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真·叶公好龙◎
“龙！”
龙虎山上的道士们, 眼睁睁看着天空中凭空出现的龙爪，撕裂了护山大阵，硬生生将张无尘从守山道士的剑下抓到了半空中, 都惊得目瞪口呆，连自己身在何处要干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们虽然叫龙虎山，可下至弟子上到掌教，谁见过真的龙？还是活生生能飞能动两只爪子就能撕开护山大阵的真龙！
这要是一爪子拍下来, 岂不是要把他们拍成肉酱？
那谁还敢动敢反抗？
别说他们，就连旁观的白小凡和白玉堂，看到那忽然现身的巨龙, 长达数百丈，身躯大半没入云间，几乎都能盘绕着大半座龙虎山的山峰, 光是在云间若隐若现的龙身，和那一双轻易撕开护山大阵结界的龙爪，就让人看得倒吸冷气。
真·神龙见首不见尾。
白小凡喃喃地说道：“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叶公好龙了……”
哪怕自诩为龙的传人，对神龙各种膜拜，可作为一个正常的人或者妖, 看得这种庞然大物, 惧意都会油然而生。
因为实在是太……太太太大了！
大的足以遮天蔽日，一爪子拍扁一个山头都不在话下，更何况一个人或一只妖。
强大的龙威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压迫着所有在场的生物, 从凡人到妖怪, 甚至连山上的一草一木, 飞禽走兽, 都情不自禁地俯首在地，瑟瑟发抖。
白小凡和白玉堂没像那些道士一样当场跪下，是因为他们感受到这条巨龙身上的威压气息，和汴京城的镇守神龙一模一样。
只不过……从汴京到龙虎山，这么远的路，他居然转瞬就到，还不惜现身吓唬道士们……这阵仗是不是铺陈的有点大了？
“他们竟敢觊觎你，就该死！”
久违的声音传入脑海中，比起原来总有些懒洋洋的口气，这次显得格外肃杀威严，哪怕同样的声音，带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白小凡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手臂，果然，小白龙臂钏不见了。
只是……原本那么小的一条龙，纤细精致，完美得让人不忍亵渎，现在却变得那么……大，大得让人望而生畏……
龙爪抓住张无尘后把他往旁边一扔，然后就见龙尾一摆一甩，将本就被撕裂的护山大阵整个拍得碎裂不说，卷起的狂风直接吹遍了整座龙虎山，不知有多少人和动物还有杂物都被狂风卷起，盘旋着飞上半空。
【哇哦！！真·龙卷风啊啊啊！】
【天呐撸，龙虎山这次真有龙了……】
【只不过龙是来踢馆的呢！】
【谁让他们贪心不足，居然打主意打到主播头上，龙龙能不来给娃他娘撑腰吗？】
【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出牡丹精啊！】
【想看牡丹精！】
【想看+10086】
呵呵，我也想看呢，可现在这样，合适吗？
白小凡叹口气，只能先跟轩辕牧商量：“能不能先让他们交出牡丹精和其他被他们抓来的妖怪？否则你这一爪子拍下去，万一一不小心，伤到那些花花草草的……也不好啊！”
轩辕牧原本怒气蓬勃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带着几分笑意地说道：“好，听你的。”
直播间的观众们虽然听不到白小凡和轩辕牧在脑海中的对话，但看到主播突然脸红起来，大家顿时脑补了一场大戏。
【强烈要求主播开放声音，我们都听不到龙龙跟主播说什么，就光看到主播脸红了！】
【想得美！人家的私房话，能给你听吗？】
【就是，听不到不会自己脑补吗？】
【已经脑补了一万字霸道龙与小娇楼的车哈哈哈！】
【哇塞！楼上大手求发帖！】
【你们在线开车就不怕被抓吗？】
【这是我们能看的吗？】
白小凡抹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戴上空白表情面具。
没办法，演技不好，被那条龙的声音苏得没控制住脸红，结果就引起围观群众的脑补了……这届观众的想象力，怎么就那么丰富，还带有丰富的色彩，真是……没去读艺术太委屈他们了！
轩辕牧并未降落下来，只是直接传音给龙虎山上的道士们，从掌教到小道士，每个人都清楚地听到一声长长的龙啸，一条信息便清晰地印入脑海之中。
“释放所有妖怪，有罪者交由七扇门处置。”
不容置疑的命令，哪怕没有说他们不照做会有什么后果，可每个人都能感应到，如若不从，那龙虎山，便会就此消失，别说明天的太阳，连今晚的月亮都没机会见到了。
