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嘉气的跺了一下皮箱,瞬间撞击到床上,怒气冲冲地对着手机:“我不允许你这样说!!”
对面简直难以置信:“你他妈,你脑子没问题吧?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我叮嘱你可千万别,这人在学校性子多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时候都怀疑她是不是个机器人,一点情感都没有,这辈子估计也就孤独终老了。”
齐嘉咬着牙,气得发抖:“我不想听你讲!挂了!!”
“蠢货!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要不是你性子跟周兒她弟弟像,人能搭理你??”对面怒不可遏,就没见过齐嘉这种冥顽不灵的人。
齐嘉怔了下,着急地追问:“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弟弟?”
对面慢悠悠地开口:“高一跟她同班的一个男生,不是她亲弟弟,每次跟你一样跟在屁股后面叫周兒姐。她弟弟叫明安,谈砚清腿怎么断的,他就怎么死的,这件事还挺大的,不过大概被压下来了,也就你这个蠢货不知道,当时新闻上都报道的有,捞尸队在悬崖地下的海里找了十几天,最后连尸体都找不到。”
“要不是你跟人性子像,她能搭理你???”
齐嘉沉默了片刻,恍然大悟似的明白过来,怪不得周兒会不喜欢海了。
对面还在嚷嚷,齐嘉有些烦:“那我还有优势了呢!你根本不懂!!!以前你们都不喜欢跟我玩的时候只有砚哥跟周兒姐对我很好。”
对面沉默了一秒,又说:“她是在利用你。”
齐嘉赌气:“说明我有利用价值。”
挂掉电话齐嘉难过了一会儿,抱着枕头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吸了吸发红的鼻子想,周兒确实对他的态度一直不温不热,但是起码不管他说什么对方都不会拒绝,齐嘉本以为是因为他们关系好,原来是因为她那个弟弟。
自己又难过了好一会儿,继续打着气收拾东西。
起码,那天他说他讨厌陈逆,想找陈逆麻烦,周兒不顾自己在平潭的安危都跑过去找他了,这说明,他也没那么不重要。
收拾完东西,齐嘉便去了平潭。
陈逆回了京市去参加他妈妈的忌日,周兒上午待在店里,下午同样是个小女孩来纹身,大概最近还在暑假,女孩看起来刚上大学,她想纹一棵星星在肋骨处。
这个星星并不算是漂亮,满身荆棘,有些颓败苦丧的色彩。
小姑娘挺怕疼,周兒便开口跟她聊天。
“为什么喜欢这个?有什么寓意吗?”
周兒又说:“我一般不太喜欢给人做情侣纹身,感情这个东西变动很大,纹身就算洗掉也会有痕迹,像是卡在喉咙里的一颗刺,就算拿出来,每次你看到鱼刺,都会想起喉咙曾经疼过。”
小女孩额头都冒着汗,声音低低的,笑着说:“算是有寓意的东西吧?这个不可以吗?”
周兒轻笑:“可以,只要是上面的图都可以。”
小女孩垂眸,低声说:“是我喜欢的人,我觉得他就像是,皎洁不可触碰的月亮,被众星环绕,我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颗。”
周兒不解:“那为什么还要喜欢?暗恋么?”
小女孩狠狠点头:“嗯,可能是习惯了吧,喜欢一个人也是会习惯的。”
周兒不置可否:“习惯是个奇怪的东西。”
可能是没遇到什么能让她挣脱不开的,亦或者极其喜爱的,她从来没习惯过什么。
小女孩离开之后一个小时,齐嘉就到了周兒的纹身店,提着拉箱,东西都没收拾。
周兒让他先回去了一趟,一直到下午五点多,他才来了纹身店。
盯着上面牌匾两个字念了一遍。
轻笑着挠头说:“周兒姐,这名字挺好听。”
周兒轻轻挑眉看向他:“你还没成年,我是不能给你纹身的,不如我送给你一张纹身贴好了。”
齐嘉瞪大眼睛:“那怎么能一样!!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因为想纹身来的。”
周兒一顿:“出什么事儿了吗?”
齐嘉皱紧眉:“我奶奶身体不太好,她自己一个人本来就照顾不好自己,我想偷偷给她找个保姆,但是又害怕那个保姆对她不好。”
“可以在家里安装一个监控。”周兒顿了一下:“偷偷?为什么要偷偷?”
