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治你那张贱嘴。”
“……”
服了。
宗闲的秘密基地是鬼屋。
在她家的院子里。
她住别墅,在自己房间挖了通道,衣帽间的某块地板打开后,跳下去,有一扇门,门上有一张灯串做成的鬼脸,还有一行字:欢迎宗公主。
“……”
进门后,里面灯光十分诡异,我准备出来,她一脚把门踢上,两旁形状惊悚的机器人冲她弯腰,我无语:“公主,你爹怕不是阎王吧。”
”阎王是我兄弟,那儿呢。”她下巴抬了抬,一个身穿红绿大褂的鬼稳坐正中央。
“你神经,你不怕吗?”
“我信佛的啊,佛祖会保佑我的,而且我不是为了玩,这些小鬼是保护我的财产的。”
“什么财产?”
她把沿路的盒子都打开,里面有很多珠宝钻石,还有一打房本,其余的都是我想不出的理财产品,我转得头都晕了,“你怎么想出这个主意的。”
“这些都是我爸送我的礼物,小时候总被宗理偷,他怕鬼,我告诉他入口在哪儿他都不敢进来。”
“你把院子底下弄成这样,你爸妈不凶你啊?”
“凶我干嘛,这地道是我爸挖的,门口那行字是我妈设计的,他们很爱我的。”
“知道了,烦人精。”
里面本来就阴森森的,她手机突然响,吓了我一跳,她对那头说句马上来,然后跟我说:“等我会儿,我妈让我去拿水果。”
“这里的东西这么值钱,你不怕我顺个走啊。”
“你不会的。”
有时候感叹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我忘记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让我把当初刺我最深的东西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让那些曾站在制高点上幼稚抱团的人对我委以信任。
只是磨难并不值得人留恋。
于是当着她的面拿了一条菱形钻石手链塞兜里,“去拿水果吧。”
我跟她在诡异的环境里吃完了两盘水果,吃第二盘的时候,她玩了把游戏,我趁她不注意又把手链放了回去。
临走时她给我两个袋子,说第一次上门,有见面礼。
一个袋子装的是她妈做的蔓越莓酥。
另一个袋子,是一条菱形钻石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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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复班开课的第二周,我才有时间跟朱令见面,我们没谈过去,就聊了点现状,他到周屿焕公司任职了,还给“多能计划”提出了关键性建议。
他说现在先赚点钱,后面还要考试上大学的,我俩就学习计划聊了很久,久到周屿焕和杜迦佑双双过来带人。
我问:“你俩住一起?”
两人没一个回答,周屿焕说:“老杜搬出来了,房子大,但他胆子小。”
杜迦佑皱眉:“是他没钱租房子。”
朱令:“是你压根没准备给我发工资。”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我跟周屿焕及时撤退,我说:“我明天休息,你有空吗?”
“有,你想去哪儿?”
“冲浪!”
我们去的是一个野岛,开发并不完善,好在水质很不错,人也少,宗闲第一个下水,正好赶上一个大浪,她技术不佳,被拍倒之后觉得丢脸,直接把自己埋到沙坑里。
杜迦佑跟没睡醒似的,一脚油门把车开进沙堆里,好在这里没有保安阻拦,他单腿踩地,摸了下外面的温度,没下来的意思,把墨镜推到头顶,嫌晒,又放下,矜贵死了。
朱令从副驾下来,要去前备箱拿东西,打不开,敲了下车身,杜迦佑慢悠悠地从里面探出头,“摁钮,中间。”
朱令从前备箱里拿出几箱吃的,周屿焕固定好一把遮阳伞,我拿出四个冲浪板,很重,宗闲抬头看我:“别拿那么多,老杜不玩。”
“那他来干嘛?”
“炫新车。”
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听宗闲说,他有八辆玛莎,两艘游艇,还有一架直升机,早就完成了海陆空全套设备,虽然是跟周屿焕穿同一条裤子的,但完全没受到熏陶,纨绔得要死。
这会儿浪很好,我技术不怎么样也能滑得很远,周屿焕在身后喊我,让我回去,太深了危险。往后一看,我好像离岸边真有些距离,有点紧张,调不了头,他看出我的情况,快速过来,朝我伸手,我慢慢挪过去。
他玩的是枪板,有点窄,我踩过去的时候差点没抓稳,紧紧搂着他的腰,“亲亲。”
“老实点。”
“我就要亲。”
他最近忙得不着地,下巴的胡茬冒了出来,有些扎,我用额头蹭了蹭,这时一个大浪过来,把我们卷在里面,夕阳延伸到海岸线,把海面染红,他低头:“闭眼。”
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海鸥踩着海浪朝远处飞,浪花压过我们头顶打出一个完美的圆,玉龙茶香滑过我的喉咙,下一秒,我们穿过了海浪,十八岁的傍晚灿烂又鲜明。
杜迦佑今天也不是单纯来装逼,在我们冲浪的时候,他把烧烤架搭好,把灯打亮,还烤了两串鱿鱼。我拿一串,吃完他才悠悠来一句:“熟了吗?”
