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娇养手册——卿潆
时间:2022-09-03 07:13:45

  服侍她解开沾了一点香汗的寝衣,春末的清晨尚有最后一丝冷气,凉得她细颤了下,在素蕊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入了石砌的浴池。
  十六年深闺里娇养出的身子,白如玉璧而不见寸点瑕疵。
  素蕊扶她入浴,垂眸霍然瞥见她后腰上清晰可辨的指痕,向下交错蔓延至起伏的雪色丰软。
  从她身前瞧,又看不出半点迹象。
  素蕊惊了惊,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开口。
  谢青绾见她愣神迟迟未来侍候,手臂支在池壁上凑过去:“阿蕊?”
  素蕊方才如梦惊醒,照常浸透棉帕为她擦拭:“王妃恕罪。”
  谢青绾仰头任她擦洗,嗓音放松:“你发甚么呆呀?”
  素蕊立时纠结起来,面露难色。
  阿蕊年长她数岁,是她身边数一数二的稳重细致之人。
  谢青绾难得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不禁有些好奇:“怎么了?”
  素蕊斟酌再三,语气里有痛心与无能为力:“王妃,您后腰上……”
  话音未落,谢青绾浸在兰汤里、柔软舒展的腰肢霎时绷起来。
  氤氲的雾气模糊了眼前,身旁素蕊的话却愈加分明起来。
  她听到素蕊艰难道:“……满是指印子。”
  遍布雪上,靡丽得一塌糊涂。
  谢青绾忽然按住她擦洗的手,羞耻至极地吩咐道:“你,你先下去。”
  蒸腾的雾气熏得她眼尾绯红一片,像是要哭一样。
  素蕊只得压下忧心,安抚性握一握她的手,退了出去。
  谢青绾随手拈来一片浮在水面上的花瓣,用指尖碾碎,又散回水面上。
  力道不轻的手掌仿佛仍旧焊在她腰间,握过的地方被香汤浸泡出酸楚来。
  她有些羞恼地想道,分明隔着衣料的,摄政王手上力道是有多凶。
  用罢早膳,康乐长公主忽然差人送了请帖来,只说是府里海.棠初开,邀她过府一叙。
  谢青绾接连几日在摄政王的书房里又当软枕又当香薰,好容易有了脱逃的时机,自然很乐意。
  只是顾宴容批着如山的文折,没有松口。
  谢青绾便小心翼翼扯他袖口,眼巴巴求道:“殿下。”
  疾书的笔终于停了停,顾宴容目光满含期盼的眼睛落到那窄窄一握腰肢:“今日还未请过脉。”
  这是有戏的意思。
  芸杏小跑着传苏大夫去了。
  顾宴容书房里临窗的位置支起一张奢丽的美人榻,谢青绾乖巧坐在榻间,由苏大夫诊了脉象。
  依然是旧话:“王妃温养得很好,近来精神气力想必也更佳了罢。”
  谢青绾得了夸奖,眸中含着碎星去瞧默立一侧的顾宴容。
  男人终于颔首。
  苏大夫目送这位王妃出了书房,小碎步里难掩雀跃。
  他极恭敬地折腰,自袖中取出叠得四四方方的一张纸来。
  遍翻古籍,又倾毕生所学,才终于不辱使命,拟出这样一张称得上刁钻的方子来。
  “殿下,这是依照您的吩咐新改的方子,养身补气的上佳之策,只不过……”
  他如实道:“只是因药性的缘故,这方子服用期间难以成孕,日后若要育子,需得先换药才可。”
  苏大夫抹一抹额上冷汗:“王妃娘娘近来温养颇佳,过渡一个月,便可改服这个新方子了。”
  顾宴容淡淡颔首。
  苏大夫神色肃整地阐述道:“还请殿下恕老夫妄言,自古夫妻房事便没有不损身的,平日里多重温养便是。老夫看顾王妃娘娘多年,娘娘底子虽弱些,却也不是养不回来。”
  “殿下多克制迁就一些,不至伤身的。”
  他手里这张方子固然是好,却昂贵至极又周折繁琐,若只为养身,实在不必费这样的周章。
  顾宴容收了那张方子,只说:“下去领赏罢。”
  不知将他的规劝听进去几个字。
  另一边谢青绾被康乐长公主亲自迎进府内:“皇婶。”
  她语气哀戚。
  谢青绾被她挽着手坐在公主府花园的暖房里,笑问:“怎么了?”
  顾菱华还未开口,身侧侍奉的宫人已开口抱怨道:“还不是摄政王,前几日忽然罚了我们殿下抄写圣贤书。”
  谢青绾问:“以何名目?”
