
赵堰翻箱倒柜找出药,径直走至宋檀旁边,坐在她面前的一张小矮木凳上,一手递给她装了药粉的小瓷瓶,“媳妇儿,你帮我擦一擦。”
宋檀自赵堰推开门回来后,就没有多余地看过他一眼,装作没看见人,没听见声音,可这下,赵堰将药直接递到她面前,她装也装不下去了。
宋檀清冷似地道:“自己不能擦?”
“这不我够不着的嘛。”赵堰笑,二话不多说地脱了上衣。
紧实的后背上有两块淤青,三四道红色的木棍印,像是给宋檀无声展示着他白日里经历的一切。
两步远处的木桌上,是点燃的烛火油灯,灯火暗黄,衬得红痕显眼。
一同红色的,还有某人的眼眶。
宋檀将瓷瓶里的药倒出在手心,往赵堰的背上抹去。
冰冷凉凉的药粉粘上皮肤的那刻,刺痛得赵堰倒吸了口气,不过,过了会儿软玉似的手指和掌心拂过背脊,跟个猫儿在扰般,赵堰又觉得像是一切都值了。
媳妇儿亲自给擦药呢,怎么不值?
值!
赵堰不可言喻地眯了眯眼,忽然,听见身后之人轻声问他。
“赵堰,你参军,到底是为了什么?”
“什么?”赵堰挣了眼,眸中始终清明。
宋檀替赵堰抹完后背上的其中一道淤青,移到另外一道痕迹上,“真就是你认为的有意义的事情,还是说银子?我听她们说,参了军后每月的军饷可多来了。基本上在淮武郡里,参军的人,都是为了银子的。”
赵堰气昂道:“我赵堰是那种人吗?自然是前者,万一哪日我就真成了将军呢?可比那只会舞文弄墨的状元郎好,以后你就是堂堂正正的将军夫人了。”
宋檀不说话。
赵堰又跟个变戏法儿似地从衣裳里翻找出今日杨将军才给他们发的赏银,他握住宋檀的手,郑重将银子交到她的手心里握着,一挑眉道:“不过军饷是有点多,看,这不就是,刚发的,还热乎着呢,就想着拿回来给你的。”
“铺子这几日的生意没做,你放心,我也能养你。只是现在有点少,等我以后出人头地了,保准比今日的多。”赵堰补充道。
宋檀握着银子,只觉得掌心发烫,她诺诺出声道:“今日我都看见了。”
看见,看见什么了?
赵堰愣住,今日媳妇儿来看他了?
可,可那不就是看见他挨打了吗?
赵堰心中顿时千条万条复杂,好不容易踏出成功路,怎么第一步就踩踏了,还是当着媳妇儿的面。
他还要不要面子的。
“疼不疼啊?”宋檀哽咽问。
赵堰一拍大腿,大大咧咧欲哄人的没心没肺话刚至嘴边,瞧见宋檀红了的眼眶,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笑,少有的正经,“你亲亲就不疼了。”
第45章 、捏捏
原是还多少心疼赵堰的宋檀, 听见他说的这句话,胸腔里堵着的难受被吊得不上不下,就在那儿给她卡着。
右手掌心里黏糊糊的, 是方才将瓷瓶里的药倒在了掌心上没有抹匀, 宋檀摊手望着右手掌心, 眼神在屋内暗黄烛火下黯了黯,啪的一声, 她将手里的药抹在赵堰的后背红痕上。
药粉抹完后,本是要轻轻揉一揉,但宋檀掌心之下的力用了十成。
赵堰龇牙咧嘴, “你轻些, 疼的。”
宋檀面上淡淡, “那你还说浑话。”
话是这般说,手下的力度到底少了一半多。
赵堰定是无比清晰宋檀掌心的变化,没有人能比宋檀更嘴硬的了,不过好在心软啊。
媳妇儿嘛, 自然是要哄的。
赵堰清了清嗓子,脸不红,心也不跳, 挺直背脊说得无比实诚,“真的, 亲亲就不疼了。”
宋檀心中的嘀咕声还没有说出一个字,腰上一紧,像是被什么给握住, 她低头, 唇上忽地一凉, 瞳孔里映出的是赵堰得逞似的眼底。
赵堰很快移开唇, 问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是吧?”
