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好了,都吵了,”方二喝了一声,让二人静下来,沉默了一阵,这才有些疲倦的道:“你们二人这样吵下去也不是方法。韩三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几天铺子的生意确是少了许多。”
常四犹豫不决,想了半刻,最后咬牙道,“好,那便分吧。”但是他又补了一句,必须要等到找到凶手后才能分。
“既然你们二人都这么说,”方二揉了揉眉心,声音里透着倦意,“今日我这个二哥就大胆做主了,大家便把财产给分了,各自闯天地去。当然,我们还是之间的兄弟情谊是不会变的,以后若是有什么生意还是可以一起合伙。你们二人意下如何?”
韩三道:“二哥说的好,我没有异议。”
常四哼了哼,虽然脸色还不是很好,但也犹豫着点了头,“听二哥的。”
宁如玉躲在大座屏后面竖起耳朵,将他们的争执听得一清二楚。这么说,他们三人还真要把财产给分了,各自打拼?
然而她隐隐觉得不会如此容易就解决。这么大的铺子,怎么能说分就分?
“这样吧,我先把这些记下来,日后也有依据。”方二拿了笔墨,把以前四人合伙所拥有的资产一一记下来。
但是在正式要分之时,三人又起了矛盾。
起因是方二打算将这些资产按各自当初的出资均成四份,而程大虽然是不在了,但他家里还有妻儿在,他便想着把这剩下的一份留给大哥的的妻儿。
可是韩三和常四却不同意,“这些事业本是我们四人的,与其他人无关,大哥既然不在了,自然是我们三人平分了。至于大哥那里,大嫂一个妇道人家那里懂外面的经营,而大哥的儿子才几岁罢了,就算把铺子分给他们,他们也不会经营,最后还是得败光!既然如此,我们随便留一笔银两给程家,保证他们以后衣食不忧不忧便好了。”
第42章 人心叵测
“不行,”方二脸色不虞,“大哥该得的一份还是属于他们程家的。”他沉着脸不肯松口,称程大所挣的钱说到底还是花在大嫂及侄子身上,便是他不在了,程家还是有资格分得该得的一份,他们断不能做那无耻贪心之徒,为了利益而罔顾兄弟之情。
韩三和常四一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他们心底虽是有贪占之心,被方二这样直白的戳穿,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二哥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怎会是这样的人呢?”韩三道,“我们也是为大哥着想。你看大哥家里只剩下大嫂他们二人,根本没有能力撑起程家,便是把铺子给了他们,谁会打理?最后还不是败掉?”常四也符和称是,劝解方二莫要继续固执,把资产按三份分了,以后不管如何,他们作为兄弟,也断不会对程家袖手旁观的。
宁如玉听得咂舌,心里撇嘴,一点也不相信他们的话。一边口上说着满口仁义道德,一边却想把死去大哥的遗产占为己有,世上竟有如此道貌岸然之人。她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听着他们无休止的争吵,有些不耐烦的动了动酸累的脚,暗暗忍耐下去。
她这一番举动被身后的符墨看在眼内,难得见到她孩子气的一面,脸色微微柔和。犹豫了一下,身子朝前轻轻的挪了挪,心里略紧张,既盼望她能依靠着他好减轻脚上的酸麻,又恐他这一番举动会被她误会。
过了一会,韩三气喘吁吁的指着方二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不就是对大哥的妹妹程茹有意思,想为她出头吗?到时候你娶了程茹,那大哥这一份还不是落在你的手上?”
方二宁喜欢程大的妹妹?如玉被这话一惊,微微竖起了耳朵,叠起精神。
只听韩三话音刚落,方二便立即怒声驳道:“胡说,我方二做人光明磊落,怎么会做如此无耻之事?”
顿了顿,他沉着气道,“我确是爱慕大哥的妹妹不假,可这与我们分利有何关系。那分给程家的资产,自然是留给大嫂及侄子的,怎么可能会在程茹手上?我方二岂是如此贪财之人,凭我的能力,再多的钱财怎么挣不来,要靠区区一个女子的嫁妆不成?”
