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白猫妹妹唯一不同的是,这会儿祝染连哭都哭不出声,唯有眼泪无声莹莹。
她真的,头一回知道。
冷淡与重欲,温柔与暴烈等矛盾的特质,是可以和谐共存于一个人身上的。
刚刚在外面,那昙花一现的温柔,仿佛就只是为了用温水将狐狸煮熟,等狐狸熟透,紧接着就是各种爆炒煎炸。
狗屁的无欲无求x冷淡,根本就是装的。
也终于切身体会到,那条价值不菲的真丝领带到底起什么作用。
周乾摁着她的肩,将长发拨到一边,压在她耳边,低哑着嗓,狠声狠气地逼问:“染染,我好不好?”
许是今日周城与李太太接二连三的找茬,整日踩在他心尖上的狐狸乍然闯进,他的动作再没了往日的冷静、克制,携着祝染一起,在形骸放浪里神魂颠倒。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一遍遍地逼问:“我够不够好?嗯?”
祝染一耳朵就听出了他在问什么。
可怜她一朝狐落平阳被狗欺,口不能言,只能揪紧枕巾,呜呜咽咽地不停点头。
他妈的谁再敢说她记仇,她看这条狗比谁都记仇,表面上装作不在意,逮着机会就秋后算账。
后悔啊,悔她年少无知,悔她口不择言。
早知道是条疯狗,她绝不这么早结婚!
“瞧,我忘了。”周乾仗剑欺狐,泰然自若地拿掉领带,格外地不当然人:“染染现在可以说了。”
祝染得了自由,张口就想破口大骂,旋即发现,着实是有心无力。并且某人就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狐狸尾巴一动,就知道她出口的是国粹还是蜜语,本就中气不足的骂声尚未成型,就被强烈的冲击力散回肚子里。
这厮太腹黑了,故意让她精力消耗完,才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别别扭扭地,实在不想自打脸。
突然冷不丁被翻了个面,眼见要继续惨无人道的虐狐行为,她忙不迭地搂着周乾脖子撒娇卖可怜:“好好好,你最好了,世界第一好。”
“不,宇宙第一好!”
周乾闻声笑了下,旋即按着羊脂白玉的腿,低下头来亲她:“那我可不能辜负染染的高赞。”
祝染:“……”
夜幕彻底降临,霓虹灯一片接一片地点亮,暴雨也早已停歇。
祝染才像条死狐狸一样,被周乾捞进怀里,裹着他的西装外套,被他抱着下楼。
天越大楼已经一个人不剩,连最苦最累的加班狗们都跑光了。
车里,周乾将祝染放在腿上,手掌摩挲她的肩膀,温情地贴她的额头,把整只狐狸抱了满怀,从一出生就被钊开的空洞,好似再次被填满。
祝染往他怀里钻了钻,抬眼的力气都没了,焉焉地闭着,两手环住他的腰背,小声问:“今天,周……你爸是不是打你了?”
记得上次在周宅,周乾就被他爹用茶杯砸过,今天看办公室那么多碎片,恐怕也差不多。
老家伙们发起脾气来,怎么老爱砸东西,也不怕给人砸坏了。
周乾捏了捏她腰间软肉,垂下眼,专注地看她,心里一片柔软,声音温柔:“他老了,没打中。”
祝染哦了声,下意识松口气。
过了半分钟,她抬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他们好似都有默契地忽略了李太太,其实挺想问,但不知道如何开口。
对上小狐狸求知欲的眼神,周乾的眼神晦暗不明,突然捏着她下巴,轻抬,低下头,堵住她闲不住的嘴。
车里的隔板有自己的想法似的,自动自发地升起。
祝染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慌到破音:“等等,我们还有十几分钟就到家了!”
今天跟上次完全不一样,每一回都特别的漫长,她非常肯定,周乾一定是记着她之前说他的坏话,才故意拖延时间。
这会儿明显不够。
他们住的地方离商区不远,平日里开车,就算老大爷遛弯的速度,至多也只需二十来分钟。
“够了。”周乾掌着她后脑勺,逼仄狭窄的空间里,另只手在他们中间操纵,淡声开口:“我很快。”
祝染:“……”
这个点,马路上已经没什么车,道路宽敞平坦,车子走得极稳。
祝染迷迷糊糊地望着路过的大桥,桥面灯光如昼,却因晃得厉害,而看不太清楚。
雨后涨水的滔滔江水的声音乘着凉风跑过来,又被严丝合缝的车窗无情挡在秋夜里。
他们回家,好像不需要经过这座桥……
这晚上,周乾让她重新定义了“十多分钟”的概念,十加五十,大概也可以叫十多分钟吧。
最后,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家,更不知道什么陷入了深眠,整夜无梦。
大概是李太太讲的故事,余威过大,周乾与她相反。
周乾与周城的父子关系僵硬,但不得不承认,某些方面,两父子是一脉相承的谨慎,冷漠,绝不会如此容易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词。
可今晚,温香软玉在怀,也没挡住他母亲来梦里找他。
他母亲算不上绝色,那双脱离世俗般的眼睛,却能一眼叫人记住她,据说当年,周城就是被那双眼睛勾引,对她一见钟情。
今晚,那双定格于二十多年前的夏天的眼,好似穿越了时空与岁月,盯着二十七周岁的周乾,椎心泣血地嘶吼着被他刻意忽视在曾经里的那些话。
“死的怎么不是你!”
