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江蓠在一瞬间感受到了杀气,她吓得起身往张桢身后一躲,连她兄长都只能打个平手,她自然不是对手。
遂委委屈屈道:“桢姐姐,你看吧,我就说有仇啦。”
张桢赶紧安抚龙江蓠,小声说道:“别招他,还有,不许胡说八道。”
她和龙野王可没有半点关系。
然后又对着贺几道端起笑脸讨好道:“阿蓠她还小,你别吓唬她,喝口茶消消气。”
正在张桢想喊纸仆来再上茶时,就见贺几道的右手凭空“端”起茶水,仿佛那里真的还有一个茶盏的模样。
张桢清晰地看了一遍贺几道喝茶的全过程,嘴角抖了抖吐槽道:装逼遭雷劈。
“看到了什么?”
张桢摸不着头脑地回道:“茶叶和水被你用法力束缚住了?”
贺几道脸色缓和了些,“是杯魂,用杯魂装茶水效果也一样。”
张桢:世界上有这种玩意儿?
贺几道冷笑地看了一眼龙江蓠,然后看着张桢决定坦白:“你知道我为何一定要将龙野王坑去皇家投胎,帮着皇家镇压气运吗?”
张桢不明所以道:“难道不是因为龙脉断在你们二人手中吗?”
龙江蓠跳脚道:“你阴险!”
贺几道点点头,并没有否认龙江蓠的话,轻描淡写道:“那只是一部分原因,我早就算到你、我,还有龙野王三人间有一场纠葛,我提前将他出局了。”
至少二十年内别想与他争。
张桢:什么玩意儿???
张桢认真理解完贺几道的话,他的意思是,他提前将情敌出局了?
啊,是这个意思吧?
龙江蓠被贺几道的不要脸惊呆了,他是怎么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她连反驳的话都忘记了要说点啥。
张桢见贺几道认真的目光,有点费解道:“为什么一定是我?”
如果只是为了渡飞升劫的话,她说了会帮忙,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
贺几道知道张桢和这世间其他女子不一样,要是别的姑娘只怕早就非他不嫁了,偏偏张桢理智又克制,任凭他如何努力,到了如今她心中依然藏有心结。
他忍不住叹气道:“桢桢,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于我而言,渡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别那么叫!”桢桢什么的,容易让人心里起鸡皮疙瘩,张桢忍不住抖了抖。
而且世间哪有无缘无故的爱?
“啊,我知道了!”龙江蓠赶紧拉起张桢,然后选了个角落打上一道隔绝窥视和偷听的水帘,小声嘀咕道:“桢姐姐,我听我兄长提起过,这个姓贺的头一辈子是天界的仙官,好像是管什么赦罪的,反正来头不小的样子。他肯定是利用姐姐渡劫回天界,你别上当!”
然而张桢的重点:“赦罪?”
那是什么仙官?
张桢用她贫瘠的神话体系知识搜罗了一遍,没找到相应的信息,于是问龙江蓠道:“阿蓠,你知道天界哪些仙官管赦罪吗?”
龙江蓠有点无语,桢姐姐到底有没有听她在说什么?不过,天界管赦罪的仙官都有哪些来着,“主刑法的仙官应该都能吧?”
让她想想都有哪些来着,沉迷话本太久,很多东西她都学的得过且过,一时半会儿居然想不起来了。
“中元二品七炁赦罪地官,隶上清境。”
“对对对,我怎么忘了!”龙江蓠听着传入耳中的提示声音,立马附和道,附和完了,脸上顿时呆住,脖子转过来时还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
中元二品七炁赦罪地官!
贺几道依然坐在原位置上,但是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了,自以为隔绝了他的二女耳中。
张桢也有一点尴尬,赶紧示意龙江蓠撤掉水幕,既然都听到了,那还不如当面说呢,正好她也问问他这个“地官”是做什么的。
龙江蓠却一时没理会张桢,她盯着贺几道发起呆来,脸上一时青一时白,最后在张桢的目光下,狠狠咬了自己一口。
咬完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失魂落魄对张桢说道:“姐姐,我怕是一辈子也跳不过龙门了,嘤!”