张掌教面色铁青，忙命人去安排放妖之事，自己则披挂上所有镇派之宝，走出大殿，朝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神龙拱手一拜。
“龙君既然来了，何不下来一坐？”
“哼！”云间神龙摆尾，连龙头都没露，倒是哗啦啦地下了一场雨，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龙虎山上，将那些跑来跑去收集妖物的弟子们都浇了个透心凉。
而那些被他们摘取精华炼丹的各种妖怪，却如同饮了什么仙霖甘露，从原本奄奄一息，突然变得有精神起来。
白小凡和白玉堂张四郎站在云端，看着下面这场奇奇怪怪的雨，不禁面面相觑。
“这雨……不是吧……不会吧？”白小凡抹了把汗，“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张四郎却羡慕地说道：“龙涎可是千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宝贝啊！传说可以肉白骨生死人，寻常开智的妖精若是得了，都能治百病，增加至少五十年的修为！可惜……早知如此我刚才也下去了……”
白玉堂却有点嫌弃地说道：“龙打个喷嚏下点雨，至于那么激动吗？没见那些凡人……一点儿好处都没沾到不说，怕是还得伤风感冒一回，呵呵，真活该！”
白小凡尴尬地说道：“呃，能不提这个了吗？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接应那些妖族？”
白玉堂点点头，又看了她一眼，朝她拱手行了个礼，“这次还得麻烦你，我带不了这么多妖精妖怪的，只有你的空间可以让活物和妖怪出入……”
“没问题！”白小凡答应的十分痛快，“我这就跟小龙崽们说一声，让他们别吓着那些小妖了。”
这次龙虎山的道士们不敢再有耽搁，哪怕是背着扛着抱着，也要将那些昔日被他们骗来囚禁后当成材料炼丹炼器的小妖们送下山。
明明是同一条龙同一片云彩下的雨，可那些小妖们淋了雨就像嗑了仙丹，他们却浑身发冷像是有寒气往骨头里钻，这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冻得浑身冰凉牙齿打战，只有去送了小妖下山后，才能感觉好一点点。
道士们发现这一诡谲的现象，便知道是神龙给予他们的惩罚，若是不送完小妖，他们就得活活冻死。
每送出去一个小妖，身上就能稍微暖和一点，不愿意动弹或者心存恶意的人，就会发现自己连呵气都快成冰，手脚冻得僵硬，只能赶紧去干活，活动起来，才能避免站在原地被冻成个冰人。
白玉堂和白小凡张四郎在山下负责接应，那些道士把小妖送到山门外就赶紧往回跑，张四郎只能把他们接过来，让白玉堂登记后再交给白小凡送进她的空间里。
白小凡如今有两个空间，一个是她的酒楼对照体，与汴京的白矾楼相通，另一个则是轩辕牧给她的盘龙空间。
一般妖怪的空间大多都不能装活物，唯有她的例外，或许是因为她的本体就是个巨大的空间，由人间烟火修炼而成，不光能装活物，还能转移空间，比起白玉堂那又小又只能装食物的空间，简直高大上了无数倍。
小妖们源源不断地被送下山，又源源不断地被送进“酒楼”里，白玉堂的脸色越来越黑，干脆将登记簿交给了张四郎，让他登记着，自己则借着白小凡的空间直接跳回了汴京城的白矾楼，从那边飞去七扇门逮了几个帮手负责在那边接应和安排。
被龙虎山抓去的小妖，少则几十年，多则数百年，有的是被当成灵植培养，定期割取上面的枝叶果实炼药，有的则被取走了妖丹木心，灌入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药水，留着性命想要再培育出新的妖丹。
只有植物妖有再生能力的，会被这样长期“培养”，而那些动物成精的妖怪，几乎没几个完整的，大多数被抓后就已经杀了取丹抽骨扒皮，侥幸活下来的，也是跟那些植物妖一样，有长期培养价值的。
比如要取胆汁入药的黑熊精，要用羽毛炼器的孔雀妖，要取虎骨炼药的虎妖，一个个残的残秃的秃，要不是刚才天降甘霖让他们恢复了点元气，只怕被从囚室里带出来时，解开封印就当场自爆了。
那孔雀妖还认得张四郎，一看到他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四郎啊！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啊！”
张四郎震惊地看着他秃头的样子，原本风流俊逸第一爱美的孔雀妖，如今却皮包骨头瘦骨伶仃还秃头，简直惨不忍睹。