齐嘉抿紧唇,凑过来了些:“其实,我之前没跟你讲过,我奶奶在这儿不是不喜欢京市。”
周兒见齐嘉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你没想好可以不告诉我。”
她也不太想知道别人家的秘密。
“哎也不是什么大事啦。”
齐嘉低头扣着手指:“我妈妈以前算是那种,没什么学问的人,但是家里做生意成功了,算得上是很有名的……暴发户?我爸爸一见钟情非要娶她,我奶奶世代书香世家,一直对妈妈态度不太好,而且我听我家以前的保姆说,妈妈刚嫁进来的那几年一直都没有怀孕,就去医院检查说她的体质不太容易怀孕,我奶奶挺封建思想的,对我妈妈更不好了。”
“这些年我妈一直挺讨厌我奶奶的,俩人关系不好,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妈非要送我奶奶到平潭让她独自生活,不想跟她住在一块,也不喜欢我来看她。”
“最近几年我奶奶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但家里谁都不敢提把奶奶接回去的事儿。”
周兒点了点头:“婆媳关系不好挺正常,你找个靠谱点的保姆,再多安装几个监控盯着。”
齐嘉点了点头。
“我其实前几天,很隐含地跟我妈提过一嘴,谁知道她本来精神就不太好,就更生气了!我都不敢说了,她本来就每天吃大把药,估计等我奶奶那什么了,她都不会来看一眼。”
周兒安慰:“那就不管他们了,他们是他们的恩怨,跟你没关系,你应该跟奶奶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齐嘉点了点头:“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齐嘉想到什么,又可怜巴巴地问:“周兒姐,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也会护着我吗?”
周兒盯着他看。
仿佛回想到了另一个身影,也是如此表情,问她:“周兒姐,我们算是朋友吗?”
她记得她当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人,说:“我不需要朋友。”
恍然回过神,周兒点头轻笑:“当然会。”
第22章 钢琴
齐嘉又在这里呆了两三天, 一直到奶奶身体好些了才离开,保姆暂时还没找到,他是被他妈妈紧急叫回去的, 等到了家, 齐明江正坐在沙发上,一旁他的助理正在跟他说着什么, 不用想, 他是跟余欣吵架了。
他刚进门, 余欣一声砸了过来:“你去干什么了?你是不是又去平潭了?我说了多少遍不让你去!!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你爸公司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距离资金链断裂也不远了, 到时候破产了, 我看你过惯了享受日子怎么办!”
齐嘉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抓住重点问:“我爸公司怎么了?”
“你——”
“妈!”不管齐嘉再心疼他妈, 也感觉有些太过分了, 他有些气恼:“奶奶都要走不动了,就算她以前对你不好,你也不至于这样赶尽杀绝吧。”
余欣气的头发要竖起来, 瞪直眼睛指着自己:“我赶尽杀绝?那你倒是要问问她跟你爸干了什么好事儿!如果不是他们我能变成现在这样?对, 我就是恨不得她早点死在那儿, 收尸都没人去!”
她说完咳了好几声, 身子都晃了晃, 一旁保姆忙地把人扶上楼。
齐嘉冷眼坐在沙发上, 怒气冲冲盯着齐明江:“你跟奶奶干什么了?我妈为什么说是因为你?不是因为陈逆他们吗?”
齐明江没回答:“你去平潭见过陈逆了?他怎么样。”
“好着呢, 开了一家酒吧,等你破产了, 说不准跪下来去找他, 还能赏你口饭吃。”
“你怎么对你爸说话呢!站住!”齐明江一巴掌拍在茶几上, 气的嘴角发抖:“你说他开了一家酒吧?”
齐嘉莫名,回头:“啊,怎么了?”
“他哪来的钱开酒吧?”
齐嘉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说不准是他妈家的人给的。”
齐明江忽然想起什么,垂着的眼眸一闪:“齐嘉!大人们的事儿你不清楚,但是陈逆跟你没什么深仇大恨,你以后不要去找他麻烦。”
“我不会,他不找我麻烦,我才不会去找他。”
齐明江又说:“你跟他好好相处……”
“谁要跟他好好相处啊!”
……
一直到齐嘉离开,陈逆一直也没回来。
周三,天空下起了雨,整个小镇陷入诡秘的昏沉之中。
周兒坐在纹身店画图,门外轰隆一声雷响,手下的铅笔割裂纸张,她颤抖了一下,歪头往外看。
走到门口开了灯,把门关上,又坐了好一会把刚才灵光一闪的图样画完,捏着手机玩。
何佳灵这几天经常给她发信息,她似乎没什么朋友,从第一天小心翼翼地聊天到今天无话不谈,几乎把周兒当成了树洞,这几天经常询问周兒有什么好的大学参考,她不想在本地上大学,又问她的成绩可以在京市选择一个不错的大学吗?
