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好半天,也没缓过来。
周乾安抚地揉揉狐狸脑袋,低头要亲她,她立马躲开,忙捂住他的嘴,有气无力地瞪他。
这厮能不能有点讲究啊。
他那些吹毛求疵的洁癖,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周乾修长且干净冷白的手指,将祝染鬓角汗湿的细发勾到耳后,垂下眼,温情意浓地注视着那双水莹莹的眼,轻笑:“狐狸宝宝连自己也嫌弃?”
祝染:“……”主要是,我没你那么骚。
周乾将她从玄关柜上抱下来,整个人也下意识靠着他,看起来很乖,拍拍小狐狸尊贵的狐臀,低声问:“还回去吗?”
就知道这腹黑的狗别有用心。
祝染深吸几口气,从他怀里退出来,瞪圆了眼,冷哼一声,做作地绕着腔调:“那是我家,当然要回呀。”
就这,谁敢跟他住一起啊。
倒是低估了狐狸的心智,周乾盯着她纯粹透亮的眼,狐狸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层次分明而复杂,像天然宝石的纹路,澄澈的,又是倔强的,就是给它染上最繁杂无常的七情六欲,也能始终坚持自己的本心唯一。
难得可贵,又总让人拿她没办法。
半响,他收回目光,懒洋洋地抚了抚眉心,若无其事地勾勾唇,淡声温柔:“好,我送你下去。”
周乾将祝染送到楼下,小狐狸没心没肺,干脆直接地按了指纹开门,摇着尾巴逃回狐狸洞。
祝染站在门里,握着门把手,做出要关门的姿势,望着门外的男人,眨眨眼:“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去公司吧,拜拜。”
如今两人床都上了,没必要再端着苦大仇深的样子,毕竟这些人性天理的事情,如果某条狗能够节制一点,狐狸也是很快乐的。
“等等。”周乾突然用手臂挡住门,目光略往下压,看着门内的女人,略微挑起眉梢,好似漫不经心地:“不回去住,总得给我个密码是不是?”
祝染想了想,板着小脸,铁面无私:“不行。”
给了密码,他想来就来,跟住一起有什么区别,她可不想什么时候被榨成一条嘎蹦脆的狐狸干。
周乾默了片刻,突然猝不及防地拽着她手臂,将人拉过来,狠狠亲了口,才懒洋洋点头:“行。”
倒也没想强求,原本就打算循序渐进,昨天李太太去公司,听完骇人听闻的故事,根本没想到她会跑去公司,一下子撞上,终究没忍住。
事发突然,等傲娇的大小姐回过劲儿来,估计还会难以接受。
他一放开,祝染顿时逃也似的退回去,躲在门后打量他的神色,瞧他真没生气,才迫不及待似的匆匆敷衍:“那我关门了啊。”
不等周乾回答,就“砰”地关上门。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消失,她漫长的反射弧好像才“嘎啦”“嘎啦”刚跑完昨天的事情,猛地“啊”了一声,跑到客厅,一下子扑到沙发上,用抱枕捂住自己的脑袋。
两人处在同一个空间里还不觉得,兀一独处,那些画面就争先恐后地涌入脑袋里,就像颅内幻灯片似的,一帧一帧地调出来给她看。
看得她心烦意燥。
祝染狂蹬几下脚,被抱枕闷得燥热,太草率了,她真的太容易动摇了。
虽然这次的谣言风波里,周乾的选择与做法,让她不是一星半点的动容。
但还不至于一动,就动这么大一步,这得是跨越东非大裂谷的一步吧。说到底,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她怎么就被他那副皮相诱惑到鬼迷心窍了呢?真应该多学学周乾,他们婚前,她就是一丝l不挂贴上去,那狗比都能不动如佛。
现在好了,搞得不上不下,进不好进,退又退不得。
但其实,她就是再不想承认,也不能否认,她再一次对那个男人动了心。
他揍人的时候真的很帅,甚至性感。
谣言四起时,他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让她前所未有的安心,毕竟连生养她的父母都不一定能做到那样的程度。
在办公室门外偷听到李太太讲的故事,不论真假,她也是真的心疼了。
但贪得无厌大概是人类的劣根性,过去怪他为了工作而忽视她,觉得自己没有工作重要,可如今,他在利益面前损失面前选择了她,又觉得他不够坦诚。
虽然她也有藏着掖着的秘密,但他随便一查,轻易就能查清她做的事情,从而了解她的所有,可他的过去,如果他不愿开口,自己就没办法窥探一分一毫。
这不公平。
总觉得,没有了解到她没参与到的那几年,她心里的周乾,就不是完整的他。
祝染的理智好似被分成了两半,相互做着挤来挤去的游戏。
其中一半想要得到周乾完全的坦诚,全身心地做最亲密最信任的伴侣。
另一半又觉得,她不应该要求这么多。两人现在的状态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他很好,曾经的忽视她的那些东西都已改掉,也早已意识到她想要什么。
还有,昨天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她也有开心到。
反倒是她,臭脾气一大堆,做作难伺候。
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会这样毫无顾忌地宠她、迁就她。
其实除了闹的这一两年,他们以前也很好,直到同居后才开始矛盾剧增。
所以就这样吧,距离产生美,他们可以像以前那样,偶尔约会,经常一起用餐,需要的时候再睡在一起。
不过脑子里理得再条分缕析,行动起来,依旧万分纠结,矛盾。
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
所以,那日之后,夫妻俩连着好几天都没见面。
最开始,周乾有意让她慢慢消化接受,也没有刻意去打扰烦她。
但好几天过后,他接连几次上门都没见着人,终于忍不住了,吩咐陈助理去查大小姐的动向。
祝染在做什么?
