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逢冬——稚雾
时间:2022-08-09 06:44:10

  阿施道:“是我从波斯人的手里买的,他说这是个宝贝,可好了,如果女子戴在身上,能够让滋养着身子。”
  崔进这边,看了有一阵其他灾民的做工,没看出有任何的异常,侧目望见,太子妃正在同一个小女孩儿打着交道,便硬凑过来,听清了她们之间的一些对话。
  崔进欲言又止,问道:“太子妃,这个不会——也是那位大师送你的罢?”
  虽然不知道是何大师,可是听着,关系便不寻常。
  沈融冬脸一热,阿施气咻咻,连忙摇头否决道:“这回才不是,是我自己买的,想要送给姐姐,我也能做木雕了,我有银子的,不用担心。”
  阿施硬是要塞给她,沈融冬没有办法,只好蹲下身,任由着她给她戴在手腕上。
  不过她的手腕可能是过于纤细瘦弱,阿施戴了几下,总是在让她活动的时候,银环便留有余地地手腕上掉落下来。
  看见同没戴上没什么区别,阿施低着头,黯然的神色都写满在了脸上。
  “不如这样,”崔进提着主意道,“这枚铃铛,可系于脚踝上。”
  “系脚踝上做什么?”沈融冬矢口否决,“我又不是那等——”
  “这个主意好,”阿施眼睛一亮,高兴道,“那就系脚上吧。”
  沈融冬和崔进的目光相接,她叹气,也笑道:“你别将小孩子给教坏了。”
  崔进苦笑:“怎么能是属下将他们给教坏,是太子妃自己在心里,想得太多。”
  沈融冬抿唇,当真是她有的没的,在想太多吗?
  -
  脚腕上多了一道银环,走起路来,铃铛作响。
  沈融冬来了工棚一趟,因为得知了香囊的事,始终是满腹揣测。
  僧人送给她的那枚香囊,现下还在晏君怀的手里。
  他处处替她着想,可是他却在心里,揣测他想要毁约。
  她可能是有些没心没肺,方这么觉得,沈融冬闭闭眼,控制着自己,“不许再想了,不能想太多。”
  沈融冬状作无意,问起阿施道:“大师当真是因为野兽而受伤了吗?”
  “我们也不太清楚,就是下山了一趟,再回来时,就受伤了。”阿施回道。
  沈融冬的心里乱乱着,想要同僧人道歉的想法,又再度涌上了心间里。
  脚步终究是比她自己的行动要快,沈融冬等到回过神来,已经在了他寮房的门前,没多想,推门进去,揣测着的歉意在出口的时候,顿住了。
  她方进屋,僧人挨坐在塌上,屋子里如同是烤上了炭火,四处都冒出热气。
  沈融冬本来心里乱着,一见了他,心里不免更乱,腹中忽如火烧,奇异地涌出她说不上来的感受,嗓子似被浓烟熏烧过,嘶哑得厉害。
  她光是看着他,想要说话,说不出来,渐渐明白,可能方才心思的紊乱,总是爱乱想,来源于她心底里,同僧人如出一辙的热气。
  “你回来做什么?”僧人抬起眼,抿唇道,“出去。”
  沈融冬眨眼间,见着他点漆般的瞳孔里,印满的都是隐忍,似乎听她多说一句话都是煎熬,眉宇深蹙,在躲闪着她。
  她忍着那股奇异想要纾解的冲动,朝他走过去,只想要看看他。
  可僧人在她疑惑间竟然探出手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被箍着的不适感传来,沈融冬惊愕,滚了滚喉咙。
  他沉下声,恍若是问她看够了么的那句一般冷言冷语:“你在药中放了什么?”
  沈融冬难堪,脸也被熏烧:“我方才,方才未曾放什么。”
  粗略一算,此刻和方才不过是隔了两三刻钟,难道是她在香积厨里找到的药材认错,其中有药材相冲,因此才会成这样?
  沈融冬不是没经历过与男子亲密的人,晏君怀虽然每次与她点到即止,可是出嫁前,阿娘让她看过的春宫册子也不少,画上的两个小人,深深印在她的脑子里。
  她心里砰砰的,似有小鹿乱撞,赤色瞬息遍布上皙白细腻的脖间,她艰难吐息:“大师,你现下是不是——”
  他咬牙,攥着她的手未曾松开,滚滚汗珠从额间滴落,声音嘶哑:“药里有药。”
  沈融冬惶然,睁着眸问:“药里,不本来就是药吗?”