周兒忽然就想起了陈逆,她不太清楚陈逆高考考了多少,也不知道他报考了哪个地方的学校,但他原本可以不在学校,却还是在职高毕业了,说明对学校也没那么厌恶。
距离大学开学还有一个月出头。
她给自己一个时间,等到大学开学,也许就是这段关系结束的时候。
周兒回过神,点进微信看到了陈逆很少见地发了个朋友圈。
地点是平潭,配图是那片海。
他回来了?
小狗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周兒拉着它都不乐意出来,躲在自己的小窝里睡觉。
今天也就她一个人在纹身店。
周兒点了个赞,怪异地发现这条朋友圈没有任何人的评论跟点赞。
周兒列表有不少陈逆的朋友,毕竟是人第一条朋友圈,不至于没有任何互动。
后知后觉想,毕竟他妈妈忌日,也许这张图片是在纪念什么,是不是不太好?
随后又把赞给取消了。
收拾好店内的东西,检查完设备,关上门准备出门。
天气预报报道的今天台风过境,预计晚上六点多会有暴风雨,此时风雨交加,吹的路上行人都无法正常前行。
周兒瞥了一眼门口放着的雨伞,看来并不挡什么用。
捏着雨伞,周兒又看了一眼微信,才看到陈逆给她发来的一条消息。
【在哪儿?】
周兒放下雨伞回复:【纹身店,你呢?酒吧吗?】
陈逆:【没。】
周兒挑眉,顺着他话往下问:【那在哪儿?】
【我家。】
所指肯定不是筒子楼跟酒吧的休息室,陈逆以前的家就是在这里,怎么都应该有个住所,之前从未见过他回去,今天大概是因为他妈妈。
周兒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盯着界面没回。
须臾,才看到对面发来的两个字:【过来。】
下面是一个地址。
这个小区靠海很近,她记得上次去海边,这里海边是有个别墅的,还有个小院子,看起来没什么人居住的样子。
周兒撑着雨伞,一路走过去,身上被整个沾湿了,鞋子都因为地面上的积水而有些沉重,长发成了一缕一缕的。
等走到公寓门口,上了楼摁动电梯,每层公寓只有一个房间,而陈逆的家在三楼。
此时电梯里还有不少人,都是匆匆下班的中年男人。
男人很友好地问周兒去几楼,周兒轻声:“三楼。”
男人一顿,重复问:“三楼吗?”
周兒点头:“嗯。”
男人讪讪摁动三楼,低声询问:“你跟三楼的住户……什么关系啊?是她女儿?”
周兒眼睛转动,摇了摇头:“我男朋友住在这里,我第一次跟他回家,他们家怎么了吗?”
男人缩了缩脖子,低声说:“那你可要小心了,三楼那个女的,之前是个疯子,整天在房间里乱砸东西,这栋楼本来隔音效果就不太好,我在五楼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我刚住进来那几天,有次电梯坏了走的楼梯,看到那个妈正在打她家小孩,可狠了,身上都青紫青紫的。”
“后来就听说……那个女的从三楼跳楼了,这栋楼都开始落价。”
“你可小心点你男朋友啊,那样情况下长大的,心理估计也不太正常。”
三楼到了,周兒走出来,轻笑:“谢谢。”
走到门口,她敲了敲门,才发现门没关,房间内没开灯,整个室内一片漆黑,硕大落地窗的白色窗纱顺着窗外的狂风暴雨飘动,而落地窗前放着一架干净的钢琴。
这里应该很少有人来,地面落了灰尘,只有那架钢琴是干净漂亮地摆放着,应该是被陈逆擦过的缘故。
周兒盯着钢琴看,心想这架钢琴应该是陈逆妈妈生前的。
她的固有思想告诉她,弹钢琴的女人是个温柔恬静、大方得体的优雅女人。
跟刚才男人口里的描述天差地别。
她正想抬步走过去,腰部忽然被一股力道困住,侧腰敏感,周兒歪头,整个身子都有些酥麻。
他洗了澡,身上有一股很淡的青柠味,以及夹杂着掩盖不住的烟。
最后一口烟喷在周兒耳畔,她侧过头避开,感觉他身上滚烫的要命。
不知道是因为燥热还是生病感冒了。
周兒身上有些潮湿,头发都还没干,被一个像是火炉的少年紧紧抱着,冷热交杂,身上的雨水都变得粘稠。
她仍旧没有丝毫抗拒,看了一眼远处的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