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说一句,谢青绾心跳便加剧一分,被他攥着手腕枕卧腿上,又被他只言片语轻易操纵。
他嗓音里透出恰到好处的虚弱与缱绻:“绾绾。”
“绾绾来吻我,好么。”
这回换谢青绾深吸一口气,轻颤着闭上了眼。
顾宴容极浅地笑了一下,手臂撑在她腰侧缓缓起身。
气息骤近。
他手臂一寸寸圈上谢青绾单薄的肩背与腰肢,将人锁进怀里凝视她禁闭的眼,连同难以抑制地乱颤着的浓密睫羽。
“绾绾不给,我自己来取。”
谢青绾近乎温顺地陷没在软榻里,手心攥着他广袖上一点衣料,献祭一样,予取予求。
贴近时他气息烫得惊人,以往无数的吻中,被她忽略的细节在这无限拉长的等待里一一浮现出来。
他会碾贴她的唇瓣,像是尝一颗樱桃那样舔噬、吮吻,和他的人一样凶悍独断地吻进来。
谢青绾心如擂鼓,似是不忍推开一样阖眸静候。
预料之中的掠夺却并没有落下来。
她等了许久,只等到顾宴容贴在她耳边,不无遗憾地叹息:“病气过给绾绾可怎么好。”
他伏在她颈窝里,止住了一切动作。
第29章 临山 ◇
◎只有我知道,绾绾◎
与平日里很不一样。
热意融融的鼻息撒在颈侧肌肤上, 烫得谢青绾不禁瑟缩一下,恍惚想道。
她莫名松了口气,听顾宴容伏在她肩角略重的呼吸声。
他贴在谢青绾颈侧格外敏感的那寸肌肤上,饮鸩止渴一样不住落下细碎的吻。
苍穹之上天光大亮, 照清这座奢丽的车舆中的每一处陈设与细节。
光天化日。
他满眼的深意与贪图直白不加掩饰地铺陈在她眼前。
谢青绾的思维开始变得很慢, 呆呆陷在软榻里, 只剩下被亲吻时无意识的轻颤。
男人始终亲昵而自然,仿佛昨日过密的接吻与按揉只是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窗纸、车帷, 昭昭天光从这辆车驾的每一处缝隙里流淌进来,无孔不入地照透了每一个逼仄空间里黏热的狎昵与交.缠。
公开的、没有遮蔽与私隐。
那双热铁一样的手臂忽然开始一寸寸收紧, 绞上她纤软细窄的腰肢。
谢青绾被迫与他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 听到他用蛊惑一般极具引导意味的口吻低低哄道:“绾绾, 没有别人。”
日色与晨风透进来, 但外界窥探或惊异的目光会被窗牗、被帷幕、被他冷血独断的手腕全然阻隔。
无论是寝房、膳堂亦或是接邻外界的雅间与车舆, 无论有无日色与天光,他们的亲吻、私语、黏热勾缠, 都不为人知。
不是公开而无私隐的。
那双温热的手渐渐起势,沿着熟悉的身线缓缓向上。
上有起伏的、暗藏幽香的一片雪软。
顾宴容亲吻她的耳尖, 音色哑到令她浑身颤栗起来:“只有我知道, 绾绾。”
他亲手教她, 尝试耽溺与沉湎。
长街静而空荡,辘辘的行车声回荡很远。
谢青绾开窗透气,宫装的前襟被揉皱得不成样子,残余着他手心的温度, 与埋首进来时低沉的哼笑与呼吸。
不成体统
尤为不成体统的摄政王枕卧在她腿上, 拧着眉阖眸养神。
谢青绾呼吸还未平复, 郁积满腔的羞耻与煎熬, 莫名散开了一些。
她埋头整理被揉皱的前襟,呼吸尚有些急,纤手上莹白细致的关节都透出怯怯薄红来。
顾宴容枕在她腿上,沉寂无言地凝视着她,漆黑幽深的瞳仁都好像蒙着潮湿的雾。
难怪放在呼吸那么烫。
谢青绾自然知道受寒发热的滋味,抬手探了探他的额温,隐隐有些担忧:“殿下还好么?”