韩三被说得哑口无言,睁着眼道谁知他方二内心里是怎么想的,又胡乱扯出了一些针对方二的话,说他对程家如此殷勤,定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越说越觉得有理,语气也高昂了几分,最后梗着脖子坚决不肯松口。
方二咬咬牙,一气之下将毛笔掷在桌上,站起来便要跟他理论。二人争得脸红耳赤,一副快要打起来的样子,常四见势不妙,忙挡在二人中间,插言道如今大家正在火头上,解决不了问题,不如还是待大家冷静过后再来谈论此事。
好声好言的劝了许久,二人才勉强按耐住火气,平静下来。最后常四道,分资产的事,还是待找到大哥的凶手再说。二人绷着脸点了点头。
方二道,“那就按四弟所说的做吧。”拱了拱手告辞而去。韩三看他的背影哼了一声,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也和常四一起出了去。
随那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一直待在暗处的宁如玉终于松了口气,整个身子放松下来。因为空间狭窄,她几乎是不能动弹,站了这么久,脚都快麻了。
她轻轻的抬了一下胳膊,却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人,一顿,这才想起身后的符大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身后的一阵衣衫摩擦的O索声,随即他退了出去,空间立即变得宽敞起来。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衣物,也跟着走了出来,只见符墨背着身子站在窗前微微弯下腰,专注的透过小缝查看外面的情况,仿佛听见了她的声音,转过身去看他。触及他的目光,她有些不自在,首先开口道:“他们走了吗?”
他点点头,“走了。”
室子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面对前面立着的符墨,她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特别是刚刚他们紧挨着身子大座屏那一幕还在她脑海里回荡,心里尴尬不已。本来是不觉得有什么的,但是触及他的眼,她顿时便觉得有些不自在了。量她内心再如何坦荡,与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后,虽然情非得已,但也无法做到熟视无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吧。
宁如玉轻咳一声,打破漂浮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一丝暧昧,“大人是事先知晓他们今日一聚,故才提前守在这里吧?”这是她刚刚想通的,也是对他会出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了。
窒息的气氛被打破,他也松了口气,敛了敛心神点头称是,“据下属打探的消息,今日他们三人约好了会在程记绸缎谈事……”话音未落,便听见对面的女子“噗呲”的笑出声来,他愣愣的看着她,却不知她是何意。
宁如玉止不住脸上的笑意,“我一直以为官府办案一向光明磊落,原来...”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将“原来”二字的尾音拖得极长。
符墨听了她带笑的话,心里瞬间明白她的笑意何来,窘然的一窒。但是随即被她故意拉得极长的尾音挑得心头痒痒的,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的刷过,心里涌起一缕柔情,刚刚紧绷的身子顿时舒坦的放松下来。此时的气氛如春光融融般恰好,血液在他胸腔里奔腾,像是涌起千言万语,他张张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竟不知如何回应才对得起这柔和气氛。
她见他神色僵硬,难得的一副窘然的模样,更是吃吃的笑了起来。直到符墨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她这才收了笑,说起正事来,“刚刚他们所说之事,大人怎么看?”
“姑娘觉得如何?”符墨并没有回答,反问。
“人心薄凉不过如此,没想到韩三他们竟然是这样的人,”她哂道,亏程大死的时候他们个个伤心悲愤的样子,她还以为对程大是如何的兄弟情深,没想到只不过虚情假意罢了,这程大才去了几天罢了,他们便想着要分资产,甚至连程大那一份财产也想霸占去。
她若有所思,“不过我倒好奇的很,这方二说得如此振振有词,也不知道是真的是为了程大,还是就像韩三他们所说的,是为了陈大的妹妹。”
他略一思索,“上次我带人去程大家里时,见过程茹。”
“大人已经去过程大家了?可有什么发现,案子现在进展如何?”宁如玉精神一振,目光灼灼的看向他,想起上次在客栈里人们的猜想,“程大会不会是被他的仇人杀害的?”
他摇头,“已经审问过程大的家眷,程大并没有什么仇人。”
她想了想,“那会不会是跟钱有关,比如有人借了程大一大笔钱,他还不起,所以对程大动了杀机?”
“我已经审问过他身边的管事,确是有不少人欠了程大的钱,也派人暗里查过他们,大部分是当晚有不在场证明,或是欠的钱并不多,不足以构成杀人动机。”他耐心的向她解释。
宁如玉没想到她心里所能想到的可能性,符墨都已经查过了,挠了挠头,又想起他们已经在屋子里逗留了许久,“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他颔首,再次在窗前谨慎的朝外看了看,“外面现在没人。”随即轻轻的打开门引着她走了出来。
她自然是跟着他走,却见符墨带着她直直的往外面的小道而去,她大惊,一把拉住他,压低声道:“你这是要去哪里?会被发现的!”
“放心。”他安抚般朝她一笑,带着她转过一拐角,在一面高高的墙边停下,墙边垂柳成荫,恰好挡住外面视线。她压低声音,“大人你不会是要爬墙出去吧?”她苦恼的看着高墙,欲哭无泪。
符墨将她的神色收尽眼底,微微一笑,“姑娘忘了?在下有轻功。”
“……”她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可她没有呀!