“别这样叫我,别叫我妈妈,他会闹脾气。”
“你根本不是我孩子!”
说这些的时候,那双眼睛冷漠,凌厉,仇恨,像无端被人拉入尘世,将杂七杂八的负面、糟糕的情绪全都揉了进去。
无数遍审视过自己,他的样貌基本遗传于周城,只有一双眼睛,偶尔会看出属于他母亲那双的影子。
不同于周城利益至上的资本家冷漠,而是仿佛万千世界什么都入不了她眼的淡然。
周城告诉他,母亲只是因为产后抑郁,心理生了病。
可他没说过他还有过另一个孩子,当初那个毫无背景,却试图以读书改变命运的女人,又知道多少。
在那双眼睛褪去光彩时,他清晰地在里面看见,雪花飘散似的清醒与歉意,她的病终于好了。
祝染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只觉得好热,像被一个火炉团团抱住,源源不断地从四周传递热气。
明明快冬天了啊!
她汗津津地睁开眼,五识逐渐回笼,先是清晰地感知到衣服里,有人爱不释手地摘着六月初桃,随后听见身后男人的呼吸,好似还没醒。
“周乾……”祝染软糊糊地开口,忍不住动身,试图离热源远些。
周乾五指收紧,将她整个人缠得更紧,在她后颈落下一吻,声音分明是清醒的低沉:“嗯?”
“别抱太紧。”祝染有点起床气,不太高兴地抱怨:“我好饿……”
“那就起来吃饭,我做了你喜欢的海鲜粥。”周乾边说着,手上也没停。
听见吃的,就更饿了,但祝染被封印在被窝里,一动不想动。
直到她体会到,周乾搂着她轻微地摆动,她终于忍无可忍,“够了啊,你别得寸进尺。”
周乾埋头在她绸缎一样的头发里,闷闷地笑,好半响,也是一身汗地探过身,与她交换了一个深吻,才拍拍她肚子。
“吃饭。”
祝染被拎起来坐好,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倒有些犹豫了,指着他:“你……就这样吗?”
多少有点不太雅观吧。
周乾站在地板上,低头瞥了眼,扬眉:“染染想帮我?”
不知想到了什么,祝染面红耳赤的,眼神左顾右看,支支吾吾地:“像那次那样吗?”
到往后很多年,周乾都很感谢上天赐他与爱人一同长大,以致他们之间比所有伴侣都多了份心有灵犀。
比如现在,他几乎想也没想,就知道她说的是她成人礼,年少热血,到现在回忆起,仍旧沸腾。
说实话,小狐狸用湿漉漉的眼睛,坦荡又害羞地望着你的时候在,真的挺招人,尤其这会儿,她穿着他的衬衫,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
周乾却压制了人欲,弯下腰,怜爱地吻了吻她的唇角,男低音清澈而温和:“先给狐狸宝宝填饱肚子。”
啊,祝染想抓狂。
什么羞耻的称谓!
被抱到餐桌前坐下,除了大半都是海鲜的海鲜粥,还有不同口味的小笼包,鸡蛋,应该是一大早就做好买好,热在锅里等她醒了吃。
周乾盛好粥放到她跟前,好似不经意地:“吃完我们聊聊。”
祝染狐狸耳朵一抖,嘴里含着口粥里的鲍鱼,连忙含糊不清地嗯嗯两声。
死鸭子终于要敞开心扉了吗?
这可比那什么让她感兴趣得多。
作者有话说:
咳,修修改改。
染宝:我上了他的鬼当。
下一本《你是禁忌》求收藏。
沈别枝被欠债无数的父亲送到那个人身边,
他对自己很好,什么都是最好,心情好会逗她一逗。
男人成熟稳重,少女懵懂,难免春心萌动。
她鼓足勇气站到他面前,少女怀春尽显面颊,“季叔叔……”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和依旧,却笑着调侃:“枝枝想要替父还债?”
