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赵家村有个虎儿子的事,还有当初知府在公堂上的判词,都流传了出去。知府大人因着判虎一事,声名大噪,没过几年就高升而去。
李能在事后大肆宣扬城隍庙灵验,再配上渐渐流传甚广的虎儿子一事,城隍庙香火越发旺盛。
张桢和贺几道的随手而为,到是让许多人都得了好处。
事后贺几道对着张桢可惜道:“可惜了,咱们是在中州郡外遇上的赵城。”
张桢抿嘴一乐道:“贺道长还计较这个啊,你可是个出家人。”
“我明明是替你计较的。”贺几道不甚在意地回道:“出家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不过你这样未必不好,心无杂念道心才能澄澈,倒是利于修炼。”
二人说着话渐渐走远。
作者有话说:
今日凑个日六
①引用自聊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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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翌年春暖花开, 草长莺飞,张桢摸着自己重新充盈起来的秀发,解下带了一冬的儒巾, 很是珍惜地带上发冠。
对于一个刚到冬日就差点秃顶了的城隍来说, 儒巾真是个好东西。
种田这几日正好有假在家,练好了今日的大字后,他敲响张桢的房门, 跨门一步站定,开口问道:“今日中午吃什么, 我好去燃火。”
张桢看种田身上一身崭新草绿儒衫服, 衬托得他朝气蓬勃, 连人都俊了几分,诧异问道:“我记得我让徐记裁缝铺,给你裁剪的衣服里没这套啊, 哪里做的, 倒是比徐记好,下次咱们都去这家做。”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恰此时云翠仙从屋外进来, 进门时将张桢的话听进了耳中, 她脚步一顿, 脸上飞上点薄红。
种田努力挺起胸脯, 抬头, 然后将视线看向别处。
张桢先是有点不解地看了看二人, 然后福灵心至, 明白了点什么, 于是装模作样咳嗽一声, 开始说瞎话道:“瞧我,最近记性不好,这明明是徐记的成衣,都没认出来。”
“啊,翠仙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云翠仙赶紧收起脸上薄红,开口同样问道:“我来问问张公今日吃什么。”
张桢:······倒也不必如此心有灵犀。
她又不是猪。
于是对着二人道:“你们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食。”
其实她现在不吃,短时间也饿不死。平日里种田在书院,家里都是几个男纸仆在打理,种田回来了,几个纸仆自然不能现身,一日三餐的任务大部分就落到了种田身上。
他倒是不抱怨,干得得心应手。
种田对着张桢的话,嘴角抽了抽,张桢不吃的压根不会出现在桌子上,她当然不挑食。
于是,这对别别扭扭的未婚夫妻被张桢打发去做饭了。张桢看着二人隔着老远的身影,心中有些叹气,当初本来是江湖救急才拿田儿抵上的,这桩婚事到底作不作数,她现在也摸不准。
算了,顺其自然吧,这两人自己商量。
正在张桢操心种田的婚事时,胡泗特意找上门来告假。
“恩公,黄九郎要动手了,我和吴翁打算最近守在上安郡,今日特来告几日假。”
张桢恍然,原来是黄九郎的事情要有结果了,当即准道:“去吧,不可太贪心,上安郡城隍那里不用担心。”
她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
胡泗对着张桢拜了拜,趁着种田还没发现他,赶紧溜走。恩公曾经的这位书童,在书院中沾了文气,身上官气也开始显现,最克他这类狐精。
而张种田心中一直恼怒着他,虽然有恩公在,胡泗不担心会被打死,可到底心底不自在。
胡泗来去匆匆,溜得飞快。
胡泗按照和吴翁早先的约定,赶到抚台家的周围,远远围着,并未着急靠近黄九郎。
他们在等一个机会。
黄九郎先前和一个叫何子萧的书生胡搞,书生要男色不要命,结果一朝病亡,最后借尸还魂到了一个得罪抚台大人后,畏罪自杀的低阶官员身上。
抚台大人疑心那低阶官员畏罪自杀,又假装自己是什么何子萧有诈,定要陷害何子萧,直接派人来找他索贿一千两白银。
彼时,黄九郎才诓骗了自己表妹接盘,接的还是他玩过的男人,黄表妹心中有怨气,知道此事后,笑着对何子萧说道:“这事九郎一人便可以解决,你有什么可愁的。”
何子萧整日忧心忡忡,也拿不出来那一千两白银,立马急忙问到有什么办法。