第43章 再次妥协
宁如玉顿时觉得刚刚跟着他走是个错误的决定。
不过同时她也终于知晓,他是如何避人耳目进来这个院子的了,她无力扶额,自己可没有像他那样飞檐走壁的技能,这可怎么办呢?
有一瞬间她想像进来那样大大方方的走出去算了。可是想到自己在里面呆了这么久,便是出去了恐怕也会被人怀疑,她又退缩了。
她苦恼的看了一眼高墙,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突然从不远处传来阵阵说话声,且听他们的脚步声,仿佛是要往这边过来,正如那催命符打在她的心上,急得她冒了冷汗,暗暗叫苦,心道这下糟了!
却不料,突然腰间一紧,整个身子倏的腾空而起。她下意识的紧紧攀住身边的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压抑住自己的惊呼声。眼前一晃,还没待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到了围墙外。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她这才意识到她抱住的人是符墨,但是不知怎么的,此刻涌进她脑海里的竟然是一句神来之语: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她一哂,忙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摒去,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刚刚被凌空而起“砰砰”直跳的小心脏,回过神来仍余惊未平,于是不免有些责怪起他,符大人也真是的,好歹也提前说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呀。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却骤然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她虽是脚已着地,但因还没从突然被腾空的惊恐中缓过劲儿来,便感觉身子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外力一放,哪里站得稳,惊呼一声,一个踉跄向前栽去,吓得她紧紧闭上了眼。
不过幸好接着便有人接住了倾倒的身子。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忙扯住他手臂的衣袖,因为惯性作用,并不能很好的稳住身形,反而随着她的动作加速倒下。
这下是结结实实的撞入他的怀里。
“哎...唔!”她呲牙咧嘴,很快反应过来她又抓住了他,忙手忙脚乱的从他怀里爬出来,又是窘迫又是脸红,连刚刚跌入他怀里时,肩胛处被精壮的躯体撞得隐隐作痛,也不敢去揉,不住的道:“对不住,对不住!”
符墨僵着身子,心里也暗暗自责。
在院子里面的时候,当时的情况危急,恐会被人发现,他来不及出言解释便不假思索的揽住她的身子,运起功力飞出外墙。他的轻功上乘,多带一个人对他来说并不是问题。
只是腾在半空中时,怀里的女子因为惊慌而一下子抱住了他,娇柔的身段紧紧的贴住他,双臂抱住他的腰之时,他只觉得瞬间陷入一阵柔软中,温热香润,腰间顿觉一麻,差点要栽下半空去。
到了地面,他仿佛被烫着般,下意识便急忙忙的松开手。却没想到她还没站稳,他这一松手反而让她身子不平衡,踉跄着向前倾倒。他心一紧,自然伸手去扶,却没抓住,一下子被她重重的撞过来,顿时将她抱了个满怀。
于是他再次感受到她身上柔软的触感。
且她的胸前的圆润随着她的动作,紧紧的贴着他,他的触觉向来比别人来的敏感,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下,却足以让他心神一震。顿时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了,身子僵硬得一动不敢动。
不过她很快就离了自己,撑着他的肩站稳了,退了一步,脸色仿佛有些红,但仍是一如以往的镇定,向他不住的抱歉,很快就将这尴尬化解了。
那柔软的感受似乎还若有若无的停留在他温热的掌心。看着她镇定自持、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他心里倏的划过一丝微妙的怅然。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压下心头那一抹涩意,拱手道,唐突了。对面的女子干笑着摆摆手,似乎并没有那刚刚的插曲放在心上。
于是这个意外便算是揭过了。
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略一沉思,问道,“姑娘又是怎么会在程记绸缎铺子里的?”
宁如玉便把她在铺子里偶遇韩三,然后偷偷跟着他进去院子的事说了。
符墨哑然,但是又想到她这番举动会被人发现的后果,蹙起眉头,板着脸道:“上次不是说了,案子是衙门的事,自然会有衙门的人去查。当初说好了,便是发现了什么,也只能向我禀报。你一个姑娘家怎能自作主张,独自一人去以身试险?”他愈发觉得她做事鲁莽不顾后果,若是有绳子的话,真是恨不得将她栓起来时刻带在身边才行。
“我,我一时忘了,”宁如玉低着头呐呐的接受他的训话,“我也只是今日偶然遇到韩三的,想到机会难得,要是错过的话那多惋惜,这才跟上去的……唔我错了!”她瞥到他脸上越来越黑的脸色,语气不自觉渐渐小了,本想为自己辩解一二,只是刚触及他凌厉的眼神,便什么也不敢多言了,立马承认错误。
她向来怵符墨严肃的模样,且怕他真的一气之下再也不让她干涉衙门的案件,缩了缩肩膀,蹙起眉头,有些惊吓委屈的道:“我知错了……下次一定不会再擅自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