“你……你是孔九郎？你见到曹殊了吗？他也被骗来龙虎山了！”
他们三妖是大唐年间在洛阳相识，都是爱美爱乐之人，一见如故，可没想到，一别百年，再相见时竟然变成了这样。
孔九郎一听他问起曹殊，眼泪又跟不要钱似地流下来。
“曹殊把自己的根用来给我们吊命，他的灵气散尽，已经没法再恢复人形，只是不知道这些年过去，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张四郎闻言一阵天旋地转，“曹殊……不行，我要上去找他！”
第七十六章
◎开门放小龙崽◎
“等一等！”
白小凡一把按住了想要冲上龙虎山的张四郎, 球球干脆直接就蹦到了张四郎的头顶上。
“我跟你去我跟你去！”
白小凡：“……”就很心累。
忽然明白什么叫崽大不由娘，这大娃要跟狐狸跑，就算亲娘也拦不住啊！
“算了, 想去就去吧！小心点，球球你别跑太快，张四郎没你保护可不行。”
“好的！球球知道了！”球球高兴得差点蹦起来，作为九个小龙崽里的老大, 是第一个获得出门“学习”资格的，张四郎也算他半个老师，当然要保护他。
张四郎：“谢谢！”
他也顾不得太多, 便赶紧朝山上走去。那些道士们起初想要拦住他，但看到他头顶上有光环闪过，依稀可见一条小小的龙影盘旋在上, 都老老实实地收回剑，当做没看到，避让到一边。
这狐狸精的本事虽然不怎么着，可人家头上真·有龙罩着，惹不起惹不起。
而球球的技能，对于张四郎来说, 也是实打实的提升。
他们本身就是因为音乐而结识, 球球喜欢张四郎的琵琶曲，他能发出各种带有特殊功效的乐声，但万变不离其宗, 总是需要有能打动人心的音乐, 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他的能力。
而此刻, 他就借助从张四郎那学到的琵琶声, 给张四郎加持了轻身、加速、提升感应等特效, 让原本修为平平的张四郎，忽然感觉自己身轻如燕，跑得飞快不说，感觉也扩散到到身外数百尺，周围的一草一木甚至花鸟虫蚁的动静都能被他感觉得清清楚楚。
“球球，谢谢你！”张四郎低声道谢，从他感应到球球的存在，原本以为只不过是个喜爱他乐曲的小妖怪，却没想到竟然是龙裔，而且是传说中最喜爱音乐的囚牛。
若不是因为被人觊觎，他也不想暴露身份，毕竟在汴京的生活不仅对家里那些老老少少的狐妖如同仙界，对他来说也让他获益匪浅。
可没想到因此招惹来龙虎山的天师，先是险些灭门，继而又被球球找来家人，竟然肯带着他来龙虎山救曹殊。
“曹殊，你命不该绝，一定要等着我找到你啊！”
“我们要找的是牡丹精吗？”球球好奇地问道：“牡丹长得是什么样子的？”
在他的传承记忆中，还没有牡丹的概念，只是听张四郎说了几句，好像是一种非常美丽的花卉。
可他刚才借着龙爹的视角，俯瞰了整座龙虎山，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美丽的花卉，就忍不住问张四郎了。
张四郎没想到他连牡丹都没见过，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个荷包，里面有一层放着一红一白两片牡丹花瓣，已经时隔百年，却依旧鲜艳娇嫩，宛如刚刚从枝头摘落下来，似乎稍稍用力大一点，都能掐出水来。
球球惊呼了一声，便看到那花瓣从张四郎手中飘飞起来，轻轻一抖，便化作一株一人高的牡丹，落地生根，只是那茂密的枝叶当中，别说花瓣，连个花骨朵都看不到。
“这就是牡丹？怎么没有花呢？”
他原本还想着，那般如丝绸般细腻美丽的花瓣，得是怎样华美的花朵才能拥有的，可没想到，这花瓣摇身一变，别说美丽的花朵了，就连原本的花瓣都看不到了。
“呜……花呢？为什么没有花？！”
张四郎有点尴尬了，摸摸头，想要安抚一下球球，可自己也十分心酸。
“曹殊……那两片还是当初他在洛阳送给我的，他受到惩罚，失去了开花的能力，但可以凭借这两片花瓣，变化出他本体的模样，还带有他的气息……”
“对哦！有牡丹精的气息，就可以找到他了！”球球一听就精神起来，一双眼亮得跟天上的星星一样。
张四郎愈发尴尬：“我虽然是狐狸，但……当初我学艺不精，一门心思学琵琶和乐理，对追踪术基本一窍不通……”
“没事，我也不会！”球球安慰了他一句。
这算安慰吗？张四郎哭笑不得，可问题他们两个都没有追踪技巧的话，要在这方圆百里到处都是树木的龙虎山上找到一棵不知下落的牡丹精，谈何容易。
球球却没管他，而是仰起头来，朝着山下的方向嗷嗷呜呜地叫了一阵。
张四郎没听懂他叫什么，山下的白小凡却听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