早先陈舒华不是说要组男团,最近华染签了不少新人,让她去看看,整天无所事事的大小姐,当然乐意去选美,顺便把她给之前帮忙转发的明星们买的礼物送去他们公司。
司机正把车开出车库,手机就跟放鞭炮似的,陆续收到了好几条消息。
周乾:染染,在哪儿?
周乾:最近新学了菜品,烤荷叶鸡,晚上要不要上来一起用晚餐。
想到周乾日益渐增的厨艺,祝染的脑子就自动化地打印出荷叶鸡的绝世容颜,嘴巴里的腺体紧跟其后地分泌口水。
不行,冷静,扛不住男色,连男人做的饭也扛不住吗?
之前那场昏天暗地,她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男人做的饭定不是白吃,等她吃完,就得被吃,她暂时还不想被翻来覆去的煎炒烹炸。
她想了想,点了下右上角的三个点,将周乾的备注,改成“周狗”。
俗语有“吃不饱的狗”,据说狗狗没有饱腹感,只要一直给它食物,就会一直吃。
在某些方面,周乾真的很狗。
退出后,左下角的红点还没消失,祝染疑惑了下,是一个没见过的头像,她质疑着点进去。
[我是李佳芮,请问祝小姐现在有空吗?我想当面向你道歉。]
祝染记得早就把她删了,不知道怎么加上的。
这语气,一看就不是她发的。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会儿,想了想,噼里啪啦按着手机打字:没空,我不需要道歉。
当她到了华染,司机去停车,自己拎着礼物,轻车熟路地去找陈舒华。
正要进入大门的时候,李太太突然旁边走出来,优雅地笑道:“祝小姐。”
李太太毫无上次在周乾面前的狼狈,身后跟着李佳芮,低着头,整个人是一眼可见的低迷,再没有每次碰见祝染时的嚣张姿态。
祝染皱眉,脸上的讨厌直白不掩饰,踩着高跟鞋,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们,讽笑:“跟踪这种事原来也会遗传么?”
“不是,祝小姐误会了。”李太太笑笑,不动声色地推了推李佳芮。
李佳芮被迫站到她面前,只觉得祝染的目光如针如刺,她突然抬起头,就跟上断头台似的,脸绷得像刚做完拉皮,生硬地开口:“对不起——”
“等等。”祝染截口打断她,走近她两步,轻飘飘地说:“我说了,不需要你道歉,强行道歉就很讨厌了。”
李佳芮紧抿着唇,看起来好似很受辱的样子,却没有反驳。
这次是她做错了事,误会了祝染,给周总添了麻烦。
“不过……”祝染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突然略低下头,看着李佳芮眼下的乌青,语气轻飘飘地:“如果我把你跟你哥的事情爆出来,可比我之前劲爆多了吧。”
李佳芮瞳孔一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惊恐得语无伦次:“你……你怎么……”
她怎么知道?
突然想起,上次在澜华巷,她跟李枫刚完吵架,他气得直接在门外就开始亲她。
那时候,祝染就发现了吗?
为什么没有趁机找她麻烦?
