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寂静了几秒,陈逆问:“怎么样?”
周兒不太清楚别人床伴是怎么样的,印象中大概就是像普通朋友一般,只不过多了一项更亲密的举动而已。
“我们这样。”
陈逆停了几秒,忽然笑了,胸膛起伏,笑的很开心。
她原来真的不懂。
“是啊。”他畅快地说:“难道不是因为开心才在一块的吗?周兒,你开心吗?”
他发着烧,身上每一寸都是滚烫的,空气阴冷,被这团火簇拥着,她没有丝毫凉意。
她大概也有些发烧了,有些昏沉地把发烧的病人的当成一个暖火炉,紧紧抱着。
她不清楚别人是怎么样的,但她喜欢陈逆的触碰,接吻,甚至于陪伴。
像是孤寂了二十余年,忽然有了一个完全属于她的玩具一样。
少年的嗓音喑哑,落在周兒耳畔,似是蛊惑:“周兒,我吻你,你喜欢吗?”
周兒紧闭的眼皮正战栗不止,呼吸一紧,睁开眼猛地挣脱开人。
声音变得沙哑,保持清醒说:“我给于东树打电话,你发烧了。”
少年仰躺在床上,盯着门口看,嘴角的笑意轻浮,手背碰了一下滚烫的额头。
眼眸里隐隐跳跃着些许光,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像是得意,像是目的短暂的达成了。
他脸上有一层薄薄的红晕,骄纵肆意的笑了几声,坐在床上弓着腰,拢住了漆黑的瞳孔,表情如同凶狠的狼犬,盯着远处的背影,有些发疯地想——
周兒。
做.爱有什么好玩的,玩感情啊。
我救赎你,你救赎我。
这样才对。
-
于东树最终还是冒着大雨赶来了,打车去了附近的医院买了很多感冒药,他像是习惯了一样很熟练地买了针对性的药片往公寓走。
自从年初齐嘉生日之后,每次陈逆从京市回来都会来公寓,第二天整个人烧得迷糊不清,他都担心哪天这人死在公寓都没人知道,好在今天周兒来了。
于东树过来,周兒给人灌下药,陈逆已经睡着了。
他转身要离开,想了想又说:“周兒姐,你要不在这儿陪他一晚上?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周兒顿了一秒,挑眉建议:“那你直接在这儿陪他不就成了?”
于东树挠头:“啊,他不喜欢我们来他家公寓的,除了他自己,谁都不让来。”
所以尽管知道他来了就只会折腾自己,也没人敢进来。
不过正常来说,陈逆第二天下午都会去酒吧,这也是确定他没出事的标志。
他知道周兒在这儿的一瞬间,还是惊讶的,毕竟就算是他们,也好像从来没有走进陈逆的世界一样。
周兒忽然想起自己手里的那条信息,只觉得有些滚烫。
“为什么?”
于东树摇了摇头:“……就是,想自己一个人呆着吧。”
“那为什么要我来?”
于东树懵了下:“啊。”
周兒抿唇:“你先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于东树:“哦哦好。”
于东树离开之后,周兒趴在床边小憩,头顶的灯光太过晃眼,她不太能睡得着,只能用掌心捂着眼皮闭眼,身上的潮湿感太明显,有些难受。
陈逆在凌晨一点半忽然醒来,额头还有些余痛,揉着眉心看了一眼周兒。
他脸上还有一道红印子,头发也被压的翘起来,立体的五官少了几分痞气,有些愣神。
周兒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看到人醒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手掌覆盖在人脑袋上,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陈逆有些鼻音,躲闪开:“干什么。”
周兒眼神微凉:“看看我感冒没有,我很容易头疼,下次如果下雨,不要让我出门来找你。”
陈逆听着她这句阐述似的要求,轻笑出声,很乐意地点了点头:“嗯,成。”
陈逆提醒:“这里可以洗澡。”
“有衣服吗?”
陈逆挑眉:“衣柜里有我的衬衫。”
周兒往这儿看了一眼,又定神看向他:“新的?”
陈逆嗓子发干,女孩白的闪光,露出的脖颈皮肤跟珍珠似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清冷又孤傲,他从一旁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从唇边溢出,大脑清醒了不少。
“穿过的又怎么样?”他混不吝地来了一句。
周兒环胸,觑他一眼:“多少人穿过?”
