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离开,却又被叫住。
“诶!公子。”
林清皱了皱眉,“又怎么了?”
小童歉然一笑,“公子,先生吩咐过,让你务必半个时辰后再来。”
林清“嗯”了一声,刚想走,不放心,又追问一句,“确定没别的事了?”
小童笑着颌首,“没有。”
林清得到肯定答复,这才安然离去。
贝叶神居坐落于闹市中的一个极僻静处,取的就是“闹中取静”、“大隐于市”之意,故而一出门,就是繁华热闹的市中心。
半个时辰,也就一个小时左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林清便趁着这段时间闲逛了一会儿市集。
不知不觉就逛到了书馆。
林清走进去,翻看到一些志怪小说,这才想起自己已有段时间没见着黛玉,也不知她一人在宫中怎样,过的好不好。
唉!而今又是自己一人独自生活了。
想了想,怪寂寞的,于是另外买了些最新出版的志怪小说,预备拿回去当睡前故事,打发打发时间。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了,林清早早便往贝叶神居走去,正走着,离神居还有段路时,一布置低调奢华的马车“滴答、滴答”从林清身旁驶过。
林清一开始没怎么留意,贝叶神居的位置虽足够“僻静”,可也不是全然无人经过。
后来还是那辆马车先他一步停在了神居门口,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马车停住后,方才那小童立马从门外打开了门,一锦衣素袍少年从门内缓缓走出,看身形,应该和他差不多大。
林清虽离的较远,但原主视力够好(呃……,估计是平时不爱读书,误打误撞才有了这副好视力),所以也能看清那少年的面容。
林清定睛一瞧,发现那少年是典型的男生女相,俊美非常,眉目疏朗,温润清澈。
另一个男生女相的例子就是贾宝玉,虽说贾宝玉是个无用之人,可颜值却是无可挑剔,然而这少年较之宝玉还要更俊美些。
尤其有一种养尊处优,淡漠从容的气质。
林清莫名觉得,他和水溶有些相像,可到底是哪些方面像,却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许是林清看的太投入,那少年临上马车前似有所感的抬头看了林清一眼。
林清一怔。
无他,实是这少年的眸光太过锐敏,让林清莫名有种无所遁形的仓促感,与他表现出来的温敏如玉的气质大相径庭。
果然,高人所交没有一个是凡品,想来这就是那小童口中的“贵客”。
好在那少年仅仅只是看了林清一眼,便收回视线,坐进了马车。
林清站在一旁,等到马车离开后,才进到神居。
“师傅。”
林清立于案前,俯身恭谨一揖。
“来了。”
公孙量依旧坐于案后,案上燃着沁人心脾的香,闻之,神识清明。
“坐。”公孙量指着旁边一空着的位置道。
林清应声坐下。
“今年圣上会开恩科,你须得把握住这次机会。”
林清有些讶异,“可、可今年并无什么重大庆典和节日,何故要开此恩科?”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你只管安心备考便是。”
见林清仍旧面有疑虑,想了想,公孙量出言道:“如清,你想成为'济世大才'吗?”
林清猛的抬头看向他。
这不是他以前跟林如海说过的话吗?公孙量怎么知道?
“我大哥告诉您的?”
公孙量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谁告诉过我,都是我自己算出来的。”
“算?”
“没错,算!”
“万事万物,都有它运行的规律。从一开始,你就是个幸运儿。须知,天底下没有白给的东西,天道既给了你这个加持,就有它的道理。换言之,你是带着'任务'来的。”
林清闻言,默然半饷,良久,才道:“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任务。我有什么任务?”
“天机不可泄露。”
“啊?”说实话,林清此刻已有些烦公孙量这种“云里雾里”的说话方式。
显然公孙量也察觉到林清的不耐烦,但他只是叹了口气,“如清,你心还是不够静呀,也沉不住气。”
“古语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既拜了我为师,我不说帮你,也绝不能害你。有些话,确实不能说的太明白,你若还认我这个师傅,就不要追根究底,到了该说的时候,我自会同你讲个清楚明了。”
林清眼见话已至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称“是”。
公孙量只让林清回去好好细想一晚,明日再来见他。
第33章 祸事
申椒一连几天都待在宫里, 每天坐卧不安,就等着皇帝什么时候得空了,她好求他办事。
当然了, 这事, 还是得由贤妃亲自去说。
毕竟谁让贤妃是圣上的心头好,她说的可比她一个臣女说有份量的多。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申椒一直在躲着贤妃。
究其原因,无外乎是贤妃为了她的婚事已然着急上了火, 逮着机会就拉着她相看各类人家、参加各种宴会。
按说这类宴会是贵族女子交际圈很常见的交际方式,对于申椒这种大家闺秀来讲,不说享受吧, 也不至于很难熬。
可坏就坏在, 申椒是武将的女儿呀!