贺几道叹了口气,对上张桢看过来的诧异目光:“我虽有上辈子的记忆,可惜记忆得的不全,原本没想这么快告诉你的,可我最近有感,我快要渡劫了,索性说与你吧。”
张桢点点头,她就说嘛,于是追问道:“那你索性都说了呗,免得我整天猜来猜去的,你仙官当的好好的,到底得罪了谁,将你踢下来历劫的。”
贺几道似乎在努力回忆,小心措辞道:“记忆里‘我’似乎一剑将婉华仙子送来下界历劫,婉华仙子历劫归去时,东王公的儿子昌意仙官已经另娶他人,后来。”
贺几道说道此处皱起眉头,“记忆到这里缺失了一块儿,再后来东王公来洞灵清虚寻我,建议我下凡历劫,我便下来了。”
张桢惊讶道:“你得罪了东王公?”
贺几道话中的婉华仙子,昌意仙官她是没听说过,可东王公她知道啊,男仙之首,掌管所有登仙得道的男仙仙籍。①
贺几道拢着眉心,“大概吧。”
上万年的记忆,要在里面精准地找出一点实在是有些为难,再者,他得的记忆还不全。
作者有话说:
①来自网络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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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张桢见贺几道此时实在是想不起来, 便不打算为难他,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你预感到你什么时候渡飞升劫?”
贺几道看了一眼龙江蓠,一挥手直接将碍眼的人赶走, 然后快速说道:“少则三个月, 多则五年,我怕是就要渡劫了。”
张桢看着突然消失的龙江蓠,连忙阻拦道:“等等, 你将阿蓠变哪儿去了?”
贺几道双眼幽深看了一眼张桢,仿佛在问是他重要还是那个龙女重要, “不远, 就在大门口。”
而被人一袖子甩出大门的龙江蓠, 眼睁睁看着张桢家的大门,“砰”地一声在她眼前快速合上。她明明是想把姓贺的赶走来着,为何被人赶出来的那个, 却成了她!
不过龙江蓠此时再不敢找贺几道犯蠢, 那可是地官啊,与总管九江水府河伯神仙,水中诸神仙箓簿籍的水官同出一源, 她是疯了才敢再去得罪他!
话说, 她兄长明明知道贺几道是哪位尊神下界历劫, 为何还敢屡次与其作对, 她哥是糊涂了不成?!
想到此处的龙江蓠, 火急火燎往京城的方向赶去, 决定去找龙野王问个清楚明白。
张桢本打算起身将大门打开, 让龙江蓠先进来, 可惜才走了几步, 就察觉到龙江蓠已经离去。
转身问身后自进门起就没挪地儿的贺几道:“怎么回事, 你又吓她了?”
贺几道默了默,幽幽说道:“我从不恐吓别人。”
他一般是直接动手,能一剑解决的绝不出第二剑。
这话轮到张桢默了默,她叹口气坐回了原位置,“那你需要我跟你什么时候成亲?你要是渡劫失败了怎么办?有备用方案没有?”
贺几道再次“端”起茶喝了一口,似乎在认真思考的模样,“桢桢,跟我成亲这事你真的愿意吗?”
不等张桢答话,他又说道:“至于渡劫失败。”
贺几道说到此处,仿佛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不想瞒你,失败了我也能回去。”
张桢一脸惊讶,脱口道:“你不杀妻证道也能回去?”
见贺几道肯定地点头,张桢瞬间来气:“那你干嘛跟我说要杀我证道回天界!”
贺几道将手伸去了张桢发顶,见眼前的姑娘气鼓鼓地炸毛,顺着毛摸了摸:“咱们的缘分本就起源于婉华仙子和昌意仙官给我定的杀妻证道,你希望我瞒着你吗?”
张桢:这话让她怎么反驳?比起被骗当然是!
可是好气呀!
贺几道却忽然笑了,手指轻轻点在张桢唇上,停顿了几息后在她震惊的眼神中收回了手。
“罢了,成婚的事不急,机缘到了水到渠成就好。”贺几道克制地叹息了一声,“不过还有一件事,我须得提醒你。”
张桢与贺几道对视片刻,迟疑地点点头,感觉不像是什么好话!
“你说。”
“你自己的劫也快到了。”贺几道说完这句话后,见张桢显然没明白,耐心解释道:“你回想一下,自古以来,这天底下的神仙能成正果的,或是在得道前或是在得道后,哪个不是历尽磨难?你既然做了城隍神,且打算一直做下去,怎么可能少了这一劫。”
张桢第一反应是不服气,“我这城隍神明明是暂时捡漏的,正主不应该是宋兄吗?”
贺几道指尖再次动了动,张桢的劫只能她自己过,他插手太过怕引来反噬,反而不美,“他自然有他的缘法。”
“桢桢,你的劫怕是有几分受我牵连,我再插手的话怕是不好,你自己小心。”
张桢心情大起大落,丧丧道:“那,我知道了,你能不能透个底,我那劫要命不?”