  “并非,”他的唇齿咬合更紧,如雪的肤色烙印上红痕,“我说的药,乃是…乃是。”
  不用他说明白,沈融冬的脸烧红,明白了那是何药。
  似乎是在他确定过后,她顺着那药性,自己心里的火焰更无法扑灭。
  沈融冬伏下身子,眼光几乎与他平齐。他们的脸庞挨得很近,沈融冬能感受到那股灼热在迎面烧来,她咽了口唾沫,悄声问道:“那现下要怎么办,我先出去,寻人来给你——”
  或许是药性过于猛烈,沈融冬尚可制止,可是僧人攥着她的手,将她往塌上一带,他的气息急促,胸膛无一刻平息。
  沈融冬试探着想要挣扎开,可是手无意间触摸上他的脸庞,感受到他的那份燥热,她的手又匆匆收回,可是目光看过去,方好触摸到那颗小痣,她的脸微微一热,急匆匆将手给挪开。
  “大师。”沈融冬原本还在挣扎,可是脑子大概是被烧坏了,热火在熏蒸她,快要将意识烧得全然不见。
  她涂了口脂的唇色鲜艳,容色姝丽,气息仿佛悄无声息挨近他耳朵尖,平淡的口吻在她自己听来都轻佻,与她极其不协调。
  “恐怕这一回,佛祖没有光临此地,他救不了我们了。”
  就在彻底明白了状况究竟是如何的瞬息,她意识到,她的身子不能与男子有肌肤之亲,若是发生了呢,那么便会是无法承受的后果。
  可那样,也许更得其所。
  沈融冬迷迷糊糊盯着他,他同她亲手所绘的画像,愈来愈像,如同是画像里的人出现在了她眼前,这样欺骗自己,也就不用心虚。
  她滚了滚喉咙,挣扎着起身走到门前,将朱红色木门上的门栓合上。
  吱呀的轻响过后,沈融冬走回到榻前,僧人的意味不明,她也在遵循本能,坐在他身侧,微微伏下身子,脸庞朝着他的胸膛贴过去。
  他的胸膛不停起伏,隔着那一重她亲手缝补过的袈裟,沈融冬由于太过紧张,吞咽的动作不停。
  她究竟是如何了?
  这样轻挑的举止,明明是头一回做,可是有药性在的缘故,竟然没觉得有太难堪。
  她不知道她在他眼里究竟是何模样,手触碰着试探挨上他的胸膛,察觉到了他的僵硬,以及火热。
  沈融冬抬起绣花足底,银色的铃铛清脆,轻轻晃荡,她噙着浅笑,笑语晏晏,轻若无声道:“高僧,可否渡我?”
  她的脑子里有许多画面一闪而过,记忆最深刻的,早已不是望见晏君怀在同其他女人在雨夜里寻欢作乐。
  可是她像是想要欺瞒自己,反正已经欺骗多那么多次,佛祖不会怪罪。
  沈融冬轻晃着铃铛,只等他回应。
  坐在榻前的人低眸,看向她。
  他所信赖的佛祖,终究是被她一眨眼间,撕得粉身碎骨。
  作者有话说:
  一下写得太多了,脑子有点乱乱的,之后再改。
 
 
第29章 
  沈融冬从来未曾去这样挑逗一位男子, 却和他接触了。
  她几乎是将毕生的力气耗费在他身上,面对晏君怀时,她生不出什么表情,哪怕他想要和她亲密的表现明显, 她也是装作无动于衷。
  但是在面对眼前的僧人, 她的肆无忌惮, 表现得足够明显。
  僧人眼睫垂下, 沈融冬在初见时他第一眼发现他眼睛很好看, 她甚至想要凑近多望几眼。
  她嫣红的唇轻轻张合,烙往僧人的薄唇上, 未曾贴上去, 他便躲开了。
  沈融冬笑笑,摸到他的脑袋后, 扣着他的脑袋, 摸着光滑,沈融冬朝上,恍惚意识到,却没有摸到戒疤。
  她伏在他胸膛, 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是和晏君怀截然不同的滋味。
  沈融冬知道一开始他还能克制,可是逐渐到后来,大概他的理智根本不允许他停下, 她在他的眼前是个活人,更是个鲜活的女人。
  沈融冬触及他的目光躲闪,将她推搡开, 扯下幔帐将他们之间阻隔。
  沈融冬不徐不疾揭起幔帐, 看清眼前男人的脸, 他竭力克制着自己,两手撑榻,望都不敢朝她望上一眼。
  沈融冬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胆子,捉拿住他的手,教他不要这般循规蹈矩。
  僧人避不过药性,沈融冬的每一寸似野火燎原般,接近灵魂战栗,脸颊上烧出好看的云霞来。
  沈融冬想,原来与人亲密,还有这种滋味。
  她的青丝袅袅披散在身后,手搭着肩头,轻咬住嫣红的唇,指甲微弯,袈裟险些被抓皱,留下道深深的痕迹。
  僧人的双眼晦涩不明,沈融冬见到,心里生出更为大胆的想法,她的喉咙不断滚动,唇往上去探索他的唇,可是猝不及防被他躲开。
  虽然他的眸色非一般浓重,显然早已分辨不清自身,可是仍知道不回应她。
  沈融冬的心里有阵说不出的感受,可能他内心深处知道她是谁,所以一度是在抗拒着她。
  -
  僧人的桃花眼里,瞳色浓重,深黑且冰冷彻骨。不同于身上的火热,他的药性上身,理智接近全无,残存的意识告诉他纵然是抱着纤弱无骨的腰肢,也将人狠狠拥入怀中,可这样始终违背礼数。
  他任由着她在他的肩头发泄,抱着她,昏沉间望见她那张脸蛋如同花蕊盛开,娇艳到了极致,浮出红霞的脸蛋,又同记忆里的那张脸逐渐重叠起来。