  顾菱华语气哀怨,显然是有些不服气的:“面见陛下,礼数不周。”
  这便奇了。
  康乐长公主在皇宫中是任性恣肆惯了的,身为顾崟川一母同胞的亲姊,对这个小皇帝礼数不周的时候海了去了。
  怎么偏偏今日忽然来算她的账。
  顾菱华在她身侧颤颤巍巍举着一双手:“皇婶,康乐这双手抄得至今还在抖呢。”
  谢青绾没来由地回忆起来顾宴容微冷的语气:
  “这么说,话本并非绾绾自己买来的。”
  “是谁拿给绾绾看的。”
  ……
  罚得这么简单粗暴,是怒于顾菱华偷偷给她塞话本,“带坏”了她么。
  话本里究竟写到了甚么程度。
  谢青绾心下有些发虚,怜爱地揉了揉顾菱华发顶:“苦了康乐了。”
  顾菱华立即被她安慰到了,扯着皇婶要给她看自己的花园。
  公主府修得极为气派,花园中多有纳凉赏花之处。
  顾菱华挽着她的手:“这池荷花乃是鲤州进贡,待夏日里热起来,皇婶可以来这里小住几日,避暑赏花。”
  谢青绾却没来由地想到摄政王府正在动工的露央湖。
  她那日被湖上朗风与轻舟随波的曳动迷醉,才随口一提,那知摄政王进展极快,那片湖泊已然要竣工了。
  顾菱华见她微怔,轻声问道:“皇婶?”
  谢青绾回过神来,笑着答应下来:“好,我一定来。”
  康乐长公主心思率直,相处起来自在舒坦。
  谢青绾随她漫步在海.棠幽径里,听她说起近日新读的话本。
  女主角恃宠而骄,任性恣肆,终被丈夫冷落,夫妻情薄。
  正唏嘘慨叹,回眸便瞧见她的皇婶牵起一点静而出尘的笑意,满眼期待:“展开说说?”
  顾菱华呆了呆,点头称好。
  叙了一晌的话,谢青绾还需回府用药,无奈辞别。
  送她上了车舆,听到她凑在耳边交代:“那些个圣贤书回去不必再抄了。”
  这位阑阳城无人不知的“摄政王爱妻”,说话自然有分量。
  顾菱华立时感动得要落泪。
  谢青绾复又嘱咐道:“也莫要再给我送话本,更不能在摄政王面前提及这样的事,记住了么?”
  顾菱华噙泪点头。
  摄政王府奢靡的车驾缓缓驶离。
  谢青绾陷在软靠里,暗暗回想顾菱华所讲话本里的细节。
  恃宠而骄。
  她牢牢记在心里。
  顾宴容亲自在府门接的人。
  搀扶她下车的丫鬟婆子们乌泱泱围上来,谢青绾矮身出了车舆,才搭上芸杏的手预备步下车轼,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恃宠而骄。
  夫妻情薄。
  她嗔了眼侧边长身而立的摄政王,娇里娇气地伸出手来,蛮横又理所当然道:“要抱。”
 
 
第27章 恃宠 ◇
  ◎微薄却坚定◎
  气氛一时静默。
  抬手欲扶她的芸杏霎时惊愕地怔在原地, 有些不可置信地张大了眼睛。
  顾宴容长身立于车下,神情幽微看不出心绪,只是抬眼定定凝望着她。
  谢青绾在他幽深的目光里浑身别扭起来,微挽起裙摆预备自食其力, 忽听一道低沉的嗓音:“下去。”
  围作一团的丫鬟婆子们于是福身散了开来。
  那道冷峻而颀长的身影不疾不徐地朝她逼近, 谢青绾指尖绞进玉雪纱质地的罗裙间。
  她立在车轼上, 终于比这位摄政王高上一些,被他轻易圈进怀里, 拦腰托臀抱下了车舆。
  谢青绾连忙攀附住他的肩颈,亲密无间地埋进他颈窝里。
  顾宴容动作一顿, 似乎有意放轻了动作, 将人更往自己怀中按了按, 低声问她:“康乐给你气受了?”
  有热气洒进她耳廓, 激起细细的酥和痒。
  他语气平稳到有些散漫, 仿佛只是不经心间的随口一问,只是揽在她腰上的手臂悍若热铁, 隐隐有不容置喙的意味。
  谢青绾想起康乐长公主颤巍巍抄书的手,一身不服气却敢怒不敢言的孩童心性, 微微忍俊。
  只怕借她一万个胆子, 康乐也不敢招惹她这么个“摄政王爱妻”。
  谢青绾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想起甚么,复又凑在他耳边细声道:“她哪有这个胆量。”
  语气娇矜。
  顾宴容抱着人低低嗯了声,埋首嗅她怀中轻薄而古旧的花药之香。
  挺拔的鼻尖蹭得她颈窝微痒,下意识往后蜷了蜷, 却因被他抱在怀着无论如何躲逃不开。
  忽有潮润而灼热的触感在她颈侧重重擦了一下, 谢青绾猝不及防间惊喘了声。
  身后一众随侍敛声屏息, 小心翼翼地将头埋得更低, 被迫装聋作哑。
  颈侧的残余的湿濡暴露在空气间,隐隐泛起凉意来。
  耳后脆弱单薄的肌肤又隐隐翻起红云,沿着颈线至烧到心口,不知是因为他毫无预兆地那一口,还是因为自己抑制不住的出声。
  偏偏罪魁祸首尝完风轻云淡,甚至细密贴着她耳垂问:“玩得开心么?”