自小没了妈不说,申昉也颇宠溺她,对她的要求仅是品行端正, 与之相比他对申桂的要求可就高多了。另外申昉是爹不是娘,不会揪着她的仪礼不放, 所以申椒从小到大一直都过的挺无拘无束的, 图的无外乎是个随心所欲。如今突然间让她扮作个大家千金与众贵妇谈笑, 实在是为难她了。
以前贤妃倒是想过将她培养成一个“言行有度、举止有礼”落落大方的名门闺秀。可无奈夏祯的身体实在太不争气, 这些年,贤妃为了调养好他的身子,耗费了大量心血,让她想管却有心无力, 只能在口头上念叨、督促。
再一个,申昉自妻子难产去世后, 一直没再娶, 当爹又当妈的将一双儿女拉扯大。他起于微末、长于草莽, 没有太多根基,发迹后,也洁身自好,不贪污、不好色,家中除了几位老仆,便再无其他,人员是足够精简,绝无半点腌臜事。可即使如此,家中也有十来口人,有个管家的是必须的。
申椒年幼时,待在宫里的时间比在宫外多,申昉也是个工作狂,成日里带着申桂泡在军中,一开始并没有管家方面的需求。后来申椒渐渐大了,再长住宫中不合适,加之贤妃也有意锻炼申椒的管家能力,所以便让她早早接手申家的家务。
申椒的八面玲珑便是在这时锻炼出来的,贤妃生怕她受委屈,特地派了宫中的老人去指导她。她也是个灵敏的,一点就透,慢慢的,也能独当一面。
可是吧,这虽然锻炼了申椒的管家能力,却也无意增强了她的“独立”意识,本身就是将门虎女,自小又受尽宠爱,以至于最后生出些“离经叛道”的思想,也不知是福是祸……
咸福宫
贤妃正吩咐宫女将药膳装入食盒,她做了两份,食盒里的这份预备送到钟粹宫。
“母妃。”
夏祯走至殿内,一眼便瞧见贤妃在摆弄食盒,嗅了嗅,还挺香。
“嗯~好香呀!母妃,今儿做的又是什么?”
贤妃见是夏祯,未语先笑。
“都是你平日里常吃的,也没甚新奇。”
边说边拉着夏祯坐至一旁,细瞧了瞧他的脸色,又捏了捏他的肩膀,半忧半喜道:“瘦了,不过脸色倒是较之原先红润不少,看来也不能光吃药膳,还是得多吃饭。”
夏祯听贤妃这样讲,有些无语,“母妃,我不过几日没来看你,哪里就能瘦的那样明显了?您说我脸色不错倒是真,毕竟母妃做的药膳粥味道鲜美,儿子是怎么吃都吃不够。”
贤妃见儿子这样夸自己,不由得打趣道:“怎么?吃了这么多年,还没吃腻?母妃可记得,你小时候可不耐烦吃这药膳粥了,每回吃之前,都要给额外给你做几盘绿豆糕,你才肯吃,而今是转了性了,昂?”
夏祯知道母亲是在打趣自己,笑了笑,干脆道:“母妃这说的什么话?以前算儿子不懂事,其实只要是母妃亲手做的,儿子都爱吃!”
这番话,把贤妃哄的是心花怒放,心里对夏祯爱的不行,于是伸出手,掐了掐夏祯的脸蛋,咬牙笑道:“臭小子嘴够甜呀!”
之后,母子二人又扯了些家长里短,倒也没甚可说。
“母妃,盈姐姐呢?”
夏祯在这等了半天,都没见着申椒的人影。
“那丫头?嗐!这不,巡盐御史大夫林大人家的千金前不久不进宫了么?也不知怎的,盈儿同祎儿两丫头偏生与她合得来,成日里腻在一起。而今,估计又去钟粹宫找那孩子玩去了。”
夏祯点点头,“缘是如此。”
“不过母妃,盈姐姐此番进宫可还有别的事?”