宋檀脸皮薄,实在大不了亲就亲了呗,怎又还正经地拿出来说的。
“你,你就不能改改吗?”宋檀想跺脚,在这种事情上,赵堰总能一遍一遍地刷新她的认知。
“改?改什么?”赵堰问,问得好像他丝毫没有做错什么,脸上整整就几字“我凭什么要改?”。
赵堰见宋檀同前两回一样又是手背抹唇,饶是他再跟个二愣子一样,也能明白过来了,清明眸中换上替自己谋不平的点点愤慨不屑意,他抬手罩住宋檀泛起烫意的耳朵,“你也是喜欢的。”
不是问她,而是给她就这么陈述一个事情。
她喜不喜欢,他还能不知道吗?
不然上回是谁小声“嗯”的。
宋檀拨开赵堰讨人厌的手,都快愁死了,“你胡说些什么呢。”
话落,覆在腰上的另一手收紧,宋檀空出手,想去抓赵堰的那只手,结果赵堰倒是快她一步,两手提了她的腰,往他的怀中一带。
是以,宋檀一下成了坐在赵堰的腿上,二人面对着面。
赵堰的上身还未披上衣裳,宋檀失重落下时,双手下意识往前一撑,碰到赵堰的肩头。
她的衣裳整齐,赵堰光着膀子,周遭事物仿佛瞬间静止。
如此羞人的姿势,越看越觉得是宋檀主动趴到赵堰的身上。
宋檀和赵堰像是都意识到这个问题,相比较慌乱得脸颊刷地腾红起、使劲儿要站起身的宋檀,赵堰则要显得“轻松大度”许多了。
反正这人是自己要扑他身上的,关他什么事儿。
最后一句话虽是这般说,可某人握住别人腰的手却是从来没松过半点,反倒越加禁锢,暗暗成了他掌控。
赵堰笑,一副他都知道、都理解的表情,“我就说嘛,你定也是喜欢的。”
“你给我闭嘴。”宋檀急得紧紧捂住赵堰的嘴,是一个字也不想从他的嘴里听到。
“哦。”赵堰淡定拿下宋檀的手,就宋檀的力气,于他而言,就跟个挠痒痒似的,啥也起不了作用。
恼羞成怒,嗯,一定是恼羞成怒。
赵堰又去亲宋檀的唇,“反正天都黑了,咱还在自个儿家里,你担心个什么劲儿?难不成还得钻进被窝里?”
说起这件事情来,赵堰就觉宋檀的脸皮比他之前练习写字的宣纸还薄。
那不然为何每晚盖了被子要睡觉时,她就默许他可以摸,结果天一亮,翻脸比翻书还快。
赵堰不知多少次仰天长叹过,他的命可真苦,比淮武郡的任何一个男人过的都要憋屈,媳妇儿明明在嘴边都尝不着,说出去后,若他是别人,他都不信。
咋就这般难呢,亏得他可是足足看了半本的小册。
要不,哪日,也拿给宋檀看看研究?
就在赵堰想着宋檀到底是先会一把撕了画册,还是会一脚踢了他下榻,他的胸口之上,忽地传来凉凉、柔柔的触觉,震得赵堰一下抽回了身,望着宋檀如葱的手指拂过他胸膛,他不禁咽了咽口水,难不成,是要将他的心给掏了?
宋檀没注意到身下之人的紧绷,视线全然被赵堰胸口下面一点的红印给定住,方才她替他擦背后的药,没见着有这般红的印子,里面的两三点血印子都能看得见。
宋檀的眼睫缓缓颤了下,指腹盖在红印上,她听见自己轻声问,“怎么弄的?”
赵堰闻言低头看了眼,不在意般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就是在地上抵了的。”
宋檀的指腹没有移开,赵堰看见宋檀长长的眼睫在眼睑投下两道阴影,他停顿了会儿,又才敛了声量地道:“银子我怕它掉了,就揣在怀里的。结果有一下倒下来的时候没注意,地上还有一块石子儿。”
许是赵堰觉得屋内气氛太低,又用惯用的语调道:“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两个竟然碰一起了,可没把我给疼过去,然后就这样了。”
“等个几天就好了。”赵堰揉了揉胸膛处。
哪怕到了这时,赵堰还是那句话,莫名欠,“若是你看不过去,都说了,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赵堰以为宋檀定又是会再别过头去,甚至他连接下来宋檀嘴里该说的话都想好了,她肯定会说,疼死他算了。
那他就说他死了,她就成寡妇了。
赵堰弯唇,自己可真越来越嘴溜了。
然而一颗脑袋凑了过来,他的脖子上一疼,是被宋檀给咬的。
赵堰欲哭无泪,捂住脖间牙印,“你怎么又咬我?”