“熟没熟你不知道?”
“首秀。”
事实证明,他真的没骗人,我食物中毒了,回程的时候上吐下泻,他怕周屿焕念叨他,自觉地负责起我的医药费,以及买了个限量版公仔当作赔礼。
不过身体不适会降低幸福感,我没什么胃口,看见饭就想吐。在床上躺了两天,周屿焕把杨阿公搬来了,给我做了清淡版的黄鱼煎蛋,还送了我高考礼物。
我拿着礼物盒心不在焉,“阿公,我没考好,复读了。”
他乐呵呵地给我盛粥,仿佛并不在意,“好啊,那明年再送一份。”
胃还没缓过来,精神气儿也不足,但幸福感猛地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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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好些后,琼姨带我参加了一个晚宴,年轻一辈做生意,老一辈总放心不下,这个晚宴就是给周屿焕铺路的,合作方从上海过来,他们倒没有什么派头,甚至气氛还更活跃一些,现场邀请几个嘉宾制作简易机器人。
我是其中一个,但我的技术比宗闲好不了多少,做了一个小女孩,一启动头就掉了下来,被脚踢着走。
没在台上展示,到座位上玩了一会儿,一旁的姑娘做了一辆自行车,一摁开关车把跟座椅总会对调,她妈笑着摸着她的头,夸她棒,第一次就做得这么厉害。
女孩儿笑的甜,看起来也很温柔,我开始揣摩,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是不是会练就一颗温柔又强大的心脏。
正看着,感觉脸颊发刺,顺着目光看去,是我妈,她坐在我斜后方,没打招呼,但随着台上优秀作品的展示,她一定觉得我很不成器。
我故意跟她作对,把机器人亮在桌面上,她眉头皱了起来,有个阿姨认识我,拍拍她的肩膀,又指指我,问她怎么不跟女儿坐一桌。
她那表情像是在看仇人,觉得我的行为会丢她的脸,她已经开始无声地警告,可看见我把开关打开,而刚刚跟她打招呼的阿姨“噗呲”一声笑出来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起身,要朝我走。
这时台上有表演,灯光开始变换,琼姨跟几个朋友聊完,折了回来,路过她的时候给她递了杯酒,又笑着耳语了什么。
她也笑,喝了一口,点点头,然后竖起大拇指,坐回原位。
我不知道长辈在这种场合有多在乎面子,也不清楚这吱吱作响的机器人是否会影响琼姨的形象,所以在她靠近那一刹那,就把东西迅速收回。
她看见了,眼睛亮了起来,“你做的吗?真好看。”
台上的表演仍在继续,灯光使每个人的表情都柔和起来,刚才我对那个女孩儿的羡慕,现在全都融入我自身,仿佛在这个灯光琉璃的冷漠夜晚,我也会被人捧在手心里。
我急切地想把这种感觉转化成母爱,于是在琼姨跟别人打招呼的时候,叫:“妈妈。”
她回头:“哎。”
第44章 沈叙
我妈急得乱转,在受了一圈冷眼后,我们似乎只剩下那一个选择。
我问:“你到底给他担保了多少?”
她瞪着我:“你现在来质问我?周屿焕现在敢这么拿捏我还不是因为你不争气!你要是把他牢牢拴住,这笔钱就是他白白送来的!还至于跟我谈条件?”
“你干嘛总是要占人家的便宜,这不是小数目,就算我跟他结了婚,也得有一笔算一笔吧!”
“没出息!就因为你总瞻前顾后你俩才走到这个地步!”
“那你跟我爸呢!你这么厉害最后不照样要离婚!”
“啪!”
吼完我就知道我注定会挨一巴掌,我妈不允许任何人指出她的人生缺陷,这么多年,她靠着打压温锁她妈获得不少成就感,此刻被我剥落,气得理智全无。
“你记住,这话让我听见第二遍,你别想再活得这么锦衣玉食!”