黄表妹笑眯眯道:“听说抚台大人平日里最爱听曲,又爱男色,这些都是九表兄所长。咱们投其所好,把九表哥献给他,旧冤可消,新仇可报。①”
如此,夫妻二人发力,逼着黄九郎答应去抚台大人的府中当男宠。
抚台大人得到黄九郎后,不但消除了对何子萧的旧怨,反而还有提拔他的意思。对着黄九郎那是形影不离,宠爱异常,赐金赐银,家中钱财任由他取用。
可惜,美男虽好,是要拿命去换的,三个月的工夫,抚台大人就病了。
至此,正好应了黄表妹的那句“旧冤可消,新仇可报”。
黄九郎见抚台大人又拖了三个月,药石罔效,心知抚台命数已定,去意已决,只是临走前见抚台家满地富贵,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塞满库房,狐性中的狡诈占了上风,他要带着这些富贵一起走。
可惜他行事不秘,抚台初病之日就将想法,在口风中透露给了何子萧,何子萧又说给了黄表妹,总之,事情最后到了吴翁的耳中。
如此,才有了今日这一场截胡计划。
黄九郎筹谋了几日,取得病得糊涂了的抚台手信,打开库房,假装要将府中家财送回抚台原籍去,于是招呼家丁一阵忙活。
他找来几个狐族冒充车夫,用车载着金银财宝,大摇大摆出了抚台家门。
此时的胡泗和吴翁也混在假充的车夫里,跟在黄九郎身后一起驾车出了城门。
出城门后,这支队伍专往深山野林里钻,黄九郎见走得够远了,正打算招呼大家一起使用搬山术将财物移走时,陡然发现,原本的六辆马车,后面两辆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黄九郎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时,上安郡城隍金大用忽然领着阴差杀到,当即呵斥道:“哪里来的窃盗小贼,无耻之尤,来人,给我抓起来!”
剩下的几只狐狸,当即被阴差捆了起来。
原来是回光返照的抚台大人听闻黄九郎所作所为后,知道自己被骗了,气怒之下,直接咽了气,被早就等候在一旁的鬼差直接抓到了城隍庙。
金大用读着张桢给他的信,又见堂下抚台大人的阴魂到位,装模作样审问了几句,顾不得先处置抚台这个贪官,直接带人抓黄九郎去了。
意外发了一笔横财的金大用表示,张桢这样的同僚可以深交!他不过写信与她抱怨了几句蝗灾的事,她居然直接送了他一笔横财用来接济灾民。
当然接到金大用手信的张桢又是另一翻理解。
去年的蝗灾,中州郡因为柳秀才的缘故,基本完好无损。事后她打听了邻郡的状况,结果很不如人意,蝗神似乎把在沂县受到的憋屈悉数加到了上安郡南边三县身上。
所以,才有了张桢给金大用送横财的事。
等到青黄不接的时候,被蝗神祸害了的上安郡南三县百姓陡然发现,只要在家中拜祭城隍神,家中每日便会出现一捧糙米。
再加上官府偶尔的救济,三县中居然少有人被饿死。
此乃后话。
黄九郎再想不到,他为何会有今日这个结局。深藏功与名的黄表妹表示,她真的什么也没做。
之后不但黄九郎被阴司罚了,借尸还魂的何子萧也被原身的主人在阴间告了,所以,黄表妹丧偶,哭哭啼啼回娘家住了。
等到被阴司罚完的黄九郎回家时,黄表妹冲上来大骂道:“你害我失身嫁给了何子萧,又贪恋富贵,行事不密害我半途丧偶,我这一辈子都被你毁了,呸!”
这口“呸”,黄表妹表示早就想吐到黄九郎脸上去了。
黄九郎自此矮了黄表妹半截,处处伏低做小,任凭使唤。
胡泗和吴翁商量好得来的钱财分配,便就地散伙,一个奔向他的复仇大计,一个赶回城隍庙,想要讨得恩公欢心。
此时的张桢,正在踏青。
她身旁跟着贺几道,二人一路走走停停,很是惬意。
整个鸣山府的文人雅士,青葱少男少女,这几日几乎是倾巢出动,趁着天日集体出来踏青,郊外好不热闹。
孙禹年四个秀才在头科的乡试中,并没有中举人,几人也不走,商量着进了府学读书,今日正好在郊外遇上张桢,忙过来打招呼。
几人见过礼后,张桢又将贺几道介绍给了四人,四人连忙拱手问礼。孙禹年很有眼色,眼见那位贺道长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赶紧带着其余三人要告辞。
此时恰好孙禹年四人有同窗从远处赶来,想必是约好了要一起踏青,于是就和张桢告辞离去。
张桢目送几人离开,顺道瞟了一眼孙禹年汇合过来的几个同窗。
“咦?”张桢对着其中一个书生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随着张桢法力渐高,生死簿中又有她的功德之力,她这个城隍才算真正的有名有实。现如今张桢看别人一眼,只要有心,大约便能知道这人接下来会遇见些什么。短板是限时一个月,且名字在她的那本生死簿上的人才成。
贺几道也将目光投去了那个令张桢惊诧的书生身上,回头问道:“怎么了?”
