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家的丫头—— 鲤鱼大大
时间:2022-09-29 20:45:04

  褚翌回信:“你是我什么人!?啰嗦!”
  好心当成驴肝肺,十天半个月才能通一回的信件就被他写了这么一句话,随安气得直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都不管他,他最好再受一次伤,就在她面前,她不把这句“你是我什么人”还给他,她就跟他姓!
  可褚翌虽然写了封极为不客气的信,却隔了几日送了一沓子华州素纸给她。
  这些纸是药堂那边掌柜送到武英手上,武英又转交给随安的。
  随安对笔墨纸砚有种莫名的喜好,从前是为了生存,后来渐渐从中得到乐趣,倒是有些欲罢不能了。
  随安去书肆陪着褚秋水买书的时候,就着意买了些兵法以及药理的书,她并没有直接一股脑的给褚翌送去。
  凭着她对褚翌的了解,她要是这样将书送去,褚翌能原样扔回来,并且还能再讽刺她一顿,例如说些“蠢货,刀剑到了眼前了,你有空翻看兵法咩?”之类的话。
  随安甚至能想象他的样子,他说话的时候一定是眉头微挑,眼神睥睨,嘴角弯成刀,小李飞刀是用手出刀,褚小将军则用嘴出刀。
  随安能比褚翌有优势的地方便是她曾经站在未来看见过历史的走向,加上她是个军校学生,虽然许多兵事的细微之处都忘记了,可那些关键的细节,那些用到极致的兵法谋略还是能想起一二的,她便结合了自己的想法,写了一篇长长的读后感,连同兵书一起寄给了他。
  褚翌的口气并没有因此软化,回信的口气照旧尖锐:“孙武一个从未带过兵的人,嘁!”
  随安这一刻觉得自己就是愤怒的小鸟,而褚翌则是那头每每看到小鸟掉落就笑得打跌的捣蛋猪!
  她不再客气:“……往常叫你多读书,你总推三阻四,现在露怯了吧!孙武乃是田氏后人,你知道田氏么?知道田氏伐齐么?知道田氏多么牛么?没有知识也要有常识,没有常识也要知道点历史,不知历史还不懂的掩饰,呿!”
  褚翌看到这封信,气得揉成一团,扔出去老远,却又拖着病腿亲自捡了回来。
  然后就开始读《春秋》等书,因为本心里头就是带着批判去看书,所以他倒是没有沉迷其中,反而能结合兵法,得出一点心得,此是后话,当然也是他绝对不肯承认的话,在他来说,读书只是为了“知己知彼”,免得随安这王八蛋又来嘲笑他没有见识不懂历史。
  虽然两个人的来信回信唇枪舌剑,可褚翌还是搜刮了一些华州本地的笔墨送给她:“给你写信用的,免得用你那根秃了毛的毛笔硬戳,写出字来辣本将军的眼!”
  他要是送首饰送花,随安绝对能扔回去,可这笔墨——反正他也不是个爱写字画画的,随安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炎热的夏日即将过完,两人书信来往差不多有半年时间。
  褚翌的口吻越来越随意,越来越不给面子:“你有本事,有知识,又懂历史,不知你爹的县试过了吗?”
  这话简直就是捅刀子。
 
 
第一百零一章 战功
  褚秋水都能被闺女镇住,也可以想象出他的心理素质。
  离县试还有半个月,他就吓病了。
  他不是怕自己考不好,他是怕考不好,随安再不要他了。
  偏他这种想法,也没法跟别人说。
  随安有几日没来,他就病的起不来床了。
  宋震云现在在外头做些零零碎碎的短工活计,有空会来他这里看看,知道褚秋水在发奋读书,以备考试,就时不时的帮他打扫下卫生洗洗衣裳啥的。
  宋震云这日过来,就发现褚秋水躺在床上在抹眼泪,连忙问他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为难的。
  褚秋水只不说。宋震云无奈,只好道:“哥哥,要不我去找褚姑娘过来陪您说说话?”
  褚秋水反应剧烈,“不行,不行。”哭得更大声了。
  “是褚姑娘说你了?”宋震云知道随安管教褚秋水很严厉,就试探着问。
  褚秋水也实在憋得狠了,断断续续的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宋震云直接无语,但他欠了褚秋水的大恩情,不能不开解:“褚姑娘不是那样的人,我看她虽然对您管的是严厉了些,可衣食住行上也都照顾的挺妥当的不是?这邻里的人也都说她是个孝顺的,何况我能得到褚姑娘帮助,还清债务,褚姑娘也全是看在哥哥的脸面上啊!由此可见她对你的重视。”
  宋震云开解了半日,褚秋水总算收了泪。
  宋震云本是想悄悄去告诉随安一声的,谁料褚秋水脑子里头的水哭出来后,变聪明了,让他发誓不许告诉随安。
  宋震云受褚秋水影响,其实也挺发憷见随安,这会儿又“被迫”答应,只好来的勤些,多劝慰,多开解。
  他甚至说过:“褚姑娘要是不养哥哥,我来养哥哥,要是有一口吃的,也绝对先给哥哥吃……”
  褚秋水不识好歹,低声吐槽:“你把你媳妇都养死了……”
  宋震云一口老血,分外同情随安。也就是他,算是受过褚秋水大恩,又知道褚秋水性格随意,是无心的。换了旁人,听听褚秋水说的话,还不得气死啊。
  县试要回上水乡去,随安雇好了车,又准备了考蓝等物来看褚秋水。
  宋震云主动说陪着褚秋水去考试。
  随安正好不大放心褚秋水,有宋震云这话,她也就没有推辞,诚恳的谢了宋震云,为他们俩准备了伙食银两。
  褚秋水回了老家,就不想再去考试了,宋震云急的冒汗,他当日在随安那里;撂下海口,没想到褚秋水在这里给他来个釜底抽薪啊。
  好说歹说,差点没把宋震云急哭,褚秋水总算进了考场。
  可出师不利,在里头呆了半日上吐下泻的,县试自然是没过。
  随安得知结果,还笑着安慰:“总算是进过考场了,以后应该能够少些害怕了吧?”