  谢青绾面皮子薄,恹恹地蔫巴在他怀里,鼻音挤出一声嗯来。
  她回府不过午时才过,正是要服今日第二帖汤药的时候。
  摄政王府占地极广,自正门至含辉堂路途实在不算近,三月末的艳阳晒得谢青绾侧颊微微泛红。
  顾宴容稳稳当当抱了她一路,气定神闲不见半点薄汗。
  他径直回了正房的寝屋里,反脚带上厚重的房门,将怀中人丢进松软的美人榻里。
  谢青绾深陷进软靠里,还未来得及支起身。
  深重而躁郁的气息压了下来。
  他似乎隐隐有些心绪不平,手臂撑在她腰侧,犹如藏蛰的猎食者一样伏在她心口,静静没有旁的动作。
  谢青绾在他压下的瞬间便已本能地闭上了眼,预料之中的、凶悍强势的吻却并没有落下来。
  顾宴容只是与她亲密相贴,冷冽的眉眼似乎微不可察地柔和下来,像是带着极淡的眷恋与温情。
  他手臂撑在软榻间,压下来的胸膛仍旧有些重量,令谢青绾切身感知到密密匝匝的贴近与压制感。
  顾宴容在她耳畔低语:“今日都玩了些甚么?”
  嗓音称得上温柔了。
  微异的酥麻感从被他不经意触碰的耳垂直蔓延了半边身子。
  分明是伏在她心口的温驯模样,发问的语气隐有柔情,却暗自握着她腰身,在无形中牢牢占据着主动权。
  谢青绾有些不解,康乐长公主的赏花邀约再寻常不过,竟也值得这位矜漠寡言的杀神屡开金口。
  她脑袋陷在软枕里,在顾宴容深漩的凝视下专注思考了片刻,答:“在暖房里叙了会话,又赏了一路的海.棠。”
  压下来的重量显然精准把控过,全不会令她透不过气来,却也没有留下分毫推拒的余地。
  男人沉沉未动。
  谢青绾懵懂张着眼睛,专注于回忆时目光有些散:“康乐接连抄了数日的圣贤书,见我时手都是颤的,我同她在暖房用了些点心。”
  她嗓音干净,有点温吞地补充道:“对了,那道奶酥做得很是不错,康乐便吩咐人打包了些,想是已经送到府中来了。”
  她续回正题:“康乐府中有条满栽西府海.棠的幽深小径,同她走走停停,消磨了好些时候。”
  顾宴容嗅着她体香沉沉嗯了声,不知听进去多少。
  他眼睫低敛,唯钳在她腰身缓缓摩挲的手掌泄露出一点浓稠的、深不见底的掌控欲。
  谢青绾对此一无所觉。
  她正仔细回忆过康乐所讲的每一个细节,故事走向便是新婚夫妻从浓情蜜意的热切爱恋到一步步归于冰冷和厌倦。
  谢青绾默默比对过一番,认定摄政王的反应全然合乎故事走向。
  午膳后芸杏照旧奉了汤药上来。
  谢青绾拨弄着瓷勺,悠哉悠哉地等着药冷下来。
  对侧摄政王已一语不发地起身,举步往门外去。
  谢青绾点在勺柄的手指一顿,心念上来,试探性道:“殿下。”
  嗓子有点软,杂着细颤。
  堂中众人俱是一惊,王府内有些资历的老人已渐渐渗出冷汗来。
  摄政王在府中寡言惯了,可骨子里的独断与狠戾不会消磨。
  他清洗权党颠覆朝局,一步步蚕食各方势力,收揽大权与一身。
  上至政事,下至私事,妄图横插一手的人不知凡几,下场尽皆不怎么好。
  顾宴容已止住脚步,回身投来居高临下的一瞥。
  气氛静默得有些可怖。
  芸杏一时冷汗涔涔,恍惚回想起她上回如此害怕,还是秦月楼里那一遭。
  谢青绾藏了一点胆怯,嗓音更弱下来,仍旧很是执着问道:“殿下去哪啊。”
  顾宴容眼神霎时间微妙起来,负手细致打量过她俏挺的鼻尖,和藏着点细小情绪的一双眼,淡淡道:“怎么?”
  谢青绾点在瓷匙柄上的手指缓缓又拨过一圈,尔后捧起药碗,仰头委屈又理直气壮地望向他。
  这位摄政王显然一点即透。
  苏大夫为她配的汤药大多需得在饭罢服用,顾宴容便也耐心陪着她用完汤药,鲜少留她独自喝药。
  此刻谢青绾捧着药碗默不作声,很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架势。
  她可怜又幽怨地耷拉着脑袋,心底暗暗期待这位专横独断的摄政王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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