  他在佛堂里,将木盆端于沈融冬的面前时,她诧异蹲往地面,望见了她自己的脸,以及他同样看下去的脸。
  他们的脸在晃动的水面上几乎凑在一起,他从她的脸上竟然看出些豆蔻年华的影踪,不自主回忆起初到雍州封地时的那几年,他从沈将军旁边见过的,那位胆小羞怯的小女孩儿。
  当时初见第一眼留给他的印象,便是她格外怕生,他没多在意,只觉得和沈温的性子大相径庭。
  后来同沈将军聊完正事,走出了府邸,望见正是隆冬腊月里,有一道身穿着厚重棉服的人影,明明她的脸蛋早已经被霜雪刮得通红,可仍然玩得不亦乐乎,与府里人前的她是两个性子。
  当时他便在想,这样的人,能够活得这般无忧无虑,定然是爹娘从小在疼爱,不似他。
  那是一片结了冰的湖面,他越过她,当作是没看见,不料走过一段路,他听见身后冰面瓦解的声音,紧跟着是噗通的一声响。
  他回头望去,有的湖面过于薄弱,正好被她活蹦乱跳给踩踏着,逐渐承受不住,遂破开了一个大洞。
  原本在手舞足蹈的身影霎时间销声匿迹。
  他没有时间去想多,过去从那冰冷的湖水中探寻她的踪迹。
  湖里很深,直到他跳下去的那刻,才明白救人并非是那般容易。
  当时她处于冻彻心扉的湖水中昏迷不醒,他找到她,脚碰巧遇上抽筋,拼上性命带着一人游上去也不容易,想要她将缠绕住他脖子的双手松开,可只听见她的嘴里一阵念叨:“表哥…”
  他没止住笑,可同时也在心里想,这人当真是没心没肺。
  明明救了她的人是他,偏偏她念叨的是那位尊贵的太子,可能在她的心里,她更希望自己的表哥来救她,希望一睁眼,见到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郎君。
  而不是他这个无关紧要,卑贱如同蝼蚁般的人。
  后来在崇恩寺里,与她重新遇见的第一眼,见着她在佛祖前诚心恳请,转了眼,又开始欺骗起自身的模样,他藏身在佛龛后,始终未曾走出来。
  这个小姑娘算是吃尽了苦头,仍然是在念着她的表哥。
  也不知道她现下,是不是还将他……
  当作了她的表哥。
  -
  沈融冬伏在僧人的肩头,觉着自己是被恶鬼附体,她明明抗拒,又在想要贴近。
  可是是念着至此一次,想要确认一番,她除了替自己找的那道借口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心意在。
  僧人的双手按在她的身后,情绪本来极度抵触,可是当她再抬首过去,因着药性的缘故,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坚定不可动摇,逐渐变成了被她引诱住。
  他没再拒绝,她顺着他的薄唇弧度,轻轻感受着上方的脉络,唇里始终是藏着蠢蠢欲动。
  他们气息交互,桎梏在衣裳上的手掌宽阔有力,薄唇贴合过后,又去往他处,挨在她的额头上。
  沈融冬心想,他没了意识,现下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作何。
  沈融冬阖上眼睫,洁白的齿贝咬住,炽烈的气息环绕在她周身,像被炉火炙烤,无从发泄,只能嘴边絮絮叨叨。
  坐在榻边的人听见有人在骂他,昏沉之余不免勾起唇角,她骂得很对,他是人面兽心,可这也全是拜她所赐。
  于是手掌在衣裳上留下深重的褶皱,听见她的咕哝声逐渐低下去,柔软得有如棉花一般,即便是捧着都生怕化掉。
  沈融冬在他的坏心眼下,不堪承受般,随时能瓦解掉。
  意识将要尽数消亡的时候,沈融冬想起一桩格外重要的事,她掀开湿润的眼睫,轻轻问着他:“你叫什么?”
  他眉目深沉,见着沈融冬眼角似是沾染泪滴,桃腮泛粉,说不出的诱人。
  他漆黑的眼眸望往蓬乱的云鬓,薄唇触碰她的耳畔,轻声道:“晏迟。”
  沈融冬终于听见他的嘴里,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她笑了声,重复着道:“晏迟。”
  他果然是端王。
  可是他的这枚迟字,大概是迟来的迟。
 
 
第30章 
  烛光破碎, 沈融冬隔着层素色的幔帐看出去,似忽明忽暗,她眼角里纳入的一切事物都不再清晰,如同尽数被揉出重叠的影子。
  她撞见窗栏外的天色逐渐黯淡, 晏迟搂过她, 在她的眉心印刻下一吻, 药性过去, 他放松对她腰间的桎梏, 陷入昏昏沉沉的安睡模样。
  沈融冬索性从他怀里挣脱,撑着酸痛的身子从榻间离开, 回望一眼, 披在晏迟身上的袈裟不知何时成了他们的坐垫,袈裟绯色的一面如同揉皱成一团的元帕, 她的落红, 以及他们的污浊都遍布在上,昭示方才的凌乱不堪,她光是望上一眼,便不敢再去望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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