  本来没报多大希望,可褚翌来信这么刺人,她看了是真生气,恨不能冲到褚翌面前跟他干一架。
  褚翌却觉得自己真正的在外头呆得心胸变宽大了——搁在以往,褚随安敢说一句他没有见识,他还不把她那小细脖子给拧成麻花?当然,就是现在,他也只是因为离得远,拧她不方便,所以才“暂且”饶她放肆几日。
  随安被褚翌一句话堵住,好几日没有缓过劲来。
  褚秋水倒是因为她没有说斥责的话,很快就恢复过来,胖了好几斤的样子。
  日子很快就到了中秋节。
  褚翌又打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胜仗,不同于以往有两个兄长给他掠阵,他这次是自己带了一队人马,在华州军庆祝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时候,从华州南出来,经东源,绕远路从栗州北边突袭驻守在栗州東蕃军马。
  这一战虽然没有收复栗州,却杀了東蕃的两个副将,而后他带着人马从栗州北门穿门而过。
  驻守東蕃的兵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栗州节度使刘倾真这次特意见了褚翌,大赞“后生可畏”,却也惋惜:“若是你不是独自行动,而能够里应外合,说不定我们就能收复栗州了。”
  褚翌不以为然,给随安的信中写道:“他平日无论東蕃如何叫阵,总是龟缩城内,不肯迎敌,我若是跟他说了,他肯定要说我异想天开,说不定能让老六跟老八看住我……
  我晓得他背后说我打草惊蛇,说東蕃人会拿栗州百姓出气。
  東蕃为何坚守栗州,还不是为了这一季的秋粮,栗州土地肥沃,这一季粮食若是尽数归東蕃,则東蕃少说也能再撑个半年,却不想想,没了粮食栗州城里百姓今冬如何生存,就算到时候能打退東蕃,栗州城也得饿殍遍野。”
  战争带给平民百姓的总是痛苦,难怪张养浩在《潼关怀古》里头写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就是现在,上京只要得知华州打了胜仗,就要歌舞升平一阵子,再没有那种当初突然听闻東蕃占据栗州攻打华州的惶惶不可终日,随安跟随老夫人外出,各种花会,诗会,寿宴,婚宴,参加了很是不少,看着大家含笑的眉眼,她偶尔都想上前去问问,可还记得栗州尚且在東蕃人手里攥着?
  不管怎样,褚翌也算在大梁的兵将当中排的上号了。
  因为有了与褚翌交流的经历,随安也越来越渴望着、期盼着大梁能早日打退東蕃,收复栗州。
  那早就沉寂在骨头当中的热血,被褚翌在信中描绘的西北境况而隐隐颤抖,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努力的泡发,像种子一样挣扎着破土而出。
  褚翌的战功越积累越多,再加上前段时间老夫人各家的走动,就有那些精明的人家开始关注起褚翌的亲事来。
  林颂鸾重又开始跟锦竹院的大丫头们走动起来。
  林颂鸾当日连累了莲香,论理锦竹院的丫头们应该对林颂鸾敬而远之才是,可偏偏在她们看来,莲香与她们三个也是竞争关系,林颂鸾搞掉了莲香,无形之中算是帮了她们的忙……
  武杰当日受随安所托,给锦竹院的丫头们递梯子,可荷香跟梅香几个总是不能意见一致,往往三个人三种想头,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也没给出个交待。
  武杰扛着梯子怪累,后头干脆就不管了。
 
 
第一百零二章 贱无敌
  可随着褚翌的名气越来越响,荷香几个高兴的同时又更添了担忧。
  林颂鸾的到访,正好给了她们一个倾诉的机会。
  林颂鸾轻轻摇着团扇,听了荷香梅香你一言我一语的交待,用扇子遮掩了红唇轻笑:“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不过是姐姐跟随安开的一个顽笑。”
  荷香着急:“林姑娘,这真不是顽笑,我们九老爷的脾气,您是不晓得,最是犟驴子一般,他若是从随安那里听说了,我们后头纵然抬出老夫人来,也是没用处的。”
  林颂鸾轻咳一声:“褚九哥是主子,他拿你们立威也还罢了,可没道理一个半路来的丫头也能撬你们的墙角,也是你们好性儿,能与她顽笑,叫我说,她早就应该过来,与你们赔个不是,好声好气的把事儿抹平才是。”
  芸香在后头悄悄撇嘴,老夫人从来也拧不过九老爷,这会儿要不是九老爷发话,老夫人能去哪里都带着随安?若不是九老爷,甭说老夫人,就徵阳馆的那些丫头们都能生吃了随安。
  荷香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我们是奴婢,没有林姑娘的面子,不如,将随安叫来,林姑娘帮我们说合说合?”