今日的传召来得突然,尚不知燕太后是何用意。
摄政王手中权柄盛极一时,却是抱病也要亲自赴宴,想必是桩要紧事。
那只微凉的手一触即分。
顾宴容嗅着她身上独有的花药香,分明乏倦至极,眉眼里却始自没有流泻出困顿与疲态来。
连声音都是淡而平缓的:“绾绾很软……”
谢青绾立时顾不上失礼,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未尽的“直抒胸臆”之语堵回了嗓子里。
最后那点羞愤被他搅散。
她嗓音软不自知,温吞且艰难道:“病,病来如山倒,殿下还是趁此多休息些时候罢。”
长耀门外亮了腰牌,谢青绾亦步亦趋地跟在摄政王身边。
芸杏侍送她至长耀门外,将临时的衣衫用度叫给了前来接引的宫人。
她每日要服的汤药熬制过程颇有些复杂,素蕊特意写在纸上,连同三日份的药材一并送进去。
依赵大管事上交代,这回入宫似乎要临时在宫中留宿一晚。
顾宴容沿途所过之处,宫人们无不跪伏行礼,他一概不问,只负着手不紧不慢地往临山殿去。
接引的宫人唯唯诺诺跟在身后,低眉折腰不敢轻易出声。
谢青绾望一眼他,很轻地牵住了他的袖口。
顾宴容低眸看到她微咬的唇和绞紧的指尖,停下脚步来等她开口。
谢青绾凑在他耳边小声问道:“殿下,我们这是去哪。”
顾宴容余光扫过身侧颤颤巍巍的接引宫人,并不多作解释,只说:“退下罢。”
那人如蒙大赦,险些跪下谢了恩,逃也一般奔命去了。
来接侍的浩浩荡荡一行宫婢在他们身后缀得很远。
顾宴容揉开她轻咬着的唇肉,答复道:“临山殿。”
他一向神迷寡言且捉摸不定,谢青绾未敢直接开口询问,只暗自忖度。
大约是他未出宫建府时的住处。
昭帝崩逝便犹如大厦将倾,牵连朝野上下或明或暗无数权党势力。
昭帝生前一手扶植起继后之子顾景同为储君,授其安邦治国之道,更为他铺平了这条登临极位的路。
谢青绾依稀记得祖父曾讲过,摄政王起势于天启二十四年。
那是天启世代的倒数第二个年头,昭帝日渐病起,朝中蛰藏的势力忽然开始冒头,极为高调地为这位杀神解禁幽庭而铺路。
天启二十五年,昭帝大限终至,顾宴容才终于在明面上彻底离开幽庭。
顾景同即位后,下的第一道旨便是将其封为亲王,赐衔永安,在阑阳城繁华最盛的明华街兴修永安王府。
直至永定元年春归夏至,这座府邸才终于落成。
此前,顾宴容大约临时居于这座临山殿中。
临山殿与临华殿一字只差,却是个与之截然不同的清冷幽静之所。
殿中似乎新近才洒扫过一番,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谢青绾挽裙跟着他踏入殿中,抬眼是高悬的一张字,笔力浑厚峻健,龙飞凤舞地写着“持守本心”四字。
谢青绾自幼习字描的便是裴濯甫的楷书,一眼便瞧得出笔画里熟悉至极的痕迹。
是裴老先生真迹无疑。
谢青绾隐隐晓得这位摄政王与裴濯甫渊源不浅。
他有一手一眼便看得出尽得裴老先生真传的好字,又待那本《响泠泉引》珍重之至。
这样一副专为他题的墨宝,却因何没有在王府落成时一并搬过去。
有低缓的男声在她身侧问道:“累么?”
谢青绾骤然回神,后知后觉地收回了落在那张字上的目光。
她垂眸摇了摇头:“还好。”
临山殿中极为空旷,宫婢们进进出出将她临时的起居用度安置妥当,福身退了出去。
分明受太后懿旨入宫,今日的午膳却传在临山殿中,嘉祥宫似乎也并无宴请之意。
谢青绾不欲多问,拨弄着瓷匙等着这碗热腾腾的汤药冷下去。
她微微起身,再度探了探顾宴容的额温——仍旧是烫的。
“殿下,可要传御医么?”