陈逆:“……”
嗓音发沙,头疼:“就我,穿不穿随便你。”
周兒转身往卧室走,又听到陈逆补了一句:“衣柜里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新的,剩下的只有我穿过几次,你看着挑。”
周兒选了一件看起来最新的长衬衫拿出来。
她身高跟陈逆相差不算很大,穿上也只能勉强盖住后臀,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双腿。
她瞥了一眼,揉了揉额头走进去洗澡。
洗完出来,在衣柜里找了新的毛巾擦头发,这个公寓并没有吹风机。
走出卧室的门,擦头发的手停住,沙发上的人正歪着脑袋闭着眼躺在上面,紧皱着眉,唇瓣紧抿着,一副病态,而垂在沙发边缘的手指里还夹着根没抽完的烟。
周兒快步走过去,手指又在人的额头碰了碰,退烧了。
下一秒就被人困住了腰,陈逆抱着她不松开。
声音懒洋洋的:“别担心,逆爷身体好,好得快。”
视线在她身上扫了眼,乐了:“这个穿的次数最多,你也喜欢这件?送你好了。”
周兒把人扯开,捏着他扔在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桌子上没见打火机,她顺手扣住陈逆的手腕,想用他手指里的烟给自己对火。
还没对准,陈逆坐起身,烟被他另一只手接过咬在唇里,手指挑起周兒的下颚,像是准备接吻般,烟对准她嘴里那根,一下一下顺着火焰滤过,空气沉寂了几秒,星星点点的光亮燃烧瞳孔,双目对视,明明已经点燃了也没松开手。
周兒移开视线,把人手拍来,唇齿溢出烟雾,烟被夹在手里。
陈逆看了她一眼,眼里蕴着笑意,开口:“听说接吻可以戒烟瘾。”
周兒把烟摁在烟灰缸里,挑眉:“干什么?你想戒烟啊?”
“没什么,忽然想到了而已。”
陈逆站在客厅把身上的衬衫脱了,露出精壮的腰部,他的身材无疑是她见过里最好的。酒吧三楼的健身室是为了他一个人开的,二楼房间应该就是他健身后洗澡换衣服的暂时休息室。
周兒盯着人没移开眼,毫不掩饰地展现对他身材的认可,甚至想要吹个口哨了。
陈逆把衣服扔进一旁衣篓里,歪头正想叫她把她衣服拿出来,触碰到人打量的视线,笑了。
走过去捏着她的手往他腹部摸,周兒也没抗拒,还真摸了一把。
“啧。”
陈逆松开她的手腕,握在手里细极了,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扯断,软软的有些温热,放在腹部大脑跟被电流刺激到了似的,受不了。
“周兒。”
陈逆笑了下:“如果是你看上别人,也会坐他后座跟人贴那么紧吗?”
陈逆摩托车技术还成,那次差点没翻车。
周兒眨眼:“你不默认了吗?”
不然她就不是坐在后座而是直接被摔下来了。
陈逆捏了捏她的耳尖:“行,是我默认。”
他从一开始就没默认着这人的靠近,唯一的差错就是听见她说准备离开,跟别人结婚。
陈逆去了浴室洗澡,十几分钟之后出来,周兒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睡的还挺熟。
他有些怀疑这人说的失眠睡不着是不是真的,看起来没一点儿像的。
陈逆穿着一件短裤,上面敞着,头发擦得半干,抱着人往卧室床上走,放下之后盖好被子,又转身去把客厅灯给关了。
回到卧室周兒还是那个睡姿没变,他坐在一旁,刚关上灯,还没躺好就被一旁人抱住了腰。
陈逆喜欢穿着睡衣睡觉,这边儿没有他放的睡衣,也就没想着非要穿,被人这么一抱简直两个滚烫的身子紧紧贴着,中间就隔了一个他那件单薄的衬衫。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颜色画面跟小电影一样飘过,鼻息间满是他买的青柠味洗发水的味道。
周兒的头发很长,熬了很久睡得很沉,紧挨着他的脖颈,没一丝收敛。
歪头看过去,透过窗外雷电的亮光,勉强能看清楚她安静的睡颜。
陈逆偏过头,盯着天花板,又紧紧闭上眼,最后忍不住地骂了一声。
“草。”
她真没穿。
-
天光渐熹,暴雨褪去,窗外烈日高照。
周兒一觉睡到天亮,打开窗户,阳光照亮每个角落。
卧室门没关,周兒意识还没回笼,闻到一股很浓郁的香味,好像是肉粥的味道,还有一些其他早餐被香味覆盖了,闻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她下了床走进房间,看到从厨房洗手出来的陈逆,愣怔住了。
盯着早餐桌上的早餐,脑子混沌了一下,不明所以地问:“你做的?”