“你傻不傻的?”宋檀小声道,她伸手,摸上赵堰喉间的喉结处,感受到它的滚动。
被莫名咬过两次的赵堰来了些期待精神,不过就是咬嘛,多大的事儿,眼前事的才是大事。
敏感处被人覆在掌心下,确实够磨人的。
“你,你……”赵堰苦丧着一张脸,无比想将心中话直说出来。
宋檀圈住赵堰的脖颈,居高临下般地望着他,“你是想问怎么不继续吗?”
赵堰猛地直点头,媳妇儿可真是太懂他了。
这回,是宋檀先偏头覆了唇过来。
赵堰的脑中就像是炸开了烟花似的,扣了宋檀的腰加深。
上回,就上回,明明就只差最后一步,偏偏少了点。
不过,他可是又看了画册的,上回的问题早已不是问题了。
赵堰的手跟个专煽风点火似的,这里捏捏,那里捏捏,捏得正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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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较劲
眼瞧着手要碰到颈下的衣衫, 宋檀如刺猬谨慎,一下子坐直了身,挡住赵堰的手。
赵堰眉一瞥, 心下想, 怎么好端端, 又给他止住了?
“媳妇儿。”赵堰将头给靠过去,语气语调里别提暗藏了有多少明晃晃的委屈。
像极了蹲守在江水巷街头卖包子处的狗子, 新鲜包子出炉,热气腾腾,香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孔里钻, 可惜老板和老板娘看不见, 顾客也不肯施舍一个自己花钱买的包子, 于是它只能尽力蹲坐好,黑色眼珠溜溜转,身后尾巴一直摇啊摇。
宋檀的脖子被赵堰蹭得痒,她往后偏了偏身, 腰被握着,再偏也偏不到哪儿去。
“哪儿有在这儿的?”宋檀极其小声地说,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说出来, 从脖子红到额头,宛如刚上了胭脂。
他的脸皮厚, 哪儿都能光着膀子,她可是还要脸的。
赵堰握着人腰的手一顿,得亏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咧嘴, “你早说啊。”
宋檀将头埋得深深, 一个劲儿地反复告诉自己, 迟早要走这一遭,不过赵堰性子要急些罢了。
宋檀理了理微乱的衣裳,正欲从赵堰的腿上下去,怎知赵堰不松手,还对她说,“我抱你过去。”
“抱?”宋檀的杏眼瞪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先一轻,赵堰竟就这般地将她抱了起来。
她的腿,她的腿还……
赵堰往床榻边上走去,饶是再觉害臊丢脸的宋檀,因为怕掉下去,还是不得不夹紧腿。
于是,她的头埋得更深了。
赵堰看到宋檀耳尖的一点红,一时不禁想到之前几次宋檀叫他跟个丫鬟似的捶腿、还有罚他抱柴的事情,心中自豪感油然而生,还得是在这种事情上自己行。
“还有烛火!”宋檀喊。
赵堰正嘚瑟,大喇喇一吹气。
屋内霎时黑下,若非今夜月色好,屋内怕是要伸手不见五指,全部摸黑了。
月色是真真好,洒在人身上,就跟个披了件银霜衣裳似的。
赵堰放下宋檀,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床榻边上。
钻到床榻里头的宋檀不明所以,“干嘛?”
“你过来就是。”赵堰道,说罢干脆自己拉了宋檀的手,叫她做到床榻边上,两条腿垂在外头。
“你……”宋檀仰头看赵堰,他背对着窗户的,月华打在他的身后,反倒让她隐隐看不清他的脸。
“你,怎么不坐?”宋檀感觉好像自己问的每一个字都滴落在绷紧的鼓面上。
赵堰停顿了好一会儿,似是在认真想着什么事情,皱了眉地盯着宋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