我们家的现状不允许我唱反调,我妈冷静下来后,让我传话:“你就跟他说,我答应,可生意是活的,买卖就不能做死,他家要七可以,得有个时间限度。”
“他说了,这话不该我来回。”
我明白我妈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周屿焕这是踩着我妈的脸给他妈报仇。通过我,本身就是我妈的权宜之计,她心虚,不想跟周家面对面碰上,就搬出我的过去,讨一个面子。
可周屿焕是什么人,他怎么会因为这段过去就改变自己的立场,况且,他脾气那样硬,搬出长辈的姿态说不定也会碰钉子。
我妈约他晚上见面,我则把自己关在房间,开学的日子快到了,大学群里开始活跃起来,我难得地回了几个表情包,返回页面时,来了一条新的通知。
【有空吗?】
来自焦穆。
【没。】
【你房间灯还亮着。】
【你别这么变态。】
【你家有没有人?】
我走到客厅,看见我妈走后还未收拾好的酒瓶,踢了一脚掉在地上的抱枕,原本精致的家被这场意外打击得一片狼藉。
低到极限的挫败感和若隐若现的愤怒,会使人产生报复心理,会让人冲动,做出意想不到的事。
我给焦穆发:【去买套。】
十五分钟后,门铃响了,我已经洗好了澡,告诉他拎着鞋进来,用一次性牙刷和毛巾,别在我家留下痕迹。
他进门时洋溢的态度被我一盆水浇灭,拎着鞋的时候浑身更是弥漫了一种未知情绪,接着他去洗澡,我把窗帘拉上,房间只有浴室里透过来的光,随着水流声结束,彻底陷入了黑暗。
我让他轻点,可他偏跟我作对,眼神里藏着男人的自尊心,用这种方式讨回来。
我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我让你轻点!”
他头侧到一边去,几秒后慢慢挪回来,“我是什么?”
“你说你是什么?你这种人想当什么?”
某种程度上,我跟我妈一样经营不好感情。
他停了。
汹涌的感觉戛然而止,浴室的灯再次打开,他洗漱完毕,穿好衣服,手里拎着鞋,走之前看了我一眼,“这几天看见不少入室抢劫的新闻,你这小区虽然高档,但保安不负责,我随便编个借口就进来了。之前听你那语气,应该是想找我出气,但下次用别的方式,我也不是每一次都听你话的。”
“你少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这事吃亏的是你吗?”
他本来已经往门口走了几步,听我这么说,又折回来,压在我床头,“沈叙,你以前就是跟周屿焕那种人走得太近了,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样一个群体,他们无恶不作,思想下流,他们喜欢撕开女孩的裙子,把她们往死操,他们没什么道德底线,心眼还坏,这种情况下,没几个人会主动停下。”
“人渣。”
骂完我又觉得他好像真是会做出那种事的那种人,以前让我嗤之以鼻的行为,似乎只是他这种表象下的九牛一毛,我拉紧了被子,他轻笑一声,拎着鞋往外走,“记得在你妈回来前把套藏好。”
门关上好久,我才缓过来,感觉恶心,但看见潮湿的床单,混乱的垃圾桶,以及房间里久久不散的味道,我又期盼着我妈快点回来,她现在没心情琢磨我的变化,可我却会在她浑然不知的状态下,感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外面下起了小雨,屋内湿气越来越重,我妈打电话来,说喝了酒,让我去开车。
我上个月拿的驾照,她也真信我。
想回绝,可又想趁机看看周屿焕,但到了之后才发现只有她一个人。
“他走了吗?”
“早走了。”
“你们喝了多少?”
“我不是跟他喝的。”
“那是跟谁?”
话刚说完,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车钥匙,胳膊肘搭着西装,看见我,那种自顾自地朝我妈走的状态才转变,由晦涩不明的态度换成了普通朋友的问候。
“好点了吗?”
我妈虚弱地笑了一下,“好多了,叙叙刚拿了驾照,这几天非缠着我开车,就不麻烦你了,她一会儿送我回去。”
那人再次看向我,叮嘱了几句便走了。
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我妈才松了一口气,打电话给家里司机,让他过来接。
“妈,怎么了?”
“跟周屿焕谈好了,但我总不能不找后路吧,女人在商业上出头难比登天,谈点事情就得喝酒,喝完酒那些臭男人就喜欢动手动脚的,平常看起来西装革履的,脑子里不知道有多少龌龊事儿呢。”
原来叫我来是这个作用。
我陪她在车里待了会儿,想到家里有过外人的痕迹,心情又诡异地低落起来。
“妈,我们家会好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