贤妃闻言,蹙眉道:“有倒是有,不过却是与那林家哥儿有关。”
夏祯一听,赶忙追问,“那母妃可已经同父皇提了?”
贤妃摇摇头,“没呢。”随即又深叹道:“你父皇近日因着江南的事,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我又怎么忍心去打搅他。”
夏祯松了口气,“母妃,你不必再同父皇提这事了,那林家哥儿已经回了国子监。”
“哟,是嘛。”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皇叔刚找到我,同我提了这事。”
贤妃更糊涂了,“怎么又和水溶扯上关系了?”
“呃……”
夏祯酝酿了一番措辞,方才道:“长荣与那林家哥儿玩的好,小皇叔又与长荣走的近,故三人关系甚为不错。”
贤妃听罢,点了点头。
然后半天没有作声,末了,才又叹一口气,望着夏祯,言辞十分恳切,“你也大了,许多事,有自己的思量,母妃……”顿了顿,“母妃只盼着你好,你父皇也是处处为你打算、筹谋,无论如何,万事小心为上。”
说着,轻拍了拍夏祯的手。
夏祯亦是回握住贤妃,闷声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钟粹宫。
五公主、申椒此刻都在黛玉住的院子里,院内环境清幽,修身养性最佳。
其实整个钟粹宫走的都是清雅风,黛玉住的院子,只是钟粹宫众多小院中的一个,没什么特别。
但正因没什么特别,才让黛玉安慰。
黛玉需要别人的怜悯?
显然是不需要的。
所以康妃自始自终都把黛玉当成一般的县主对待,她对诸位公主、郡主什么态度,对黛玉就什么态度。
不过分谄媚,也不刻意疏离,总之是把黛玉当正常人看了。
至于黛玉身子骨弱、小小年纪丧母、家中人丁凋落、只靠着老父亲苦苦支撑门庭、叔叔更未成气候等等,她压根就不关心好吗?
正常县主该做什么、学什么、有什么,她通通会为她办好,不会因着黛玉个人的凄惨有分毫偏差,要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一视同仁!
显然皇帝也了解康妃的为人,要不也不会将黛玉交到她手里。
所以说康妃这个人,其实也蛮有意思的。
说她冷心冷性,她却对申椒呵护备至、关爱有加;说她不通人情,她却总能在不经意间,用自己的方式照拂着黛玉;说她不管世事,她却能将整个钟粹宫牢牢把控在手中,还治理的井井有条。
真是怪哉哟!
不过一想到她是文桓太后的后人,好像再稀奇的事到她这都不足为奇了?
几人正聊着呢,外面却有人来报。
紫鹃见状,赶忙走过去。
当初黛玉虽也带着紫鹃一起进了宫,无奈宫中有规定,像紫鹃这种外面进来的丫鬟,必须先受过专门的训练,才准许进宫伺候。前不久才训练完毕,昨儿个才到黛玉身边。
紫鹃接过那人手中的食盒,又与她交谈几句,待将食盒放到小厨房后,才走至几人身边。
“申姑娘,贤妃娘娘叫您回去呢。”
“嗯?可说了什么事么?”申椒有些惊讶,她才出来没多久呀,而今也不是饭点。
紫鹃摇摇头,“刚才那位姐姐只说有'要事',具体是何事,却未说。”
“奥——”申椒有些失望。
她正聊在兴头上呢,现在走了,真叫人不甘心,可又怕贤妃真有“要事”,只得起身向五公主与黛玉告辞。
黛玉听闻有“要事”,也不敢留她,只说下次自己与五公主定会主动找她去,五公主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上午申椒得到林清回国子监的消息,下午就跑到钟粹宫告知了黛玉。
黛玉听闻,自是松了口气。
想了想,也没甚可感谢申椒的,便想着亲手为申椒绣一个香囊。
问了申椒喜欢什么颜色和花样后,便着手绣了起来。
绣到一半,偏生被五公主瞧见了,于是闹着黛玉也想要。黛玉被她闹的没法,只好答应也给她绣一个。
索幸这二人喜欢的花样图案都不繁复,这段日子又得太医院与贤妃的药膳调理,黛玉精力较之原先强了不少,故没费多大气力就绣完了两个香囊,倒是出乎她自己的意料。
宫外。
又过了一段日子,申桂终于被他老爹从军营放了出来,当然了,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替他老爹到舒肴斋门口排队买点心。
可巧碰上了也去排队买点心的林清。
挚友多日未见,自是要好好相聚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