虽是低热,可这样烧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她手指莹润而冰凉,贴在燥热不退的额间很是舒坦。
顾宴容近乎温驯地纵着她贴了又贴,只在她问及是否要请御医时松淡地摇了摇头。
谢青绾眉眼颦蹙,漫上一点无奈与忧心,音色都是清润的:“殿下。”
才喝下最后一口药,便稀里糊涂地被顾宴容卷携进床榻里。
鸦青色的帐幔垂落下来,遮蔽了明艳日光。
压在她肩角的脑袋有些沉。
顾宴容拢着她裹进衾被里,语气中有微不可察的困倦:“时候还早。”
午时才过,谢青绾服过汤药本该是最昏昏欲睡的时候,此刻被他拥在怀里,却莫名生不出困意来。
她陷在软枕里,借着帐内昏光去瞧摄政王冷峻的五官。
清瘦分明的颈线暴露在她目光中,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谢青绾只觉得这位杀神此刻温驯至极,也脆弱至极。
他似乎总喜欢将手扣在她颈间的命门上,深沉又懒散。
谢青绾从来琢磨不透他,唯独此刻安静看他沉睡的侧颜,才终于生出一点踏实感来,而非被人完全执掌在手心里。
似乎自汤泉行宫回来,苏大夫给她换了药方之后,她嗜睡的症状便改善些许——至少不再是每每膳后困得睁不开眼的程度了。
谢青绾思绪跑出去很远,回神才发觉顾宴容已睡得有些熟,呼吸深而平缓。
她轻手轻脚地支起身子来,再去摸一摸他的额温,隐隐觉得比午时更高了一些。
谢青绾心念微动,预备起身爬下床给他煎一碗姜汤来。
她睡在里侧,小心翼翼地揭开衾被的一角,蜷成小团钻了出来,以跪坐的姿态压在华衾之上,免得风钻进来惊醒了摄政王。
只是看着拦在外侧的顾宴容,隐隐犯起了难。
谢青绾倾身过去按到外侧的床沿,撑着手臂预备隔着摄政王悄无声息地挪出去。
左腿迈出去,膝盖撑在床沿,正屏息跨在摄政王正上方。
紧接着,摄政王十分自然地张开了眼,瞳仁幽深定定凝视着她。
他被谢青绾压着衾被,一时挪不出手来,缓缓道:“绾绾。”
谢青绾忙挪出床榻,盘坐在最外侧小声解释道:“我,我口渴了。”
顾宴容才要起身,被她按着肩角压下去,哄人一样道:“殿下且睡。”
她褪去了繁复的宫装,松开发髻,俯身时乌压压的墨发垂散下来,披于香肩。
顾宴容无声看她湿软的唇瓣,莹白锁骨,和隐没进领口里的曼约起伏。
谢青绾看不懂这样的眼神,只觉得病中的摄政王前所未有地温驯。
她湿漉地笑,轻巧下了床。
为她煎药的炉子炉火未尽,谢青绾回忆着素蕊为她煎药的手法,有模有样地煮上了姜汤。
皇宫到底不比王府,谢青绾全程守在炉边,未敢假手于他人。
她支着脑袋瞧跃动的炉火,百无聊赖地打一个呵欠。
身侧忽有长指探过来,捻了捻她披散的长发:“绾绾。”
热意惊人的胸膛从身后贴上来。
顾宴容似乎烧得有些重,将浑身大半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耳语时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怎么这么久?”
作者有话说:
康康蠢作者另一个预收叭(鞠躬感谢)
《在剑宗当米虫的日子》
【文案】
折荒剑尊楼归寂血洗不妄海,活口无遗,却独独抱回了魔宗里妖冶惊绝的少宗主。
姜央自此不必再苦修魔功,不必再以血侍蛊。
做噩梦楼归寂来哄,受委屈楼归寂撑腰,破一点皮都要高高举给他看。
只是她后来才懂得,原来她只是他微末时不可辜负的一寸辉芒,与风月无关。
·
姜央一杯酒睡了这位剑尊,扶着腰一步一颤挪出苍玄峰,潇洒出走。
暴雨中楼归寂前来捉人,撞见他一手养大的小妖女,湿漉漉的和别人撑一把伞。
那人痴迷低下了头,期期艾艾问她:“央央,我能吻你么?”
天外惊雷,映亮了一瞬剑尊沉如寒冰的面色。
第30章 沉寂 ◇
◎他被禁困十年有余的幽庭◎
他身上的温度烫得谢青绾一惊, 原先微薄的一点困意登时散去大半。
她被顾宴容从身后环抱着,一时腾不出手来去探他的额温,无措问道:“殿下?”
春衫单薄,谢青绾能清晰感知背后那具身躯密实的肌理与期间伏藏的热。
她一时不知这位摄政王烧到了何种程度, 有些僵硬地被他倚靠着, 磕磕绊绊问道:“殿下怎么起了?”
窗外时有清风, 将他午睡初起时积攒的一身燥热搅散许多。
顾宴容嗓音很轻,听不出是虚弱还是寡淡:“口渴。”
谢青绾闻言遥遥扫一眼不远处煨着姜汤的矮炉, 炭火上精巧的红泥小炉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暖而辛辣的味道弥散开来。
她仰头与顾宴容对视, 黑眸清亮:“再等半刻钟就好。”
身后密密实实遮挡着她的身躯缓缓退开一点, 顾宴容同她比肩挨在一处, 陷进松软的坐榻里。
午后有些起风, 他松散披着外袍, 容色间显出一点轻微的苍白与冷倦来。
唯独目光始终沉寂而专注:“一个人躲起来煮姜汤?”
谢青绾才后知后觉生出一点被抓包的郝然,细声争辩道:“姜汤祛寒, 发了汗才好得快些。”
她从前见惯了摄政王冷淡拒世的模样,对他一身的震慑力与疏离的边界感很有几分敬畏。
谢青绾无意识绞缠着他拂落在她手边的衣袍一角, 嗓音发软:“姜汤是我亲手做的, 未敢假手于旁人……”
顾宴容低缓的声线已落下来:“绾绾亲手做的?”
谢青绾点头轻嗯, 佐证似的把那只葱白纤皙的手凑上去,一把小嗓子里有些忧郁地控诉道:“还留着一点怎么也洗不去的姜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