他站在厨房门口笑:“啊。”
周兒有些不信地走过去,尝了一口肉粥,很好喝,里面还放了南瓜,不算很甜,但也入味挺香,其他的东西都是随意放的,更有些像是杂粮,却比外面卖的粥更有味道。
视线转移到桌面上的三明治上,眯着眼问他:“这也是?”
陈逆招了招手走过来。
嘴角的笑意没收敛:“粥是我做的,其他的楼下买的,做了,好像失败了。”
这些食材应该是早上在超市买的才对,这间公寓客厅都空荡荡的,器材倒是很全,但也常年没用过。
“你还会做饭。”周兒没想到这人一副贫民窟里少爷样的人,还会进厨房,她喝了小半碗赞赏道:“粥不错。”
陈逆坐在她对面,捏着碗一口喝了大半碗。
“小时候没人管我,不自己做就只能饿死,可惜也只会做粥。”
周兒又喝了一口。
自己做的跟买的还是不一样吧。
“我第一次喝别人做的粥,很好喝。”
陈逆有些意外,她以为像周兒这样的人,就算是经历过什么,小时候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
“你爸妈呢?”
周兒简洁道:“你可以直接当我是孤儿。”
陈逆又问:“好喝吗?”
周兒点了点头,是真的好喝,她看着对面,心里似乎还涌上了一股,鼻尖有些酸的微妙情绪。
因为实在想不出如果小时候她跟着她妈妈的话,会吃的是什么,是不是也每天早上有人做好了饭叫她起来去上学。
而不是故意早起半个小时只为了跟外公的两个亲孙女错开,之后在学校门口的早点店买一份她快要吃到吐的豆沙包。
注意到她眼底的情绪波动,陈逆随口道:“那我学学。”
周兒抬眸:“嗯?”
“不是喜欢吗?”陈逆说:“那我学学怎么做饭。”
周兒心脏处清晰地跳动了下:“为什么。”
陈逆喝完最后一口,散漫道:“总会有人想吃吧。”
“是么。”
周兒回头看他,忽然问:“陈逆,你故意让我来的吧。”
她其实来之前,给于东树发过消息。
陈逆后悔当时不知道他妈妈是抑郁症,后悔他妈死了,他误会了那么久。
所以关着灯把自己困在这里,才能稍微减轻内心的痛楚。
之前周兒似乎不太知道陈逆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她好像明白了一点。
上次的海边,以及今天,都是发生在陈逆知道她有抑郁症之后。
陈逆很坦诚地点头:“嗯。”
“如果因为我也有抑郁症的话,你不需要同情我,我们只是单纯的各取所需而已,其他方面你不必顾虑,也不需要因为你妈妈可怜我,世界上患有抑郁症的人很多,每个人的表现方式也不一样。”
她只是会经常做梦,睡不好而已。
最开始在京市那一年,甚至有些精神错乱,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想出来,厌食,以及害怕一切锋利刀具。
来到平潭之前,已经缓和了许多了。
陈逆听言,忽然笑了声,没想到她会联想到这里。
“嗯,我不会。”
“不过床伴的身心健康,也很重要不是吗?”
“我可不想发生有人死在我床上这种传闻。”
周兒看他玩世不恭的样子,知道他在开玩笑,转身要走。
却被人反手拉住,抵在墙壁上,肩膀处被咬了一下,不轻不重,牙齿一下一下的磨着,密密麻麻的吻使得那处愈发炙热。
气息粗重,陈逆呼吸喷洒在人的耳尖,眼眸蛰伏似的盯着她看,手指爱不释手地摩擦着女孩的唇瓣。
不光如此,我学东西很快。
也想手把手教你,怎么救赎我,并且爱上我。
第24章 电影
陈逆回到酒吧已经是下午了, 贺义站在前台往陈逆身上看了好几眼,以往那几天之后,陈逆的心情都不大好, 不是在楼上睡觉, 就是在包间喝酒,心情低沉到可怕, 也没人敢上去说什么。
昨天听到于东树说周兒去找他了贺义还有些意外, 随后又想起陈逆的那句没谈恋爱, 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过似乎在意料之内,从那天他在网上搜索了周兒的照片, 跟旁边几个朋友起哄时, 陈逆歪过头看的那一眼,以及他会让人坐他的摩托车后座, 就已经证明这人不太一样了。
他总觉得陈逆那一眼有些怪异, 似乎在回忆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