贺几道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用食指轻轻碰了碰张桢沉沉的脸颊,眼波柔情蜜意安慰道:“顺势而为就好。”
张桢:汰!
都不知要发生什么,怎么顺势?他这句话不是让她直接躺平嘛。
送走贺几道后,张桢在家丧了三日,任凭她如何推算,压根算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劫难,反而隐隐约约算到她似乎要“高升”了。
也不知道这“高升”从何而来,莫非这就是她的劫?
见周克昌将身上的伤养好,斗志满满准备乡试去了,张桢觉得自己不能再咸鱼丧了,清宁郡还有一个黑山老妖和一窝罗刹恶鬼等着自己收拾,管他以后会发生什么,现在自己爽了再说。
张桢收拾收拾出了门,直接找上金大用,打算去他那里打听一下清宁郡的那位庄城隍。
金大用纳闷地看着张桢,“你问他做什么?我虽与他相邻,却来往甚少,老庄这个人怎么说呢,特别爱排场,做事有些拎不清,与地府四判官之一的陆判交好,你别蹙他霉头。”
金大用是有些了解张桢爱打抱不平的性子的,怕张桢不知轻重恶了庄鹤年,赶紧用话劝道。
张桢点点头,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陆判,她谢过金大用的好意,想了想把在清宁郡发现罗刹恶鬼的事说了出来。
金大用听完后,直接出主意道:“上报给崔判官,让地府调牛头马面去抓罗刹鬼,老庄会配合的。”
说到此处,他跟张桢漏底道:“也不知最近十八层地狱是怎么了,频频有恶鬼想要冲出来,咱们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可万万别出差错。”
张桢却不知还有这事,她是半点消息也没听到过,赶紧打听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里面可是有什么原因?”
金大用摇摇头表示不知,不过却神神秘秘说道:“咱们不知道,于兄说不定知道点什么,他以前做过巡海使,人脉广,消息也灵通。”
张桢于是也凑近小声道:“那要不,咱们一起去信将于兄请过来,套套口风?”
金大用微笑颔首,“正有此意。”
两人相视一笑,金大用立马手书一封,让城隍庙中的隶鬼送信去了交南郡。
正坐在自家城隍庙里处理公务的于去恶,接到了这小聚邀请,立马欣然前往。
按照信中地址,于去恶寻到了四面山山头上的一处凉亭中,见张桢和金大用已经等候多时了,赶紧告罪道:“来迟了,来迟了。”
另外两人异口同声道:“罚酒三杯。”
心中打着歪主意的两人同时想的是,灌醉了才好套话呀。
于去恶并不知这两人的险恶用心,开开心心喝了三杯,见下面半山腰上的佛寺感慨道:“有这佛寺镇着,禹王碑老老实实呆在里面养它的口粮,咱们三个才能睡个安稳觉。”
张桢和金大用自然是点头附和,再三对着于去恶劝酒,于去恶连饮几杯后也琢磨出点味来,似笑非笑道:“你二人藏着什么心思,不如直说。”
金大用哈哈大笑,二人也没有很瞒着于去恶,便实话实说道:“还不是最近十八层地狱频繁暴动,我与张贤妹心中不安,想找于兄问问消息,也好让我们心中有底。”
于去恶哭笑不得道:“这事下面盖得极严,你们都不知道,我如何能知道。”
金大用却没放弃,叹口气问道:“一点风声也无?”
张桢见此也赶紧将自己在清宁郡遇见的事说了一遍,并担忧道:“老有恶鬼冲出地府的话,没准哪一日就到了咱们的辖地,也是祸患啊。”
于去恶端起一杯酒,脸上犹豫了一下,见二人一脸笃定地看着他,到底败给了这两人的厚脸皮。于是在周围设下一道结界,小心道:“我听到过一点小道消息,怕是不准,你们二人听听就好。”
另外两个立马乖巧点头,表示明白。
于去恶用酒杯挡住半边脸,小心说道:“据说是那位尊神下界历劫来了,每年的七月十五日校戒罪福后,本该刑满被释放的恶鬼出不来,所以十八层地狱才出了乱子。”
张桢似懂非懂,刑满的恶鬼,地府不能自己释放吗?于是她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于去恶和金大用皆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张桢,张桢瞬间从这二人的目光中看到了“你读书少”这几个字。
“妹子,那可是恶鬼,是能随便放的吗?惹出乱子算谁的?而且十八层地狱中有些恶鬼压根不是地府镇压的。”
张桢想了想,似乎有些典籍中有一种论调,十八层地狱比地府存在的时间还要久远。