李太太也是脸上骤变。
饶有兴致地瞧着母女两雷同的反应,祝染突然灵光一闪,眼珠转了一轮,如果周乾在,就会看出来,狐狸又在打坏主意了。
半响,她退回正常社交距离,优雅地轻抚了下今天的钻石耳坠,悠悠地说:“如果你真想道歉,就去求你哥。”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总不能白吃亏嘛。
李佳芮听懂了她的意思,面上滑过难堪,但宁愿祝染大肆羞辱她一顿,也不想去求那个男人。
可她没有。
为什么?她不是不缺钱吗?
如果去求他,一定会让她答应,更无理、不知羞耻的要求。
可是她更不想去坐牢。
如果是周乾,就一定不会这样,他从小有自己的未婚妻,一定不会打自己妹妹的主意。
为什么她不能正大光明的叫他哥哥?明明他也是她的哥哥。
这时,刚窜进大门的秦昭,又折回来,瞅了两眼,立马跑过来给大小姐撑场子:“染宝!干嘛呢?”
祝染闻声回头,若无其事地:“没什么,我们赶紧上去,舒华在等我们呢。”
“哦。”秦昭不放心地瞧了两眼那对母女,与她同仇敌忾:“她们来干嘛?也有脸来找你,之前害你被骂那么惨。”
“谁知道,不管她们。”
“染宝你不知道,我帮你喷那些键盘侠,打字都给我手打瘸了,陈舒华还找了水军……”
“辛苦秦少爷啦。”
祝染跟秦昭叽叽喳喳地上楼,全然不知道身后母女是什么心情,更不知道李佳芮回去后会承受什么。
这都不是娇纵任性的大小姐该关心的事儿。
她也没想将这些事儿真说出去,当初在澜华巷看见的时候,虽然李枫把人挡得严严实实,但没有“化成灰都认识”这一技能,配称为死对头吗?
那时候,她虽然惊讶,但也没太大惊小怪。
毕竟当开了智的人类对权欲的追求到了一定程度,就会返祖成尚未开化的动物,动物做出什么稀奇事都不奇怪。
不过从那天李太太讲的故事而启发,李枫与李佳芮之间不一定是那么回事儿,毕竟李枫与李青山长得可没多像。
李枫她也见过,脾性阴沉,看起来不像是会做如此容易落人把柄之事的人。
华染最大的练习室里,专业的老师在考核这些男孩子的综合能力,祝染跟陈舒华一行人坐在老师们后面。
整个练习室,只有祝染跟秦昭是来凑热闹的。
陈舒华打趣祝染:“有看上的,可以告诉我。”
祝染却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哼笑:“你真当我眼睛能点石成金呢。”
之前她捧的明星,像陈岩之类,给华染带来的效益,基本都很不错。
陈舒华笑笑。
秦昭凑过来,与祝染兴致勃勃地讨论:“我觉得刚刚下去那个挺帅诶。”
祝染专心致志地欣赏前边的男孩子展现腰力,随口接话:“是吗?我觉得还好吧。”
年轻真好啊,周乾那把年纪肯定做不到人家这样。
秦昭啧了声:“那是,咱们大小姐从小在美男堆里,早就免疫了。”
一说,还真是这样,祝钰跟周乾,都属于一等一的皮相,就是秦昭这种,除去吊儿郎当,也是不错的。
陈舒华冷笑:“你一个男人,懂什么美男?”
秦昭跟她属于日常互怼:“难道我说错了?是乾哥不好看,还是我不够帅?”
陈舒华斜他一眼:“自己回家照照镜子。”
秦昭:“你这就不诚实了,我还需要照镜子,你不是……”
“闭嘴!”
祝染的注意力从男孩子身上转移到他们这儿,兴致盎然地看戏,听到这里,也没多诧异,满脸写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打起来打起来”。
直到陈舒华手机一震,两人暂时休战,她拿过桌上的手机打开,旋即微妙地看向祝染:“染宝,天越那边说,周总马上到华染,来谈投资的项目。”
秦昭震惊:“什么项目够得着乾哥亲自来?”
祝染无语。
根本没有,先不说华染跟天越不在一个量级,两家公司经营的内容也根本沾不上边,所以合作的东西根本轮不到周乾这个总裁亲自跑来对方公司谈。
简直明目张胆地以公济私。
作者有话说:
周总:路漫漫其修远兮。
粥:周总,你老婆又嫌弃你了。
刚写完,待会儿再来修错别字。
第38章
陈舒华收到消息, 立马整理了下着装,以最快的速度, 吩咐人下去迎接。
虽然人是自己发小的老公, 但公私分明,是作为一个商人的基本原则,祝染是祝染, 她是她。
吩咐完,她看向一脸无语的祝染:“染宝, 我先下去了,你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