  林颂鸾心道,你们拿捏人不成,这会儿也配让我来抬轿子,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面上却故作大方:“这有何难,我自来是最为热心,最喜欢大家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作一处儿。”眼珠微转,又道:“不过你们跟随安说到底都是伺候褚九哥的人,我呢却是个外人,你们内里的事儿,两好合一好的解决了,岂不比让我这个外人插一脚来的痛快?”
  梅香心思细,虽知道林颂鸾这是不想得罪随安,但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她们三人跟随安私下里说清楚,可不比让林颂鸾来掺和的好,何况,若果真林颂鸾说合好了,她们倒要欠林颂鸾一个人情儿,因此见荷香还要说话,忙悄悄的扯了扯她的衣摆,使了个眼色,而后问林颂鸾:“林姑娘,你说我们要是找了随安,这事儿该怎么抹平呢?”
  “这还不好说,那账本子不是她写的?就让她重新誊抄一本,将东西都记上不就是了?”
  荷香揉搓着帕子,想了想道:“如此最好不过。”只要随安肯陪个礼儿,再把帐抹平了,她们也就不计较了。
  林颂鸾走了,荷香就打发小丫头去找随安,用的借口是前段儿时间不见的那些东西都找回来了。
  随安到了才晓得她们的真实打算,她心里觉得腻歪的不行。
  照荷香这些人的意思来,那她岂不是可以将褚翌账上的银两也挪出去用一段日子,然后再重新写本账本完事?
  “若是在账本后头添上一笔,我这就回去拿东西,可若是重新誊抄账册,恕我无能为力,不说账本每一页上都用了印,有王大总管的小印,也有锦竹院的印记,就是姐姐们说的这法子,也不合规矩。”
  荷香嗤笑:“一个外来户,不知怎么狐媚了爷们,也敢来我们跟前讲规矩!”
  随安几乎失笑,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说狐媚的一日,难得在她们眼中,她还长得不错?
  荷香等人在褚翌面前都是老实木讷温柔贤淑的,也或许是压抑了本性太久,这褚翌不在,她们个个儿都飞扬浮躁,面孔眉眼中透着凌厉。
  芸香在一旁慢吞吞的说道:“这事闹将出来大家都没得好处,随安妹妹也是伺候九老爷的老人了,该晓得九老爷的脾气,纵然我们有不是,你也不能踩着我们上位啊,要知道,就是做了通房姨娘,也不过是奴才,还算不得主子呢。运道好的得宠生了孩子,可九老爷的正妻才是孩子的嫡母。”
  随安朝天翻了个白眼,褚翌在外头御敌,身边种种危险这些人全看不进眼中,却偏偏惦记着他褚家九老爷的身份,整日里做梦。
  “姐姐们教训的是,随安受教了。若无他事,我先走了。”她转身就走。
  “你站住!”荷香提着裙摆步下台阶高声叫道,上前就要抓她。
  随安将手背在身后,锦竹院其他丫头围观,荷香看向芸香梅香,高声道:“这小蹄子翻了天了,你们还一旁看着不成?!”
  芸香二人不敢置身事外,上前围住。
  锦竹院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这是怎么了?”院门处就传来林颂鸾温温柔柔声音。
  随安转身一看,林颂鸾站在门口,手中轻摇描金美人团扇,身着鹅黄撒花烟罗衫,衬的面孔粉嫩。
  小李氏进宫后,林颂鸾生气之余,将小李氏的东西都据为己有,梳妆打扮也因此上了好几个台阶,只是她年纪在那里摆着,有些东西实在衬不起来,有时候就像偷戴大人首饰的小孩子。
  林颂鸾等着随安给她见礼,谁知她只看了她一眼,就又转身过去。
  被人无视的这么彻底,林颂鸾心里暗恨丛生,只骂了几句怎么没死在外头,面上却笑盈盈的上前,伸手揽住随安的肩膀,开口却是对了荷香说话:“荷香姐姐,不是我说你,纵然随安有不是,你要教导她,也慢慢的来啊,她年纪还小呢。”
  随安怒火腾得烧了起来,伸手将她的胳膊拨下来,眼睛盯着林颂鸾道:“多谢林姑娘替我说话,我年纪小,但我不会将自家用的炭卖了,转头却把屎盆子扣别人头上,我是有不是,且不够某些人那样无耻呢,姐姐们要教导,不如教教我如何才能够无耻至极。俗话说人至贱则无敌,我也想百毒不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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