张桢摇摇头,叹口气道:“那个书生似乎要犯口舌罪业了,罢了,等过几日我找孙秀才提点一下,让他帮忙阻止一二。”
二人见几个书生走远,也转身离开原地,往风光秀丽的地方继续逛去了。
作者有话说:
①引用自聊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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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这书生目灼灼像个贼!”
踏青时节, 游者如云,青葱少男少女难免会当头撞上,所以踏青在古代是有相亲这个功能的。
一个笑容可掬的明艳少女, 带着婢女在一旁驻足休憩时, 一个忽然出现书生模样的少年,冒冒失失,目不转睛地盯了人家半响。
少女脸上一直带着明媚的笑容, 此时见书生盯着她也不恼,反而转头对着身旁的婢女极认真说了这样一句话, 然后扔掉手中的美艳桃花, 一路笑着离去。
书生如同失了魂般, 怅然上前拾起少女丢在地上的花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满脸惆怅之色。
张桢和贺几道恰好在附近, 在暗中围观了这么一场。
踏青时节, 不但人出来,精怪也爱出来,这其中又以狐狸精最多。
张桢仔细观察过少年面相后, 看出来他在未来一个月将有一段奇遇, 于是主动笑着上前搭话道:“在下张维周, 长山县人士, 敢问这位公子名姓, 为何在此怏怏不乐?”
王子服不好说自己对着刚刚的少女一见钟情, 此时脑中满是的爱慕、相思之情, 和张桢通完名姓后, 藏起那枝桃花急匆匆告辞离去。
张桢听完“在下王子服”这一句后, 又见人匆匆走远, 再也忍不住弯腰笑了起来,惹得贺几道频频侧目,没忍住道:“何故笑得这样开心,这个王子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张桢边笑边摇头,心情颇好调侃道:“咱们在见证爱情啊。”
一个叫婴宁的狐女和表兄王子服的爱情。
贺几道闻言大为诧异看了一眼张桢,唇边几次欲动,透着点疑惑神态似乎有话要说。
张桢回头察觉到贺几道的异常,想着是不是自己说的话太直白了些,于是挽尊道:“贺道兄,少年慕艾多正常啊。”
贺几道沉吟几声,面有肃严,忽然开口问道:“不知张姑娘可有心慕之人?”
张桢眨眨眼,他们怎么跳到这个问题上来了,不知何故她心跳陡然漏了几拍,如实答道:“这倒是没有的。”
贺几道依然神情不显点点头,让人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见张桢略微好奇看向他,叹口气解释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未来会欠你一个什么样的恩情吗?”
张桢闻言精神一振,双眼牢牢逡巡在贺几道身上,不太信道:“你愿意说啦?”
以前任凭她怎么问,他死活不说的。
并一时在心中脑补了很多,什么道士诱骗无知少女献祭啊,什么强取豪夺只为功德金光啊,什么复仇地府我出卖色相啦。
打住,张桢觉得自己越想越离谱,赶紧打断了脑补。
“你快说呀。”
贺几道脸上有几分为难之色,看着张桢慢慢垂下了目光,不自然道:“那你先答应不生气。”
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他还是有些了解张桢的性子的。
张桢越发狐疑,不过为了满足好奇心,战略性点下了头:“我尽量。”
贺几道似乎是信了,于是迟疑说道:“我得罪了天上的某位神仙,想要成仙,需得杀妻证道,想请张姑娘帮我应此劫。”
张桢第一反应是这个贺道长就没有什么人是不敢得罪的,先是地府,再是天上的仙神,不愧是大佬。
等到脑中将“杀妻证道”“帮忙”这些字眼联系上时,跳脚道:“我就是让你杀妻证道的那个倒霉蛋儿!”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
此话一出,二人间的气氛微妙起来,她似乎还没嫁给贺几道,自然称不上妻这个字。
贺几道却没法反驳张桢的话,这的确是事实。
张桢让自己冷静了些,仔细理了理贺几道的话,她现在是城隍,还有个人躯,那杀妻证道,到底是个怎么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