他温柔带笑的目光,像羞耻的镰刀,将沈別枝从里到外剖开,无可遁形。
她突然放下了妄想,努力学习,试图一朝两清,远离他身边。
直到,她与那位阳光少年的绯色传闻飞到男人耳中。
那日,他当着学校所有人的面,闲情惬意地踩碎少年送给她的向日葵,
将一捧茉莉强行塞她手中,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笑,在她耳畔轻声低语:“浑身上下都写着我的名字,还敢招惹别人?”
沈别枝慌地后退,脑中闪出某些支离破碎的回忆。
最后,沈别枝做到了,她欠男人的越来越少。
但季夜鸣却将她看得一天比一天紧,生怕一转眼,她就飞走了。
他的禁忌,是谁都不能碰的茉莉——季夜鸣。
第36章
吃完饭, 已经下午两点。
窗外雨过天睛,远山近水, 清晰可见。常日遭受雾霾骚扰的天空, 也似乎被这场雨一扫而净,湛蓝如镜,形似小鸟的飞机“嗡嗡”滑过, 不留痕迹。
早上起来,周乾让秘书给祝染买了套临时穿的衣服, 烟粉色的卫衣,白色的百褶裙,薄款的打底裤,应有尽有。
实在是之前小狐狸走得太绝,家里面她的东西, 几乎一件没留,更别说日常穿的衣服, 卫衣是人家一件件拍照过来, 他亲自选的。
祝染进衣帽间穿上后出来, 扯着卫衣帽子上的兔子耳朵, 脚步轻快愉悦, 嘴里却口是心非地嫌弃:“好幼稚啊。”
周乾这会儿已经换平日的白衬衫与西裤,衬衫开着两颗扣子,敞着双腿, 闲散地靠在沙发上, 闻声扭头看过来,勾了勾唇。
“染染, 过来。”
祝染轻哼, 小跑到过去, 随着脚步,她身后的兔耳朵跟着一跳一跳,青春又活泼。
刚跑到男人面前,就被他拽住手腕,拉到他一条腿上坐下。
周乾瞥她一眼,唇角似笑非笑地勾着:“跑这么快,看来我还不够好?”
祝染:“……”
突然就有些怀念,之前那个性冷淡活菩萨。
正要开口怼他,她突然发现,周乾今日的衬衫没以往规整,身前身后略有些折皱,太不符合他一直以来的仪表注重。
半响,祝染露出一个难以接受的震惊表情:“这是我昨晚穿的那件?”
难怪刚刚她换衣服的时候,他跟着进去捞走了脱下的衬衫,她还莫名奇妙呢。
穿人家穿过的衣服,什么毛病。
周乾不以为意地“嗯”了声,手掌摸上她的腿,低下头看了眼,眉心微拧,淡声问:“穿这么少,不冷?”
知道小姑娘不爱穿体感舒适的休闲服,才给她买了裙子,怕她冷,还特意交代秘书要买能保暖又能搭配裙子的打底裤。
他有时候老是这样,跟有代沟的长辈一样管她,祝染偏不爱听,不太高兴地把他手拍开,眼睛瞪圆:“在家又不冷。”
在家里还穿那么多,看着才傻死了。
不知被哪个字眼取悦了,周乾垫了垫腿,将人掂倒在自己身上,低头亲了亲她鼻尖,眉梢眼角好似都爬上了浅浅笑意。
他们是夫妻,是最亲近的家人,有她在这里,空旷的房子才被塞入了“家”味儿。
离得近了,祝染闻到男人衬衫上的香气,很淡,但格格不入地混在一片清冽里,十分明显。
突然有些别扭:“你不会要穿它去公司吧?”
虽然并不会有人知道,这件衬衫她穿过,可一想到昨晚自己睡觉穿的衬衫,合身地贴着男人的身体,在那么多人面前招摇过市,就莫名很羞耻。
周乾的手掌已经被百褶裙盖住,顺手捏了把,下巴搁在她头顶,漫不经心的,调情的话信口而至:“这也害羞?”
经过昨天类似黑白猫的经历,她这会儿还痛着。
猝不及防被这么一下,祝染顿时炸毛,气哄哄地在他要上大力拧:“不是说要聊聊吗?你这是聊?”
撩还差不多!
小姑娘是半点没给他这过气老公留面子。
周乾“嘶”一声倒吸口气,低下头,带着示好亲她。
祝染报复得差不多了,才仁慈地放过他。
怎么还有人婚前婚后两幅面孔呢?
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会了。
她腰间的手臂收紧,周乾有张有弛地退开,鼻梁蹭着她的额头,低声问:“染染想听什么?”
不愧是商人,可真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